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狹路（中）

夜半時分，從早上起就刮起的大風漸漸停下來，天空一點點放晴，一顆顆星子從雲朵的縫隙裏露出來，在低低的夜空上閃耀着璀璨的光芒。

慕容素領着恭肅王府的護衛隊在夜色的掩護下分別從星星峽的兩側攀上崖頂，為了怕被人發現，并沒有點篝火，每個人蹑着手腳，盡量小聲，三五成群的背靠背擠坐在一起，在黎明前還可以囫囵睡上一覺。

慕容素站在山崖邊，看向山谷的對面。

容海領着另一半的護衛在埋伏在那邊，此時應該也已經安排妥當，看不見，只能想像，側起耳朵來，寂靜的峽谷裏只有風穿行的聲音。

寒露升起來，天上的雲朵在月亮的光華映照下變薄變淺，像大大的棉花卷一絲絲一縷縷被扯成小小的棉絮，這一片那一片的飄在天空上。

腳下，肅靜的山丘、幽深的峽谷宛如一個個疲憊的巨人，全都在月光的安撫下靜靜的沉睡着。

真希望眼前這片刻的安寧可以再長久些。

慕容素覺得冷，跺跺腳，想把衣服裹緊一些，手一伸，碰到腰上的長刀。

那是陸炳的配刀，臨行前，他執意要她收下。

誰都知道，在戰場上，刀總比劍更具殺傷力。

那個奇怪的男人，平白闖入到這場敵我莫測的棋局裏，立場目的全不分明，卻在惡戰之前，借了她一把刀。

她再次想起那個早晨，成堆的屍體仿佛就在眼前，空氣裏似乎還能聞到劈面而來的血腥氣，狠決的殺戮、猙獰的面目，他在身後助她揮出的劍，割裂她的靈魂，也斷決了她維系信仰的牽絆，那天之後，她再也無法回頭了。

手指觸摸光滑的刀柄，她想握的更緊，就好像握住的是自己和眼前這八百護衛的生命。

有人靠近，無聲的站在她的身後，過一會才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

“很冷？”

回頭，張三站在身後，被她躲開了肩膀，也只是笑笑，遞上一只水囊：“是酒，喝一點會暖和點。”

她搖頭，不說話，身體僵硬，一個抗拒的姿态。

張三卻不以為然，把身上的皮衣脫下來，裹在她衣服外面。

他身材高大，衣服套在她身上，寬寬松松長出來一截，下巴陷在狐貍毛的領子裏，眼睛裏的光華閃爍，可是，沒有溫度。

其實如果笑起來，那長長彎彎的眼睛，會更加漂亮。

他嘆口氣，伸出手把她圈進懷裏：“來，靠着我休息一下吧，要不明早你會凍僵的。”

慕容素掙紮不得，又不能大聲斥責，仰起臉來看着他。

月亮穿過一片烏雲，柔和的白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比想像中更加嚴肅：“聽話吧，就這一次好麽？誰知道明天還能不能一起看月亮。”

她愣住，心裏有歉意。

不管怎樣，他是被她牽扯進來的路人。

他查覺到她的心軟，推着她轉過身，坐在土坡上，雙手固執地圈住她。

等了很久，慕容素緊繃的身體才松懈下來，真的靠進了他的懷裏。

他微微笑，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哼唱起一只歌謠。

……

一條河，要穿過多少峽谷，才能找到自己的海洋？

一只鷹，要揮動多少次翅膀，才能學會飛翔？

一個姑娘，要翻過多少座高山，才能找到心愛的情郎？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只歌終于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