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可着實叫富大總管一愣,忙就哎呦了一聲,關問道,“貴人這是怎麽的了?好端端的耳朵怎麽還出問題了?”
說着又瞪了一眼落梅,“叫你們好好伺候主子,這是怎麽伺候的?”
“不怪落梅,”姜穂兒忙替落梅攔了下來,“大總管可別怪她,落梅對我很上心。”
落梅垂首道謝,富江眼珠子一轉,餘光瞥見一旁立着的二女,隐約察覺到了什麽,遂趕忙又問,“那貴人是怎麽了,不妨告訴奴才,奴才一定竭力為您解憂。”
只見姜穂兒嘆息一聲,“我原本打算在這園子裏消消食,哪知走到這兒聽見有人在編排我,說我什麽相貌平庸卻慣會魅惑人心,還說什麽出身卑賤卻行為不端,平日裏只會勾引主子……”
富江心道在宮裏這話都敢說,可着實不是小事了,便順着道,“竟有人敢這樣編排貴人?這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姜穂兒又嘆了口氣,“可把我氣得夠嗆,想看看是誰這樣說我,若有誤會,及時說清也好,哪知道假山後頭除了這順平侯府的二位姑娘并沒別人,我想着順平侯府可是有名的禮儀世家,他們府上出來的姑娘怎麽會在背地裏說這麽難聽的話罵人呢,就想着會不會是別人說的,想問問她們可聽見了,哪知這二位死活不承認。”
她餘光瞥過已經明顯臉色發白的二女,又嘆道,“我就想着,大約是我的耳朵出問題了,這青天白日的怎麽還能幻聽了?”
富江可算明白了,心道順平侯府能教養出這樣嘴賤的姑娘也算活該,這不明擺着欺負姜穂兒娘家無人?
只可惜人家娘家雖沒人,卻把陛下的心攥的緊緊的,這不,連歇個晌都得找着去。
得了,他是皇帝的人,自然也得維護皇帝的女人,便順着姜穂兒道,“貴人言重,您身子骨好好的,怎麽會出問題?我看哪……”
他将眼珠子轉向順平侯府二女,笑裏甩出刀子,道,“八成是這二位姑娘出了什麽問題,要不就是耳朵不好使了,要不就是腦袋不好使了,或者連舌頭也不好使了?需要看大夫的是她們才對!”
身為皇帝随身的宦官,皇帝不在的時候,富江就全然代表了那股子威嚴,這話一出,二女毫無意外的被吓壞了,那當妹妹的立時就搖頭,“不不不,我們也好好的,總管誤會了,這話可真不是我們說的啊……”
得了,這是知道要出大事,打算抵死不承認了。
那當姐姐的倒是聰明一些,知道事情要糊弄不過去了,便趕忙轉圜道,“這裏頭有誤會,其實我們說的并不是貴人,是另有其人,還請貴人息怒啊!”
姜穂兒又同富江嘆氣,“瞧瞧,我方才清清楚楚的聽見她們說我,這會兒又不是我了,大總管您說,這是我耳朵出了問題,還是她們腦子出了問題?”
富江眼珠子一轉,明白這事兒自己可解決不了,便笑着勸到,“怎麽會是貴人的問題?外頭天冷,陛下還在關雎宮裏等着您,貴人不如先請回宮歇息?至于這兩位姑娘,自有順平侯府的大人們操心,回頭奴才給他們傳個話,需不需要看大夫什麽的,請他們自己掂量吧。”
姜穂兒左右目的已經達到,也不跟她們多做糾纏,就應了聲好,跟着富江先回了關雎宮。
而他們身後,順平侯府二女面面相觑一眼,忽然都有種即将□□煩臨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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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到關雎宮,就見蕭元翊已經換了皇帝常服,正在窗前賞她的花兒,那張俊臉被一簇簇山茶相襯托,竟叫人生出人比花美的贊嘆。
尤其一見她回來,眉眼還不自覺的就染了些笑意出來,和聲問道,“哪兒去了?前朝的宴席都散了,女眷們的筵席竟這麽這麽費時間麽?”
姜穂兒還帶着氣呢,她是個喜形于色的,一個沒留神就從臉上流露了出來,自然就叫蕭元翊看了出來,遂又皺眉問道,“怎麽噘嘴了?誰惹着你了?”
姜穂兒便輕哼一聲,“本來想消個食走回來,結果給消了一肚子氣。”
至于具體的過程,她已經懶得說了。
蕭元翊便看向富江和落梅,問道,“怎麽回事?”
神色明顯已經嚴肅了起來。
他不笑的時候相當吓人,直叫兩人富江與落梅齊齊大哆嗦,二人趕緊将方才之事如實禀報了出來。
落梅垂首道,“啓禀陛下,奴婢方才陪貴人小事,行至假山處時恰聽見有人在嚼貴人的舌根,說貴人相貌平庸卻工于心計,以媚術惑主,出身卑賤等等,還埋怨陛下為了貴人不選妃……貴人生氣,叫她們出來對質,哪知順平侯府的的兩位姑娘卻又咬死不承認。”
話到此處,富江也點頭道,“順平侯府的二位姑娘也不知吃了什麽迷魂藥,膽敢在宮中妄議貴人,且被抓了現形還咬死不認,奴才去勸,她們還說是貴人聽錯了,奴才也無法,只能先送貴人回宮了。”
“混賬。”
卻聽蕭元翊一聲呵斥,引得富江立時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奴才無用,奴才該死。”
姜穂兒和落梅也被唬的一跳,落梅立時也跟着跪了下來,頭貼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情形叫姜穂兒十分為難,屋裏一共四個人,這倆都跪下了,那她……是不是也得跪?
