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老婆我錯了。”黑老大圓圓的臉,粗眉毛皺在一起,嘴角下垂,眼淚鼻涕整個兒挂到滿是褶皺的厚下巴處。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扯住離歌的胳膊,擔心傷到她,動作異常輕柔。
“來老婆,地上涼,你坐在這裏會着涼,我們去椅子上坐。”
椅子就在大廳的最前端,一張巨大的木椅子,渾身閃着油潤的光。
離歌揉揉酸疼的膝蓋爬起來,黑老大忙湊上來,扶住她的胳膊,并用無比惋惜的語氣說,“老婆你是不是膝蓋又疼了?都是我的錯啊!我知道你為了讓我回到家身心舒暢,沒日沒夜地幹家務,為了讓地面光潔如新,甚至跪在地上擦洗。你的膝蓋疼了好幾年了,我不但不關心,還讓你坐在地上!”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怎麽這麽混賬啊!”
……
周圍黑老大的手下都看得目瞪口呆。
這女生,明明是誤闖入小島的女學生,怎麽就成老大老婆了?
老大是有一大批女朋友,但名正言順的老婆,他們從未聽說過。
眼看着不可一世的老大,扶着那個女學生,坐上了老大禦座,所有手下的心,都“咯噔”一下,掉到了胃裏。
不僅如此,老大還取了毛毯,抖了又抖,拍了又拍,确定一點灰塵都沒有了,才塞在女學生身下,僅僅是為了讓她坐得舒服一些。
突然對女人呵護體貼無微不至起來老大,一定是——腦子壞掉了。
***
“老婆,我覺得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你既要在老家幫我照顧年邁的父母和孩子還要下田幹農活,養活一家好幾口。我呢,卻在這裏玩這些危險物品。”
幾分鐘前,跪着道完歉後,黑老大似乎想通了什麽,竟說要向離歌坦白他的所有罪行。
手下吃力地打開層層堅固的鐵門,在密室的最裏面,離歌見到了黑老大的武器庫——裏頭是各樣的槍炮,黑壓壓的擺在支架上,看着觸目驚心。
“老婆你從跟我結婚起那一天就告訴我,咱們一定要好好做人,即使再沒錢,也不能偷人家、搶人家的。”
黑老大接過手下遞來的毛巾,狠狠擦了一下眼淚,“可是我這些東西——”
他聲嘶力竭的,“都是從別人那兒搶來的啊!老婆我對不起你,我就是因為沒有好好聽你的話,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甩下被他的眼淚鼻涕弄得髒兮兮的毛巾,再接過手下遞來的幹淨毛巾,黑老大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老婆你看着,我現在就把它們給炸了!”
他拖過一個黑箱子,翻揀翻揀,竟真的找到了一個炸藥包。
離歌和在場的所有手下,都往後縮了一縮。
“老大!”
“不要炸!”
離歌默契地看了一眼身邊和她一起出聲阻止黑老大的手下,微笑着對滿臉眼淚,雙眼迷離的黑老大說,“那些被你搶了武器的人,說不定很需要用這些東西。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錯了的話,還不如把這些東西,還給他們。”
黑老大抹一把眼淚,“可我搶他們的時候,搶的是錢,不是武器。”
“那我們把武器賣了還錢,然後再把錢還給他們,好不好?”
黑老大看着離歌,點點頭,放下炸藥包——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衆人又裏三層外三層地往外退,離歌被黑老大護着,慢慢往外走。
黑老大雖然健碩,但身高極矮,離歌和他并排走在一起,稍側頭,看到的便是他光溜溜的頭頂。
為了聽清楚他的話,她還不得不稍稍側下身子。
“可是老婆。”她聽到他說,“那些被我搶劫過的人都已經死了,你這叫我怎麽把錢還給他們啊?!”
他又開始哭了,“我把他們都殺了!老婆你明明跟我說過,咱們出門在外,最重要的就是與人和善,不要吵架。可我卻,到處殺人!”
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老婆我錯了,我不聽你的話,我是個大壞蛋,你打我罵我吧!”
離歌:“….要不你把該給他們的錢都換成紙幣,再燒給他們?”
