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
看明白她笑裏的那層含意,我握着檔案夾的手攥的死死的。
我真想,真想把手裏的東西全都砸在她那張醜陋的嘴臉上,外加附送一句:你個人渣,滾去死吧!
可最後,我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
馮佳見我不說話,臉上的笑收斂了兩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松開快被我捏變形的檔案夾,想了想,輕聲道,“餘總昨天也加班……”
昨天江澤和餘揚碰面的事是瞞不住的,與其由大廈保安嘴裏說出來,倒不如我主動和她講。
“嗯?”馮佳挑眉,示意我說下去。
“……正好碰到了來接我的江總。”
“後來呢?”
“他們早就認識,然後就一起出去吃飯……”
馮佳臉上的笑徹底沒了,她轉身進了辦公室,“進來說。”
門一關,百頁窗一拉,馮佳靠在辦公桌上,雙手環胸的對我道,“小冉,你跟他們一起去的?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我搖搖頭,道,“我是和他們一起去的,可後來他們讓我先走了,所以後面的事,我不清楚。”
馮佳明顯不信,“就這些?”
“就這些。”我誠懇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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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佳臉上露出一絲煩躁,對我擺擺手讓我出去。
其實,我心裏比馮佳還要煩燥!坐回到位置上,我拿着鼠标在桌面上瘋狂亂點。
心亂之際,電話響了。
我掃了一眼號碼,接起來,“赫助理又打錯電話了?”
“下午少爺要去看吳總。”電話裏,赫助理笑笑,“所以……”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煲湯嗎!
拿了份要總經辦簽署的文件,我坐電梯去八樓。赫助理已經和昨天那樣,等在那裏了。
我把文件拍到他懷裏,把襯衫衣袖挽到小臂處,熟門熟路的往琉璃臺那裏走,“把字簽了,我一會帶回去……你們家少爺就沒個城堡,裏面住滿老媽子給沏茶倒水煲湯做飯?就算沒有,就不能叫外賣嗎?”
赫助理跟在我身後,輕聲笑了,“方小姐今天心情似乎有點不好。”
“沒有不好。”
就是煩躁,沒事,在我能控制的範圍內。
赫助理翻開文檔看了幾眼,“文件一會你去三十一樓拿。”
說完,轉身離開。
我沉下性子把大骨入水煮沸,撇去血沫,入鍋定時。
拄着琉璃臺看了人窗外的樓宇,我脫下鞋,赤着腳繞着整個樓層走。
冰涼的觸感自腳心蔓延,心裏的煩躁稍有緩解。
現在我要怎麽辦?
是打電話給江澤,想辦法說服他別把我和餘揚的關系說出去。還是打電話給吳用,把情況大致說明一下,讓他想想辦法,畢竟他心眼那麽多。
手指在兩個人的號碼來回盤旋了幾次,我最終按下吳用的號碼。
吳用接的挺快,聽我大致說完,他冷漠的吐出幾個字,“你急于求成,後果自行處理。”
我低下頭長呼出一口氣,把電話挂掉了。
是的,吳用提醒過我不要手段過激。
我當時是怎麽說的來着?我說,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不會牽連到任何人。
眼下,就是我自食惡果的時候了。
擡起頭快速繞過兩根柱子,我被赫然入目的餘揚吓了一跳。臉一白,差點把扔出去。
餘揚靠着柱子,雙手環在胸前,看着我似笑非笑的問道,“虧心事做多了,所以害怕?”
我沒有說話,狐疑的看他兩眼,繞過他去穿鞋。
看來,我剛才和吳用的電話他都聽去了。只是,他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聽到動靜。
餘揚跟過來,道,“你明明沒那個腦子,幹嗎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都懶的去管。你和吳用玩的還挺像回事兒。”
我穿好鞋,回頭看了餘揚一會。他好像,真不生氣了,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很放松那種狀态。
“你是展氏太子爺啊,”在餘揚看過來時,我錯開目光道,“你什麽也不用管,只等着吳用給你開疆擴土,鏟除奸逆就好。”
餘揚呵呵笑了兩聲,脫掉西服,解開襯衫兩枚扣子,露出小麥色的皮膚。他拿過一個蘋果在水龍頭下沖了沖,放在嘴邊“咔嚓”咬了一口,側過頭來看我。
不說話,就那麽邊吃邊看。
我被餘揚看的發毛。
“你在害怕。”餘揚把吃完的果核一扔,下了定論。
廢話!
