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反擊 (1)
被江柔粗。暴地挂斷電話,時黎愣了好一會,想到什麽又将臉埋在枕頭裏,不住地左右翻滾。
什麽嘛,這只是一個夢,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閉上眼,陸商生澀的模樣又清晰浮現在腦海裏,他們在操場接吻,然後陸商重重地……
時黎臉漲得通紅,恨恨抓出手機,點開搜索引擎——
【女性做。春。夢預示着什麽?】
顯示第一條
【春。夢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女□□。望比較旺盛時,會夢到與“夢中情人”溫存,借此來滿足自己的需求,這是完全正常的現象……】欲。望、需。求,生理現象……
時黎臉頰滾燙,由內而外燒出羞怒。
都怪江柔,說什麽試着去愛陸商,她才會做這樣的夢!
想到夢裏荒誕的一切,時黎伸手捏住耳朵,在搜索欄裏增添關鍵詞【女性做。春。夢預示着財運亨通嗎?】這一次,她得到肯定答複,長籲一口氣,慢慢放軟身體,雜亂的心也随之平靜下來。
時黎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望向頭頂的吊燈,她的房間還保留了少女時代的裝飾,燈具是海螺形,粉白的壁紙隐隐熒光,只因年代長久的緣故,輪廓熒粉已經揮散,只能看出中心小小的銀圓塊。
這還是爺爺幫她設計的房間,小時候她很怕黑,晚上開燈又睡不着,時懷瑜就想辦法幫她找了星星模樣的熒光壁紙,從上到下貼得滿滿。确保晚上,整個房間都是溫潤的銀光。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那麽久……
時黎将手背搭在額頭上,想着爺爺、想着父母,不怎麽為什麽又繞到蘇晴晴身上。
蘇晴晴穿着學校制服,叉腰,兇巴巴地繞着她轉,嘴裏念念有詞,“時黎,你什麽時候讓我當幹媽?”
要命。
Advertisement
時黎嘆口氣,看來今天是別想靜下心。
按亮手機看時間,已經六點半,蘇晴晴家距離公司很遠,要倒三班車,照常這個時間點,蘇晴晴應該已經起床,時黎想了想,給蘇晴晴發去信息【時黎:在嗎?】
蘇晴晴沒回她,時黎剛打算給手機充電,意外瞥到了時琴的通知【時琴:黎黎,睡醒了嗎?姑媽上次與你說的、想買房子的王總給我回話了。他說今天回帝都辦公,有時間看房源,你要是有空就打掃一下衛生,別讓人看笑話(笑臉)。】時黎握着手機,嘴角慢慢放平。
這些天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她忙昏了頭,倒忘這一茬。
前幾天時琴就告訴她,已經幫她相看好适合的買主,不過她沒搭理,也沒回信息。沒想到今天,時琴居然自作主張幫她約了買主,還要上門看房,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時黎将手機颠來倒去,緩慢地把玩,感受機身的溫度。
陸氏的注資合同只有財務部與時黎看過,因為涉及到財産清查合算業務,每個接手注資項目的負責人都簽訂的保密協議,在正式財報放出來前,不會洩露任何信息。
保密協議是陸氏那邊要求的,時黎對接手項目的人很放心。財務部一直都是時懷瑜培養的太。子。黨,本就偏向時黎,自然不會給時琴通風報信,更何況時琴在公司捧高踩低,沒少給他們找麻煩,知道消息的人都默不作聲等着看時琴笑話。
時黎不知道時琴要玩什麽花招,怒火在她眼中燃燒。
現在的她無債一身輕,自然不怕陪時琴玩下去,她想看看,她的親姑媽能想到什麽鬼主意害她。
時懷瑜臨終前痛苦的咳嗽,時琴重重砸在他胸口猙獰的神态,歷歷在目,時黎與她,早無親情可言。
。
“媽咪,你真的打算把王席介紹給時黎?你這是在幫她!”