***
看完武器庫,黑老大又帶離歌去看他開的ji院。
看着那一排排穿着華貴衣服,卻無精打采,跌來倒去的漂亮女人,離歌心頭一陣又一陣發酸。
她們年紀都不大,漂亮的臉上,顯出的,卻是與年齡毫不相符的滄桑和疲憊。
她們頭頂的黑字,無一例外的,都是【被迫賣yin】。
黑老大讓離歌坐在椅子上,自己跪在她身側,“老婆,從前你總是告訴我,出門在外,要多想着你。無論我在哪裏,做着什麽工作,你都會記挂着我。你還跟我說,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離歌伸出一只手打住他的話,“不要再說了,既然你已經知道錯了,我就不想再多過問以前的事情。我問你,你打算怎麽處置這些女孩子?”
黑老大站起來,看着那些女孩子,“這些女人,我全部都上過了。”
離歌:……
說到此處,他回頭看離歌,并且打了自己一巴掌,“老婆,對不起。”
因為之前,每說一句對不起,他就要打自己一巴掌,所以這時候,他的臉已經腫脹得有些不像話了。
為了讓他跳過道歉的部分,快點把話說完,離歌只好安慰他,“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只要接下來你不要再犯就行了。”
黑老大瞬間淚盈眼眶,“老婆你真是寬容大量,你是全天下第一偉大的老婆。”
他繼續說他的解決辦法,“這些女人都曾與我有染,但我與她們只有*關系,沒有感情。為了不讓老婆你以後一想起她們就難受,我覺得…..”
他從腰側拿出自己的槍,對準那群女孩子,“還是把她們都殺了!讓老婆你眼不見心為淨比較好!”
離歌差點吐出一口血。
“不能殺,她們很可憐,我跟她們一樣是女人,知道她們的苦楚。你要真想彌補我,就把她們都送回家。”
離歌話才說完,黑老大就同意了,“老婆你真的很善良,老婆你放心,從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決心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以後,你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離歌點了點頭,他拿着槍走到她身邊,語氣溫和的,“老婆你坐了這麽久,是不是很累了?”
離歌扭扭脖子,“還好,不是很累。”
只是坐着而已,不費體力。
可黑老大的話已經脫口而出了,“快快快,你,對,就是你!還愣着幹什麽?!沒聽見我老婆說累了嗎?快把你這兒什麽燕窩、魚翅的,都給我拿出來炖了給我老婆補身體!”
他對着大呼小叫的,是一個身材高大,渾身肌肉青筋暴起的歐美壯漢。
離歌看到他頭頂的黑字是【黑幫二把手】,他身後,還跟着幾個和他差不多身型的歐美壯漢。
離歌仔細看了看他們看起來幾乎差不多的臉——的确是她曾在a市遇到過的那幾個。
遇上仇家了,她想,還好她控制了黑老大。
這二把手是聽到黑老大腦子出問題的消息後趕來的,他只穿了一條沙灘褲,可見來的時候很是匆忙。
推開一堆沒什麽力氣的女人,他對着黑老大橫眉瞪眼,渾身怒意。
偏偏這時候,黑老大還對他大呼小叫,要他去炖什麽燕窩。
離歌感覺到空氣中隐隐的有火藥味。
果然——
二把手舉起了手中的ak47,“外面都被條/子包圍了,你居然還在這裏玩垃圾女人!你是不是活膩了?!”
二把手話才說完,槍響了。
離歌坐在椅子上,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心髒。
屍體和厲鬼她見的多了,實地槍戰,卻是第一次遇到。
腳下有鮮血流淌過來,她縮了縮腳,看身側的黑老大。
黑老大舉着槍,瞪着滿是紅血絲的雙眼,狠狠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居然膽子大到敢侮辱我老婆!我老婆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你侮辱她,就給我去死!”
憤憤說完,他又看向屍體後面的幾個壯漢,“你們呢?!什麽意思,要麽跟着我好好孝敬我老婆,要麽,就跟他一樣去死!”