誰被一個随時可能會犯病的瘋子這麽盯着會不害怕?
“別怕。”餘揚擡手拍拍我腦袋,像哄孩子那樣道,“我現在對掐死你沒興趣。”
“哦,我要謝主隆恩嗎?”
“那倒不用,跪下磕兩頭就行了。”
“……”
餘揚笑了,很爽朗那種,眼眸熠熠發光,聲音在樓層裏蕩了幾個來回。
這陰晴不定的脾氣,我也真是服了。我交待了下開鍋後放些什麽調料後,轉身離開。
餘揚在身後出聲道,“湯煲好後,我帶你去見吳用,你請好假。”
我回頭看過去。
餘揚眼眸微垂,眼角餘笑末退,修長的右手松開左腕上的幾枚袖扣,“有些事,當面說要比電話裏說好。”
我搖頭,“我不去見吳用。”
“我在幫你。”餘揚看着我道,“你和吳用不是打的一天兩天的交道了,他什麽樣的人你應該了解。”
我再次搖頭。就是因為我知道吳用是什麽樣的人,才不去見他。
因為,我現在沒有和他說話的資本。
“随你。”餘揚轉身道,“我就看着你們慢慢玩兒……”
全然一幅置身事外的态度,就好像,吳用最後贏了的話,最大的受益人不是他一樣。
我出了八樓,先去三十一樓拿的簽好字的文件,然後才回的二十八樓。
馮佳不在,池娜說我去簽字沒一會兒,她就拎包走了。
我暗暗松了口氣,不用為出去這麽久找借口了。坐回到辦公桌後,我苦思冥想,我接下來要怎麽辦,才能走出眼下這個困局。
接下來的兩天,我在忐忑之中度過,時刻準備着馮佳和我翻臉。
可沒有,馮佳對我如常,和以前那樣有說有笑,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難道,江澤并沒有對他們說什麽?
又過了兩天,一張照片刊登在本市報紙財經版面上。背景是酒會,而握手言笑的兩個人,一個是江澤,一個是餘揚。
表情,甚是親密,一點也看不出有過節的樣子。
當天下午,馮佳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裏。
簡單幾句寒暄後,她直言問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個老同學,和餘總在國外時就認識,關系還挺不錯。”
這不可能的,江澤在國外時見到的是餘揚的照片,兩個人那時不可能認識。至于關系不錯,呵呵噠,相互捅刀算是不錯嗎?
我搖頭後,馮佳又問,“你和你老同學在一起時,沒亂說什麽吧?”
我再次搖頭,我倒是想亂說什麽,可你們也沒告訴我什麽啊。
馮佳長松一口氣,拍拍我肩膀告訴我不用再和江澤聯系了。當然,如果我以私人的角度,她是不會管的。
說完,還舒心的笑了笑,“還好你發現的早,不然……”
顯然,馮佳認為江澤和餘揚是多年好友。而他們,竟然想用女人賄賂餘揚的好友,來觊觎餘揚手上正在開展的政府項目。
馮佳和魏明山這夥人不是沒腦子的人,相反,他們比大多數人都聰明。
現在會這樣想,是受了別人誤導。
而誤導他們的這個人……
晚上,我把電話給餘揚撥了回去,“謝謝。”
“什麽?”電話裏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餘揚的聲音夾雜其中,“你是誰?”
“我是方小冉,我說謝謝!”我扯脖子大喊,“你聽到了嗎?”
裏音樂聲變小,餘揚“嘶~”了一聲,道,“你小點聲,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i][-].
我突然間,有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力感,“我說謝謝你。”
“哦,不用謝,和人類的好朋友握握手是應該的。”餘揚道,“至于人類的好朋友為什麽這麽配合,我就不知道了。你要去問人類的好朋友……”
我一臉黑線,人類的好朋友……
“對了,你謝我光用嘴啊?”
“不然呢?給你煲個湯?”
女人調笑聲中,餘揚道,“煲湯的事以後再說,先送盒套來吧。地址是……”
去你大爺的!
☆、034 我在北城根基不深,裝逼要有度。
我一句粗話爆出口時,電話裏,餘揚壓低聲音道,“叫上赫助理,速度來。晚了,我得犯錯誤……”
尾音末落,電話裏又鬧騰起來。随着震耳的音樂響起,幾個男人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
“脫,再脫!脫一個!”