時裝周看秀歸來,楊莉還沒調整完時差就被自己母親拽着去接遠房親戚,所以格外不耐煩,坐在後座時不時用力踹前座椅背,又喊又叫:“你當初說好的,房子會買下來留給我!”
為什麽又要給時黎介紹買主,不能直接請人演一場戲嗎?
時琴微皺細眉,開口安撫,“那鬼丫頭有好幾套房子,王席也就買得起公寓。我同他講好了,談妥時黎名下所有房産一并買入,不拆買不拆賣,給他留一間城北公寓,剩下的錢我們出。鬼丫頭急着資金周轉,我們一定能把價格壓得死死。”
時琴心眼頗多,知道如果請個演員來套時黎的房子,可能會被戳穿。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機,時黎身上除了房産還有其他油水可以榨,為了更好維護“疼愛她的姑媽”形象,時琴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來真正有意向購買的雇主,兩人協議,一起給時黎施壓,到時候,她□□臉,王席唱白臉,雙方逼迫,一定能談妥這筆交易。
王席是海城人,也是她丈夫楊文君的遠房表叔,時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說服,許諾了豐厚的報酬。人大老遠坐飛機趕來,如果事情不成,讓人白跑一趟,不僅要欠人情,更可能會結怨。
時琴暗暗想,這事一定要辦成!
“給表叔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們到機場了,讓他先別急。”
楊莉不情不願地撥過去,她不喜歡爸爸那邊的窮親戚,土得掉渣,但這次她們有求于人,楊莉不得不放下身段,聽到電話那頭接通,楊莉掐着嗓子甜甜道:“爺爺,我是楊莉呀,你到了嗎?”
聽着女兒與表叔交談,時琴志得意滿地用指甲敲方向盤,心裏盤算——
老宅地段又好,價格居高不下,無論是投資還是住宅都是不錯的選擇,聽說城區規劃,那片被劃到三中的學區房,價格更要翻一番,這次拿下房子,就算倒手也能賺個幾千萬。
想着,時琴心中又生怨怼。
都怪那個老不死的,她還要拿出幾千萬向時黎買房子,要知道,這可是她能挪動的全部流動資金!
。
時家老宅。
院中未經修剪的草木旺盛生長,時不時有幾只菜蝶低低飛過,音樂噴泉早就停了,連同鵝卵石都被時黎清理掉,現在看上去格外空曠。
時黎仰着脖子望向攀在房梁上的蘇晴晴,擔憂扶着梯子,“下來吧,晴晴,你這樣很危險。”
“再等下,我快弄好了。把買的那桶雞血拎過來,對對對,小心點,再給我拿個鏡子,就要圓的那個。”
時黎一邊幫她遞東西一邊不安地勸,“我覺得我們這樣不好,萬一那個王總不是時琴請來的群演,我們不是讓他白白受罪?”
蘇晴晴冷哼,“不是更好!反正咱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狠狠得罪王老狗,讓他去遷怒時琴,最好兩人狗咬狗,當場打得進醫院!”
系在吊桶提手上的細繩被牢牢釘在門梁上,蘇晴晴自制旋轉角,讓每根交叉線前後距離兩厘米,保證王總一腳踩穩兩個雷,雞血潑完飛黃紙,大羅金仙都要給她跪在這。
“時琴能給你找來什麽正經人?用屁。股想也知道,要麽是配合她的演員,要麽是想與她狼狽為奸分一杯羹的賤貨。偉大領袖□□說過,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有□□,時黎同志,不要婦人之仁。”
“……那是喬羽作詞《我的祖國》裏的歌詞。”
“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我差點忘了,那個鐵錐!梨子,給我搬到門後面,擱在那木耙上。嘻嘻,這一錘下去,包準老王爽得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恨不得原地飛升。”
蘇晴晴是機關方面的高手,時黎一步一步向後退,看着密密麻麻纏在一起的細繩,總感覺背後冷嗖嗖,在心裏為不曾謀面的王總自上而下劃了個十字。
。
“來來來,我幫你們介紹。這位呢,就是咱們王總王席,這是我的侄女。”
說是介紹,兩人也把時黎當回事,時琴熱情地将頭發花白的老頭引進屋子,故意冷落房子真正的主人——時黎。
時黎沒放到心裏去,慢悠悠跟在他們身後,等着看笑話。楊莉瞧四下無人,故意落了兩步等着她,等時黎走到身邊,重重地“哼”了聲,挑高眉嘲笑:“別以為租幾個首飾就能解決問題,你可不知道那些人背後怎麽議論你,說你是窮酸破落戶,簡直連我的臉一起丢!”
