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箱裏的郵件清空,關掉。

“做好你的事。”吳用輕笑道,“其餘的不在你考慮範圍內。對了,”臨挂電話,他補充一句,“你那張十萬塊的支票,可以取了。”

把扔回抽屜,我靠在椅背上,舉起手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深吸兩口氣,活動一個筋骨,心中煩躁似乎減輕一些。

吳用那麽有能耐,肯定能控制事情走向。互利互惠的交易,我想那麽多幹什麽,按他的話做不就行了?

只是……

愣神之際,馮佳從辦公室裏出來了。

她一邊看手腕上的鑽石腕表,一邊對我道,“小冉,我出去赴個約,有急事找我的話,你給我打電話?”

我站起來點點頭,說知道了。

馮佳對着身後的玻璃理了理衣服,扭着腰身要走時,酒紅色鞋跟一轉又回來了。

她把手伸進包裏摸出一張卡,用手指壓在辦公桌上送到我面前,笑道,“小冉,女人不能虧了自己。你看看你,皮膚也應該好好護理下了。現在外面的小姑娘一個個花枝招展的,你不能讓你未婚夫回到家視覺落差太大啊。”

說着,擡手捏捏我左臉,轉身走了。

我摸摸她捏痛的地方,把那張卡拿起來掃了眼。

玉芙蓉養生會所的美容卡,還是金的。

玉芙蓉是北城赫赫有名的女人天堂,不僅提供全套的美容美體服務,還有從巴厘島引進的專業女性spa體系。

據體驗過的人說,很不一般。

當然,價錢也不一般。這麽一張金光閃閃的小片片,怎麽也要三萬起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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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日子不錯,旺我,這麽一會功夫,看得着看不着的入手十三萬。

把美容卡往包裏一放,我想了想,拎着文件夾上了三十一樓。

出電梯時,正好碰到開完會出來的餘揚和高層領導們。

餘揚走在中間,和他旁邊的邢副總經理不時的低頭交談。另外三個經理跟在他們身後,低頭細聽。

我叫了人,低頭退到一邊。一群人走進電梯,關上門後,我轉身去了江月辦公室。

助理室的門虛掩着,江月皺着臉,正趴在桌子上揉肚子,文件攤了一桌面。

聽到我敲門,她擡頭瞄了我眼,要死不活的道,“進來吧……不管什麽字都簽不了,餘總出去了。”

“你不跟着?”我走進去,把門輕掩。

“我都這樣了跟什麽跟?”江月別過臉,嘟囔了句,“再說,有什麽好跟的。吳總在時就用不着我什麽,餘總更用不着了。我都覺得我是多餘的……要不是吳總,算了,不說了。”

江月手一揮,把說到一半的話斬斷了。

“不說算了。”我對吳用的事沒興趣,拽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我道,“本來想着周末請你出去呢,你這樣,能去嗎?”

江月擡頭,小巧的下巴搭在手背上,問,“去哪?”

去哪,自然是去玉芙蓉。卡給我就是我的了,先享受了再說!

江月一聽來了興趣,不揉肚子了,拉着我在她身邊坐下,在電腦上敲出玉芙蓉養生會所的一些資料。

剛瞄了幾眼,江月小臉一揪,捂着肚子就站起來了,“山洪爆發。”

她從抽屜裏拿出片小“面包”,讓我坐這等她,彎着腰去衛生間了。

江月這痛經的毛病,也真是沒誰了。每個月那幾天,都和上刑場一樣。

我滑動鼠标剛瞄了兩眼玉芙蓉養生會所的宣傳頁,半掩的門被敲了下。

一個女孩探進頭來,眼眸轉了兩圈,落在我身上,伸手打了招呼。

我站起來時,女孩推開門正式走進來。

女孩穿了身白色連衣裙,長的很漂亮。标準的瓜子臉,白裏透紅的兩腮一笑兩酒窩。眼睛水靈靈的,幹淨清透的像是含了一汪清泉。頭發很長,自然披散在肩膀上。

她站到辦公桌前,有些拘謹,卻又不失俏皮的道,“你好,我是……”她微微歪頭,想了下,把背在後面的右手遞到前面,“我是給展二哥送午餐的。我知道他忙,可忙也不能不吃飯。我就不進去打擾他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給他送進去。”

女孩說的很真誠,粉嫩嫩的嘴唇一抿,眼中竟露出一絲撒嬌的意味來!

