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從頭開始
無論每個離開這裏的人怎樣評價它,我想大家都不能否認一點:這家醫院幾乎是我們這一批人的□□,有太多共同的回憶。無論後來去了哪裏,大家似乎都有個共識‘我們是WaWa出來的,就連素未謀面的人因為這層關系也會覺得倍感親切。它是我的啓蒙者,同時也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廣闊的平臺。
我進到wawa是個很偶然的機會,沒想到能被這麽大的醫院錄用,雖然只是沒有工資的實習生。第一天進門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這個驚嘆激動啊,還很惶恐。大廳一進門是前臺,兩邊有超市和美容室,再向內挂着化驗室和診室的标牌,中間隔着一條走廊。每一間都是整面的透明玻璃,裏面的擺設一目了然。裏面的人或是在忙碌或是在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人,視線相碰時我總是很沒底氣的快速轉開,太像水族館了……
我安靜的跟在那個管行政的女孩身後。她是典型的南方人,口音很重,長得白淨細瘦顯得頭很方,說話很快,聲音尖細,語句前後經常重疊,有種不耐煩的感覺。她帶我進了一個挂着‘注射室’牌子的大廳,正對門是個長方形的不鏽鋼臺子,旁邊放着一個紅色的大桶,靠牆的一圈是很多分隔開的不鏽鋼小臺子,上方有可以升降的挂鈎。有些臺子上面放着正在輸液的動物,臺前坐着他們的主人。靠門處有一個高高的櫃臺,臺後離牆大約半米寬可容兩人橫向通過,此時臺後坐着兩個女子。她語速飛快的向櫃臺後一個年齡偏大的中年女子交代了幾句,就自顧走掉了。那女子面容畫着淡妝,兩頰紋理有些下垂,燙着一頭長發,個子很高,不笑的時候表情有些嚴厲。她自我介紹到“我姓張,你叫我張姐就行,是這兒的護士長。剛剛來這裏不要急着動手,也不要随便回答顧客的問題,先看看別人是怎麽做的,好吧?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大家。小薛,幫她找件工服。”然後向我一點頭就走去輸液區了。我望着她的背影無語,她說話語速很快,顯得有些神經質,讓我很有壓力,難道是這裏的統一語速?我轉向那個被稱為小薛的人的方向。
她也穿着粉色的護士服,正背對我蹲在櫃前翻找,一會兒拽出一身藍色的工服套裝站起身遞給我說“二樓有更衣室,你有櫃門鑰匙嗎?”我搖頭,她嘆氣說“跟我來。”我默默的捧着衣服跟在她身後。她個子也很高,目測大概175的樣子,但有別于張姐的高挑,她的骨骼略顯粗壯,長直發束在身後随着走路輕輕擺動,發尾枯黃,沒什麽修飾。
上了二樓看見拐角處挂着手術室牌子的房間,我不禁好奇的向內張望,可惜只能看到外間空無一人的準備室,裏間的兩扇木門關得嚴嚴的。不知道裏面是不是正在做手術,是不是也有很多精密儀器?……“這邊。”我正傻呆呆的對着門遐想,聽到小薛叫我,原來她都拐彎了。更衣間很小,裏面擺滿了雙排的鐵皮櫃,剩餘空間大約僅容三人。她反鎖上房門取出一把黑色的小鑰匙打開018號櫃門,邊整理東西邊說“你可以去找行政要個櫃門鑰匙,應該還有些空餘的。不過你剛來她可能不會給,你把值錢東西自己帶好,外衣什麽的可以先放我櫃裏。”她聲音厚重平緩讓人很安心。我再三道謝,将自己的外衣外褲塞進她空間不多的小櫃裏。
工服很寬松,套在絨衣絨褲外面也富富有餘。她上下打量我一遍說“還好,挺合身的。”然後又說道“你穿這麽多還這麽瘦,真羨慕你。”她眼睛很大,皮膚也很幹淨,若是身量縮小一版就是标準的美女了。其實她也不胖只是顯得很粗壯。我腼腆的笑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一邊開門向外走一邊随意的問“你家是哪的啊?你叫什麽名字?”我一一回答,也不知道她聽清楚沒有,因為一路上常有經過的人和她寒暄幾句。
回到注射室的時候看到很多人拎着藥在櫃前等待,她顧不上理我,接過前頭一名顧客的藥就開始忙起來。我跟到櫃臺後面,看到她取出一張筆跡缭亂寫得滿滿的處方,将袋子裏的藥一樣一樣比對,确定無誤後在處方最上面标了一個數字3,告訴櫃前的那人去3號臺等待。就開始照着處方配藥,我湊上前仔細辨認了一番,有點兒郁悶,竟然沒幾個字能認出來,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字母縮寫,呃,這是傳說中的草書嗎?