時黎租借珠寶首飾換取資金用于應急的事早在楊莉的小姐妹團體傳遍了,大家嘻嘻哈哈湊在一起嘲笑“落難鳳凰不如雞”,又酸溜溜地細數時黎抛出手的項鏈、戒指,紅着眼睛念來念去,全是一句“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楊莉沒覺得難堪,只要有人同仇敵忾罵時黎,就算是把她外公從土裏刨出來,她也會樂得上去叫“好姐妹”。
呵。
時黎停住步子,轉過頭看她,清麗的眸子沒一點情緒,“我姓時,你姓楊。我榮也好,辱也罷,關你什麽事?”
“你!”
楊莉最恨別人提這事。
她的父親楊文君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偌大的家産,更沒有過人的學識,因此無法給予她豐厚的物質條件,借着時家的東風,楊莉勉強可以游走在上流圈子的邊緣,對于衆星捧月的時黎,她又嫉又恨。
楊莉從小就明白,她漂亮的裙子是盛翡給的,她的裝扮是時黎施舍的,她似乎永遠活在時黎的陰影下。時琴也一直告誡她,他們全家都靠着時懷瑜養活,不能惹時黎生氣,特別是在外公面前,否則他們全家會去睡大馬路。
時懷瑜對時黎的偏愛讓楊莉嫉妒,楊莉認為時懷瑜寵愛時黎是因為時黎與時懷瑜是一個姓,楊莉做夢都想自己是時懷瑜的孫女,自己也姓“時”。
時黎戳到她痛處,楊莉咬緊牙關,死死憋不出一句話,看着時黎轉過身去打算離開,楊莉突生惡念!
時懷瑜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護着時黎。這個家是媽咪做主,時黎只不過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她想打就打,為什麽還要受時黎的氣?
楊莉追上去,抓住時黎的肩膀,揚起巴掌就要扇,“賤人——”
時黎迅速反應過來,反手握住楊莉的手腕,借力使勁,一把就将她按在鐵藝門上。楊莉掙紮不休,時黎也失去耐性,掐住她的脖頸,譏诮問道:“你不會以為我很好欺負?還是說,我沒把你打夠?”
鐵藝門是江柔新換的,陽光下閃着銀光,楊莉眼睛瞪得死死,張開嘴巴要去腰時黎的手腕,卻被她直接捏住下颚,時黎從來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只不過留學四年養成溫吞的性子,平日裏懶得計較,不代表她不會計較。
修長白皙的手拍在楊莉臉上,時黎沒使多大勁,語氣冰冷道:“你從小到大做過那麽多缺德事還要我翻出來念叨念叨?”
“還記得王子嗎?”
