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裏，所有的喧嚣都沉澱下來。

樊以律躺在床上不能入睡，身邊的于淳安也睜着眼睛。

情感與理智，愛情與自由，這種困擾俗人已久的問題，沒人真的能時刻都分析得那麽清晰。

“唉……”

于淳安輕輕地嘆了口氣，身邊的人聞聲低頭看她。黑暗裏看不清彼此的臉，樊以律伸手輕撫她的後背。

“睡不着？”他嗓音低啞，氣息平穩。

她點了下頭，小聲說：“心裏不踏實。”

樊以律微微一怔，笑了。這會兒連感覺都開始同步了。

“別胡思亂想，咱們慢慢兒來……”他安慰道。

于淳安‘嗯’了一聲，伸手摟緊他的腰。雖然做了決定，但很明顯的，彼此都感覺到了某種特殊的壓力。

“咱們能做好嗎？”她擡頭問他。

樊以律換了姿勢，讓她半躺到自己身上，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想了一會兒後，他緩緩地開口：“以你我的資質，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于淳安有點想笑，他的自信稍稍讓她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一下。

樊以律摸摸她的腦袋，輕聲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可孩子已經有了，你跟我都得學着接受。”

“我知道……但是這種感覺，有點兒不真實。”她小聲回應道。

樊以律點點頭，心裏頭也有這種感覺。畢竟是件關乎到未來的大事兒，即使做了決定，情緒有些起伏也是正常的。

“要我跟你保證些什麽嗎？”他低聲問她，知道她這會兒需要鼓勵。

于淳安聞言支起身子看他，有些疑惑，“保證什麽？”

“保證會對你好，照顧你之類的。”樊以律淡淡地回答，伸手摸摸她。如果她需要這種保證，他是願意這麽做的。他對她的這種喜愛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很強烈，而且強烈到他常常需要進行自我懷疑。

這世界上大概總有那麽一個人，是上帝派來整理你的三觀的。那些你曾經認定的一切，都會因為她的出現而一個個的打碎。有時候速度快到，你甚至毫無知覺就已經完成了。

“你一直對我很好。”她爬上他的身子，整個人壓在上頭，臉貼着胸膛，手指交握。

樊以律摟着她的腰，感受着她的撒嬌時刻。疼一個人疼到一定的境界，大概也算是個人記錄了。

“早點兒睡吧，明天我帶你去做個檢查。”他親了下她的額頭，低聲說。

于淳安‘哦’了一下，擡頭回給他一吻。即使理智上知道這樣不好，可心裏卻還是忍不住想要依賴他。

樊以律收斂了心神，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準備入睡。胸貼着背，手護着腰，連腿腳都壓到了她身上。忍不住摸摸她平坦的小腹，一股奇異的暖流湧進心裏。

他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相對艱難的路，可是沒辦法，他舍不得她難過、傷心，甚至受到一丁點兒創傷。

如果愛情真是書裏解釋的那種，人與人之間的強烈依戀、親近、向往，以及無私專一且無所不盡其心的情感的話，那他就沒有理由不承認自己是愛她的。

因為從那次在日本，當她第一次表現出比他還要害怕婚姻的時候起，他就已經有了種完蛋的感覺。

對男人來說，完蛋意味着認輸，意味着降服。而且是心甘情願的。

迷迷瞪瞪一夜……

第二天于淳安請了假，樊以律載着她去醫院做檢查。

拜如今發展迅猛的媒體時代所賜，兩個人不管走到哪兒，基本上都能有那麽幾個年輕人認出他們來。雖然一般都只是拿出手機來偷偷拍照，但那也已經造成過很多不便了。尤其是在這種不希望被人打擾的隐私時刻，被偷偷觀望跟拍照，實在會影響心情。

醫院裏的小護士們，看着兩人牽手進門之後，忍不住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完了！陪着一塊兒來産檢了，我的男神要被套牢了！”

“沒聽說他們結婚了呀？”

“就算以前沒結，這下也跑不掉咯。”

“唉……”

“你嘆什麽氣，人家俊男美女多登對啊？！”

“我不管，我要發微博哀悼一下我的單戀，你們幫我看看哪張照片拍的好。”

“你還真是什麽都愛曬！”

“就是！她吃個飯也得告訴全世界！”

姑娘們嘴上這麽說着，卻還是湊在一起挑選了幾張樊以律跟于淳安前後進入醫生辦公室的照片出來。接着修圖，備注，發微博。快得讓人心生敬畏。

屋裏，王醫生正在安排于淳安抽血驗尿。由于月份短，所以只能先做這兩樣。照b超的話，如果沒問題最好三個月後來做。

等化驗單期間，樊以律問了醫生一些注意事項。

王醫生一一耐心回答，末了還打趣道：“看不出你這個準爸爸還挺細心的！”連需要看什麽懷孕書籍都咨詢了個仔細。

樊以律大大方方地笑着致謝，一旁的于淳安卻有些臉紅。

不久後單子出來，在确認懷孕之後，兩人帶着本安全小冊子跟一瓶葉酸離開醫院。

“手機拿過來。”樊以律把王醫生的號碼輸進她手機裏頭，交代道：“以後有什麽不懂的，直接問王醫生，她經驗豐富。”

“好。”于淳安乖巧地點頭。

“想吃什麽？”樊以律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她。她是空腹來的，這會兒一定餓壞了。

“不想吃。”于淳安搖搖頭，沒什麽胃口，就是覺得有點兒困。

樊以律握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輕聲說：“要是沒胃口，就吃點兒清淡的，不吃不行。你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于淳安妥協，靠在椅背上側頭看他，臉上的表情別提多溫柔了。

樊以律雖然盯着路況，卻也抽空看了她幾眼，笑道：“怎麽越來越會撒嬌了。”

于淳安抗議，杏眼圓睜，“我哪兒撒嬌了？”

樊以律揉揉她的腦袋，趁空擋又親了她的手背一下。瞧着她紅撲撲的小臉，嫩得滴水。眼睛又黑又亮，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似的。唇瓣微翹光滑誘人，永遠米分嘟嘟的。

他突然覺得要是能有個迷你版的小淳安，光看着就能把他可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