我哪受過這種撒嬌攻勢,接過保溫盒正不知要如何是好時,赫助理進來了。

他看我一眼,頓了下,笑了,“方小姐。”一扭頭,對那女孩輕聲道,“季小姐,你怎麽自己上來了?要不是你司機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你來了。”

季小姐回過頭,對赫助理道,“我只是上來送這個而已,送到了,就走了。”

“這怎麽成?”赫助理連連搖頭,一臉的不認同,“都上來了,要是這麽就走了,一會少爺問起來我可沒法交待。這樣,你到辦公室等一會兒。”

說着,引領着季小姐往餘揚的辦公室走。

季小姐跟在他身後,雙手背在身後,垂着頭低聲道,“你就不能當我沒來過嗎?我不想打擾他工作……啊,”走出門去的季小姐突然回過身來,對我道,“助理姐姐,午餐……”

沒伸手接過去的意思。

我笑了笑,提着保溫盒在後面跟上。

赫助理把門打開後,季小姐走進去坐到玻璃茶幾上的沙發上。不遠處的小會議桌上,幾部筆記本電腦随意擺着。

我把保溫盒放到季小姐面前,季小姐擡頭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助理姐姐不用太麻煩,我喝果汁就好。”

“要什麽口味的?”

“什麽都可以,我不挑,不要太冰。”

我點點頭,轉身去冰箱挑水果。冰箱裏堆的滿滿的,蘋果香蕉等水果應有盡有。

赫助理走到我身邊,輕聲問,“方小姐,江助理呢?”

“她有些不舒服。蘋果,葡萄,梨,她喜歡哪個口味?”

“……葡萄吧。”

赫助理笑笑,轉身去和季小姐聊天。

我拿了兩串葡萄,去外面的茶水間。正洗着葡萄,江月捧着個熱水杯進來了。

看到我,驚訝道,“我以為你走了呢,怎麽在這洗葡萄呢?”

“來了位嬌客,要喝果汁。你不在,當然我來弄。”我把葡萄控水,倒進一邊的榨汁機。

江月了然的哦了聲,“季小姐來了,她人挺好的,上次來時和我聊了好久的天。那麽多秘書,怎麽就非得你……”

我沒回答,按下按鈕。

機械轟鳴聲中,江月小臉一扭,捂着肚子又跑了。

我端着果汁再進辦公室時,餘揚已經回來了。他雙手插腰,倚在辦公桌上。逆着身後落地窗照進來的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季小姐很淑女的坐在沙發上,把帶來的保溫盒一層層打開。眼眸微垂,一邊往茶幾上擺,一邊道,“這個是我特意學的,我覺得味道還不錯。還有這個……”

把果汁放到季小姐身邊,我道,“季小姐還有別的吩咐嗎?沒有的話我先出去了。”

季小姐沒回答,專心介紹她做的菜。我就躬腰在她身側,等着。

好一會,她搖搖頭,回頭燦爛一笑,“沒有,謝謝了。每次都麻煩你……”

“不用客氣,應該的。”客套一句,我站直身子,轉身出了辦公室。

江月揉着肚子從衛生間方向走過來,皺皺着眉心對我道,“是不是很溫柔很和氣,一點也沒有大小姐架子?”

我忍不住笑了,走進她辦公室,“是啊,很和氣。連我不是你都沒分清。”

江月一僵,揉揉自己的臉,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吧,咱們倆長的不一樣啊,而且我比你漂亮多了。”跟上我腳步,江月小聲道,“小冉小冉,你說,這個季小姐眼睛沒毛病吧?”

我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剛想說這季小姐眼沒毛病,只不過是根本沒把咱們這樣的人放在眼裏罷了,便見赫助理的臉出現在門後。 [&]. m

尴尬的擡起左手遮住臉,我推了江月一把,“閉嘴,簽字,我要下去了。”

記吃不記打,這都多少回了,嘴上還沒個把門的。

江月回頭一瞄,本來就發青的臉更白了。抓過我帶去的文件,掃兩眼簽了字後拍回到我懷裏,轉身就往外走,“不行,我這肚子太疼了。我得,得去廁所……”

我抱住文件,對赫助理眯眼一笑,“赫助理您忙,我下去工作了。”

赫助理輕咳一聲沒說什麽,卻跟在了我後面。

進了電梯後,他道,“方小姐,你生氣啦?”