楊莉瞳孔微微收縮,時黎冷笑,俯下身捏住楊莉的臉,一字一頓道:“我記得。你當時告訴我,王子是跟着母狗跑掉的,你找了很久找不到?可後來,蘇晴晴在施工井裏找到它。獸醫告訴她,它是被人砸死的,而不是摔進井裏淹死的。”
王子是陸鶴川送給時黎的金毛犬,長相肥碩、天性膽小,見人總是夾着尾巴搭着前爪認認真真作輯,很讨時黎喜歡。平日裏它很聽話,幾乎不會發出叫聲,更不會咬人,吃飽便會自己叼着繩子遛自己。
時黎出國讀書,沒辦法帶着它,楊莉主動請纓幫助照顧,因為平日住在一起,楊莉也知道飼養王子的基本步驟,時黎沒多想,就放心的交給她并承諾等時黎回國送楊莉一個品牌包作為答謝。
出事的那天恰好是時黎期末考前夜,楊莉給她發消息說“王子失蹤了”,時黎現在還記得很清楚楊莉發給她的每個字。
王子很乖也很膽小,根本不會掙脫牽引繩去追別的母狗,聽到消息的那一瞬時黎就慌了,總覺得是楊莉在開玩笑。
第二天的考試內容很雜亂,時黎所在的學校挂科率極高,而那一門又是專業課,缺考就是不及格,直接影響畢業,時黎焦躁萬分卻不敢回國,只能打遍手機裏所有帝都定居朋友的號碼,求他們幫自己去找一找。
蘇晴晴怕影響她考試情緒,直到時黎考完回國才告訴她所了解到的真相。
王子是在距離時宅五千米的工地找到的,前幾天剛好下了雨,施工作業停止,施工井倒灌很多雨水,如果王子是玩鬧途中失足摔下去,那它一定是淹死,而不是“重物擊打頭部”失血過多而死。獸醫仔細診斷王子身上的傷痕,牙齒被打碎、舌頭只有一截、內髒大出血,肋骨粉碎……它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時黎與蘇晴晴都想不明白,究竟什麽深仇大恨,才會拿一只狗撒氣!
整理完全部線索,苗頭直指楊莉,當初楊莉百般狡辯,死都不承認,只說狗是自己跑掉的,時黎恨極,卻沒辦法,只能打她兩耳光出氣,這事一直是時黎心中的一根刺。自那以後,時黎再也沒與楊莉說笑過。
看着眼圈紅紅的時黎,楊莉心中格外痛快,反正時懷瑜也死了,楊莉也沒什麽害怕的,幹脆承認了。
“呵呵,虧你還記得那只狗,要怪就怪它生在你家!我本想錄一段金毛被虐的視頻發給你看,誰知道那天手機中病毒發不出。”
楊莉咯咯笑,看到時琴走近,她滿懷惡意壓低嗓音道:“怎麽?這種眼神看我,恨我?想打我?你也配!你還以為你是千寵萬愛的時家大小姐?實話告訴你吧,我對那畜。生沒興趣,它唯一的作用是影響你的情緒,我本以為你會在考試途中直接失控,沒想到,你還是考完了。看來你也不是太重視那條狗嘛——”
如果時黎放棄考試回國,那她的學位證書就作廢,等于白白浪費一年時間。
“你!你怎麽不去死!”
時黎狠狠攥住拳,胸腔壓抑的悲痛呼嘯碰撞,悶得時黎掉不出眼淚。
眼看時黎就要發瘋,楊莉見好就收,大聲呼喊:“媽咪——嗚嗚嗚,時黎突然動手打我,還把我按在門上,我好痛,嗚。”
聽到寶貝女兒哭出聲,時琴沉下臉,快速上前,一把揪開時黎,将楊莉摟到懷裏,面色陰沉質問:“好歹也是你堂姐,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非要弄成這樣?你對得起死去的爺爺嗎?我爸是怎麽教導你?這幅沒家教的樣子!”
時黎默默看着,突然笑了一下,她出手極快,時琴根本沒看清她的動作,一個響亮的耳光就甩在楊莉臉上。
啪。
“爺爺?爺爺只告訴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時黎挺直後背,不去管時琴的驚呼、楊莉的咒罵,她就這麽平靜的注視她們,嘴角還有一絲若有如無的冷意。
家人?她的家人不是都死了嗎?
