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手闊綽
聞名開着開着,突然将車拐進一條小路,熄火後欺身而上,把紀然按倒在座椅上。
“名哥,天還亮着呢!”
聞名用力揉着他的一頭羊毛卷,“發型和演技都不錯嘛小然然,我真想沖上臺去把你就地解決了。”
“還好沒有,我在學校已經夠出名了。”
紀然感覺後脖頸被一只大手掐住,下一秒,嘴唇就被火熱而略微幹燥的唇覆蓋。他們像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拼命汲取着對方口中的水分。
在聞名開始解腰帶的時候,紀然嚴詞制止:“放開你爺爺!有人路過要丢死人了!”
聞名想了想,脫下上衣蒙在他頭上,“說得像全世界都認識你一樣。”
眼前的黑中,透着細小密集的光點,仿佛夏季晴朗的星空。紀然像上了電椅的死囚,而壓着他的男人,既是行刑者,也是電。
他們大概真的不合适吧,只是,嘗慣烈酒的滋味,成為酗酒者,任何液體都淡而無味了。
聞名取下罩在紀然頭上的衛衣,随意擦拭着汗水。整理好衣物後,紀然依舊躺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眼角還挂着生理性的淚水。終于得以燃燒一次,他直接碳化了。
聞名打開車窗,點了支煙,不知為何,說起了兒時的事。
“我記事之後,只哭過一次,之後就沒再哭過。因為孤兒院的阿姨用指頭怼着我的腦袋,說:有爹媽的孩子哭才管用,你哭沒人搭理你,再哭晚上別吃飯了。我發覺,我和這個世界是沒有聯系的。連我父母都不需要我,誰還會?”
紀然從斜後方,只能看到他的顴骨,和部分挺直的鼻梁,不知他是用什麽表情在說這些。
“後來認識了遠方的你,你在第二封信裏說:石頭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回信。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也是被需要的。在那之前,我剛被比我大的孩子揍了。我已經立志,要做一個……恐怖.分子。我要殺人放火,搶銀行,劫飛機,炸核電站,給侵略地球的外星人開路。世界不需要我,那我就把它當個屁放了。”
紀然輕輕笑了一下,随即陷入巨大的悲涼之中。
“可你來了,那麽遠,但那麽真實。你努力寫下那麽多字,往信封裏塞糖豆,還給我唱歌,都是為了我一個人,只為了我一個人。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所以我不能做恐怖分子,如果不小心把你炸了怎麽辦。別再離開我了,就當為了世界和平添磚加瓦。”
Advertisement
“名哥,我發誓不會再欺騙你一絲一毫,但我希望你百分百信任我,永遠別再戳我的傷口傷害我。大家好好的,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
聞名微微回頭,用力握住紀然的手,算是回應。
冰冷的金屬物件滑過手腕肌膚,紀然舉手一看,嚯,那條狗鏈子又回來了。
“這不是狗鏈子,雖然和大黃的有一點像,而且也确實是在同一家店鋪訂做的同系産品……”
紀然滿臉黑線,調直座椅後望着窗外不說話。
“但大黃不是寵物,你當然也不是。我不會再按照我的口味給你選衣服、內衣和飾品,不會在意你是否和你老板正當交往。”聞名說到最後,劃重點般加重了語氣。
“謝謝名哥,給了我這麽大的生活空間。”
“所以,這點小小的任性,你就戴着好不好?”
紀然将頭轉了個方向,與他對視。深邃俊朗的眉目,說不清是英氣還是痞氣。
這個曾立志要當恐怖.分子的男人,從來不哭的男人。那麽多缺點,蠻橫霸道,說翻臉就翻臉,超強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還中二……
有個作家說,讓自己深陷進去的感動全都是危險的。可偏偏就是喜歡,還能怎麽辦呢?
“如果你什麽時候想哭,我會理你,還會抱住你。”紀然柔聲說。
——————
紀然拖動有些疲軟的雙腿,準備着晚餐:鹹蛋黃豆腐,時蔬燴雞蛋幹,炒牛肉和涼拌秋葵。牛肉炒了很多,因為聞名喜歡吃。紀敘一眼就瞄上了他的手鏈,靠在廚房門邊笑,“和好了?”
“和好了。”
“名哥是不是該再請我們吃頓飯啊?”
洪福也過來起哄,“對啊對啊,不過不吃上次那家了,太貴了,就算有大姑娘伺候我吃也不值”
樂樂沒說話,卻已經背起小布包,做好了出門準備。
紀然大聲喊道:“樂樂你要幹嘛去?”
“名叔要請吃飯呀!”