“餘總,誰電話啊,那麽急,把哥幾個兒扔下就走了。”
“餘總這電話,是讓人來送套套的。”女人一聲嬌笑,電話裏面翻天了。
“飛一個!”有人拍桌子大叫,“飛一個!”
我握着電話愣了下,馬上把電話給赫助理打了過去。
好幾遍赫助理才接,不等他說話我就問,“赫助理,餘揚去哪了?”
“方小姐?”赫助理不答反問,“你找少爺有事?”
我抓了下頭發,語速極快的把剛才電話裏聽到的亂七八槽的東西說了一遍。最後問,“你家少爺出去,你沒跟着?”
“我跟着來着,可後來季小姐累了,少爺讓我先送她回酒店。”赫助理果斷道,“這樣,方小姐,我馬上去接你,你現在下樓。”
“你來接我幹嗎啊!”我道,“你直接去接你家少爺啊!”
“我堅持。”
十分鐘後,赫助理開車出現在樓下。
秋夜刺骨的涼,我裹着一件薄毛衣上了車。赫助理把車開出去後,問我餘揚說的地方在哪裏。
我想了下,不确定的道,“沒?”
餘揚那邊亂的厲害,還有個女的鬼叫,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
赫助理哦了聲,一臉了然的道,“夜魅。”車子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我緊緊抓着安全帶,再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生死時速。在超了十幾輛車,搶過兩個紅綠燈,急轉兩次十字路口後,夜魅到了。
距離市中心很近的一個繁華地段,一個會所臨街而立。會所的整個門臉都是暗色的,獨顯藍色的夜魅兩個大字。
特別是那個魅字,鬼字的最後一筆甩出去,建成了一個平臺。一個穿着粉色薄紗的美女,站在那裏随着勁爆的音樂起舞。
就是我以為那個美女是假人或是光線合成時,她把那層薄紗脫掉扔到一旁,只着一身白色抹胸熱褲繼續熱舞。
目光看着下面的人媚惑一笑時,還挺了挺傲然的胸部。
赫助理十分淡然的拍拍我肩膀,“這不是最好的,最後的在裏面……”
我有些尴尬,卻忍不住腹诽:好不好和我有毛線關系,我又不是出來嫖的。
夜魅的門不是誰都能進,赫助理打了個電話,我和他才被服務生帶進去。
大廳就很熱鬧,不過遠沒達到餘揚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
服務生帶着我們穿過大廳,順着旋梯直接上了三樓。
三樓和樓下的裝修截然不同,歐式的門廊,走進去後像是進了一個客廳。
牆上挂着歐式壁畫,正中間擺着一組暗紅色沙發,地上鋪着一張白虎皮。虎皮旁放着一和和沙發同色的小幾。上幾正上方碩大的水晶吊燈,在正對着門口的那面牆上,還有一個壁爐。
右手邊那面牆上有一扇緊合的門。很靜,聽不到裏面有任何聲音。
服務生帶我們到門口後,說聲到了,轉身下去了。
我回頭看了眼赫助理,示意他去敲門時,那扇門從裏面打開了。
剎那間,震耳的勁爆音樂傾瀉而出。
一個穿着酒紅色短裙的長發美女扶着門,雙眼迷離。紅唇一勾,笑着對裏面揮揮手,“不行,不玩了。你們耍賴。”
纖纖玉手在圓滑的肩膀上一摸,把滑落到肩下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半露的雪白酥胸,勉強遮住。
門裏面伸出一雙五指鑲了鑽的玉手來,拽住美女手腕就往裏拉,“回來,今天……”
眼瞅着門又要關上,赫助理推着我肩膀擠了進去。
我踉跄一步,扶牆站穩後掃了一眼裏面,眼不知往哪裏放了。
這裏的空間在比外面那個客廳大上兩倍有餘,裝有全套的音響設施和燈光。此時,十幾個男男女女或是抱成一團坐在沙發上,或是抱在一起站在舞池裏。還有一個美女,正站在舞池旁邊不過一米方圓的玻璃茶幾上扭動着凹凸有致的身體跳勁舞。
男人的西服,女人的外套扔了一地,還有酒瓶,煙盒,口紅,眉筆……
五光十色的燈光晃過去,一片靡靡之色。
我正尴尬着眼不知往哪放,靠牆坐在門口的美女堅強站起,摟着我肩膀對着麥大聲喊道,“大家看,咱們來新人了。來,讓新人給大家唱一個!”