屋內,四處溜達東翻西翻的王席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凄厲的叫嚷中止這場鬧劇。時琴一聽不對勁,連忙拽着還在淌眼淚的楊莉沖進房子,也不知道她們遭遇了什麽,更加嘶厲的叫喊聲響徹雲霄。
“報警!怎麽會搞成這樣!”
時黎動了動眉毛,房子裏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呻。吟,“不許報警,我、我一腳踩空,沒,沒事。”
從傭人房繞出來的蘇晴晴興奮摟住時黎的脖頸,為她描述之前發生的一切。
“時琴把那色老頭領進來就不管不顧,她自己轉去你爺爺的房間敲敲打打,似乎想從地板裏找到什麽東西。我一直盯着監控器,本打算讓這兩賤胚撞上機關淋一身雞血了事,沒預料到,這色老頭居然摸進你的房間,偷你的絲襪,做那種事!”
只是描述,時黎就能想象出那種畫面,惡心想吐,“屋子裏的東西幫我燒掉。”
蘇晴晴聲音壓低幾分,似乎也覺得這種事很讓人作嘔,“吼,我一看還得了,直接跑上二樓拎着那色老頭就是一頓暴揍,那老狗別看着瘦,還挺耐打,前幾天我剛好看了本針灸書,就拿他練手了,打得他在地上滾!”
時黎皺眉,“怎麽沒聽到動靜?”
“嘻嘻,我用毛巾捂住他的嘴裏,将監控視頻調到手機裏,一邊揍一邊放給他看,如果他敢鬧出一點動靜,我就買水軍将他猥。瑣的樣子曝光給全國觀衆看,那老狗一聽,差點磕頭謝罪,我就給了他彌補的機會,躺在陷阱裏尖叫,把時琴她們引過來。”
蘇晴晴說得輕巧,其實省略了一部分過程。
王席并沒有立即屈服,聽到蘇晴晴要曝光他,還笑得咧出一口黃牙,色眯眯盯着她的胸。部咽口水,蘇晴晴直接一耳光把他扇到牆上,他才徹底服帖。
“嗯。”
時黎冷淡應了聲,将頭壓在蘇晴晴的肩膀上,很久都沒說話。
察覺到時黎心情不好,蘇晴晴胸腔中的興奮也沉澱下來,她拍了拍時黎的肩膀,溫柔問:“怎麽了?”
時黎沒有告訴她,楊莉承認了虐。殺王子,她現在很累,可心髒裏卻燃燒着一團火,非要發洩才能釋放,指甲緊緊攥住蘇晴晴後背的衣料,緩了好一會,才能勉強維持冷靜。
“江柔告訴我,楊莉喜歡陸商?”
蘇晴晴不懂時黎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怔怔回複:“是這樣,怎麽?”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更多連貫的想法也接二連三出現,若是以前,時黎絕對不會利用感情來報複一個人,可現在,憤怒燒掉她的理智,她無法控制對楊莉的恨意。
“先別告訴她們時興有了陸氏注資。”
“啊?”
蘇晴晴與時黎之前的計劃是在鬧劇結束後,将時琴罵得狗血噴頭并通告令她絕望的消息——時興、房産都與她說byebye,時黎已經拿到了陸氏的項目投資,不會再和她維持表面情誼,把那老頭從哪來送哪去。
“我搞不懂,今天都鬧成這樣,你不說清楚還要繼續扯皮費神,陸氏過半月要出《投資公示》,事情也瞞不了多久,何必呢!”
有這時間做做SPA不好嗎?非要與時琴老面皮玩真假游戲,一個鼓裹雙層牛皮,對着砸啊?
煩不煩?