“沒生氣。”我翻了下文件,冷笑出聲,“就是不知道,初次見面,季小姐為什麽給我這麽大的下馬威?”

☆、037 女人的直覺

赫助理站在我旁邊沒說話。

我擡眼看過去,見他臉上雖笑着,眼中卻劃過一絲尴尬。

“沒有,沒有。”目光一撞,他把眼眸垂下,掩住眼中情緒心平氣和的道,“方小姐多慮了。就像你所說的,你們初次見面,連認識都算不上,她怎麽會給你下馬威呢?怎麽說呢,季小姐是季氏大小姐,從小到大嬌生慣養,性子難免嬌縱了些。不過……”

“不過,還算平易近人,性格也算溫和,是嗎?”我打斷赫助理的話,扭頭看向一側,“既然季小姐從頭到尾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赫助理特意跟出來幹什麽?還說我生氣了。難道,在赫助理心裏,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給貴客炸杯果汁就生氣的人?你似乎忘了,我本身就是助理,幹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兒。”

“不是,方小姐,我沒那意思,我真沒那意思。我就是覺得……”

“你覺得什麽是你的事。”電梯落到二十八樓停穩,我往前走兩步,道,“別用你的自以為事來煩我。”

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季小姐對我有敵意。絕殺那種。

電梯門開的一瞬,赫助理擡手按了關門鍵。門合緊後,他道,“我的錯,方小姐,是我疏忽了。”

我沒動,嗯了聲,示意他說下去。

“因為少爺對方小姐不同,所以我看待方小姐自然也不同。季小姐,查覺出來了,所以才會……”

我微微揚眉,扭頭看向赫助理,“你的錯?”

赫助理臉上帶着歉意的笑,把頭低下了,“方小姐,是我的錯。”

我眯眸,細想了下季小姐進來後的前因後果。

起初她露個頭進到助理室時,的确是很溫和,也很平易近人。不僅如此,還對着我撒嬌。可赫助理過來後,她的态度就微妙了。

而赫助理,不過是叫了我一聲方小姐……

我恍然大悟!

就是這聲方小姐出的問題。

赫助理叫公司別的同事時,都是姓氏加工種。比如,江助理,李技術,秦秘書等。而叫我,卻是方小姐。

我身上穿着職業裝,胸前又帶着美寶國際的工牌。能讓赫助理稱一聲方小姐,已經是變相告訴季小姐,在他眼中,我是不同的。而且,赫助理是先叫的我才和她打的招呼……

女人的心思何其敏感,怎麽會感覺不出這點不一樣來?

如此,我也就明白季小姐最後那句“每次來都麻煩你”的另一層意思了。

那是在告訴我,就算你和我的展哥哥有什麽又怎麽樣?還不是我讓你端茶你就得端茶,我讓你倒水你就得倒水?說到底,你和那些助理沒什麽兩樣。

想明白後,我忍不住哈笑兩聲,對赫助理道,“赫助理,求求你,能不能麻煩你放過我。我對你主子真沒興趣,我們倆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系。”

“方小姐,今天這事真是我的錯。可前天晚上……”

“閉嘴!”我一聲高喝打斷赫助理,“再說一個字我就宰了你!”

前天餘揚喝醉被赫助理塞進浴室,臨關門時一伸手就把我拽了進去。如果不是他,我衣服也不會毀的那麽徹底!

我現在還記得全濕的我和半裸的餘揚出來時,赫助理說的那句話。

他臉色蒼白的站在死死關着門的主卧門口,一臉笑意的道,“少爺,方小姐,主卧不能睡了,你們睡次卧吧。”

然後餘揚說了句,“不要了,去酒店……”

真是,想想就煩躁到不行!