幾個壯漢伸出手,放下武器,“我們想活。”
“很好。”黑老大指指地上的屍體,“把這裏弄幹淨,不要惡心到我老婆。”
幾個壯漢脫下身上的背心,低下頭,開始處理地上的血跡。
黑老大讓其他手下端來毛巾和水盆,仔仔細細将自己臉上的汗水和血液洗幹淨了,才語氣緩和地對離歌說,“老婆,怎麽樣,沒有吓着你吧?”
離歌微笑搖頭,“沒吓到。”
“我還是不放心。”黑老大說,“我給你炖點燕窩補補身體吧,這兒髒兮兮的,來,跟我去別的地方休息。”
離歌沒回答他,只看着眼前一瘸一拐走來的男人。
這個男人頭頂的黑字為【叛變的卧底】。
他是來向黑老大通報消息的,“老大,我們被包圍了,怎麽辦,要殺出去嗎?”
黑老大訓斥他,“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殺殺的,你說這種,吓到我老婆怎麽辦?”
叛變卧底看向坐着的離歌,“你就是老大的老婆?”
離歌點頭,他說,“以前怎麽沒聽老大提起過?”
離歌笑着,“可能是因為你來得太晚了,你到這兒也只有一年的時間。我和老大他,結婚已經很多年了。”
***
“我到今天才意識到,原來打打殺殺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無論貧窮還是富貴,一家人安安穩穩地住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因為來不及炖燕窩了,黑老大臨時給離歌泡了紅棗茶。
他萬分動情地說完這些話,溫和的目光,觸到離歌的,“老婆,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很對。”
“老婆我愛你。”
得到離歌的回複後,黑老大的眼神,有種立地成佛的堅決感。
他站起來,對叛變卧底說,“打開門,讓他們進來。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過打打殺殺的日子了,我想和我老婆過平安日子。”
“可是,老大!”叛變卧底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外面的人,都是為了你的命來的!”
“現在,我的命是我老婆的,她想讓我死我就死。”黑老大很決絕,他提起槍,瞄準叛變卧底,“如果你再敢說一句違背我老婆意志的話,我立即送你上西天!”
叛變卧底不敢說話了,他彎下腰,一瘸一拐地走到一邊。
黑老大雄厚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廳中,“開門,告訴他們,我投降!”
***
李明給離歌披上了一條幹淨的外套,扶着她站起來。
離歌随意朝前一看,便看見了穿得一身黑,全副武裝,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嘴巴的賀厲誠。
他對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離歌覺得他在強壓自己激動的情緒。
黑老大被蒙上黑色頭套帶走,臨走前還交代離歌,“老婆,等着我出來!我還要給你買包包買口紅!”
離歌笑了笑,竟覺得說這話的他,還有些可愛。
賀厲誠看着她卻皺了眉頭。
離歌忙躲開他的視線,低着頭,跟着李明靠牆往外走。
大廳中間是一大堆等着被押送的黑幫俘虜,有一大群特警持槍看守,他們安靜如雞。
李明說,“你必須快點離開這裏,那些記者跑得很快,如果他們拍到你,我會被老大訓話!”
他護着離歌快速往外撤退,出了大廳,還沒走幾步,果然見一大堆聞訊趕來的記者。
“走這邊!”李明扯了離歌一把,讓她跟着他走側路,“沙灘上有專門的船只護送你回蝦島。到了蝦島,你什麽都別說,就說自己是不小心才到這裏的。目前為止,我們放出的消息,都是行動目的是援救女學生。”
這是,不想讓外界知道這個計劃,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她的卧底身份?
離歌問李明,“這次行動有什麽特殊之處嗎?為什麽要這樣掩蓋消息?”
李明意味深長地看離歌,“這麽做,都只是為了保護你而已。”
“為什麽?”
問出話後她又瞬間明白了。
如果在島上勢力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就被人知曉她的卧底身份的話,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和危險。
如果這個島上的罪惡勢力沒有被打擊殆盡呢?
