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命案

三輛警車停在欣欣火鍋店門口, 四五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跑進店裏,外面留了兩名,在店外迅速拉起黃色的警戒線,然後面色凝重地環視着周圍的圍觀者。

這個時間街上沒什麽客人,各個店裏的店主和服務員都跑出來看熱鬧, 眼前這陣仗讓他們十分驚慌,都在交頭接耳地猜測着。

過了一會兒, 羊雜湯店的田翠翠哭着從火鍋店裏出來了,身後跟着一名店員和一個面容嚴肅的警察。

田翠翠一出來就擡眼看向蕭陟他們這邊, 卻似乎沒料到蕭陟就站在店外, 一跟他視線對上, 就好像受驚了一般瞪起眼, 随即低着頭匆匆跑進自己店裏。

蕭陟想起以前見到過的, 田翠翠一見錢老板就會收起潑辣, 一臉的嬌羞模樣,沉聲對賀子行說:“八成是錢老板出事了。”

賀子行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壓抑的“嗯”。他臉色十分緊張, 卻不是為可能已經命喪黃泉的錢老板,而是因為蕭陟——那名嚴肅的警察跟火鍋店的店員說了什麽,然後視線直接鎖定蕭陟,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請問是蕭陟嗎?”這名警察問話時, 視線在蕭陟腳上溜了一圈。

蕭陟點點頭。

警察亮出了證件, “鄭渠。”他看上去四十多歲,說話風格跟他整個人的氣質很相符,簡短銳利。

他身後跟過來一名同事, 倒是個熟臉,就是上次過來處理鬥毆事件時,對賀子行格外耐心的那名年輕警察。

年輕警察格外多看了賀子行兩眼,顯然也認出他來,朝他笑了笑,然後對蕭陟亮了下證件,“我叫陳鑫。”也低頭看了眼他的腳。

蕭陟沒說話,賀子行格外有禮貌地向二人問好:“鄭警官好,陳警官好。”

陳鑫随和地朝他笑笑:“別叫警官了,好像看港片似的,叫我名字就行了。”他手上拿着文件夾,上面夾了張A4紙,一邊跟賀子行說話,一邊從衣兜裏掏出支筆。

鄭渠問蕭陟:“蕭先生,請問你昨天晚上在幹什麽?”

蕭陟十分冷靜地說:“睡覺。”

陳鑫直接拿左手臂托着文件夾,在上面飛快做着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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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證人嗎?”鄭渠問。

蕭陟看向賀子行,賀子行對鄭渠說:“有,我可以作證,昨晚我們倆一直在一起,關了店以後,先去打了會兒臺球,然後在我家睡的覺。”

鄭渠似乎第一次直視賀子行,目光中帶着職業性的審視意味:“這位是——”

“賀子行。”賀子行伸出右手同他握了一下,然後試探地問道:“要不要去店裏坐着說?”

鄭渠笑了一下,嘴邊現出幾圈笑紋,在他嚴肅的面孔上有些違和:“好啊,正好多聊聊。”

賀子行心裏一沉。

賀彩玲站在廚房門口,緊張無措地看着四人進了店,在一張桌旁坐下。

蕭陟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不知道警察同志問的是昨晚什麽時間?”

鄭渠為他別有目的的問話笑了一下,目光中的銳利未減,“你把你昨晚去過的地方都說一遍吧。”

“昨晚八點收了工,我和子行、還有店裏另一個員工去了金泉健身房地下的臺球廳裏打球。九點從健身房出來,我和子行去了他家……”

“就打了一個小時?”鄭渠似随口一問。

蕭陟勾唇淡淡笑了下,“是啊,玩兒着沒什麽意思,反正是會員,想什麽時候去都可以。友情提示,健身房裏有監控,你們可以去查。”

他的眼神過于冷靜,令兩名警察有些意外。蕭陟頓了一下,将眼裏的精光斂去了幾分,繼續道:“然後我們在子行家看電視,大概看到晚上十一點……”

“看的什麽節目?”鄭渠再次打斷他,看似是聊天,其實是為了看他被打斷時的反應,以判斷是不是在撒謊。

“奧運節目轉播。”蕭陟沒有因為被屢次打斷而露出不悅,平靜地回答道。

“具體是什麽比賽呢?”

“好像是中央五套的吧?”他轉臉向賀子行确認了一下。

賀子行微微抿着唇點了下頭,“是中央五。”

“先看了半場羽毛球,然後又看了場射箭。”蕭陟往後倚着靠背,“最後上場那名運動員很可惜,最後一箭失誤得很厲害,被淘汰了。”

鄭渠直視着他,“你記性很好。”

蕭陟失笑:“鄭警官,不帶這樣的。這種比賽只要看過一般都不會忘吧?”

鄭渠也笑了,“是啊,要是真看過肯定不會忘。只可惜是轉播,如果是直播就好了。”

蕭陟無奈,又往前傾了傾身子,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警察同志,我能問問為什麽這麽針對我嗎?”

鄭渠又繃起了臉,“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答完,就想來問我?”

蕭陟擡手做投降狀:“好好,我繼續說。看完比大約十一點吧,我們就洗漱然後上床睡覺了。”

鄭渠又問:“一個屋還是兩個屋?”

蕭陟道:“一個屋,一張床。”

一直埋頭記錄的陳鑫停了下筆,看了賀子行一眼,“你們是什麽關系?”

“雇主和員工。”

“朋友。”

賀子行和蕭陟同時說。

鄭渠挑了下眉,“怎麽有人說你是他小舅子?”

