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天下午霍言去咖啡店上班,許瑤笙正坐在櫃臺裏發呆,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

他伸手在許瑤笙面前晃了晃,這當衆摸魚的老板還在魂游外太空,等霍言又輕輕推了他一把才回過神來:“啊,你來啦?”

霍言把帶給他的禮物放在櫃臺上,一邊轉身到休息室裏去換衣服,一邊問他:“怎麽魂不守舍的。”

許瑤笙幽幽道:“我失戀了啊。”

他聲音不小,好在工作日下午店裏人也不多,都是些聽說老板失戀也不覺得奇怪的常客。休息室門開着,霍言解扣子的手頓了頓,忍不住回頭去看他。

許瑤笙臉上頂着碩大兩個黑眼圈,像只沒精打采的熊貓,看也沒看禮物一眼,不知在想什麽,又嘆了口氣。

霍言滿心莫名,不解道:“……怎麽回事?”

他走之前許瑤笙還和江聲好得蜜裏調油,怎麽隔了一個多禮拜回來就分手了?

“沒怎麽回事呀,就,老樣子嘛。”

嘴上說着老樣子,許瑤笙看起來卻和往常分手不太一樣,萎靡得像棵發蔫的植物。

他的“老樣子”,通常就是男朋友劈腿了,霍言習慣了他慣性被分手的情況,但江聲看起來不太像是會劈腿的人,讓他有一點疑惑。霍言原本覺得不應該摻和他們之間的事,可許瑤笙看起來也和平時分手不太一樣,最後他想了想,還是先放下了換制服的手,回到櫃臺裏優先處理老板的情感問題。

“跟我說說?”

許瑤笙挨着他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用借酒澆愁的架勢端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了兩口檸檬水,這才小聲道:“……也沒什麽好說的。”

然後他抓着霍言,花了近二十分鐘來講述他新近夭折的感情故事。

故事本身其實不長,無非就是許瑤笙跟江聲好得蜜裏調油的時候,偶爾有一天發現江聲居然在接受家裏的安排跟omega相親,他向來是專一主義者,認為要求交往對象至少在交往時一心一意是合情合理的,一氣之下跟江聲吵了一架,也沒有心思去聽江聲的解釋,單方面宣布分手,每天躲在店裏借檸檬水消愁。

霍言出國一星期,回來也有近一周了,這事發生在他剛回來的那天,許瑤笙沒聯系上他,就這麽自己消沉了好幾天。

這過分狗血的故事讓霍言多少有點無言以對,他沉默了一下,問許瑤笙:“為什麽不聽江聲解釋?”

許瑤笙撇撇嘴:“有什麽好解釋的,我都看到那女生挽他胳膊了,他也沒推拒,看着挺開心的。”

他不是沒想過江聲會找個omega,畢竟對方從小就接受這樣的觀念,傳統又守舊,跟他在一起也是個意外,早晚會回歸家裏給他安排的路。但許瑤笙覺得,江聲要相親可以,至少應該跟他坦白說清楚,他不想平白無故又被劈腿。

出軌這種事情不限于生理,對他來說,精神上也同樣不可以。

“……大概我就是只配有爛桃花吧。”他悶悶地說。

霍言拍拍他的手背,算是無言的安慰,心裏卻還是多少有些疑惑的。許瑤笙繼續捧着檸檬水傷春悲秋,他陪着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借去換衣服換班的機會在休息室裏給江聲打了個電話。

他原本是沒有江聲的號碼的,還是上次才想起來交換了一下,這會兒突然打過去還有點不自然。

好在江聲沒給他猶豫的機會,只響兩聲就接了起來:“霍言?”

“嗯。”

“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江聲先是有些疑惑,又遲疑着問,“是……關于阿笙的事嗎?”

霍言反問他:“看來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江聲嘆了口氣,沮喪道:“我想向他解釋,但他說什麽也不願意聽……”

“我還記得你之前是怎麽說的,”霍言道,“現在看來,你好像還是食言了。”

江聲絮絮的闡述因為他這句話突兀地停了下來,沉默片刻才頹然道:“……對,我是食言了。”

無論許瑤笙看到的所謂相親現場是真是假,沒有事先說清楚都是江聲的問題。他先前向霍言承諾過會認真對待許瑤笙,但現在看來,或許他并沒有做到。

既然他清楚問題在哪裏,霍言也不打算說太多,點到即止道:“你家裏怎麽要求你,跟許瑤笙沒有關系;但你答應過他什麽,就應該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這通電話沒講太久,為了避免許瑤笙懷疑,霍言說完要說的就匆匆挂斷了。他換了制服再出去跟同事交接,抽空看了一眼許瑤笙的方向,發現這人居然已經趴在櫃臺上睡着了。

換班的同事朝霍言招招手,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老板一夜沒睡呢,你別叫醒他,讓他趴會兒吧。”