屋裏一下靜了,除了音樂再聽不到男女調笑。
美女回頭掃了我一眼,足有半尺長的眼睫毛往上一翻,嫌棄道,“你這穿的什麽啊,毛衣?天啊,快脫了,脫了。你看我們都,都穿……”
她口中酒味太沖,我側過臉把她推給赫助理,“快找餘揚。”
“這是誰啊。”終于,坐在最裏面的一個男人大聲叫嚣道,“我們沒點這個啊。”說着,狠拍手邊一個按鈕,“來人,我們沒點這個,快點帶出去。”
其他的男男女女也跟着附和,“誰啊,這,出去出去。”
“讓誰出去?”角落裏,一只手舉起來,“我看你們誰讓她出去!”
赫助理連忙過去,從兩個女人中間把一灘泥扶出個人形。
餘揚揉揉臉,豎起手指對第一個大叫的男人笑道,“噓,別吵。這是我叫來的。”
一動,半面襯衫敞開,露出精壯的胸膛。
他旁邊的美女大捂着嘴嬌笑出聲,“你叫來送套那個?餘總,您這是瞧不起我們姐妹,我們還能差……”
“瞎說。”餘揚站起來,踉跄走到我身後,從後面把我抱住,“這是我女朋友……”
我剛想掙開餘揚,餘揚便在我後腰上掐了一把,小聲道,“我幫你那麽多次了,你幫我一次不為過吧。這群人不好脫身……”
我扭頭看餘揚,小聲道,“你沒醉?”
餘揚把頭埋在我肩窩裏,不說話了。
我憋着一口氣撐着餘揚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對眼前這些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他喝醉了,我先帶他回去了。”
“這,這可不行!”坐在最後面那個男人走了出來,道,“說好一起玩個痛快的,這叫怎麽回事。”
說着用手推了下餘揚,“餘總,你堂堂總經理,還當不起女人家?”
餘揚被推的一晃,我也跟着一晃。他抱着我站穩後,擡頭嘿嘿笑了聲,口齒不清的道,“聽老婆話,跟黨走。蔣秘書,實不相瞞,我懼內,犯紀律的事我不幹。”
說着,低頭啵了我臉蛋一口。
我一個寒顫,差點把餘揚掀一邊去。
蔣秘書的臉馬上撂下了,手裏的酒杯一扔,沉着臉色往裏面走。
另一個男人連忙站起來,打圓場,“看看,大家玩的好好的。這,餘總這是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麽了。蔣秘書,你看,再往下留餘總,餘總也喝不下去了。不如這樣,就讓餘總先回去吧,咱們改天再聚。”
赫助理适時插話,“今天實在是對不住,這樣,今天的消費算我們餘總的。改天有時間,由餘總做東,請幾位吃飯。馬總,您看呢?”
打圓場的馬總馬上說好,還連連對另一個坐在沙發不動的男人使眼色,“嚴總?”
蔣秘書臉色依舊不好,一個美女蹭着腿,面色潮紅的往他身上靠時,被他推到了一邊。
嚴總看起來和餘揚年紀相當,他把夾在指間的煙撚死,拿了一杯酒走過來。
站在我面前,笑道,“你看,我們兄弟幾個玩的挺好,你非要把餘總給帶走。帶走行,可不能白帶是不是?”
最後這句,是對着周圍那些女人喊的。
那些女人馬上附和,“就是,不能就這麽帶走了。”
嚴總把酒杯一遞,笑道,“喝了這杯酒,我們哥幾個這關你就算過了!”