現在臺前坐的人似乎比剛才多了,有一個剛剛沒見過的也穿着一身藍色工服的男孩正在給一只狗紮針,我馬上放棄了辨認這張鬼畫符,速度的奔過去學習。抱狗的主人和正在紮針的男孩同時擡頭看了我一眼,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剛才速度太快似乎帶起了些風。那男孩很細瘦的樣子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頭發比板寸長些,他沒理會我帶着歉意的點頭示意,轉臉對那主人說“把狗交給她抱着吧,你固定的不好,我沒法紮。”那人馬上站起身将狗遞給我,我不知所措的接過來,那狗很小,四肢細長,不停的掙動着,我固定它的時候是在很擔心很弄折它的腿。
那男孩讓我坐正,将狗面向他擺成坐在我腿上的姿勢,讓我一手抓住它兩後腿,另一手繞過它頸下握住一條腿。他拉起小狗的另外一條腿,紮上止血帶,用拇指,食指反複按壓了好久,然後在正中的位置擦了兩下棉球,那狗一邊尖叫,一邊掙紮,此時有越演越烈的架勢,主人在一旁不斷的摸着它頭部噓聲安撫。我看着他拿起一旁的針作勢要紮,自己也緊張起來,将狗牢牢的壓在懷裏最大限度的制止它的掙紮。針尖刺進了皮肉但是沒有回血,他在小狗的腿上按壓兩下,仍然沒有,他又将針退出一點兒再次紮進去,反複幾次還是沒有,那狗的叫聲已有些啞,主人沒有再出聲哄它,似乎也和我一樣在屏息注射着針頭的進出。眼鏡男将針頭□□,血卻立刻從針眼湧了出來,他馬上拿棉球壓上,松開止血帶。轉頭對聞聲趕來的護士長說“我抱狗你紮。”說完伸手将我懷裏的小狗接過去,既不擡頭也不看我,我忐忑不安的站起身給護士長讓位,看着他用同樣的姿勢固定小狗,看着護士長麻利的一針搞定,我有些心虛的轉身離開。事後多次偷看那男孩的神色,他似乎話不多,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自顧的忙來忙去再沒理會我。
剩下的時間裏我一邊糾結是不是我沒有固定好狗使他沒紮上,一邊難過的想明明做法一樣就差這麽多嗎?為什麽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在這裏就止步不前了嗎?……以至于我整個下午都在擔心護士長會和行政的人說,我幹活不得力,不要我了。話說她的确沒怎麽對我笑過,說過的話都少的可憐,不外是說,小江,去把臺子消毒。小江,去把地掃了。小江,去吃飯吧。……
直到很久以後我和他們混熟了才知道,因為缺人,他們調不開班幾乎天天連軸轉,又累又煩實在沒心情說話。而在我之前的兩個實習生又給了他們極不好的印象,時隔不久所以對我這個新人也熱情不起來了……我這是有多倒黴啊!
下班的時候,行政那女孩帶了另外一個女孩來找我說“你和她一起回宿舍認認路,以後上下班要在前臺簽到,有什麽不清楚的可以問他們。”另外那個女孩就很熱心的說“你的行李在哪裏?我叫劉婷婷,你叫什麽?”她說話聲音響亮,有些粗聲粗氣的,身材短粗,膚色黑紅,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濃眉大眼頭發黑亮,看得出是個很開朗的人。她在前臺工作,後來得知是護校畢業的,可是人醫院難進,只好來動物醫院……天哪,人醫的都來和我們搶飯碗了,什麽世道啊!再後來得知我們一同事進了同仁醫院的化驗科,解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