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狂暴鄰居

帶着幾分醉意,紀然微醺地讀着《安徒生童話》,重新哄睡女兒,然後才去洗漱。剛睡下不久,就被手機給震醒了。是聞名發來的消息,內容只有兩個字:開門。

紀然納悶地走到門口,打開防盜門,外面連個鬼影也沒有。剛想問聞名是不是發錯了,就驚恐地發現客廳外的露臺上站着個人,朦胧的夜色勾勒出高大的身影。

那個袋鼠精,真人版刺客信條又飛過來了!

紀然邁着恐慌的小碎步,滑開從室內鎖着的露臺門,啞着嗓子說:“名哥,你看到我的溫馨提示了吧?”

聞名冷笑,“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人來說只有一次。”

“那你怎麽又……這麽晚了,有事嗎?”

聞名把他拽出去,合上門後才幽幽地開口:“你不是理財顧問嗎?”

“之前是,現在是無業游民。”紀然望着遠處燦爛的燈光和流光溢彩的街道,有點失落,“你需要理財?我可以為你介紹其他同事。”

“為什麽?”

“因為我不在那工作了呀。”紀然笑着看向聞名,心想他怎麽問這麽笨的問題。

“為什麽失業?”夜色中,聞名兩道銳利的長眉緊緊皺在一起。

“業績不好,再加上得罪了老板。”紀然伸出手指,輕輕碰下了姥爺養的一顆多肉,嘆了口氣,“其實我根本不适合做銷售,我不算很外向,頭腦一點也不機敏。但這個崗位更有可能賺到高薪,所謂的上不封頂嘛。”

“所以你就轉行了?”聞名的聲音突然更低沉了。

聯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紀然突然有種正在被審問的錯覺,仿佛又回到了那間大概不賣日料的日料店,不禁有點緊張。

“我,我沒有轉行,正在找新工作。”

聞名敏銳地覺察到他的情緒波動,“沒轉行,你緊張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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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緊張。”紀然小聲說。

聞名煩躁地從睡衣口袋裏摸出煙來,打火機忽閃着,照出他眉間的溝壑。

“那個,煙灰,不要落在我姥爺的花盆裏。”

聞名便把胳膊搭在護欄上,持煙的手支出去,沉默許久,突然苦惱地抓了下頭發,“燃燒的小紀紀,你去找個正經工作。”

“我沒偷沒搶,憑勞動養家,怎麽就不正經了?”

為什麽很多人都對業務員有偏見呢?這固然是個門檻很低的崗位,看似不如掙着死工資的白領,但上升空間是無限的呀。

聞名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雖然辛苦一些,經常出去跑,接觸的人也雜,偶爾需要對客戶說些花言巧語,陰奉陽違一下,但——”

“閉嘴!”聞名低吼一聲,怒瞪着他,像噴火龍似的猛地從鼻孔裏噴出煙。

紀然抖了一下,乖乖閉嘴。他實在不知道這男人想幹嘛?來找他聊天,他剛打開話匣子,又讓他閉嘴。

行為極端,舉止乖張,陰晴不定,夜間暴飲暴食,反社會傾向……紀然突然生出一個恐怖的猜想,“名哥,你是不是有什麽精神疾病?”

聞名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眼神很複雜。

淡淡的月光照在紀然略顯驚懼的俊秀臉龐上,他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

聞名是個精神病人!!!

聞名終于再次開口,“你真是單純得很混亂。”

“名哥,抽完這支煙,就請你回去吧,我明天還要面試。”

聞名刻意慢慢地吞雲吐霧,時不時瞄一眼紀然,又強調了一遍,“找個正經工作,沒有錢我可以借你。”

“聞先生!”紀然毫無威懾力地輕輕拍了下護欄,在一點點未散酒勁的刺激下,微微發怒,“你自己又好到哪去?一個精神有問題的黑幫打手,有什麽資格教育我?”

聞名盯着他看了一會,不怒反笑,“我可是正經大公司的正式員工,随你怎麽看吧……不過,這層樓裏不許再出現陌生人。”

紀然扭過臉去,輕輕翻了個小幅度的白眼。他是樓霸嗎?社區扛把子?比起自己,他才更像是物業吧。

兩天後的晚上,老樸又來了。

他看出了紀然的窘境,提了些排骨、牛肉、水果和兩箱牛奶,受到一家老小的夾道歡迎,像是迎接剛剛凱旋的大英雄。誰也沒有注意到,對門的貓眼裏,那只極度震驚且憤怒的眼睛。

“小樸來了,進來坐!”洪福笑眯眯地說。

“樸大哥,來就來,怎麽又拿東西。”紀敘連忙接過老樸手裏提着的東西。

“樸叔叔晚上好,我爸洗澡呢!”樂樂乖巧地倚在門旁問好,又向屋裏大喊,“爸,樸叔叔來啦!”

紀然手忙腳亂地擦着頭發沖到門口,要請他喝杯茶再走。老樸擺擺手,連屋都沒進,“我岳父買的,我和劉老師吃不了,你家戰鬥力強,給你送來了。”

紀然心裏暖乎乎的,感激地看着這位老友,小聲說“謝謝”。

老樸突然一臉神秘地對紀然勾勾手,“你出來一下。”

紀然趿着鞋走出去,将門虛掩着,“怎麽了?”

