第3章 初戰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客棧圍牆外突然豎起一杆紅邊黑底的大旗，晨曦中旗面上那只黑色的狼頭迎風抖動，似是活了一樣。
小五急急上前，話也說不清楚了：“這，這可遭了，黑狼旗是沙漠之狼的頭旗，黑狼旗出動了，說明阿米爾也來了………”
他轉過身，幾乎是撲倒着跪下：“各位爺，我不知你們身上帶了什麽貴重物品，他們要就給他們，求你們千萬別和他們鬥啊，大漠上的人都知道，沙漠之狼的阿米爾雖然有了名的火暴性子，不過只要不惹怒他，就不會開殺戒……”
那幾個當地的刀客全都知道沙漠之狼的名頭，此時都萬分緊張，全都勒了勒馬缰繩看着少年。
少年看看常海，微微皺起眉頭，那一刻眼神複雜。
同他一起來的那五個男人，還有那個叫畫眉的女子，此時都神情凝重，緩緩走到少年身邊，圍成半圈警惕的看向院門。
前院裏傳來嘈雜的叫喊聲，聽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有什麽人奔湧而出，但不知什麽原因，又突然靜了下來……
院門邊的土牆突然“轟”的聲塌陷，先是掌櫃的被人拎着衣領丢進小院，之後幾匹馬踩着塌陷的土牆沖進院子來。為首的是匹黑色的大馬，上面坐着一身玄衣的長發男子，深碧色眼睛，棱角分明的輪廓，一看就是關外來的異族人，想來就是傳說中的阿米爾了。
那黑狼勒住手裏的缰繩，緩緩俯視着院子裏的人，過了一會才拿着手裏的馬鞭點點跪在地上的小五，用不太熟練的漢語說：“我們，要找一個女人，京城來的。”
小五愣了一下，回眼望去，整個驿站除了掌櫃娘子，就只有這個叫畫眉的女子了，但是是不是從京城來，卻是不得而知。
幾乎在同一時間，阿米爾也看到了畫眉，縱馬上前，俨然是要搶人了。
素衣少年伸手拉過畫眉，似要将她攬到身後，但那阿米爾竟然更快，輕松一躍，就跳到少年面前，伸手一揮，手裏的彎刀指住少年。
他的速度太快，令人促不急防，衆人大驚，連那幾個刀客也吓了一跳。
沒想到少年卻不驚不避，直直看着那卷發碧眼的阿米爾：“你們要一個女人做什麽？”
阿米爾沒想到少年如此鎮定，動作一緩：“有人使了銀子，我們就只負責綁人，才不問什麽原由。”
其他人急了，持刀向那匪首劈來，想把他逼退。
阿米爾反應極快，左手自背後抽出另一把彎刀，反身還擊，右手裏的彎刀竟還直指着少年和畫眉。
畫眉也自腰上抽出一把匕首，想要掙脫少年撲向阿米爾，卻被少年拉回身後。
圍牆外的沙匪此時見首領先動起手來，也都争先恐後地沖進來，粗粗算來，不下二十個人。
常海怒喝一聲，揮刀上前，與他同行的其他四個人也拼身一搏，就連剛剛加入的那幾個刀客也似乎受了感染，紛紛揮刀撕殺……
阿米爾冷笑一聲，舉刀便砍，眼見彎刀就要砍在少年身上，少年身邊站着的正那皮貨商人，他見沙匪襲來，早已拔出雙劍，一手防護，一手揮出……
突然，一直關着的東一房的房門打開，裏面飛出一個人影，斜刺一刀，直挑向阿米爾的面門。
速度太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看清那男子是如何出刀的，待發現時，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現在，那男子揮刀指着阿米爾，不說話，不行動，玩笑一樣，薄而鋒利的刀光，慢慢的、細細的劃動，阿米爾的脖子上立時有暗紅色的血珠一滴滴流下來。
阿米爾只能撤手去擋，奮力隔開那人的繡春刀。
“你是誰？”