時黎垂下眼睫,索性笑了笑,“可以說我有了注資,但不能提陸氏,更別能說我與陸商已經結婚。你先按我說的做。”
。
找到時琴他們時,王席正躺在地上呻。吟,楊莉被鐵錐砸到腳,腫得站不起來,而時琴看上去好一些,除了潑滿身的雞血,碎鏡子在腿上劃了一道口子,也沒別的什麽。
可時琴表情是三個人中最悲怆的,她新買的鉑金包徹底毀了,這本來是她帶來撐場面的心愛之物,誰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憤怒之餘,她甚至維持不住一貫的體面,血淋淋的手左右揮舞,指着時黎蘇晴晴大罵:“你們究竟搞什麽東西!哪有正經人在屋子裏吊雞血桶的,還有這個!這是什麽!兇器!你怎麽能把這麽尖利的東西擱在門後面,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躲得及時,手掌都要被鑽通了!”
回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幕,時琴就控制不住右眼皮跳。
好家夥!聽到王席在哀嚎,她不管不顧沖進去,沒想到進門就被絆倒,緊接着就是鋪天蓋地的雞血傾倒下,時琴本能用包一擋,沒像楊莉因為一瞬看不見,直挺挺踩到立着的鐵錐上戳破腳掌。
還沒等她歇口氣,手肘又碰到什麽,倏忽,好好挂在牆壁上的鏡子就飛撲着向她砸來,她以為她來得及躲,沒想到王席滾到她落腳點,害得她只能用臉去接!她的玻尿酸鼻子,她前兩個月才去韓國返工,這麽一撞,直接歪了!
“時黎!你想害死我們嗎?”
口水噴到時黎的臉上,她從蘇晴晴手裏接過帕子,一點一點認真仔細地擦着,似乎沒聽到時琴的抱怨,“姑媽,最近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能在房間裏看到不幹淨的東西,晴晴幫我找了位大師,請了這些法器驅小鬼,沒想到,竟在您們身上彰顯功效了。”
蘇晴晴忍笑搭話,“可不是嘛——您看看,公雞血、照妖鏡,還有這可不是兇器,是專程從大師那請來的法寶,瞧瞧,這流暢的線條,這鋒利的頂錐,還有完美無瑕的驅鬼能力,法師加持,包準這位躺地上的妹妹百鬼不侵!”
楊莉怒火攻心,一口氣沒喘上來,翻白眼,眼看就要撅過去。蘇晴晴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你看,戳破腳踩,這是不破不立啊!不過呢,只戳破一只不大吉利,要不然您幫幫忙,把左腳也戳個洞、見見血,這叫雙喜臨門。”
“你!你!”
時琴伸着指頭,哆哆嗦嗦指着蘇晴晴,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年,時琴就沒遇到像蘇晴晴這樣無賴的人!都已經搞成這副模樣,還一臉“便宜你們”的表情,搞得好像他們三個占了多大便宜。
“不多說”,時琴捂住心口,“叫救護車!”
時黎臉色猶豫,小心地瞥了時琴一眼,“姑媽,不好吧?我這房子還沒賣呢,你就讓救護車開進來,這不是折我的價?要不然這樣,我們把你們幾個送到門口,你們打個滴滴?”
聽到她這麽說,時琴脫口而出,“賣什麽賣!買什麽買!誰還有心思買房子!快點叫救護車!!”
蘇晴晴與時黎對視,知道距離時琴崩潰還差一腳,幹脆了當開口:“喲,咱姑媽,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咯,瞧我這記性。”
“姑媽,大喜啊!不用你再跑來跑去幫梨子找買主了,梨子找到願意注資公司的大老板,您應該也認識,老熟人,就是虎莊藥酒的那個王總,好巧不巧,與您找來的這位王總五百年前是個本家呢——你說,是不是緣分啊?”
時琴也開始翻白眼,看來癫痫是會遺傳的。
一直躺在地上默不作聲的王席徹底憤怒了,他不敢将怒氣撒在時黎她們身上,只能找時琴算賬。
“時琴,我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你如此戲弄我!你簡直是把我、把我們王家、把你老公的臉按在地上踩!老朽我飛了四個小時來找你,你給我弄成這樣!你說吧,你怎麽賠償!”