“我上回介紹給你那位,我同事,你怎麽不跟人家聯系了呢?”

紀然無力地笑笑,“算了,人家一看我拖家帶口的,就……”

“你幹嘛一開始就交底了呢?慢慢滲透啊。”

紀然連連搖頭,“實在沒什麽精力,先不考慮了。”

“回頭我再給你介紹。”老樸拍拍紀然肩膀,步伐輕快地下樓了。

紀然走進家門,看見家人正在圍坐在桌邊,津津有味地吃老樸送來的草莓。那麽大個,一定不便宜吧。等找到工作,一定要盡快還錢,再好好請人家吃頓飯。

“哥,給你留了幾個。”

“你替我吃了吧。”

紀然慢條斯理地擦着頭發,回想下午面試的那家健身館。定位高端,但門可羅雀,不過提成很高……

“砰砰”的砸門聲傳來,把紀然的注意力從沉思中驚回,洪福他們三人也整齊劃一地哆嗦了一下。

“老三,開門!”是老樸的聲音。

紀然連忙沖過去開門,老樸捂着口鼻跌跌撞撞一頭紮進來,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滲出。

“天啊,中毒了嗎?”紀然吓呆了兩秒,“姥爺,快叫救護車!”

“不用不用,”老樸一邊噴血一邊擺手,含糊不清地說,“給我條毛巾。”

接過紀然拿來的毛巾後,老樸仰起頭捂了一會,才噴着血沫子說:“草,你對門那男的是變态吧?”

剛才,老樸走到2樓的時候,只聽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還以為有人着急下樓,特意往邊上挪了挪,誰曾想被一把揪住頸後的衣服,生拉硬拽到1樓。

“哎哥們,你幹嘛啊?咱認識嗎?”老樸認出,此人正是紀然的鄰居。這位狂暴鄰居把老樸拖到剛進單元門的那塊小小的空地,二話不說就是一記老拳。

老樸也是膀大腰圓的棒小夥一個,立馬撅着屁股擺了個架勢,嘴裏“呼呼哈哈”地給自己打氣,邊喊“豪油根”邊朝男人臉上揮拳。

誰料被男人盡數躲掉不說,還又挨了好幾拳,打得他滿腦袋火樹銀花,肋骨劇痛無比。

見此人明顯是練過的,老樸認慫,抱頭蹲在地上,“大哥,服了!我怎麽招惹你了?”

男人冷笑一聲,臨走前說了句:“樸客先生,再讓我見到你,就打折你的腿。”

老樸很納悶,他怎麽知道自己的外號叫樸客?只有大學宿舍裏這麽叫過啊。

聽老樸三言兩語的講完,紀然氣得差點掀了桌子,握着拳頭像小蜜蜂似的原地亂轉。他最好的朋友,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又送錢又送糧,就差送布料給他們做衣服了,結果無緣無故挨揍了?!

洪福也是又驚又氣,那根長長的白眉毛顫動着,“他挺有禮貌的啊,見了我大爺長大爺短的,還幫我拎東西來着。”

紀敘也很困惑,“我放學回家的時候遇見過他幾次,一直都挺親切的。”

樂樂揉着大胖臉想了想,“名叔不在樓裏抽煙,他還好啦。”

紀然怒吼一聲:“他準是有間歇性精神病!”

“敢情剛才犯病了是吧?我怎麽這麽倒黴啊,讓我趕上了。”老樸一臉郁卒,捂着肋骨嘶嘶吸氣。

“去醫院看看吧?”紀然關切地問。

“沒事,我歇一會就好。”老樸的鼻血終于止住了,“還說要打折我的腿,可給他牛B壞了,我還以為我列祖列宗顯靈了呢!”

紀然越想越氣,終于忍無可忍,跨出家門,撲到聞名的門上一頓狂砸,“臭流氓,你給我滾出來!!”

老樸跟了出來,“你忘了,他行兇之後直接走了。”

紀敘看着瘋狂對門使勁的哥哥,小聲對洪福說:“姥爺你信不信,要是他真的在家,我哥一準不敢這樣。”

洪福凝重地搖頭,“別這麽說,現在已經是你哥的高光時刻了,他從小到大都沒這麽大聲說過話。”

紀然對着門砸了一會,放了一堆狠話,覺得自己虛僞透頂,和在狗的遺體告別儀式上哭成孫子的經理也沒兩樣。他當然知道聞名不在家,只是不知該怎麽為好友出氣。

“走,咱們去報警。”紀然咬牙切齒。

老樸略一思忖,嘆了口氣,“算了,你們家跟他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我怕他報複你們,不值當。”

“真是對不起你,劉老師肯定要心疼死了。”

“下回找個時間,咱倆也偷襲他。要是老大他們也在就好了,咱四個圈踢他。”

紀然勉強笑了笑,帶老樸去附近的診所處理嘴裏和臉上的傷口、塗藥。更讓他擡不起頭來的是,診費還是老樸自己出的。

家人陸續睡下後,紀然來到廚房,戴上泳鏡,将家中的紅辣椒、洋蔥、姜、蒜搗碎取汁,混入家用的消毒酒精後,灌進小噴霧瓶,一款自制防狼噴霧火辣出爐。

摘下泳鏡的一剎那,紀然被廚房裏的迷亂氣息嗆得涕淚齊下,絲毫不懷疑它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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