馬總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蔣秘書沒說話,卻把頭扭回來,向這邊看。顯然,這個臺階他下了。
我盯着那滿滿一杯酒,又看看周圍起哄的人,心裏很是掙紮。
不知道這是什麽酒,如果是白的,這麽一杯喝下去我絕對倒。可不喝,我們肯定走不了。
嚴總輕聲道,“不想難為你,可卡在這兒了。”
死就死了。
我拿過酒杯,喝了一大口。“酒”一入口,我看向嘴角帶笑的嚴總。
不是酒,是水。
再想喝第二口時,餘揚把杯子拿過去,幾口喝淨。把杯口向下控了幾控後,他道,“哥幾個,對不住了,我先走一步,改,改天再聚。”
說着往我身上一攤,把頭又垂下了。我連忙叫赫助理過來幫忙扶他,在那些女人的叫好聲中走出房間。
嚴總送我們出來,把身後門一合,對赫助理道,“今天的事是我莽撞了,餘總酒醒後,我親自登門陪罪。”
赫助理寒暄幾句,和我一起扶着餘揚往出走。沒走旋梯,而是坐電梯。
出了夜魅的門,餘揚馬上站直,不見一絲醉态。他理理沾滿口紅印的襯衫衣領,眼神冷若寒霜的對赫助理道,“那個蔣秘書靠哪座山,查來告訴我。還有這個姓嚴的……”
“呯呯”兩聲,兩人上車,車燈一閃駛入車道。
我摸摸鼻子,頂着寒風打了個噴嚏。
這是,忘記有我這麽個人了?卸磨殺驢也沒有這麽快的吧!
正想着,車子倒回來在我身邊停下。餘揚在裏面對我勾勾手指,“上車!”
我打開副駕駛想坐上去,赫助理攔住,不好意思的道,“方小姐,你坐後面,少爺喝醉了。”
醉了?
我坐到後面,掃了眼餘揚。
餘揚倚着靠背,左腿自然翹起疊放在右腿上。左臂擡起架在車窗上,衣袖挽在手腕上方,露出凸起的腕骨。右手正在擺弄,手指滑動的速度很是流暢。臉上無笑,眼中時不時露出一抹讓人心寒的精光。
這種狀态要是醉了,那什麽樣是沒醉?
“看什麽?”餘揚手中速度不減,頭也不擡的問道,“突然發現我長的帥了?”
我收回視線,道,“你根本沒醉,自己也能走。”
“能背後捅刀子的事,幹嗎要當面翻臉。我在北城根基不深,裝逼要有度。”
“……您老,還真誠實。”有自知之名。
餘揚低下頭,不再說話。等車到了他家樓下,赫助理回頭叫他時,才發現他睡着了。
叫了兩聲沒叫醒,赫助理扶着餘揚,我拿着他的和衣服,把他送到了樓上。
一番折騰,赫助理終于把餘揚扔到了床上。餘揚的眉全程都皺着,臉色也十分不好。
赫助理眉心也跟着揪了起來,“少爺小時候胃不好,一直養着。後來在國外那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麽過的……方小姐,你先照顧下少爺,我去買點胃藥回來。”
我哦了聲,赫助理開門走了。
我下床到廚房轉了一圈,最後找在冰箱裏找到兩袋牛奶。看看沒過期,放到微波爐裏加熱。
溫度适宜後,我去叫餘揚起來喝牛奶。牛奶能醒酒,就算不醒,也能護着胃不吸收太多酒精。
坐在床邊叫了兩聲餘揚,餘揚眼睛蹭的一下睜開。
我被他吓了一跳,道,“你到底醉沒醉?”
“醉了。”餘揚坐起來,捂着胸口道,“難受的厲害。”
“真看不出來你醉了。”說話正常,行動正常,一切正常。我轉身往外走,“不管醉沒醉,下床喝牛奶,你胃會舒服點。等赫助理回來,你再……”
餘揚拉住我手腕猛的一拽,把我拽到在床上。
我背被他膝蓋磕的生疼,翻身坐起時,餘揚的臉湊過來,問,“是不是,只有酒後亂性才算醉。”
我後腦一寒,被他按着手動不了,只能把身子向後仰。
餘揚身子傾過來,脖子上戴的玉扣從半敞的襯衫裏滑落,垂在我胸前。
“亂一個給你看?”
我僵硬一笑,“別,你醉了。”
“你不是說我沒醉?”餘揚垂下長長的睫毛,低下頭來。要吻上我時,停下了。
趁他走神時,我連忙把手抽出來。
剛坐起來,餘揚臉色一變。喉嚨一動,張嘴就吐在了我胸前,酒氣夾着胃酸的味道撲鼻而來!
我整個人僵住時,餘揚擡頭看了我臉一眼。一低頭,又是兩口……
☆、035 我吐真的不是因為你醜……
我推開餘揚,站在地上看自己一身的嘔吐物幾近發狂!歇斯底裏的尖叫一聲後,我胃裏一陣翻騰,扶着床吐的一發不可收拾!