她很可能會被剩餘的罪惡勢力追殺和打擊。
慚愧着自己的無知,離歌和李明走到了島南邊的沙灘上。
是的,小說裏也是這麽描寫的。
罪惡之島的南邊是萬丈懸崖,北邊,則是有些細軟沙子的沙灘。
不過在小說裏,從來沒有人敢從島的北邊上岸,因為,北邊的沙灘上,到處都是浮上水面的幽靈船。
幽靈船上的厲鬼,只一個就能團殺十多人為一組的探險隊。
離歌一直覺得北邊沙灘是陰暗危險的地方,現在看來,它卻是如此的美麗和寬闊。
金黃色的沙灘呈線狀圍住了島嶼小半部分的海岸線,數艘船只停在岸邊,不遠處一排豪華無比的游艇,李明說它們都是黑老大的財産。
而要載她離開的船,只是一艘平平無奇的漁船。
漁船上只有看着憨厚老實,頭頂黑字也是【普通】字樣的船夫,離歌兩手撐住甲板,想要把自己撐上船,李明喊住了她,“離歌!”
離歌回頭看他,“怎麽了?”
李明撓撓自己的頭發,指着耳邊的通訊儀,“真是沒辦法,老大非要我親自送你回去。”
他快步跑向漁船,跳上甲板,又蹲下身,向離歌伸出手,“那麽走吧,離歌同志!”
離歌笑着握住他的手,輕松躍上甲板,他放開她,在甲板上躺了下去,“做好心理準備,回去又要花上七八個小時。”
離歌笑着點點頭,他說,“船艙裏有老大給你準備的飯菜,你要是餓了,就吃點。”
離歌還真的很餓。
從早上到現在,她只吃了一些壓縮餅幹。
壓縮餅幹雖然能量高,但這一天,她奔來跑去,也消耗了不少。
走進船艙,找到了那個保溫壺,離歌打開,見是四菜一湯和白米飯,而且還溫呢。
她塞了一大筷子白米飯進嘴,又夾起紅燒肉,李明躺在甲板上,和她說,“老大手藝不錯吧?”
一嘗這味道,就知道這些出自賀厲誠的手了,離歌喝了一口湯,“很好吃。”
“又能破案又能上戰場,大老爺們的做菜還這麽好吃,這樣的男人哪裏找去?”李明說,“你打着燈籠也找不着!要真想找,你得拿我們那個照明彈。咻——地一下上天,嘭——地把大半個天都照亮了。你一看,唉,老大就提着飯盒在那裏看着你呢。”
離歌聽得笑起來,“賀厲誠還上過戰場?”
“是。”李明說,“當時,他一考進警校,就被挑選到和平部隊去了。”
和平部隊,離歌知道這個組織。
在恐怖小說時,她所在的探險隊,有一個老兵,就是從和平戰場上退役下來的。
那個老兵渾身是傷,一只眼睛在戰場被飛彈擊中,瞎了。
但即使這樣,他也堅持好奇心不肯平安度日,非要跟着他們探險隊到處找寶藏。
那個老兵性格浮躁,因為上過戰場,所以誰都看不起,只有離歌,在作者硬塞的人設下,聽過他唠叨過幾句戰場上的事情。
那是一個你死我活的世界,和平部隊的士兵們,沒有私心,沒有怯懦,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和平而戰,為正義而戰,為戰争地的無辜平民而戰。
正因為如此,離歌才對那個脾氣古怪的老兵,有了一些好感。
不過他出現沒有幾章,作者就因為厭倦老兵人設而把他寫死了…….
吃完了賀厲誠準備的飯菜,離歌去看李明,想再向他打探些關于賀厲誠的事情,卻看他雙眼緊閉,已經睡熟了。
離歌只好默默脫下身上的外套,讓船夫幫他蓋上,自己也找到了一個幹燥的小角落,躺了下來。
***
【歡迎來到技能訓練課堂,親愛的離歌同學,你看起來有些疲憊啊。】
圓滾滾老師熟悉的軟萌機械音響起,離歌睜開眼睛,看到它正蹲着,拿圓不溜秋的小短手戳自己的臉。
它給離歌遞過來一瓶清水,離歌喝下了,它說:【哎呀哎呀,現在感覺怎麽樣?這是系統君研發的大力大力真神奇水,味道還好吧?】
離歌吞下最後一口水,“還可以。”
她站起來,發現自己果真神清氣爽多了。
這大力大力真神奇水,效果不錯。
【離歌同學啊,你知道我為什麽召你來技能訓練課堂嗎?】圓滾滾老師滾到了離歌小腿邊。
離歌一愣,“我怎麽可能知道?”
