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喝醉了
兩人一邊往外走, 一邊讨論着晚飯吃什麽,出了警局大門,蕭陟眼皮一跳,大喝一聲:“鬼鬼祟祟看什麽呢?”
秦小雨從街角現了身,讨好地看着蕭陟:“肖叔, 彩玲姐讓我過來探探情況,你沒事吧?這就放出來了?”
蕭陟皺眉掐了下鼻峰, “以後還是叫我肖哥吧。”
賀子行在旁邊問道:“彩玲姐讓你過來的?”
秦小魚點頭,“你們都不知道我今天上午接着警察電話的時候有多害怕!要不是彩玲姐使勁兒催我我可不敢來。”
賀子行沉默了一下, 又問:“你怎麽那麽害怕警察?”
秦小魚啞然。
蕭陟太陽穴又開始跳, 他發現這個熊孩子可真會說話。
三人打車回到店裏, 一下車, 便有無數個腦袋從店裏探出來, 神色各異地偷偷打量他們。
欣欣火鍋店已經關門了, 門外的警戒線卻還沒有撤去。發生命案的消息似乎已經不胫而走,一些膽大的圍在旁邊, 跟人讨論着自己對于這種大事件的猜想,看見蕭陟他們回來,都投來懷疑和恐懼的視線。
賀彩玲聽見響動就匆匆從店裏出來,見蕭陟跟賀子行兩人都無礙, 狠狠松了口氣, 又忙招呼他們進屋:“我給你們做好飯了,快進來吃。”
桌上已經擺好了菜,蕭陟跟賀子行看了一眼, 俱是不解。
小蔥拌豆腐、麻婆豆腐、香煎家常豆腐……唯一一個肉菜,豬肉炖粉條,裏面有半壁江山也都是豆腐。
看見他們疑惑的目光,賀彩玲語重心長地對蕭陟道:“你最近火氣太大,總是惹麻煩,多吃豆腐好,一來去火氣,二來去晦氣,清清白白做人。知道你愛吃肉,那個麻婆豆腐和豬肉炖的豆腐你多吃一點兒。”
蕭陟哭笑不得地點頭。
幾人吃過飯便開始為晚上的生意忙活,兇殺案并沒有給街上的生意帶來太多影響,他們如往常一般,馬不停蹄地幹到九點半才關門。
Advertisement
賀彩玲和秦小魚都回家了,蕭陟從冷櫃裏拿出幾瓶啤酒,又裝了盤花生米,對賀子行說:“來,陪久哥喝點兒。”
賀子行猶豫了一瞬,跟蕭陟一起坐到了桌邊。
蕭陟拿桌角撬開瓶蓋,遞給賀子行一瓶:“酒量怎麽樣?”
賀子行接過酒瓶,“不知道,以前沒喝過。”
蕭陟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朝賀子行一舉瓶子:“那今天正好試一試酒量。”
賀子行也微微笑了笑,跟他碰了下酒瓶,試探地喝了一口。
蕭陟一直密切注視着他的神色,見他十分平靜地把酒咽下去,又看了眼酒瓶上的度數,“還行,沒覺得辣。”
蕭陟勾唇一笑,從前陳蘭猗喝起酒來很豪爽,但是酒量其實不怎麽好。
兩人在夜裏對坐飲酒,一扇門把外面的喧嚣都阻隔住,他們這個光線并不十分明亮的屋子又成了一方小天地,氣氛輕易地朝暧昧的方向劃去。
賀子行在心裏嚴厲地警告自己不要多想,一邊扯起個話題:“沒想到錢老板會發生這種事。”
蕭陟顯得不甚在意:“他活該。”
賀子行卻是嘆了口氣,“總歸是罪不至死。他剛給我發短信那會兒我确實盼着他死,那時候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睡不着、吃不下,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一不留神就讓汽車給撞了,還好沒出大事。”
蕭陟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真正的賀子行在那次車禍中就已經走了,這麽說來,錢老板真是罪有應得。
“其實,要不是他,我可能之後也不會再穿女裝上街,也不會遇見你,然後跟你走得這麽近……”賀子行猛地停住口,掩飾性地仰頭喝了一大口。
蕭陟垂眸看着他手裏的酒瓶,裏面的酒還剩一個底。視線沿着瓶身往上爬,比平時更鮮豔的紅唇、帶了粉紅的臉頰、泛着水光的眼睛……這麽快就有醉意了。
蕭陟一仰脖,把第二瓶酒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過喉管又進到胃裏,身體卻比之前更燥熱了。
蕭陟的手指在酒瓶冰涼光滑的瓶頸處摩挲着,“今天有點兒晚了,一會兒還去洗澡嗎?”
賀子行擡頭看向他,被酒精麻痹的思維遲緩起來,他自以為只思考了一瞬,其實已經盯了蕭陟半天,才啓唇道:“久哥,我今天回我自己那裏睡吧。”
蕭陟十分詫異,迎着他水光瑩潤的眼眸問道:“怎麽了?”
賀子行移開了視線,又喝了一口,“總是麻煩久哥,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蕭陟扯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怎麽突然跟久哥見外了?”
賀子行一直低頭看着已經空了的酒瓶,半晌才道:“沒有,就是,現在天涼了,閣樓也開始冷了……”舌頭也受了酒精的影響,語速也開始慢了。
蕭陟有些煩躁,他是想給賀子行時間,是為了等他自己往前走,可不是想看他自己往回退。
“不行。”
賀子行愕然地擡頭看他,蕭陟沉着臉又說了一遍:“不行,你那裏治安太差,你住那邊我不放心。”
賀子行有些着急,卻還是說不快:“可是,彩玲姐住的那個小區,保安也不是特別負責。”
蕭陟沒跟上他的節奏,不是在說在哪兒睡覺的事嗎?怎麽又扯上賀彩玲了?