餘揚緩過氣來,神補一刀,“我吐真的不是因為你醜……”
……
報複,這是赤裸裸的報複!
我從地上抄起拖鞋,沖着餘揚那張帶着一絲笑的臉就砸了過去。砸偏,落到餘揚新吐的那堆紅紅綠綠上。
餘揚低頭看了一眼,嘔~
幾分鐘後,帶着外面凜冽寒風往卧室裏鑽的赫助理,一沾眼睛就瘋了。
徹底瘋了!
有輕微潔癖的他臉色變的煞白,虎軀原地一顫,差點奪門而出。
還好,瘋癫中的赫助理還殘存了一此理智。他狠狠抓了幾下頭發後,把餘揚連拖帶拽的塞進浴室。
接下來,一場災難……
當赫助理把餘揚送到酒店房間,又開車送我回去時,已經接近十二點。
行駛在路上,車裏出奇的安靜。
經過這一番又一番的鬧騰,我神經有些松懈,眼皮忍不住往下垂。
從頭到腳洗了不下三遍的赫助理臉色終于恢複正常,他從後視鏡裏看我一眼,輕聲道,“方小姐剛才應該在酒店住下,何必這麽折騰。”
我挽了兩下過長的襯衫袖子,吸吸鼻子道,“明天上班,早上回去換衣服來不及。”
衣服全部報廢,現在身上穿的襯衫是餘揚的,上面全是他的味道。
“今天辛苦方小姐了。”赫助理輕聲道,“少爺只不過是去開個會而已。我離開時,還沒有那個什麽蔣秘書,可能是後來嚴總給介紹的。你應該看出來了,政府部門的。”
是看出來了。
在那個蔣秘書身上,我有一瞬看到了劉明誠的影子。一樣的高高在上不可一視,一樣的把不要臉當買賣。
赫助理拍了兩下方向盤,長嘆了一聲,“少爺從前哪受過這種委屈。那個姓嚴的,不入流的角色……你看出那幾個女的不正常沒?”
我眼皮已經合實,被他這麽一問,馬上睜開,“嗯?”
赫助理笑了,“我沒看錯的話,k粉了。老爺子不許少爺沾這種東西,不然腿打瘸。所以,今天這事真的要謝謝你,不然……”
我揉揉臉,精神了下。
怪不得電話裏餘揚說去晚了他要犯錯誤,合着原因在這呢!
“他知道他還在那硬挺?”
“生意那有那麽好做?”赫助理笑着搖搖頭,“他人單力薄,跳出去六七年,一下子紮進來,有點施展不開拳腳……少爺為了手頭上這個項目,已經很多天沒好好睡過覺了。”
“赫助理。”我打斷他,笑道,“你今天話有點多。”
赫助理把車在小區門前泊穩,回過頭來,“還好,方小姐晚安。裏面太窄,車不好調頭,我就不開進去了。”
我下車關門,在明晃晃的車燈下跑進小區。身上的衣服太過肥大,跑動時,映在地上的影子滑稽可笑。
第二天餘揚沒來上班,第三天才西裝革履,神采奕奕的出現在美寶國際。
一來就召開高層會議,讨論那個政府工程的招标案。參會人員,由他親點。
魏明山和馮佳,恰恰都不在餘揚親點範圍內。
當賬務一部的總經理帶着助理從一部門口路過去開會時,馮佳握着水杯的手指指節泛青。
臉上雖沒什麽,可明顯心神不寧。
因為馮佳不在狀态,整個財務二部的氣氛都緊繃繃的。大家夥別說笑,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辦公室裏一片肅然,q群裏卻炸了。
說什麽的都有。
有為馮佳不值的,說上一次青城的案子如果不是提前洩密,馮佳沒準這會已經升職了。
也有說馮佳沒那麽大本事的,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全是靠着魏明山的關系。
七嘴八舌的讨論了會後,一個匿名頭像蹦出一句,“據說,這個項目關系到餘總能不能重新回到總公司得到董事長器重。這麽重要的案子,他會讓不明立場的人參加?”