紀然忙着把聞名那份盛進保鮮盒,“你們能不能争點氣……這樣貪便宜,吃虧的是我,他會覺得咱家人好糊弄,一點吃的就打發了。”
洪福念叨着“有道理”,把站在門口等着出門吃飯的樂樂趕回客廳,“聽見沒有,別總想着吃,給你爸争點氣。”
紀敘突然眼睛一亮,“哎哥,你趁着這次和好,暗示名哥給你換輛車呗?我總怕咱那卡羅拉哪天在馬路中間散架子了。你想象一下那場面,開着開着,咔一下四個轱辘和四個車門全掉了,又危險又尴尬。”
紀然的動作頓了頓,擡起臉,語氣和表情都十分嚴肅:“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以後別再讓我聽見這種話。”
嚴厲的措辭,讓紀敘暗暗吃了一驚,讷然點頭。
“就算是熱戀到要着火的地步,也不要失去人格上的獨立和平等。”
“我聽說,年底之前那個什麽同性婚姻法就會有結果……如果你們結婚了呢?”
紀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我當然要換車啦!憑什麽他開那麽好的,我開這麽破的。”
“啧啧,還說我們不争氣?人家還沒求婚,你就已經在心裏說yes I do了。”
兩片紅暈,沿着紀然的脖子爬到臉上、耳尖。紀敘一邊幫他擺放碗盤,一邊不依不饒地問:“那到時候,名哥要跟咱們一起住嗎?會不會有點不方便……”
“那就接着當鄰居呗,吃飯的時候喊他一聲。”
說完,哥倆相視一笑。
——————
進入五月後,天氣驟然升溫,似乎一夜之間,就從溫暖過渡到炎熱。紀然的生活中,也彌漫着燥熱的甜蜜。
工作之餘,他被兩個問題給難住了。其中之一是聞名的生日,另一個是樂樂的幼兒園又又又要組織親子活動。
活動主題當然是“母親節”。以往,每個月的親子活動,紀然都是帶着洪福或紀敘參加。這次,他像往常一樣問樂樂:“你想讓爸爸帶着太姥爺,還是小叔啊?”
在樂樂思考時,洪福和紀敘使出渾身解數,想将此重任推給對方。不是他們不喜歡和樂樂待在一起,而是那些活動太TM尴尬了。
樂樂伸出一根手指,開始在二人之間點兵,嘴裏施咒般念念有詞:“誰是王八蛋,你是王八蛋,圓圓像炸彈,炸死王八蛋……”
洪福和紀敘被點得直冒冷汗,生怕被“欽點”為王八蛋。眼看短短胖胖的手指就要停在自己面前,洪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紀敘拽過來,躲開攻擊。
突然,樂樂收回手指:“你們一個太老,一個太小,我想讓名叔去,他算是家庭成員嗎?”
紀然先是驚訝,而後笑笑,“算半個吧,試用期,還沒轉正。”
洪福有點惆悵,“樂樂,你怎麽能嫌我老呢?最新研究表明,八十多歲算是中年人。你爸這個年紀是幼兒,你叔算是嬰兒,你就是個蛋。”
聞名來要飯的時候,紀然跟了過去,坐在他對面,一邊撸狗一邊和他閑聊。
聞名夾起一顆炸蔬菜丸子扔進嘴裏,“天馬上就熱了,你那破車還行嗎?估計開了空調跑不起來吧?”
“代步而已,沒問題,孩子不在車上我就不開空調。”
“你那車倒過幾次手?”
“是臺三手車。”
隔了一會兒,聞名又繞回到車的話題,“剛才你可能沒聽懂我的暗示,我給你換臺車吧。”
紀然果斷拒絕:“不用。”
“我限你三天之內給自己選一臺,否則我就直接買了。”
“真的不用。”
“到時候你連選顏色的權利都沒有,小心我提車後給你重新噴漆,來個紅配綠,紫色保險杠。”
“不要嘛!”
聞名拿過手機設定鬧鐘,在紀然面前晃了一下,“然然,72小時之後,我會把你的破車處理掉,到時候告訴我你的選擇。別太貴,買不起。”
紀然索性擡杠,“那我要法拉利。”
聞名怔了一下,“你想不想開拖拉機?”
清洗好餐具,他們下樓散步。路燈把大黃的狗影和他們的人影拉得老長。聞名牽着狗,紀然牽着他粗糙如椿樹皮的大手,舉在眼前細看。
“你有沒有塗我送你的護手霜?”
“太香了,尴尬。你不是說粗糙一點摸在身上挺爽的嗎?”
紀然甩開他的手,小聲狡辯:“我、我什麽時候說過!”
大黃像是能聽懂似的,回過狗頭,若有所思地瞥了紀然一眼。
“對了名哥,你想不想去幼兒園參加活動?”
“我年齡太大了吧,怕踩到小朋友。”
“親子活動,你,我,還有樂樂。”紀然沒說是母親節主題的。
聞名沉默了,從路邊扯下一條細嫩的枝丫叼在嘴裏嚼。紀然不禁想,看着一群被爸媽慣成小公主小王子的熊孩子玩鬧,對于孤兒來講會不會太殘忍了。
“如果你覺得無聊——”
聞名吐掉樹枝,淡淡開口:“好啊,什麽時候?”
“這周五下午2點。”
“知道了,我會準時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