霍言皺了皺眉,沒說什麽,讓他先走了。等人走了,他才到許瑤笙的房間裏拿了件外套,小心地披在睡着的人肩上,免得他趴着睡久了着涼。

看來跟江聲吵架對許瑤笙的影響比他想象中還嚴重,霍言想。

他勤勤懇懇在店裏工作一晚上,許瑤笙就趴在櫃臺裏睡了一晚上,連過來結賬的客人都自覺壓低聲音,不少小姑娘還悄聲問霍言老板是不是不舒服,等霍言搖搖頭表示沒事才離開。

等通宵沒睡的許瑤笙這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夜裏十點半。霍言就站在他睡覺的位置旁邊,一邊給咖啡拉花一邊問:“吃什麽?我請客。”

“這麽好啊?”許瑤笙揉了揉眼,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随口道,“那我要吃牛肉蓋澆飯,加溏心蛋的那種。”

宵夜時間吃蓋澆飯,也只有他這剛睡醒的人說得出來。霍言應了聲好,先把咖啡送到客人那裏,回來後用手機點了外賣,給許瑤笙加了溏心蛋不說,還點了他喜歡的小吃。等他點完,許瑤笙正好打着哈欠從洗手間出來,披着他剛才給蓋的那件外套,又端起睡着前喝過的那杯水喝了一口。

“好困啊。”他又趴到了桌上,看了圈店裏,見沒多少客人,于是放下心來問霍言,“下午忙不忙啊,我睡着了,你一個人挺累的吧?”

“你一個通宵沒睡的還關心我累不累啊?”霍言洗着碗道,“先想想一會兒早點睡好好補眠吧。”

“也沒什麽,以前經常通宵玩兒游戲,習慣了。”

見他在忙,許瑤笙起身去給客人結賬,還不忘給人家送袋小餅幹做禮物,謝謝人家過來關心他,很有老板樣子。

好像睡了一覺起來覺得好多了,失戀的影響降低不少,又變回了平時的樣子。

霍言一邊幹活一邊留意他的情緒,見他看起來沒什麽大事,這才放心下來,等外賣到了又主動出去拿回來投喂他。許瑤笙能吃能喝,夜裏十一點把一碗牛肉蓋飯吃得連碗底都幹幹淨淨,小小打了個嗝,沒事人似的摸了摸肚皮,還從霍言碗裏夾走一塊雞翅。

霍言怕他吃撐,遲疑道:“……這麽餓啊?”

“我一天沒吃東西了。”許瑤笙幽幽道。

他把霍言額外點的炸雞塊也吃了,端起墊在盒底的薯片有一塊沒一塊地嚼,霍言把暫停營業的牌子翻到正面,鎖了店門再回來時,他已經就着綜藝節目把一盒子吸了油的薯片吃完了。

霍言對上他格外渴望的目光,連腳步都頓了頓:“還要吃嗎?”

“還有嗎?”許瑤笙問。

還真沒了,不過店裏有剩餘的食材,倒是可以随便做點先填飽他的肚子。霍言任勞任怨地進了後廚,點火燒水給許瑤笙煮了份意面,又翻出一罐肉醬來,加上番茄沙司煮了煮,拌在意面上端出去給許瑤笙。

這碗意面分量十足,許瑤笙呼嚕嚕吃了兩叉子,終于找到一點滿足感,舉着叉子問霍言:“你要吃嗎霍小言?”

“你吃吧。”

霍言連米飯都沒吃完,更別提接着吃意面了,他看了眼胃口異常好的許瑤笙,突然有點怕他把自己吃進醫院去。

所幸許瑤笙沒有真的失戀順帶失智,意面吃了大半碗就吃不下了,打了個嗝放下叉子,滿足道:“好了,吃飽了。”

霍言已經把制服換掉,又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一邊替他把碗盤收拾到廚房裏去一邊問:“有心情繼續講故事了?”

許瑤笙搖搖頭:“不講了。”

也沒什麽好講的,雞毛蒜皮的一點故事,讓霍言再聽一次也沒多大意義。他吃飽喝足心思活絡,見霍言一副回家也只能睡覺的樣子,八卦兮兮地湊過來問:“俞先生不在家啊?”

霍言瞥他一眼,沒說話。

不說話就等同于默認,難得乖寶寶霍言下班沒有立刻走,還主動提出要陪他,許瑤笙頓時來了勁,拽着他決定出門。

霍言無奈道:“十一點多了,你現在出門要去哪?”

“有個主題清吧營業到淩晨兩點,我想去看看。”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得來的消息,霍言對所謂的主題清吧沒什麽興趣,但又拗不過許瑤笙,怕他一個人去出問題,最後還是陪他去了。

他開着許瑤笙的老爺車把人載到清吧附近,先把人放下來,自己去找停車場停車。等他把車停好再步行到清吧門口,卻發現說好在門前等他的許瑤笙人已經不見了。

不僅如此,門口的侍應生還把他攔了下來,禮貌地拒絕道:“先生,我們今天是情侶專場,您一個人不符合入場要求。”

“……”霍言看他一眼,疑惑道,“可我朋友應該是進去了,他是一個人。”

侍應生臉上仍然在笑,但顯然是營業性笑容,他還是沒有讓霍言進門的意思,禮貌道:“您可以找一位同伴進場。”

他不讓進,霍言也不可能硬闖,只好先離開了清吧門口,到一旁的路燈底下去給許瑤笙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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