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什麽？這說的是個宮女？哪兒來的宮女這麽厲害？？？】
【我就知道這丫頭跟端王府這臭小子有一腿，果不其然！這下精彩了，看堂兄弟倆今日誰輸誰贏吧！】
【啧，皇帝也太不地道了，天下那麽多女人，非得跟別人搶，果然吃不着的才香，忒掉份兒了！】
……
深藏在衆位八卦者心間的聲音紛紛傳進了耳朵，叫險些懵逼到窒息的姜穂兒終于回了神。
——對了，蕭元翊這是在幫她，是為了叫她出宮才這樣說的。
今日當着這麽多的宗親嫔妃，還有太皇太後在場，他言辭肯定的說自己是他的女人，皇帝肯定不能硬搶啊！
畢竟身為一國之君，再不要臉也得顧及點顏面不是。
腦子轉過彎來，她快速理了理思路，恰在此時，皇帝的目光已經投了過來，緊緊盯着她，沉聲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然那眼神之兇狠，仿佛只要她說一聲是，就立刻要上前把她咔嚓了一樣。
姜穂兒自然有些怕，卻也明白這是最關鍵的時刻，遂做好了準備要說是，哪知張口之前，卻見蕭元翊一下來到她身邊，将她護在身後，與皇帝迎面道，“這樣的事，她一個女子要如何承認？陛下還是不要為難她了，臣弟說是，自然就是，不然臣弟何須幾次三番同您要人？”
幾次三番？
這話一出，殿中已經有人發出輕微的啧啧聲。
——衆人大約都已經明了，皇帝這是打定主意要搶堂弟的女人了，不然怎麽人家要了幾次還不肯給？
殿中雅靜，所以縱使細小，這幾聲啧啧依然刺耳。
卻無奈嫔妃皇親與侍宴的宮人們摻在一起，并不能分辨是出自誰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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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再度被狠狠刺激到，眉間驟然凝起，殺意空前凜冽。
【混賬混賬！！！朕不殺這個混賬誓不為人誓不為人！！！】
咆哮聲猶如驚雷入耳，姜穂兒從未如此怕過，她連呼吸都忘了，生怕下一秒就要見到皇帝開口殺掉蕭元翊……
沒人知道他有多怕，畢竟沒人如她一樣，能聽到皇帝心間真實的想法啊！
而再看那位擋在她身前青年，面容卻猶自淡定，姜穂兒依然無法判斷其心間所想，心間卻更加着急，他真的不怕嗎？他真的可以把握這個場面嗎？
她，她死不要緊，可他堂堂王府世子，今夜若真因着她死在皇帝手上，豈不太過冤枉？
這一刻，皇帝與端王世子就這麽在大殿中對峙起來，一個怒發沖冠殺意盡顯，另一個看似雲淡風輕卻寸步不讓，場面極其嚴峻。
先前那些看熱鬧的，此時也終于緊張起來，生怕再這麽鬥下去會血濺當場，只是卻始終無人敢站出說話。
唯有蕭元翊的親爹端王爺給急壞了，好不容易在心間醞釀好說辭，正欲上前，卻忽然聽見殿中一聲怒吼，“夠了！”震得衆人都是一哆嗦。
而發話的不是別人，竟是那位白發蒼蒼的太皇太後。
端王爺一怔，與衆人一道急忙看向老母親，只見老太太怒道，“同根同祖的親堂兄弟，身子骨裏留着高祖爺的血，卻為了個女人鬧成這般，把蕭家的臉面擱到了哪裏！這要是傳揚出去，皇家的威嚴何在，天子之風何在？莫不是要叫天底下老百姓戳着脊梁骨笑掉大牙！”
自打高祖爺殡天，老太太坐上太後之位，還從未如此生氣過，可現如今臉色鐵青，看上去着實是給氣壞了，見此情景，蕭元翊率先跪地道，“是孫兒不孝，叫皇祖母傷心，孫兒知錯，請皇祖母責罰！”
端王爺也趕忙來到面前下跪行禮，“是兒臣教子無方，叫母後生氣了，母後息怒，母後息怒，兒臣這就把這臭小子押回去責罰……”
見此情景，姜穂兒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也趕忙跪下道，“是奴婢的錯，奴婢罪該萬死，請老祖宗息怒……”
話音落下，殿中衆人已經跪成了一片，“請太皇太後息怒……”放眼望去，只剩了身穿龍袍的皇帝還立在那裏。
因為就在片刻前，他身邊的狗腿福海還有絲猶豫來着，但見衆人都跪下去了，只好也跟着跪了下去。
——咳咳，畢竟這位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這是太皇太後，高祖爺的遺孀啊！若真是惹怒了老太太，怕是比惹怒了皇帝還可怕啊！
見此情景，皇帝終于恢複了些理智，頓了頓後，出聲道，“孫兒知錯，請皇祖母息怒，保重身體。”
太皇太後深深呼出口氣，道，“這女子入宮不過幾個月，就已經攪得你們堂兄弟如此，繼續留在宮中怕是要繼續生事，依哀家之見，趕緊遣出去的好。”
遣出去？
姜穂兒心間一亮，太皇太後終于說出這句話了！