【因為我有一個非常壞的消息要告訴你!】圓滾滾老師說,【你可以選擇無視,也可以選擇聆聽。】
當然是選擇聆聽!知道有壞事要來卻不在意,她這是想作死嗎?!
“我選擇聆聽。”
【好,那麽我就告訴你。你在完成副本任務時,為救小說男主角而殺死的朱心醫生,終于不負重望地被作者寫活了。】
果然….那個死作者!
【另外,因為作者的小說讀者,非常想看一看,小白兔和大變态在一起會産生怎樣的化學反應,所以作者她現在,正在非常努力地寫小白兔和大變态的故事。】
離歌:….大事不好!
“如果她寫了,會怎樣?”
【還用說嗎?】圓滾滾老師說,【朱心在小說中對你的了解會越來越多,同時的,現實中的他,對你的威脅,也會越來越大。以他的本領,他很可能會控制住你,無論你的身體,還是思想……】
“現實中的朱心對我有威脅?你怎麽不早說?”離歌驚詫。
圓滾滾老師也跟驚詫,“我和系統君,都以為你早知道了。”
好吧,她确實知道,只是,目前還沒有想出對付朱心的好辦法。
“對了,關于朱心為什麽會從小說裏出來,而且,他和我一樣帶着生存時間。關于這,你和系統君,有什麽好想法嗎?”想到關鍵的問題,離歌立即問圓滾滾老師。
圓滾滾老師看起來很為難:【雖然我和系統君也很想知道,但朱心他,無論在小說中,還是現實中,都是謎一樣的存在。】
【而且他的生存時間,怎麽說呢,系統君認為不是我們同類造成的。嗯,也就是說,那些生存時間,很可能是朱心自己制造出來的。】
…..好吧。
離歌有些喪氣,朱心是目前才出現在恐怖小說中的人物,主線故事根本沒有鋪開。
他也沒有前傳和外傳,她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她。
而她呢,卻是第一章 ,甚至第一句話就出現的人物,朱心要想了解她,簡直輕而易舉。
她很怕他會去傷害自己的家人和她在乎的一切——畢竟,除了沒有靈異事件和恐怖小說作者的操控,恐怖小說中的世界,和現實世界,幾乎一模一樣。
真是讓人頭疼啊……
離歌坐在地上,又向圓滾滾老師要了一瓶大力大力真神奇水。
死作者腦子又抽筋了,好好的寫什麽小白兔和大變态,明明…..
唉,等一下。
她大聲問圓滾滾老師,“《離歌的世界》雖然發表在網上,但是因為寫得太爛,所以一個讀者都沒有!哪裏來的讀者說要看小白兔和大變态的故事?!”
圓滾滾老師以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離歌:【那個讀者,就是作者她自己。】
離歌:…….
她真想跑去世界的某個角落,掘地三尺把死作者挖出來,狠狠揍上她一頓!
可她連作者筆名是什麽,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每次在小說中需要她出現時,她就感覺背後有人死死揪着她往她不想去的方向走,她想回頭看看是誰,但沒有一次成功。
好氣啊!好想捶地怒喊啊!
氣呼呼地喝完了水,離歌站起來,“圓滾滾老師,讓我去副本,我要想辦法破壞作者的寫作計劃。”
圓滾滾老師說:【其實系統君已經幫你想好辦法了。作者寫小說雖然自由,但不能脫離小說主線。】
“我知道了!”離歌恍然大悟,“如果我破壞了她的故事主線,是不是就能阻止離歌,也就是我走進林間診所。只要我不走進林間診所,我就不會碰上朱心了!”
【哎呀哎呀,我還以為離歌同學只是體力好而已呢,原來還是有些腦子的嘛。】
“這一回,要去林間診所的上一章節?系統君不是說,除了最新發表的章節,其他章節內容無法改變嗎?”
【是那麽回事,只是這次你運氣好,作者後知後覺發現朱心被自己寫死了之後,傷心欲絕,決定大改後面幾個章節。】
就是為了從縫隙裏找點可用邏輯出來寫活朱心吧…..