“方小姐,你消消氣,你這明顯氣的很厲害。少爺他……”

“你被別人吐一身試試!”我咬牙切齒的對赫助理道,“你會對這樣的人感興趣?吐到你這裏,這裏……”

我拿着文件夾往赫助理身上指,先是胸後是脖子再是臉……

赫助理後背一僵,臉色一變,兩秒後,扶着電梯轎箱彎下腰就嘔~

我心情突然就舒暢了!你丫一潔癖和我在這瞎得瑟。

就在這時,電梯門再次開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哎,展二哥,這個電梯到了。咱們乘這個吧,幹嗎非等那個從八樓上來啊。”

說話的,赫然是挽着餘揚胳膊往電梯這邊來的季大小姐。

我下意識擡頭看了眼電梯樓層,正是三十一樓。

合着我和赫助理說話這會兒,電梯被按到三十一層了。

餘揚慢她一步,無所謂的道,“随你。”

“呀,助理姐姐,赫助理,你們……”季大小姐站在門口,指了指彎腰的赫助理,眨眨眼問我道,“赫助理怎麽了?”

赫助理連忙站直,遮住嘴輕咳一聲,“沒什麽,季小姐,我沒事。”聲音有點啞。

“他感冒了。”我聳聳肩,拿文件夾拍了下赫助理的肩膀,面無表情的道,“晚上回家記得吃藥,我買給你那個。好之前別靠近我,我怕傳染……”

赫助理扭頭,見鬼一樣看向我。

“赫助理感冒了啊,那要好好休息才行。”季小姐走進電梯,歪着頭去看赫助理,“臉色是不好,都青了。”

餘揚随後走進來,伸手按了電梯下行鍵盤,“那赫助理得多吃藥才行。”一扭頭看向我,眼中含笑,“方助理到幾樓?”

我錯開目光不看他,擡手按了二十八樓,“回去工作。”

“中午了,助理姐姐不去吃飯啊。”季小姐往餘揚身上靠了靠,拉手來拉我,“一起去吃飯吧,展二哥說附近有家好吃的日本菜。”

“不去了。”我對季小姐微微一笑,柔聲柔氣的拒絕,“赫助理生病了,忌生冷。是吧,赫助理?”

電梯行駛很快,兩句話的功夫到了二十八樓。門一開,我把赫助理推出電梯,轉身學她那樣歪頭笑道,“祝餘總和季小姐用餐愉快。”

電梯裏,季小姐靠在餘揚身側,對我擺了擺左手,“拜,會的。你炸的果汁很好喝,下次我來,你再幫我炸。”

餘揚全程含笑,不發一語。卻在門要合上那瞬,突然出聲,“送份湯來,下午五點。”

門合死,遮住了季小姐臉上一瞬的錯愕。

冷笑一聲,我轉身往回走。

赫助理馬上跟到身後,苦着一張臉小聲道,“方小姐,你和少爺生氣,何苦為難我呢?雖然老爺子有心讓展季兩家聯姻,可少爺還沒點頭呢。再說,你和少爺……就是點了頭……也不……”

話雖然說的吞吐又不完整,卻把意思表達明白了。

我和餘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別說餘揚現在沒答應展季兩家聯姻的事呢。就算答應了,以我的身份,也不應該吃這份心生這份氣。

因為,我配不上他。我們注定有緣無份,沒有結果。

我站住,扭頭瞥了他一眼,“能不能滾。”

“好。”赫助理摸了摸鼻子,道,“我去買煲湯的材料,一會方小姐……”

“赫助理,你過來。”我笑了,對赫助理擺擺手,“過來,我有話說。”

赫助理靠近一步,道,“你說。”

我擡手拽住他領帶,拉着他低下頭來,咬牙笑道,“我說滾你聽到沒有?!光速,滾!”

最後一個字,我用盡全身力量喊出來,震的自己胸腔轟的一下麻中帶痛。

捂嘴咳嗽兩聲,我狠狠瞪了緊閉着眼把頭偏向一側的赫助理,怒氣沖沖的往辦公區走。

“看什麽看!”見財務一部幾個人往外瞅,我拿着文件轟了回去,“有什麽好看的!吵架沒看到過啊!”

什麽和什麽啊,亂槽槽的,我怎麽就一身的嘴也說不清了呢!

坐回到辦公桌後,我捂着發悶的胸口,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把文件摔到一旁,我起身去了銀行。

支票果然能支取了,整整十萬。我把錢存到卡裏,給寶寶的主治醫生打了個電話,确定他在後,去了市醫院。

寶寶的主治醫生姓秦,年近六十,很負責任。這兩年,他沒少為寶寶的病操心。

我到時,秦醫生已經在辦公室裏等了有一會兒了。他對我一笑,道,“阮女士,你怎麽有空來了?”