時琴當然也不是好惹的,直接與王席對罵,場面異常激烈,詞彙用語格外豐富,大大補充了蘇晴晴的罵人詞庫。
時黎就坐在椅子上聽兩人一個站一個躺的對罵,說不出來的感覺。
一地雞毛,煩躁透頂。
吵吵鬧鬧接近兩個小時,時黎還是将這三個人丢上滴滴,給了地址就讓司機把他們運去醫院,當然運費自理。
臨走前,時黎伏在車窗口與楊莉道別,她笑得很溫和,甚至還伸出手摸了摸楊莉的頭發,“聽說羅董的慈善晚會你也收到邀請函,記住,一定要來,我等着你。”
楊莉搞不清楚時黎究竟在想什麽,還以為她故意向自己炫耀,眼睛一瞪,不服氣回應,“我肯定會去,倒是你,也沒幾身漂亮衣服,還是別去丢人現眼了。”
風吹動時黎的長發,些許飄蕩到嘴邊。
時黎眯着貓一般的眼睛,不動聲色勾起唇角,“忘記問,你有男伴吧?”
“怎麽可能沒有!”
時黎若有所思,眼神微黯,緩緩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
江柔真的很忙。
蘇晴晴告訴她的所有細節都要做成PDF,以便更好地分析時黎感情存在的問題。
平日裏她的學業繁重,為了更快整理完需要的東西,她只能日夜颠倒、廢寝忘食,等她整理完蘇晴晴的全部口述,才有精力抽給時黎她們。
戲耍時琴這件事,時黎要求蘇晴晴保密,蘇晴晴也就沒跟江柔說起,江柔接到時黎的電話,讓她幫忙參考出席晚會的禮服時,還以為這些天時黎都乖乖呆在家寫請帖。
羅東城是一個樂善好施且十分注重顏面的商人,每次晚會都要邀請一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參加,這些年他生意做得不錯,大多數人都願意給他這個面子。憑江柔的身份自然也能拿到一份邀請函,只不過她太忙,也沒把被邀請當回事,聽到時黎興致勃勃想要驚豔全場,她才提起赴約的興致。
正好,江柔願意參加就能把蘇晴晴也帶進去,三個人又聚到一起,像高中那樣互相評判對方的衣着。
“時黎,你這Versace高定禮服是15年春夏款,現在已經過時了,換一身。”
高定這種東西穿一次就不适合再穿第二次,更別提過季的,穿出去一定會被人笑話。
時黎在等身鏡前照來照去,“可我的新款衣服都留在西雅圖,急着趕回來什麽東西都沒帶,我又不好意思麻煩室友收拾,只能拿在家裏湊合一下。別說,我的身材真棒,這些年除了胸大了些,腰細了些、腿長了些,就沒什麽變化。”
蘇晴晴扯了扯嘴角,塞上耳塞就去試自己的衣服。
蘇家沒破産前就是搞高奢品代理的,別人或許沒門道借來新款高定,蘇晴晴從來沒這個煩惱。蘇父去世,大部分商業交情斷了,不過借禮服又不是向品牌索要禮服,對于她來說,也不算什麽難事。
江柔想了想,“你和我的身量差不多……”
話音未落,時黎眼神睥睨,誇張地托了托自己的胸,然後扭扭屁。股,意思很明了,她和江柔身材一點也不像。
“……dior我預約了一件裸色貼花半透視禮裙,還沒穿過,待會我回去拿給你試一下,有什麽需要改的,咱們還來得及去找裁縫。”
時黎眼珠子一轉,得寸進尺地轉起半圈,踮着腳尖,扭扭捏捏道:“那個,我還需要一個新款包包搭配禮服。”
她早看中江柔的Birkin,聽說這是江柔名義上的哥哥專程從法國帶回來的,從預訂鱷魚蛋,到制作完成,足足等了三年。
“……你怎麽那麽貪心。不過說好了,你要是把我的包包弄髒,我一定饒不了你。”
時黎嘻嘻哈哈,“不會的,如果弄髒了,我把蘇晴晴賠給你。”
議論中心的蘇晴晴什麽都沒聽到,扭着屁。股哼歌,對着穿衣鏡,左一件右一件,忙得不亦樂乎。
。
陳秘已經準備好陸商要求的品牌包,她還貼心的讓店員裝裱了禮盒。
這是陸商為時黎準備的禮物。
“陸董,中期會議已經為您延遲到明早九點,今晚的合作酒會也讓總經理代行。”
“嗯。”
陸商擡腕掃了眼時間,轉過頭對着等候的生活助理道:“夫人出發了?”