說來奇怪，東一房裏住的那位官爺，本來就眉目清峻，身形在民風剽悍的西北更顯得有點瘦弱，可是現在他手裏一拿起武器，挺直了腰板，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笑了一下，瞳孔微微縮小又擴大，野獸一樣，閃耀噬人的光芒。
“錦衣衛千戶，陸炳。”
天已經放亮，第一縷陽光投下金子一樣耀目的光芒，陸炳站在那金光裏，手裏拿着刀，面無表情。
放松的身體，放松的神情。
只有眼睛，令人心驚。
突然間，一切安靜下來，只有微風吹動那面黑色的大旗，獵獵作響。
早晨的空氣裏有泥土的味道，不知哪裏升起了炊煙。
阿米爾一直緊握着彎刀的手，突然向空中揮出，身體也緊跟着後翻，這是一個奇怪的姿式，又迅速，又怪異。
院子裏的沙匪，幾乎在同一時間裏都回身後撤。
“不對！”
那個叫張三的皮貨商似是覺查到什麽，急吼一聲，伸手去抓最近的沙匪……
“啾……”
尖銳的響箭幾乎同時到達，撲撲的射進來……
衆人顧不上追擊那些沙匪，紛紛後撤，在院子裏尋找能藏身的地方，只有小五還攤在地上，似乎是被吓傻了。
只有那素衣公子本來已被畫眉扯進身後的房門，但是看到院子裏的小五，又沖身而去，躍到小五身邊，伸手揪住他的脖領：“快走！”
小五想動，腿卻是軟的，連半分力氣也使不上，只能被少年拖着走，才移開半寸，就有幾支箭射到，畫眉在後面看的真切，眼見那箭幾乎就要射到少年的身上，不由驚呼出聲：“小心！”
少年耳聽得箭頭穿過空氣的聲音在耳邊逼近，自覺無法躲避，心中又驚又急，腳步不由緩了半分，卻聽到身後“叮叮嘡嘡”的一陣聲響，想像中的疼痛卻并未到來，手下一輕，回頭，看到那個叫陸炳的男子一手揮刀擋住箭，一手提起小五，竟将眼前的兇險一一化解。
退進屋內，常海抱拳上前：“謝謝英雄出手相救，在下常海，這位是我家少爺。”
少年抱拳：“慕容恒。”
陸炳看一看他，不做聲，眼神清冷。
他掃一眼常海身後的畫眉：“他們要的可是這個女人？”
慕容恒看着他，沉默。
此時屋外箭聲漸漸放緩，到後來竟停了下來，馬蹄聲再次響起來，似是有人騎着馬在院子裏轉圈。
“那個女人，我要定了，咱們後會有期！”
阿米爾打聲呼哨，外面的馬蹄聲漸行漸遠，似乎那些沙匪已經走了。
小五此時回過神來，身體仍止不住的顫抖：“遭了，黑狼阿米爾想要的東西就一定千方百計拿到，若是被他們盯上，你們是絕沒有機會走出沙漠的。”
“公子爺，你聽我一句勸，要麽就此往回走，要麽現在就交出這位姑娘。”
他心有餘悸的看看窗外，小聲的說：“我爺爺以前做過獵戶，我小時候聽他說過，在沙漠裏最可怕敵人的就是狼群，它們極有耐性，會一直尾随着獵物，在獵物不注意的時候突然沖出來攻擊，不管是牛群還是駝隊，最後都會被狼群弄的疲憊不堪，一只一只的被拖走，最後，那些牲畜會自動放棄逃跑，趴在原地等着狼群來吃。”
小五看得出來，這隊人裏大家都聽那位慕容公子的話，所以他看着慕容：“公子爺，我小五沒有騙人，你們想要出關，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是被他們盯上，有可能一個人也走不出去，到時……。”
“小五哥。”
慕容束打斷他，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小五看着那漂亮面孔，臉頰一點點紅了，只覺得所有的侮辱嘲笑，都比不上這個無聲的微笑。
在這個大敵當前，生死一念的關頭，他卻微笑，臉上沒有恐懼的痕跡，像是剛剛結束的只是一場游戲。
可是，這“游戲”是真的是會死人的。
小五忍了又忍，終于把這句話咽回肚裏。
滿屋子的人裏，似乎只有那個皮貨商理解他的擔憂，他嘆口氣，伸出手來拍拍小五的肩膀，想說什麽，卻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