【時間有限,趁作者還在修改最後幾章節沒有定稿,離歌同學,請你盡快出發】
圓滾滾老師在地上畫出一個圓。
離歌快步跑進去,穿過圓圈,在咖啡廳的對面,看到了自己的臉——被長頭發和齊劉海,遮蓋了大半個臉的她。
***
長發離歌坐在咖啡廳的角落,和她一起的,還有幾個探險隊的隊員。
離歌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仔細辨認其他幾個探險隊隊員的臉。
長臉白皮膚的是白泉,每每白泉出現,作者就要重新描述一回,白泉是一個絕美的男人。
因為有些描寫過度,以至于在已經離開小說世界的離歌眼中,他簡直像個人/妖。
一想到這個美得像妖一樣的男人是這個小說的男主角,離歌就想像大猩猩一樣捶自己幾下。
以正常的審美去描述男主角不好嗎?非得——劍走偏鋒。
其他幾個,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平平無奇的模樣,全是因為作者不在意這些小配角所以懶得描述。
離歌看過去,他們的臉上蒙着一層霧,怎麽都看不清樣貌。
無所謂了,只要這些配角不攔着她的路就行了。
喝了一口咖啡店服務生送來的檸檬水,離歌利索地站起來,走向長發離歌所在的桌子——今天她的任務就是阻止她自己作死!
“這個人,長得跟我好像啊。”
離歌坐在了長發離歌對面,後者立即以驚訝無比的語氣,告訴其他探險隊隊員這個消息。
其他探險隊隊員沒覺得這有什麽特別的,“哈哈哈哈,是啊小歌。但是她看起來好像沒你漂亮啊哈哈哈哈。”
離歌:….這很好笑嗎?
笑完之後,這幾個探險隊的隊員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位美女,能不能請你去別的地方坐?我們正在商量重要事情呢。”
離歌“啪”地一聲,把手放在了他們面前的桌子上,“不能。”
“為什麽?”
“我知道你們在商量什麽,你們準備去林間診所探險,是嗎?”
幾個探險隊員面面相觑,“我們讨論的有那麽大聲嗎?你都聽見了?”
“既然如此....你要一起參與嗎?可巧,我們正缺人呢!”
離歌一笑,“好啊,不過我還有幾個朋友,在前面酒店等我的消息。他們也想去那個地方探險,不如,我們先去找到他們,然後一起出發?”
林間診所是當地出了名的鬧鬼地,誰去誰送命。
一下子來了好幾個願意送死的人,探險隊隊員們自然樂不可支。
他們站起來,“走,帶我們去!”
“我帶你們去。”離歌站起來,往咖啡店外走,順便扯住了長發離歌的胳膊,“你走在我身邊。”
長發離歌看着她,嬌羞一笑,“姐姐你好帥哦。”
離歌:...扯個胳膊而已?有什麽好嬌羞的?!
***
酒店房間內空無一人,探險隊的隊員,甚至後知後覺地想起,這間房,似乎是她剛在前臺開的。
走入房間後,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和小歌酷似的短發女孩,把守着酒店房間門口。
幾個想打過她走出房間的人,都被她打翻在地上,鼻青臉腫不說,還渾身抽搐。
那女人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至于小歌…..
前幾分鐘前,她賣着萌撒着嬌求短發女孩讓她出去,卻被短發女孩斜眼一看,出口就是一個滾字。
嬌弱無比的小歌,氣得當場癱倒,不省人事。
離歌雙手交叉抱在胸口,看着房間內探險隊員的一幹人等。
她已經把他們關在這裏兩個多小時了,只要他們改變主意,承諾不再去林間診所,她随時可以放他們離開。
可這幾個人,偏偏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非要去林間診所探險。
即使離歌以非常嚴肅的語氣告訴他們,林間診所非常危險,像他們這樣的人去了,妥妥的團滅。
可這幾個人還是堅持要去。
有人甚至揚言,“那裏有寶藏,金子,什麽都有,難道你不想去嗎?”
已經去過林間診所兩次的離歌表示,那裏除了一個變态朱心醫生,和他腌制的人肉食品,什麽都沒有。
“只有像你們這樣蠢的人,才會相信那裏有金子。”離歌怒喝,“給我滾回去!休想出門!”