衆人了然的哦了一聲,結束話題。
我放下,抿一口咖啡,細品舌尖上的苦澀。
事關餘揚會不會回到總公司和他叔叔争江山,這個項目何其重要不言而喻。
怪不得他這麽拼命。
我把椅子滑到落地窗前,擡眼往三十一樓看。
餘揚的辦公室裏,只有幾個人參加的高層會議正在進行。不用說,這個今天剛組建起來的圈子,外人很難突破。
正看着,對面落地窗前站了個人影。片刻,窗戶上多了一塊白。
我拿出,調好焦距看過去,見餘揚站在窗前。一手拿着杯子,腦袋旁邊的那張a4紙上寫着:偷窺?
窺你大爺!
我一蹬地面,把椅子滑回到辦公桌前。
桌子上的內線電話正好響起。
我接起來,馮佳的聲音傳過來,“小冉,你進來下。”
我哦了聲,馬上起來,擰開門進了馮佳的辦公室。
馮佳靠在老板椅上,閉着眼,似在冥思。聽到聲音,擡手指指對面的椅子,道,“坐。”
我坐下,輕笑道,“馮經理,怎麽了?”
馮佳睜開眼,目光在我臉上審視了好一會兒,笑道,“小冉,我對你怎麽樣?”
我兩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互揪,笑了,“馮姐,這還用說嗎?”
想讓我幹什麽龌龊事兒就直說吧,讓我看看你還有多少卑鄙無恥的手段。
“我是真把你當妹妹看。”馮佳拍拍我手背,笑道,“看你,就像看剛入公司時的我時一樣。”
“可我比馮姐幸運。”我笑了,“我有馮姐照顧,馮姐那會兒,全是自己打拼吧。”
馮佳抿嘴一笑,“可不是!我剛來公司那會兒……”她站起身來,倒杯水放到我面前,說起了她進公司時的總總。
無非是,不受上司重視,被老同事欺負,新同事排擠。
林林總總一大串說下來,我在裏面揪出兩個字眼。
錢,權。
女人混在職場要比男人艱辛,想把這兩點抓在手裏談何容易。
這,需要一定的機緣。
拍拍我肩膀,馮佳親昵的道,“……你和江月關系不是很好嗎?可以經常往她那裏走走。小冉,如果這次事能成,咱們老板不會虧待你。事成之後,我是肯定會調到總公司去了。到時,你如果想和我一起走,我帶着你。如果你不想,最起碼是副經理的位子……”
聽到這,我算是徹底明白了。
今天餘揚開高層會議,正好把魏明山和馮佳給排除在外了。因為,他知道這兩個人忠心的是他叔叔。
于是,魏明山和馮佳在想各種辦法插手這個項目了。最好是,不成,讓餘揚沒有回總公司的機會。
馮佳倒是沒讓我馬上答應下來,拍拍我肩膀,讓我出去慢慢想。
我微微一笑,出了她辦公室。
以前吳用是給我透露過這個政府項目的資料,目的是我能取得馮佳信任,跟在她身邊。
現在,我已經取得馮佳信任了。
可這信任很薄。
我不答應,馮佳不會馬上對我撂臉子,可他們那個圈子我也溶不進去了。
以前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
如果我答應,我倒是能取得馮佳進一步的信任,也能溶到那個圈子裏去。
站在落地窗前,我再次向三十一樓看過去。 [i][-].
那裏人影沒了,a4紙也沒了。明亮的玻璃上,映着藍天白雲。
如果我答應了,餘揚怎麽辦。我不可能全都給假資料,吳用有能力控制這件事的走向?
坐回到辦公桌前,我給吳用發了封郵件,把情況大致講了一下。
十分鐘後,吳用回郵件。
簡單明了的兩個字,“答應。”
“萬一呢。”
“沒有萬一,照我說的做。這件事別讓餘揚知道。”
☆、036 方小姐,你生氣啦?
我有點搞不懂吳用了。
他費盡心思把餘揚安排到現在位置,不就是想讓餘揚一改以往不羁性子,接手公司事務嗎?
現在餘揚如他所願接手了,盡心盡力,大有一展抱負之心,他卻讓我把項目消息透露給馮佳他們。
如果說吳用是想借這次的事讓我再深一步接近馮佳那群人,那,底牌是不是下的有點大?
而且,還不讓餘揚知道……
我對着郵件發呆時,吳用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一直以為你是拿錢做事,什麽時候開始要問東問西了?”
語氣很輕很淡,還帶着一絲調侃,我卻聽的後背過電一樣蹿過一股寒意。
我咬唇,沒說話。點動鼠标把私人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