蕭陟說:“已經離了,剛離的,沒跟他們說。”

鄭渠回頭看了眼廚房門口,賀彩玲一直站在那裏。見鄭渠看過來,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請問,您二位要喝水嗎?”

鄭渠和陳鑫顯得很有禮貌,“那麻煩你了。”

賀彩玲又看向蕭陟和賀子行,她剛剛跟賀子行鬧了不愉快,可此時看過來的眼中又充滿擔憂。

“沒事的,彩玲姐 ,就是例行詢問。”賀子行朝她笑了笑,帶着安撫意味。

賀彩玲臉上猶有幾分不自然,視線飄忽了一瞬又回到賀子行臉上,雖然還帶着些回避,但是語氣已經柔和下來:“子行喝水嗎?”

賀子行微笑着點點頭,“謝謝彩玲姐。”

蕭陟接着說:“然後睡到半夜醒了,子行發現我發燒了。”

鄭渠臉上露出些意外,“發燒了?”

賀子行子在旁邊笑着說:“這個有證據,我用耳溫計給他測了溫度,三十八度五,我那個耳溫計帶存儲空間的,可以查到記錄。不經常生病的人一發燒都會很難受,他當時都快暈過去了,可不像能犯案的人。”

他說話的時候,表情說不上放松,但也絕對算不上特別緊張,甚至還沒有賀彩玲臉上的緊張情緒多。可以說是嚴肅地恰到好處,正是一個普通百姓面對警察時該有的态度。

鄭渠看着陳鑫的記錄,确定他記了下來,才說:“那一會兒可能要麻煩你帶我們去你家一趟。”

“沒問題。”

“然後子行給我倒了幾杯水,我們聊了會兒天……”

鄭渠又打斷他,“麻煩賀先生跟我同事去下樓上。”

這是要分開詢問了。

賀子行起身走在前面,帶着陳鑫往閣樓上走,蕭陟突然喊住他們:“等下。”

鄭渠挑眉看他。

蕭陟面色稍顯凝重地看着他,“警察同志,我冒昧問一句,是不是在錢老板那裏發現了45碼的鞋印?”

鄭渠将眼裏的驚訝控制得很好,沒有說話,只拿眼神示意蕭陟繼續說。

“我們樓上的卧室通風和采光不好,我出門時永遠都會開着卧室門,但是今天早上,子行發現卧室門時關着的。”

鄭渠和陳鑫同時看向賀子行,對方冷靜地點點頭,“我出門時也一直都讓門開着,所以今天早上回到店裏,發現門關了,還特地下來問了久哥一聲。”

鄭渠從兜裏掏出張折了好幾折的紙遞給蕭陟,“把你們倆的對話寫下來。”

陳鑫那邊也把文件夾遞給賀子行。

兩名警察把兩邊的記錄拿來對比了一下,只有個別字眼有差別,點了點頭。

“然後我平時穿着去菜市場買菜的一雙休閑鞋不見了,那雙鞋一直放在樓上,除了我不會有人懂。我後來分別問過子行、彩玲和另一名店員——那名店員還沒來上班,你可以打他電話确認——他們都沒有動過。”

和剛才一樣,三人分別寫下當時的對話,陳鑫拿到秦小魚手機號,撥過電話去。

賀彩玲寫字的時候手有些抖,比劃都打着彎。她把紙筆還給鄭渠的時候,急道:“你們懷疑肖久嗎?他肯定沒有做壞事的膽子的!”

鄭渠看向她:“可是很多人說他有暴力傾向,有好幾個人反映,他昨天和火鍋店的老板發生了肢體沖突,今天早上又和理發店的店主發生矛盾,也動了手。”

賀彩玲啞然,賀子行站在樓梯上,對鄭渠說:“久哥打人也是事出有因。”

鄭渠站起身看着他:“什麽原因?”

賀子行抿了下嘴,“小矛盾。”

鄭渠看向蕭陟:“這樣,你先跟我們去局裏走一趟,賀先生帶我同事去你家拿一下那個耳溫計,我叫我其他同事過來檢查一下你們樓上,你看怎麽樣?”

蕭陟能怎麽看?——“走吧,都聽警察同志的。”

“請等一下。”賀子行突然喊住他們,他從樓梯上走下來,看向鄭渠:“我可能有線索。”

三人同時看向他,蕭陟猜到他說的線索是什麽,卻有些心疼,不想讓他拿出來。

賀子行走到鄭渠面前:“錢老板遇害了吧?”

鄭渠不置可否。

“羊雜湯店的田翠翠喜歡錢老板,我之前看見她哭着出來的。”

“田翠翠喜歡錢老板?”鄭渠反問了一遍。

“是。”賀子行點了下頭,“可能是很喜歡,喜歡到一聽見錢老板死了,就傷心氣憤地失去理智,然後被人利用。鄭警官,您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鄭渠聞言笑了一下,“你們兩個都挺有意思的,想象力很豐富。”

賀子行淡淡一笑:“真相查明前,一切都有可能。大膽猜測,謹慎論證,鄭警官不也是如此嗎?”

鄭渠被他逗笑,又迅速斂了笑意,肅容問道:“你剛說的線索是什麽?”

“我們小吃街很多店都開到淩晨一兩點,早上四五點要賣早點的店主又會出來幹活,街上等于一直有人。你們一直懷疑蕭陟,而不是他們店裏的員工,所以我猜,殺錢老板的人是從店外進去的?那遇害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到四點之間吧?”

鄭渠眯眼看着他,對他接下來的話表示出極大的興趣:“所以呢?”

“我有錢老板那間休息室昨晚的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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