正猶豫的時候,卻聽蕭元翊又開口道,“她們在宮中欺負朕的人,你身為總管,就只會回來告狀?那朕要你有何用?”
富江心裏那個苦啊,他說好聽的是大總管,但也就管管宮裏的宮女太監們罷了,哪能跟順平侯府硬來?
就算真要治順平侯府,那也得皇帝親自來才成,他算哪根蔥?
不過他也明白,眼下陛下需要一個出氣筒來哄得美人開心,他挨點罵自然也沒什麽,遂繼續磕着頭道,“奴才知罪,奴才該死……”認罪态度十分良好。
姜穂兒看不下去了,只好上前勸蕭元翊,“請陛下息怒,大總管也是無辜的。”
蕭元翊又對富江道,“傳順平侯進宮。”
富江應是,趕緊爬起來出去找人。
蕭元翊則又對姜穂兒道,“回來把第一時間告訴我,打算自己氣成河豚?”
姜穂兒,“……”
她其實就是打算告訴他,叫他替她做主的嘛。
咳咳,只是總不好一上來就告狀太明顯,适當的要做些鋪墊的。
但現在蕭元翊既然都這麽說了,她總要給些面子,便順着做出委屈的模樣,“陛下那麽忙,怎敢因着一點小事就來煩擾您?”
蕭元翊輕輕哼笑,伸手刮了刮她染着胭脂的小臉蛋,“那也比你自己氣成包子強。再說,朕的女人被欺負了,朕怎麽能不管?”
姜穂兒被他這麽一觸碰,臉不由得紅了,嬌妍更勝過胭脂。
眼見主子們說起了情話,落梅悄悄的退了下去,還主動為他們關上了門。
這情形,就好像他們要幹點啥似的,姜穂兒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咳了咳,問蕭元翊道,“陛下等了很久嗎?渴嗎?不要不喝茶?”
蕭元翊可不是看不出來她緊張,故意逗她道,“不渴,有些困,想躺一躺。”
果然就見小丫頭更緊張了,又咳了咳說,“那……臣妾扶您去躺着?”
啧,頭一天用這樣的自稱,可真是有些不适應,而且總覺得有些暧昧是怎麽回事?
蕭元翊道了聲好,又上下打量她,“你不乏麽?不如同去躺着?”
姜穂兒覺得蕭元翊這幾天對她充滿了捕捉的欲,望,這麽一個眼神都叫她惶惶不安,她一邊強裝淡定,一邊努力找借口道,“臣妾還未卸妝更衣呢,陛下先去吧……”
正這麽推拉着,門外忽然傳來富江的聲音,“陛下,順平侯到了。”
蕭元翊一頓,立時恢複了嚴肅臉,應道,“回禦書房。”
富江在門外道是,立時去準備禦辇。
姜穂兒卻一臉懵,“陛下不歇了嗎?”
這就要走了?
蕭元翊道,“晚上再來,朕現在,要替你主持公道去。”
說着又伸手刮了刮她的臉蛋,便轉身踏出了門外。
姜穂兒留在原地,只覺得被他觸碰過的臉蛋越燒越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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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辇回到乾明宮時,順平侯府已經等在了禦書房的門外,因着傳召急切,他路趕得也快,此時尚在平複呼吸。
順平侯心裏也納悶,中午的午宴才結束沒多久,他本來是剛剛到家,哪知道屁股還沒坐穩就聽見了傳召,卻不知道皇帝因何又叫他回來?
難不成是要選他家的姑娘進宮?
正猜測着,卻被傳召入禦書房,順平侯一路小心走進去,卻瞧見了新君那張冷漠大的臉。
這表情……絕對不是要說什麽進宮的話的,順平侯心間一沉,先謹慎行禮。
然而新君卻也沒叫他平身,直接就問道,“你府上有二女今日進宮參宴,卻不安分,先是出口侮辱谷貴人,又咬死不認,依仗你的權勢欺負朕的女人,你怎麽說?”
順平侯都懵了,反應而來一陣才驚訝問道,“臣竟不知還有此事,可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蕭元翊給富江丢了個眼神,示意他來說。
富江便把方才的事給說了一遍。
而順平侯果然給吓懵了,立時跪地求饒道,“是臣教女無方,臣竟不知她們會膽大至此……請陛下與貴人息怒,臣回去定當嚴加責罰。”
還想着回去自己責罰呢!
卻聽蕭元翊冷笑一聲,“谷貴人出身布衣,但心地純善,比那些錦衣玉食的女子不知強出多少,朕也不是不到昏君,會被人輕易勾魂攝魄不辨是非。二女惡意出口傷人,且颠倒黑白,顯然已經不明是非,你既教不好,就放到普寧庵裏,叫佛法去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