賀子行看着他,眼睛被醉意熏濕,看起來好像覆了層淚,“彩玲姐,其實,還是很關心你的。”
蕭陟徹底迷糊了,這又是從何說起?
“彩玲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心裏還是有你的,見你出事,就特別擔心……”
蕭陟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氣,沖得他太陽穴疼,他怕再聽下去會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噌”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噪音。蕭陟大步走出去,只丢下一句冷硬的話:“今晚先在這兒睡,剩下的明天再說。”
賀子行目送着他裹挾着怒意的、高大的背影出了店門,心中不由有些酸澀。
在警察局看見的那名女警察,一看就是個嚴肅的人,卻對久哥有說有笑的。大波浪,見過那麽多男人,卻唯獨對久哥青眼有加。還有彩玲姐……雖然一時沖動離婚了,但其實對久哥還是……
直到今天,賀子行才意識到,久哥這樣耀眼的人,當然不止自己一個人看到了他的好。
賀子行也站起身,走到店門口,看見蕭陟正背對着店門抽煙,兩條大長腿微微分立,一手插兜,一手看動作應該是正往嘴裏送煙,光看背影都充滿了魅力。
這樣的久哥,随時都可以開始新生活,自己不能永遠生活在錯覺裏。
在聽見他腳步的瞬間,蕭陟回過頭來,濃墨沉郁的眉眼在看見他的那一剎舒展開來,他手裏還夾着香煙,轉過身朝賀子行笑了笑,誠懇道:“子行,對不起,我剛才語氣不好。”
賀子行喉嚨一緊,“沒事……”他還想多說兩句,嗓子裏卻酸澀得讓他說不出話來。
久哥對他太好、太溫柔了……這樣是不對的,會讓他繼續沉淪……如果讓久哥知道自己有了那種心思,該有多厭惡他?
他在心裏苛問自己:不只穿女裝,還對男人動心,賀子行,你怎麽這麽惡心?
蕭陟見賀子行臉色不對,忙掐了煙走進店裏,扶住賀子行的手臂,“累了嗎?要不先上樓睡覺?”
他身上、口中都帶着尼古丁的味道,讓賀子行鼻端充斥着他個人強烈的味道。
賀子行再不敢跟他多待,猛地抽出手臂,匆匆點了下頭就上了樓。
蕭陟皺眉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由嘆氣,蘭猗就是心事太重,從前如此,現在又如此。
蕭陟一邊想着事情,一邊做明天要用的油潑辣子。
做油潑辣子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潑油。原主肖久已經練就一身絕技,靠手掌感受油上方的熱度,就能把溫度保持在最佳。
熱油潑到混着各種香料的辣椒碎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有細微的可疑聲響被掩蓋其中。
蕭陟把鍋放回爐竈,猛一轉身踹開廚房後門,一個人影飛快地竄逃而去。
樓上的賀子行聽到他踹門的動作,在樓上詢問:“久哥,怎麽了?”一邊跑出卧室。
蕭陟臉上帶了些狠勁兒,朝樓上喊了聲:“劉愛國,想偷秘方。”從前也就由着他去了,但是今天蕭陟心情不爽,就想追出去。
“久哥!”賀子行在樓上忙喊住他,蕭陟回頭看他,卻是呆了一瞬。
又是一件新的睡裙,純白帶蕾絲的短裙,站在樓梯口,昏暗的燈光照亮他兩條筆直的光腿,蕭陟從下往上看着,賀子行整個人就像一具會發光的白色大理石雕像。
賀子行着急地要下樓,“別再打……”腳下卻是一絆,差點兒摔倒,幸好兩只手抱住了樓梯扶手。
“子行!”蕭陟大喊,三兩步蹿上樓梯緊緊扶住他。
賀子行姿勢狼狽地被他抓着手臂,不自在地站直了身子,想把胳膊抽出來,蕭陟卻沒讓他如願,一手攬上了他的腰,“你喝醉了。”
又薄又軟的真絲布料根本阻隔不住蕭陟手上的熾熱。賀子行不動了,低着頭,藏住了自己的表情。
蕭陟心猿意馬把賀子行扶回卧室,讓他在床上坐好。
賀子行穩了穩心神,擡頭看向他:“是油潑辣子的秘方嗎?被他看見了?”
他的上方就是吊燈,他這樣仰頭看着蕭陟,瞳孔裏的那一星亮光随着他眨眼的動作一閃一閃,閃得蕭陟心裏又癢又麻。
“那個不要緊。”蕭陟沒忍住,擡手在他只有一條肩帶的肩膀上捏了一下,這只大掌毫不克制地貼上他的皮膚,指尖甚至在他後頸飛快地蹭了一下。
賀子行渾身一震,就要擡手推開他,蕭陟比他還快,抽回手的同時已經轉過身去,“我去下廁所。”就大步出了卧室門。
賀子行呆呆地坐在床上,腦子裏暈暈乎乎,肩膀上和腰上的灼熱感還在,似乎燒得更燙了,有往全身蔓延的跡象。耳邊是那股帶着熱度的聲音:“你喝醉了。”
賀子行按了按臉頰,燙得要命,是醉了,要不然怎麽又開始亂想?
隔壁的衛生間突然傳來蕭陟一聲悶哼,随即是人倒地的聲音。
賀子行急忙跑出去,眼前的場景讓他大驚失色:“久哥,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