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清吧開在一個挺僻靜的街道,旁邊就是杉市有名的富人聚集區杉丘路,可見主人身價不菲。霍言站在路燈底下打電話的這一會兒,旁邊開過去的豪車數量比在學校附近一禮拜見得都多。
可許瑤笙的電話響了半天也沒人接,他一直等到只剩嘟嘟嘟的盲音才挂斷,又打了一次,還是一樣的結果。
霍言沒辦法,只好給江聲打電話。
淩晨十二點多,江聲不知是睡不着還是在做什麽,總之幾乎是立刻就接起了電話:“霍言?”
霍言簡單說了下現在的情況,又把清吧的地址告訴他,問:“我在外面進不去,你現在有時間過來嗎?”
聽說跟許瑤笙有關,江聲沒有猶豫,立刻道:“你在那等我,馬上來。”
站在外面等他的時間裏,霍言又打了幾次許瑤笙的號碼,最後一次終于接通了,許瑤笙那邊卻鬧哄哄的,不知有人在起哄些什麽。明明是個清吧,居然比一些酒吧還吵。
“你沒進來?”許瑤笙在喧鬧聲中大聲問。
霍言沒懂他的意思,反問道:“不如說,你是怎麽進去的?”
“就很正常地走進來的啊!”許瑤笙說。
霍言愣了愣,回頭去看剛才攔住他的那個侍應生,後者察覺到他懷疑的視線,伸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招牌。
霍言走近去看,才發現那花裏胡哨的招牌上寫的居然是時段告示:零點前是清吧,零點後是主題派對,主題每天輪換,今天正好是情侶專場。
他把許瑤笙放下車時是十一點五十左右,找車位花了大概五分鐘時間,再走回來确實過了零點,許瑤笙要是正好趕在零點前進的門,可能确實不會像他一樣被攔住。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許瑤笙解釋這個時間差上的烏龍,只好道:“……那你在裏面等着吧,我一會兒就來。”
他在外面等了十幾分鐘,江聲一身在家穿的休閑服,騎着個機車風馳電掣地來了,把車随便往路邊一停就跑過來找他,火急火燎地問:“阿笙呢?”
霍言看了他的車一眼:“你先鎖車,他在裏面呢。”
江聲這才想起自己沒鎖車,又跑回去鎖起來,這才跟霍言一起進去。剛才攔霍言的侍應生打量了江聲一下,見他們确實認識,不是随便拉了個人結伴企圖混進門,這才把他們放進去。
弄明白霍言為什麽把他喊過來,江聲一下警惕起來:“阿笙是怎麽進去的?”
霍言從人堆裏擠進去,沒好氣地解釋道:“他進去時還不沒到點。”
所謂的主題派對說到底就是狂歡夜,要求情侶入場大概是為了杜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老實說,效果實在很有限。他們從門口進來,一路走到舞池旁邊,目睹的搭讪不下于三場,霍言對煙酒味都不太感冒,很嫌棄地皺着眉,視線在人群裏逡巡,最後才在舞池邊找到正給脫衣舞男歡呼的許瑤笙。
許瑤笙自己一個人進來的,不知為什麽清場居然沒把他請出去,自己擠在舞池旁邊看脫衣舞不說,看起來還很想給脫衣舞男撒錢。霍言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剛才電話裏那麽嘈雜,跟他一起給人歡呼的人不在少數,幾乎都看得很起勁。
他本來也沒有太擔心,但被臨時召喚的江聲不一樣,看到許瑤笙安然無恙,第一反應是上去把人從最佳觀賞席裏拉出來,上下打量一番确認他沒事才松了口氣。
倒是許瑤笙被突然出現的他吓了一跳,看看他又看看霍言,遲疑着問:“你……怎麽來了?”
他們不是吵了一架要分手了嗎?
江聲抓着他的胳膊還沒松手,見他一副看到自己很意外的模樣,又悻悻地撒手,後退兩步站得離他遠了點。
“阿笙。”他人高馬大,看起來卻可憐兮兮的,在許瑤笙面前平白矮了一截,小聲喊他名字,“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談,好不好?”