“恰好有時間,就過來了。”我在椅子上坐下,直奔主題,“秦醫生,那個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秦醫生臉上的笑淡了兩分,從辦公桌上抽出一份檔案。打開後,拿出兩張腦部ct圖沖向陽光指給我看,“阮小姐,你看。這個地方和這個地方。随着寶寶頭部長大,那個血塊已經阻礙腦阻止發育了。特別是視神經,你看這裏,和這裏……”

我死死盯着那兩張ct圖,只看懂那裏有個陰影,卻不懂那代表什麽意識。

最後,秦醫生道,“她應該盡快做手術才行,我院也一直在積極安排……不過,上段時間寶寶家屬和我聊了下,聽那意思,好像是能請到在國外很有名望的鄒醫生來主刀。那個鄒醫生在腦科領域是很權威的,如果能請到他,那當然是最好不過。就是家屬的話沒說死,我現在心中也猶豫,不知道是繼續安排手術,還是等一等……”

我放下心來,看來方小喬把我話聽進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跑這麽一趟了。

“等。”一定要等。

見秦醫生疑惑的看我,我咳了聲,改了口,“等那個醫生,要多久?”

秦醫生長嘆一聲,搖搖頭。把檔案放回去,擡頭又笑了,“不管怎樣,還是要感謝阮女士這麽久以來在賬力上的支持。現在這個社會,像阮女士這樣的好心人不多了……”

“哪裏哪裏,我自己有這樣大的女兒。孩子還小,恰好我有這個能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幾句,我起身道,“既然那孩子一切都好,我就不多久留了。如果費用不夠,給我打電話。”

“阮女士,你真的不和孩子家屬見見?”秦醫生送我到門口,“家屬提過很多次……”

“不了,我只和那孩子有緣。”我連聲拒絕,“見面什麽的,等孩子手術成功後再說吧。”

“好吧。”秦醫生送到電梯前,“一切為了孩子。我為寶寶和寶寶爸爸媽媽再次謝謝你。”

有什麽好謝的,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出了醫院,我給吳用打了電話,“吳總,半年我等不了。能不能盡快給寶寶安排手術?”

吳用沒說話,好一會兒,道,“方小冉,方便見一面嗎?”

☆、038 這關系有點亂。

吳用約我去的地方,是一個名叫“韻”的茶室。

吳用在二樓,穿旗袍的妹子帶我上去時,我着實為茶室的裝修精彩了把。

區別于其它茶室有大廳和雅間之分。十幾扇樣式花樣各異的屏風和綠植,把二樓分成了四五個半封閉式的小間。在保證了通透性的同時,又保證了客人的隐私。

旗袍妹子帶着我在各式屏風間轉了三四個拐,最後來到一間由三扇屏風和兩盆綠竹圍成的小間中。

小間一面靠窗,光線很好。裏面除了一張竹子制成的小幾,一套茶具外,再無他物。

吳用席地盤腿坐在小幾前,正在煮茶。袅袅水氣中,飄散了一室茶香。

不同于上班時的正式,此時的吳用穿了身太極服。動作間,随着光線變化能看到面料上的福字暗紋。

很老年化的一件衣服,卻被吳用穿出了儒雅之氣。就好像,這個坐在這裏煮茶的人不是餘揚口中那個心眼和蓮蓬一樣多的吳總經理,而是一個遠離世俗的居士。

吳用沒看我,淡淡出聲道,“坐。”

我走進去,把包放下,在小幾這邊的蒲團上蜷腿坐下。拉了拉襯衫底襟把衣服整理好,我慶幸自己今天出來穿的是褲裝。不然,會出糗。

擡眼四望,我道,“這裏環境不錯。”

很雅,是個品茶修心的好地方。眼往右一瞄,我細看了下。那扇屏風後,似乎有人。

“這個地方是我的,不怎麽對外營業,知道的人也不多。來的人,也都是喜歡清靜的。”吳用右手端着不動,只用左手拿着茶夾動作。手一伸,露出左腕上一串檀香珠串,“閑暇時,你可以過來坐坐,我給你打八折。”

吳用這麽說,我不好繼續看下去。收回目光,順勢開起玩笑,“才八折?吳總,你是不是小氣了點?”