生活助理是個高個年輕人,年齡也就二十五六左右,戴着與陸商相似的金框眼鏡,說話斯斯文文,“boss,夫人還在品牌店,估計還要一會,有司機陪行,請您放心,一定會準時達到晚宴。”
為了配合時黎的裸粉色禮裙,陸商特意搭配了一條鮮豔的領帶,雖不明白時黎為什麽突然軟聲細語懇求他配合自己秀恩愛,但只要時黎提出來,再困難他都會嘗試去做,更何況,這種要求對于他來說,樂意之至。
“告訴司機不用着急,晚一點沒關系。還有,直接刷我的副卡,夫人想要什麽就買下來。”
巴洛克瓷瓶隐約倒映着他的輪廓,陸商嘴角輕輕勾起,帶着一絲愉快的笑意,他伸手,生活助理忙幫他穿上西裝外套,固定領帶夾,陸商整理淩亂的袖口,任由陳秘為他換上鑽石袖扣。
“眼鏡幫我收起來。”
陳秘動作一頓,立即回複:“是的,陸董。”
舞會進行時,男女難免會抵碰額頭,說不定也會接吻,陸商戴着眼鏡,如果時黎主動些,冰冷的鏡面抹在臉上,什麽柔情都會消失殆盡。
陸商近視度數并不高,平日裏佩戴眼鏡也僅為了擋住欲說還休的深情眼眸,他并不是花花公子,生意場上同人厮殺,這種眼神便會顯得弱勢。
手機震動
【夫人:我先去啦(微笑)你記得快點來,別讓我等太久哦】陸商握着手機很淡地笑,生活助理偶然瞥到,像見鬼般托着臉頰,無聲尖叫。
陳秘與他視線交彙,開啓無聲交流模式——
生活助理:好溫柔的視線,咱們老大被人魂穿了?這還是我們英偉神武、不近人情的陸董嗎?!平日裏他可從來不會笑啊!
陳秘:也不看看對象是誰,閉嘴驚豔。
時黎與陸商已有好些日子沒認真交流過,自那日離開,這是時黎第一次主動與他溝通,姿态還放得特別低,軟到陸商心底,不過,陸商也明白,她這般柔順必是有求于自己。
。
帝都近日下了很大一場雨,氣溫一連走低,時黎只穿半透禮裙,由內到外滲出寒意。
宴會已經開始,各色侍者來回穿梭,應邀賓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談,孤身一人的時黎顯得格外落魄。
不過也沒什麽人敢輕視,識貨的都能看懂時黎身上這件高定的價值。
很快便有好事者将時黎的身世捅了出來,一傳二、二傳四,很快在場的人都知道了這位漂亮的女士是誰,瞥向她的眼神也逐漸露骨。
原來是只落魄夜莺。
時懷瑜在時,時黎是捧在掌心的公主,可現在時懷瑜已經離世,時家也落魄。這夜莺身形動人、姿态妍麗引得在場風流子時不時将她從頭到腳細細打量、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