然皇帝卻不幹了，立時出聲道，“皇祖母……”
卻被太皇太後打斷，“陛下，方才陳貴妃雖然無禮，但所言也并不不道理，您身為一國之君，怎可将皇嗣這種大事，完全輕信于江湖術士？什麽全福不全福，豈是由他一張嘴就說了算的？後宮這麽多賢良女子，你為何偏要把目光擱在那最能惹事的身上？”
這話一出，後宮諸位“賢良”嫔妃們無不淚眼朦胧的望向皇帝，而姜穂兒也趕忙把頭低的更低了些，做出一副羞愧無比的模樣。
什麽惹是生非，她都認了，只要今夜能叫她平安回宮，說她是王八蛋狐貍精禍國殃民也成啊！
太皇太後乃今夜所有人的長輩，禮法倫常之下，皇帝終于不再辯駁，默默搖了搖牙後，颔首道，“皇祖母教訓的是，朕實在汗顏，今夜之事，全憑皇祖母吩咐。”
太皇太後嘆道，“高祖爺及先帝都駕鶴西去，可憐留下哀家這把老骨頭，連頓年夜飯也吃不好……”
這話叫皇帝愈發擡不起頭來，只能又道了一句，“孫兒汗顏。”
太皇太後把目光落在蕭元翊身上，做出一臉嫌棄的模樣，發話道，“臭小子，趕緊把這丫頭領走，莫叫哀家再瞧見她！”
【趕緊走趕緊走，臭小子連頓年夜飯也不叫老太太我吃飽，趁着皇帝沒臉，還不趕緊走！】
蕭元翊也作出一臉慚愧的樣子，低頭道是，“是孫兒不孝，還請皇祖母保重龍體，孫兒這就告退。”
說着瞥了一眼身邊的姜穂兒。
太皇太後的心聲清清楚楚傳到耳朵裏，姜穂兒怎麽會不明白，遂立刻跟着蕭元翊起身，一路走出了殿門，将那殿中的爛攤子抛在了身後。
~~
蕭元翊身高腿長，只管闊步往前走，姜穂兒也是一路不敢停，緊跟其後，一路寒風撲面，猶如刀割般的疼，二人确實誰也顧不上。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踏出了宮門，登上了端王府的馬車，才終于敢松口氣。
馬蹄前行，車廂搖晃，那片恢弘卻混亂的殿宇，終于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而姜穂兒回了神，思及方才膽戰心驚的那一幕，竟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叫身畔的青年一愣，措手不及的問道，“你，怎麽了？已經出來了，不必害怕。”
姜穂兒卻愈發的悲從中來，哭的更大聲了。
她這是造了什麽孽惹到了哪位神仙這輩子要攤上這樣的命，自小被渣爹抛棄跟着娘相依為命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長大了，還得母女分離受這樣的驚吓，真是太難了嘤嘤……
哭聲傳到車外，叫車夫與青桐也是一怔，兩人互視一眼，心間萬水千山的。
——發生了什麽事，小廚娘為什麽在哭？莫非世子幹了什麽……
眼見小丫頭哭的梨花帶雨，車廂裏的世子爺也是愈發無奈，只得再度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已經出來了，還有太皇太後方才其實并非是在責怪你，她只是……”
“奴婢明白的……”
姜穂兒哭夠了，終于慢慢恢複了理智，擦了擦眼淚，猶在抽噎道，“奴婢明白太皇太後的用意，就算太皇太後真的讨厭奴婢，奴婢也不敢有什麽，奴婢只是，只是覺得害怕，”
她眨着淚睫擡眼瞧他，道，“您知不知道，陛下方才真的是想殺您的。”
蕭元翊一怔，原來她擔心的是自己？
心裏頭暖烘烘的，卻揚起唇角笑道，“知道啊，他想殺的是我又不是你，這有什麽好哭的？”
反正，那人想殺自己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姜穂兒怔了怔，終于又冷靜了些，再度擦了擦淚，道，“奴婢謝過世子救命之恩，可今次世子為了奴婢同皇帝結了這兒大的梁子，往後豈不是愈發危險？”
蕭元翊微微深呼吸了一下，淡笑道，“我與他之間的恩怨，與你無關，你無需太過自責，有些事，遲早都要面對，一味的懦弱與忍讓，只會叫對方變本加厲罷了。”
姜穂兒一怔，覺得這話中似乎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
哎，惹上皇帝是件大麻煩，她想了想，又問道，“那不知今夜的後續該如何處理？皇後與貴妃究竟會誰輸誰贏？皇帝又會不會查出，是您給陳貴妃出的主意？”
蕭元翊唇邊露出一抹笑意，仔細一瞧，竟還有些壞壞的意味，道，“這旁人就管不着了，他的女人，他自己看着辦吧。”
皇後是他的發妻，背後是承恩公府一大家子，占據朝中過半的文臣脈絡，至于陳貴妃，背後可是鎮北王，北疆的數十萬雄兵都在他手裏。
這個難題，叫皇帝自己去解決吧。
畢竟什麽都想占盡，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