許瑤笙也沒說好或者不好,就那麽站着看了他一會兒,好像剛才的興奮都是裝出來的似的,一下子又晴轉陰了。
可他再不高興也好,江聲就站在他面前,他什麽重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只好說:“好啊,那就到後面去說吧。”
他穿了件寬大的棒球外套,顯得個子小小,比霍言還矮上一截,轉身去找座位時卻是理虧的江聲跟在他身後,像只做錯事的大狗,可能許瑤笙讓他跑步去十公裏外買點什麽都會不假思索地去。
霍言自覺已經完成任務,确認他倆好好地呆在一起,沒吵起來也沒打起來,就悄悄走了。
他一個人慢吞吞地逆流而行,從午夜場進來的情侶們身邊走過,很快又回到了門口。這清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來的客人卻出乎意料地多,霍言獨自逆着人流方向走顯得有點突兀,等他走到門口時,那侍應生居然還立刻從人群裏認出了他。
“這就走了?”他朝霍言點點頭,“我以為你費心進去,會多呆一陣子。”
霍言雙手揣在外套口袋裏,沒打算和他多聊,簡單道:“我說了,只是進去找個人。”
那人還想說些什麽,他無心再聽,直接離開了。
霍言獨自出了門,見江聲的機車沒被交警拖走,心想這裏多半還是能停車的,于是便獨自去了停車場,打算把許瑤笙的車開回去,免得隔天還要再來取。
可他剛走進停車場就被不認識的人叫住了,對方穿着一身黑西裝,從體型和姿态來看,明顯是什麽人的保镖。
“霍先生,我們老板想請您過去聊幾句。”
霍言皺了皺眉,看了一眼不遠處停着的那輛黑色轎車——這人是從那輛車上下來的,他的“老板”多半就在車上。
這車價格不菲還是限量版,俞明烨也有一輛,但因為車型太張揚并不常開。能開得起這車的人多半非富即貴,他自認沒有得罪過什麽有錢人,硬要說的話,多半就是俞明烨的那位姑姑了。
先前的事看在俞明烨的份上霍言不打算再計較,也不想再跟這人有什麽交集,盡可能禮貌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事”,轉身就想走。可保镖沒讓他走,伸出手臂攔在他面前,大有他不願意就來強的架勢,霍言看了看他的表情,還是停下腳步,跟他一起上了那輛車。
車裏空間很寬敞,靠裏側的位置上坐了個妝容精致的女人,乍一看挺年輕,仔細瞧還是有歲月痕跡的,長相和俞明烨還真有那麽三兩分相似。霍言上車後選了個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保镖把車門關上後他也只是瞥了一眼門鎖的位置,什麽也沒說。
他不主動開口,俞秋月卻憋不住,看着他那張和嚴亦航頗有幾分像的臉就來氣,率先開口道:“這麽巧?”
霍言還沒說什麽,她又話裏帶刺道:“俞明烨知道你淩晨來泡吧嗎?”
她話說得有點難聽,霍言擡眼輕飄飄地看她一下,反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他當然已經認出了眼前的女人是誰,但既然俞秋月這麽不客氣,霍言也不打算對她好言相向。
說到底,他不覺得自己欠俞秋月什麽,沒必要對她客客氣氣的。
俞秋月被他噎了一下,看他臉上既沒有意外也沒有驚慌,明白霍言其實是在裝傻,說話便越發夾槍帶棒:“看俞明烨護着你的樣子,我還以為是個小白兔呢,沒想到還挺會說話的嘛?”
霍言道:“沒什麽,對什麽人說什麽話而已。”
他穿着普普通通,寬松的工裝外套裏一件薄高領毛衣,和發尾一起遮住了後頸還沒消退的齒痕,看起來只是個長得漂亮的普通學生。但他穿成這樣,坐在俞秋月的豪車裏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只想早點打發掉她,好趕緊回家睡覺。
俞秋月冷靜下來,知道他是故意想激怒自己,冷笑一聲道:“你沒必要這麽對我說話,以為我讓你來是想談俞明烨?他手上一堆麻煩要解決,現在恐怕也顧不上管我。你要想聽聽唐聞和嚴亦航的愛情故事呢,就留下;不想聽的話,現在下車也沒關系。”
“我不想聽,”霍言立刻道,“請問我可以下車了嗎?”
俞秋月沒有攔他的意思,車門也沒鎖,他伸手一拉就開了,可他準備開門下車的時候,那女人在他身後語氣涼涼道:“知道唐聞為什麽會選擇生下你嗎?因為嚴亦航向他承諾過會離婚。”
霍言的動作頓了頓,回頭來看她。
“沒想到吧?”俞秋月笑了笑,“我也沒想到,他敢給人開這種空頭支票,面對我卻什麽也沒說過,就這麽兩頭拖着,居然真哄着唐聞給他生了孩子。”
唐聞生下霍言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說到底,是否懷孕是被标記的omega沒法決定的事情,他選擇生下霍言,當然是有原因的。
見他有所動搖,俞秋月又道:“嚴亦航什麽也沒跟我說過,這些還是我從律師嘴裏挖出來的——他的律師這幾年一直給你轉賬,你知道的吧?”
“我沒收過那些錢。”霍言說,“一分錢沒動,你要的話卡直接拿去。”
“誰要這幾個錢,不夠我逛一趟街的。”俞秋月不屑道,“只是想告訴你,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我也不是什麽棒打鴛鴦的瘋女人,嚴亦航欠我的,我得找個人來替他還債。”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霍言無心和她多加糾纏,伸手拉開車門跳下車去,雙手還揣在外套口袋裏,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那也不該是我,他欠唐聞的還沒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