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船長的心

阿 May的傷不能去醫院,大蝦的人到處都是,更何況現在Finco死了,韋世棠成了殺人犯。

船長把他們安置在一處船塢,環境極差,但至少安全。他還帶來了醫生,好在醫生說阿 May沒有傷及顱內和內髒,問題不大,處理完傷口注意休息就好。

船長送走了醫生,阿 May已經睡去,韋世棠守在門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船長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些吃的,但大家都沒心情吃東西。他也走到門邊,下巴輕揚示意韋世棠手裏的煙盒。

韋世棠遞了支煙過去,又借了火給他,兩人站在門邊沉默地抽煙。外面已經天黑了,船塢裏的燈光很暗,屋裏,阿 May打了止痛針睡得很沉。肺葉裏的煙塵被呼出,積郁在他心中的陰影卻無法減少。

許久,船長說話了:“我和阿 May認識很多年了,要有什麽早就有了,你放心。”

韋世棠吸煙的動作一僵,随即冷笑了聲。

船長繼續說:“我有女朋友,她對我很好,我對她也是認真的。”

他斜眼看向船長,試圖從那張同樣疲憊的胡子拉碴的臉上看出破綻,煙霧輕飄飄地環繞在兩人之間,他無法分辨真假。可他迫切想找一個理由,哪怕是借口,只要能揍他一頓。

“阿 May的前男友是我以前的老大成哥,成哥很聽她的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我也一直以為她很愛他。”船長停頓,吸了口煙重重地呼出,“後來成哥被人尋仇砍死,我很擔心她,怕她難過,我不想看到她哭,結果她真的沒有哭。”

船長的聲音低沉沙啞:“她只是很可惜地說:啊,怎麽就死了。”

韋世棠靜靜看着指尖燃燒的香煙,他幾乎想象得到她說這話時的表情。

船長又沉默了很久,苦澀地笑了:“我也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但我不會愛她。”

船塢的空氣夾雜着海腥味,煙味。之後,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再沒有說話。他還是沒有找到理由揍他,積壓的憤怒和臨近邊緣的崩潰融彙,變成了一股莫名的恐懼。

阿 May的傷恢複得還算快,但更快的是大蝦的爪牙,幸虧船長反應及時,他們才能趕在大蝦的人找來之前離開船塢。為了不被找到,他們一連換了幾個地方,最後藏身于船長的小舅家。

韋世棠現在是殺人犯,被黑白兩道通緝,他連飛機都上不了,更不要說去找遠在英國的家人。船長的小舅力叔四十多歲,有一艘貨船,平時在東南亞沿海跑船,是絕對信得過的人,他打算安排力叔送他們兩個去泰國避難。

一切只等阿 May傷再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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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世棠猶豫很久,還是放棄了聯系家人,警方一定正在等他自投羅網。他在電視上看到了向偉業接受采訪的新聞,向偉業冷硬地說:“警方會全力抓捕罪犯,無論他曾經是什麽身份!”他想到向偉業,想到阿立,想到警署的一切,他失去的不止是警察身份,還有自己多年辛苦積累的贊譽和榮耀,還有一個清白的好人身份。

他頹然地走出電話亭,衣領豎起,把帽子壓低,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回去的時候,力叔在門口攔住他,突然要拉他去看船上準備的物資,一個念頭閃現腦海,他推開力叔猛地沖進阿 May所在的房間,竟真的看到了擁吻在一起的兩人!

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他沖上前去把船長狠狠揍倒在地,他要打死他,他要殺了他!船長沒有還手,任憑他的拳頭落下。阿 May和力叔驚慌地來拉,都被他掀翻在旁。船長滿臉是血地躺着,任他怎麽打都一句話不說。他放開船長,沖向阿 May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臉漲紅,四肢胡亂踢打,他想,他已經是殺人犯,他什麽都沒有了,只要她死了,他就什麽都不怕了!

船長一拳揮向他,讓他清醒了些,他放開阿 May,垂頭痛苦地靠在牆邊,連呼吸都是顫抖的。阿 May急促地咳嗽,身上的紗布已經滲血。船長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抵在牆上,他看向船長還在流血的臉,竟從他憤怒的眼神中看到了悲傷的神情。

他聽到船長說:“不會有下次了,你們今晚就走,我是來道別的。”

大家終于都冷靜了下來,船長放開他,最後深深看一眼阿 May,轉身帶着力叔頭也不回地走了。

屋裏靜得只聽見阿 May咳嗽的聲音,還有她斷斷續續說的話:“船長是來告訴我……他會照顧我的家人,咳咳!我只是想感謝他……”

他的怒意已經褪去,目光森寒地看着她,看着這個不堪的女人,她是如此善于玩弄男人的心!她可以在船長面前情真意切地說喜歡他,又可以在自己面前真摯地解釋剛才是為了感謝他!她的感謝,究竟是沒有拒絕船長,或者根本就是她主動?

他靠在牆邊,無力地閉上了眼。

他們走得很急,聽力叔說,是因為大蝦已經下了懸賞令,就連其他社團的人都在到處找他們,再不走的話,以後就更難逃了。

海風微涼,阿 May裹了一件披風站在船頭,見力叔指揮船員收起船錨,她焦急地問:“現在就走嗎?”

韋世棠再次暴怒,把她往船艙裏拖,力叔着急地勸他:“她的傷還沒好,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

他不顧,發狠地把她拖進船艙,鎖好艙門,憤恨地吼道:“你在等誰,船長?你想跟他說什麽?讓他不要忘了你,讓他等你?!這樣你以後好有退路,還可以回來做他的地下情人?!”

她狠砸艙門,罵他神經,他罵她放蕩,無恥。兩人隔着艙門對罵,力叔和其他船員誰也不敢上前勸說。

夜色朦胧,貨船在他們的咒罵聲中駛離了港口。

航行途中,因為阿 May傷口感染發了高燒,他們才停下了沒完沒了的争吵。他抱着虛弱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吻她,告訴她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她燒的很厲害,迷蒙中說着胡話,他仔細地聽,卻怎麽也聽不清她在叫誰。等到她終于退了燒,病也好了,可他已經不想知道了。

他們以為貨船最終會停靠泰國港岸,卻沒想到因為香港近期的毒品和軍火問題,香港和泰國警方聯查嚴密,力叔沒有辦法,貨船幾經波折,最後只能停在西貢碼頭。

沒有船長安排的接應人手,卻随時可能面臨大蝦遍布東南亞的勢力。不通的語言,陌生的環境,他們被迫開始了另一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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