“那怎麽才算不小氣?”吳用把燙好的杯撈出來控水,提壺斟好兩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向我,笑道,“難道要打骨折?”

“太殘暴了。”看他笑,我也笑了,目光落要他十指上,“還是打八折吧。”

十指骨結分明,幹淨修長。特別是指尖,光潔整齊。

吳用發現了,舉起手問,“你看什麽,有問題?”

“餘揚說你有灰指甲。”我聳聳肩,忍笑道,“看來,治好了。”

吳用一頓,笑着搖搖頭。

“噠”的一聲輕響,從屏風另一側傳來。

吳用眼神一晃,收了笑,低下頭喝茶。我扭頭看了眼右側,也低頭喝茶。

足足喝淨一盞茶,吳用都沒在說話。我看他臉色,揣度他的心思,想他什麽時候會開口。開口,又會說什麽。

唉~

一聲輕嘆,從右邊傳來。

好吧,這個地方雅是雅,可隔音實在是有待商榷。我把杯中最後一點茶水喝淨,放下後對吳用道,“既然今天不方便說話,那我就……”

“急什麽。”吳用提起茶壺,給我斟滿,“好茶要品。”

琥珀色的茶法漩入杯中,浮起幾個氣泡。

“吳總,”我好笑道,“你不會是叫我來專門來喝茶的吧?”

吳用放下茶壺,看着我道,“季琳桐,是季氏集團的二小姐,你知道了吧?”

我揚眉,沒接話。

“其實,季小姐還有另一個身份。她是餘揚的表妹。”吳用左手成拳,虛遮在唇前輕咳了聲,“現在展家老夫人,也就是餘揚的奶奶,和季小姐的爺爺是親姑表姐弟。”

“然後呢?”我問。

“餘揚的父親,七年前後娶的太太,是季小姐的姑媽。”

“……再後呢?”

“如無意外,季展兩家會親上加親,喜上加喜。”

“……你等下。”我擡手捂住臉,閉眼道,“你讓我把關系梳理下,有點亂。”

吳用笑了,“你慢慢理,不急。”

“展老夫人的母親是季家女,所以展老夫人和季家老爺子是姑表姐弟。”

“對。”吳用點頭。

“餘揚的爺爺壯年喪妻,娶了兄弟的遺孀韓氏也就是展老夫人。餘揚的父親不是展老夫人親生的,和季家沒有血緣關系。七年前,他娶了季小姐的姑媽。”

“是這樣沒錯。”吳用眼中露出一絲贊賞。

“餘揚和展老夫人也沒血緣關系,現在,他要娶季小姐。”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為什麽?”我不懂了,“為什麽展家的男人一定要娶季家的女人。”

“是啊,為什麽呢。”吳用挑起一邊嘴角,笑了,“為什麽展家的男人一定要娶季家的女人?”

“我在問你啊。”我瞪眼看向吳用。

吳用一攤手,笑出聲來,“你問我,我問誰去。”

大眼瞪小眼中,我從展家季家的複雜關系中抽離出來。把溫了的茶一口喝掉,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展家和季家的八卦?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有些話餘揚不方便說,做為兄弟我就幫他說了。”吳用咽下一口茶,道,“小冉,不管你和餘揚現在是什麽關系以後又會是什麽關系。有些事,你多了解一些會比不知道強。你今天電話裏和我說的事,我答應你。你放心好了。”

“我和餘揚的關系不會變。”我拄地站起起來,理理衣服道,“就像我和你的交易一樣。吳總,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得到我最想要的那句話,我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裏了。

吳用點點頭,擡起左手把殘茶倒掉,又煮新茶,“方小冉,加油。”

吳用也有病吧,怎麽陰陽怪氣的?

我轉身繞過屏風時,身後又傳出一句。

“弱了點。”

我後退一步扭頭看吳用,剛才這句話很輕,不像他的聲音。

吳用擡頭看我,眼眸黑的像能把人吸進去,“還有事?”

