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園園,我走(修)
韓暢選的是一家西餐廳,內部以黑紅兩色紗幔點綴,大廳中央擺放着一家黑色鋼琴,年輕的鋼琴師身着燕尾服,十指起伏間美妙的旋律娓娓道來。
方園承認韓暢的确是個很紳士的人,他會提前替你做好萬全的準備,完全不需要你來擔心。
他是個喜歡掌握主導權的男人,往往你以為自己占據上方,卻不知道只是跳進了他設好的陷阱中。
方園覺得和韓暢在一起一定程度上很輕松,至少吃飯的時候她不需要想破頭皮是應該吃西紅柿炒雞蛋還是雞蛋炒西紅柿。
重點是,韓暢也不給她這個機會。畢竟西餐廳不賣中華料理。
侍者很快上菜,韓暢始終食不語,而方園是真餓了。
飯後韓暢問:“第一天工作還順利嗎?”
方園:“順利,如果老板認為發呆也是一種工作的話。”
韓暢笑的很含蓄。
“方園,你很有趣。”
方園大方的回答道:“大家都這麽說。”
除了某人,永遠都以打壓她為樂趣。從來不會表揚她,永遠都不會敞開心扉讓她依靠。
韓暢注意到方園眼睛一直盯着某處,他輕聲叫了幾次她毫無反應。似乎陷入了某種很深的回憶中。
韓暢想起那日的男人。
他從華小雨那裏套到方園的電話號碼,撥通時心居然像不谙情~事的少年般胡亂碰撞。
“喂,方園?”
“她在睡覺,有事?”
接電話的是個男人。
韓暢匆忙挂斷電話,這是他第一次失掉風度。
“我送你。”
兩人走出西餐廳,韓暢又恢複到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風度翩翩。
你說方園神經粗糙吧,她又是個及其敏感的人。
“不了。”
韓暢頭低下複又擡起,眼鏡裏投射出幽藍而令人捉摸不透的光。第一次韓暢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感到無力。他心裏失笑,偏偏在方園面前經歷如此之多的第一次。
韓暢試着挽留:“天色不早,你一個女孩子很危險。”
再推脫似乎略顯無力,方園也實在不是個會拒絕的人。昏暗的燈光下,韓暢注意到方園突然紅了的臉頰。他想,不管她僞裝的再好,仍舊只是個初入職場的新人。
而韓暢不知,方園只是剎那間想起某個人。那日他背光站着,手裏端着熱牛奶,腳邊一只肥肥的狗仔走來走去。他微笑時,會有星星出現。他坐在她身邊時,會有倒影投射在腳邊。明明只是個普通的早晨,卻突然像是被撒上了某種未知的體會。
黑色奧迪在霓虹燈下疾馳,窗外風景一閃而過。方園從黑色車窗往外看,腦袋一陣眩暈。
心中埋藏已久的複雜情緒,悄悄的比以往更大範圍的蔓延。
韓暢趁着紅燈,從後視鏡看坐在後座的方園。
只一眼,又收回。
她是第一個坐在他車子後座的女人。
這個介于女孩的單純與女人的成熟之間的小女人激發了他的戰勝欲望。
從此刻開始他的想法很簡單。
他要戰勝這個女人。
徹徹底底讓她臣服。
車子很快停在方家所在小區門口,下車前方園對韓暢說:“謝謝老板相送。”
韓暢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一只手替方園按開車門,“客氣。”
方園目送韓暢的車駛出視線,才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兩只腳不聽使喚的痛,她便蹲下身子幹脆脫掉高跟鞋。
摸黑走在路上,此刻她只覺剛才那份沉重加劇。
這是一個年代有些久遠的社區,在配備設施上落後旁邊小區很多。窄窄的石頭鋪做的小路旁,只有一盞路燈不辭辛勞的亮着。燈光昏黃,只照亮那一圈小小的地方。
這樣一個有點恐怖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方園并不覺得害怕。因為這樣的害怕,早在四年裏被蹉跎成習慣。
在日本,她經常一個人。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甚至即使身邊還有旁人。她始終認為,那些路一直是她一個人在走。
漆黑的夜,讓心也蒙上了一層漆黑。看不清前路的,何止是眼前的路,還有那漫漫的感情。
方園攤開手,又輕輕的握住。對着漫無邊際地黑暗,自言自語道:“宋成煜,咱們完了。”
說出這番話,方園深吸一口氣。這麽久以來壓抑在心裏的石頭并沒有因此而放松。然而,如果不說出口,又似乎會更加難受。仿佛一艘迷途的船,即使知道自己不應該在此停歇,卻仍舊任性的停止。
“你确定?”
方園停住腳步,心蹦跶到嗓子眼。
幻聽?
對的,幻聽!
沒曾想那個幻覺又說:“有膽再說一遍。”語氣夾雜着愠怒。方園死死的憋着一口氣:“你讓我說我就說,你以為你是誰!”那幻覺咬牙切齒(?)的說:“我是宋成煜。”
方園只覺後頸發涼。
宋成煜從背後死死抱住方園,哽咽道:“你敢!”方園掰開他牢牢禁锢住自己的雙手。
“姓宋的,老子就要忘了你!”
腰上的力道更近,語氣卻軟到不行。
“不可以,園園,你不可以。”
方園覺得奇怪,為什麽自己會因為他的一句求饒而哭泣呢?鹹~鹹的淚順着眼角流到唇邊,口腔裏不知何時被苦味包圍。全身肌肉都僵硬到一種奇怪的程度。
宋成煜又重複一遍:“園園,不可以。”那樣一個好面子的人,現在居然抱着她求她。
方園何德何能。
“宋成煜,你壞蛋!”
這些年,她何曾停止過思念,何曾走出過陰霾。她嘗試過忘記,最後卻是徒勞。她繳械投降,任憑他日日造訪自己的夢。終于有一天,他不再來了。于是她便以為自己放下了。可是誰曾想一回國便又遇上。
腦子裏有一個小人得意地說:方園,認命吧!
放屁!她大好的青春已經被宋成煜蹉跎的所剩無幾,憑什麽還要陪着他蹉跎一輩子!
“宋成煜,我只說一遍。你走吧。”
本來在身後的人突然将她推倒在樹上,就那樣按着她。吻如預期般落下,卻不如預料的溫柔。那是一種報複一般的親近,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感。有血在兩人的口腔間上竄下跳,帶着溫熱而狂躁的氣流不斷的來回穿梭。
方園大腦一片空白。
宋成煜瘋了。
他近乎瘋狂的掠奪,讓方園喘息不來。
宋成煜一直睜着眼睛,看着方園流淚,看着她使勁的想要逃開,看着她皺的緊緊的眉頭。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雙方勢均力敵。宋成煜趴在方園的肩上,胸膛因為喘息而上下起伏。
方園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上。宋成煜試圖擦掉方園唇上的血漬,方園躲開。他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他不死心的用雙~腿困住方園讓她動彈不得,一只手撐在樹枝上,而另一只手終于如願的撫平方園嘴角的傷。
做完這些,宋成煜用手拍拍方園的腦袋。
“園園,我走了。”聲音沙啞,氣息混亂卻故作輕松。
說完他真的就頭也不回的淹沒進夜色中。
方園靠着樹枝,直到宋成煜離開視線,雙~腿無法控制的一直顫抖,整個人一屁~股跌倒在地。
唇上還殘留着他的氣味。
方園雙手掩面,再也沒忍住。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雷陣雨。然而這場雨,終究不知道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