先前說話的人懦懦地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抱膝坐下,“我就是相信那裏有金子,不讓我去林間診所一探究竟,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那求你永遠不要瞑目,離歌腹诽。
對于這群一心作死的人,她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才教訓完這個人,又有人想爬窗戶逃出去——這裏可是六樓,不慎掉下去,不死也全身殘廢了。
離歌再一次暴揍了那個想爬窗戶離開的隊員,潇灑直起身來,終于聽見了她想聽的那句話。
“我...我們不去那個林間診所了,行不行?你不要再打他了。”
說話的是男主角白泉。
他這話,聽着是挺有誠意的,可系統提示,是【假】。
還學會說謊了啊?!
離歌生氣,扔下手頭半死不活的隊員,“我勸你最好說實話,不然....”
她捏自己的拳頭,骨節“喀喀喀”的聲音,叫白泉慌了神。
“我...我承認,我剛才那句話是騙你的!不要打我!”——還是挨了離歌一拳頭。
青了一只眼睛的白泉捂着臉,“能不能叫點外賣給我們吃?你打我們打了這麽久,也累了餓了吧?”
離歌看向他,他忙往後縮,“唉唉唉別打啊!就算不想叫外賣,也不能打人啊!”
離歌:...她只是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而已。
離歌用酒店裏的電話點了外賣,十幾分鐘後,外賣送到了。
敲門聲響起,她打開門,正想拿外賣,卻見原先躺在床上暈迷不醒的長發離歌,“咻”地一下爬了起來,大聲喊着“我一定要去林間診所誰也阻止不了我!”,沖出了房間。
離歌的手懸在空中,一臉呆滞。
她從來不知道,在小說中,她作死的本能這樣強烈。
長發離歌才是她需要阻止作死的重點對象,這下,也顧不上外賣和其他探險隊員了,離歌推開送外賣的人,大步向前跑。
***
長發離歌作死的本能實在是太強大了。
不過晚了幾分鐘而已,離歌跑下樓,便已不見了她的身影。
以為她藏起來了,她仔仔細細檢查了酒店周圍能夠藏人的地方,愣是不見她。
居然可以跑這麽快?
離歌看着林間診所的方向,覺得生命不止作死不息這幾個字,已經深深刻在長發離歌的骨頭上了。
她揮手招停了一輛出租車,“我要去林間診所。”
出租車師傅打了個哈欠,“只能送到森林外哦,裏面我們出租車是不進去的。”
“怎樣都行!只要你快點出發。”
出租車師傅回身來了離歌一眼,笑了笑,踩油門快速往林間診所的方向開去。
她聽到他輕聲說,“又一個去找死的年輕人。”
***
再一次面對這個郁郁蔥蔥氣氛沉悶的森林,離歌深深吸了一口空氣,才慢慢走進去。
腳下是腐爛已久的樹葉,不時地還能看見一兩只夾死在兩棵樹縫隙間的小鹿,離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其實她不是很确定長發離歌是不是已經到了這裏,但既然長發離歌的目的地是林間診所,那她先行走到林間診所守株待兔,總不會出錯。
以長發離歌的體力,要走過到處是障礙的森林到達林間診所,最起碼花上好幾個小時。
而她,只需半個小時。
快又穩地走在森林小道上,時不時矯捷避開頭頂的樹枝和藤條,離歌快速向前行進。
經過森林中最大的那棵樹時,她聽到了長發離歌的呼救聲。
長發離歌被困在森林腐爛物形成的小型沼澤中了。
離歌順着聲音,找到了只是一只腳陷入了沼澤,沒有什麽大礙,卻吓得抱住身邊的樹,一動不敢動的長發離歌。
她伸手拽她起來,發現她渾身的衣服已經被樹枝刮得不成樣子。
她的腿上爬滿了吸血的森林水蛭,頭發上,盡是白色的鳥屎樣的髒東西。
可即使這樣,離歌拉她起來後,她還是一個勁地往前沖,要去林間診所。
離歌有些生氣,按住她,扯過藤條,将她牢牢綁在樹上,又看向那棵巨大無比的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