我搖搖頭,“沒,沒事……包。”進去把包拎起來,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繞過兩個屏風,聲音再次傳來,“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會好起來的……”

這次,是吳用的聲音。淡淡的,帶着笑意。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除了錯落的屏風和滿眼的綠植外,再看不到其他。

猶豫了下,我離開茶室。不管吳用在和誰聊天,都不是我應該去關心的。我現在唯一要關心的事,是完成和吳用的交易,讓寶寶的手術順利進行。

坐上出租車,我把拿出來看。上面兩通電話,一個馮佳的,一個赫助理。

就在我看的功夫,赫助理又打進來一個。我狠狠挂掉,拉進黑名單,給馮佳回了個。馮佳沒事,聽我說我有私事請假後,就把電話挂了。

過了十幾分鐘,一個生號打進來。

我盯着響了會,咬牙切齒接起來,對着電話道,“赫助理,你有完沒完了!”

“方小姐,不是我沒完沒了,是出事了。”

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我下車,回手把車門甩上,“什麽事,和我有關?”

“還真和方小姐有關。”赫助理低聲道,“也和我有關……” [i][-].

“……和你我有關?”

赫助理長嘆一聲,道,“現在,公司的人在傳我和方小姐談戀愛。”

“……”我哈笑一聲,“正合适,省着季大小姐沒事亂猜疑了。”

我原本就是想誤導季琳桐,現在傳開了,正好。

“方小姐忘記一件事了。”赫助理道,“公司有規定,同一部門員工不許戀愛。你和我,都是助理。”

我腳下一頓,停下了,“所以呢。”

赫助理語氣裏帶了絲笑,“方小姐覺得,最後是會處理總經理身邊的特級助理呢,還是處理財務經理身邊的普通助理?”

☆、039 你才是小三,你全家都是是小三。

會處理誰,這還用問嗎?

“你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

赫助理在電話另一側笑了,聲音很輕,很柔,“方小姐,煲個燙吧。”

半個小時後,我出現在美寶國際大廈八樓。挽起袖子狠狠瞪臉上笑意絲毫不減的赫助理一眼,走到琉璃臺前洗手。

赫助理站在我兩米之外,道,“少爺一直喜歡吃魚,所以我今天買了魚回來,已經宰好了。能搭的配料我都買了,方小姐看着放。少爺的飲食習慣很好,不挑食材。”

是啊,“飲食”習慣很好,是個女人他就能趴上去。

“你就不怕我下點毒毒死你家少爺?”手起刀落,案板上的姜被我“啪”的一聲砍起兩段,飛崩出去。

赫助理身子向後一躲,“方小姐舍不得。”

我舉起菜刀一眼橫過去,“閉嘴!不然我現在就上去砍了他!”

赫助理馬上低頭,一幅妥協模樣,“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嘴角的笑卻不減分毫。

盯着赫助理看了幾秒鐘,我磨磨牙回過身繼續準備材料。

我看錯了。

我一直覺得赫助理是個性格軟,好欺負的。不然,怎麽能忍受得了餘揚那個神經病!

其實不然。

赫助理表面上是只軟弱好欺的家犬,實則是只暗藏心機的狐貍!他對人的态度,全然取決于餘揚的交際範圍……

也是啊,那麽大個財閥公子身邊的奴才,怎麽會是簡單角色?

“赫助理。”鍋燒熱,蔥姜煸出香味,我去血的魚肉放進去煎,“你念的什麽大學?”

這人的人生觀到底是怎麽形成的,他還是現代人嗎?

“我祖父是難民,如果不是老爺出手相助,已經餓死在路邊了。從那時起,我祖父就在展家做事,到了我父親這輩,也一樣。我和少爺一起長大的,我雖然比他年長兩歲,可一直和他念同一個學校一個年級,直到他去了國外。”

聰明到令人發指!簡單幾句,交待了他家幾輩和展家的關系以及他為什麽對餘揚這麽忠心。

魚皮焦黃時,我把準備好的熱水加入。一陣霧氣騰起後,湯鍋裏蕩起一層白。

蓋上鍋蓋,我轉身去把一會要入鍋的玉脂豆腐改刀成小塊。

切完,收拾幹淨琉璃臺,我長呼出一口氣回身看赫助理,“說說吧,怎麽回事。”

我吼赫助理是有人聽到了,可那幾個人再沒腦子,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把我和赫助理戀愛的事捅到明面上,鬧的沸沸揚揚。

畢竟,赫助理是總經理特助,而且是總公司董事長親指給餘揚的。在明知撼不動他地位的情況下得罪這份人,不是腦子有坑嗎?

赫助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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