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午,不,現在就去樓下辦出院手續吧。”

落日的餘晖,照的遍地暖融融,賀西城打了個哈欠,逼得眼角差點生理性落淚。他本就生的好,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單看面相,确實是個俊秀的斯文人。

配着眼底一汪水暈暈的紅,顯得格外孱弱,多情。

宋翊祯給他找了個英租界的公寓,幫派裏義父發了話,不許賀西城三月之內再勞心做事。

房東太太叫溫婉,第一次見面賀西城嘴巴裏從沒發過這麽婉轉多情細膩柔和的音節,他的舌頭跟他的人一樣,又硬又直。

溫婉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覺得這異鄉人格外不好惹。

房間倒是收拾得幹淨,地上鋪着波斯的純羊毛地毯,賀西城心想,這樣厚,腳踩上去也不出聲,倒是個方便處理屍體的好地方,可惜萬一吸了血水卻也十分難洗,什麽牌子的肥皂都不好使。

還有複古雕花的落地臺燈,東一盞西一架,鎏金點鑽,一看便不是公寓的原裝設備,那個叫什麽舒的,肯定舍不得這樣的好貨給租客用。

賀西城眼睛毒,看出來那是個丈夫死了八百年的小寡婦。

寡婦門前是非多,他可不想做人家裙下之臣。

酒櫃裏尚存半瓶威士忌,上一任租客看來走的匆忙,落下許多雞零狗碎,賀西城給自己倒了半杯酒。

烈酒燒喉,他翹着腳,在陽臺看樓外夕陽。

他想,一間主卧一間客卧,床單都是幹淨的,卻只有主卧的床上有兩個枕頭,枕頭樣式還不一致,這房東也忒懶了些,竟什麽都放着由他自己收拾。

主卧衣櫥裏空空如也,客卧裏倒是挂着兩三件女式外套和連衣裙,長時間無人使用,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這裏有過一男一女,男人是主人,女人是後被邀請的客人。曾經這女人住在這裏,結果住着住着,便睡到主人的床上去了。

他們肯定想必那時已經非常親密,兩個人枕畔相對,竊竊私語,會接吻吧?

濃情蜜意的纏綿?溫柔地觸碰對方的嘴唇,會發生關系嗎?

賀西城想到這兒,酒就喝不下去了,他快吐了。

他有點潔癖。

在吐之前,他要把床單換掉。

夕陽落盡,房裏的燈就亮了。

它會一直亮到第二天清晨。

賀西城換了件綠色天鵝絨的睡衣,赤着腳踩在地毯上。

客廳裏那座真皮沙發旁邊,擺着一個大臺燈,臺燈的燈很暗,拿來做事眼睛要瞎,拿來調情,再合适沒有。

賀西城渾身起雞皮疙瘩,看那沙發就跟看病毒污染源一樣,他走進書房,靠着堅硬的實木椅背,揉了揉眉心。

帕羅西汀他吃得太多,心理醫生短期內不肯開藥給他。

一瞬間,心頭千思萬緒,耳邊也嗡嗡作響,無事可做讓賀西城心裏空落落的,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迷茫。

他想:

我活着幹什麽呢?

死了也沒有人在意。

大概殺人能帶他短時間內走出迷茫,當然這快樂建立于別人的痛苦之上。

他伸出一只手,在身後書架上随意摸索,抽出一本小說來。封面一個穿着偵探服吸着煙鬥的男人剪影,背後是條陰暗破舊的老巷子,書名叫做long time goodbye——長久的告別。

賀西城随意翻開第一頁,發現裏面有張手寫的便箋:如果我消失了,你會來找我嗎?

落款署名是隽秀優雅的花體:ruanlingxi。

什麽意思?

賀西城突然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不過注意力被分散,對情緒的緩和大有幫助,不久之前他還想着殺光公寓裏的人之後,要怎麽跑路,現在的他,只想着夜宵怎麽吃。

便簽上除了這段話以外幹幹淨淨,他皺皺眉,這可叫人怎麽找?

不過小說是借來的,書本背脊上貼着北同圖書館的貼紙。

整個書架上,都是各類偵探推理小說,唯有這本是借來的。

賀西城随意翻了幾頁,聞到上面殘留的香味,乍一聞像槐花,更努力地聞了聞,他差點腿軟——是omega的氣味,omega只有發情的時候才會由腺體裏散發出信香,是世間第一等的催情毒藥,竟能在書本裏殘留這麽久,不過過了那幾頁,便再也尋不着同樣的東西。賀西城感覺自己盯着幾頁書使勁拿鼻子聞的樣子實在猥瑣,只能勉強分出心神翻看小說,後來不知不覺被催眠地睡着了。

第 10 章民國篇

第二天,賀西城就騎着自行車去了北同圖書館,管理員看着小說愣了一會兒,終于是想了起來,伸出一只手:“五塊錢。”

“什麽?”賀西城。

“罰款啊。”管理員看着他,表情仿佛在說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本書逾期一個月了,交了罰款才能退押金。”

賀西城嘆了口氣:“你為什麽不幹脆從押金裏扣走罰款?”

“不行哦,這是規矩。”

賀西城左邊眉略挑了挑,那是他不耐煩的征兆,稍後微微一笑:“好啊。”

管理員被他的皮相驚豔,殊不知自己已經在生死邊緣溜了一圈。收了紙鈔轉頭要給人找零,賀西城按住他的手:“問你點事,當初來這裏借書的人你還記得嗎?”

管理員想了想:“不記得了。”

說完,還是找了五塊錢給他:“不能多收,這也是規矩。”

賀西城出來的時候,手裏捏着八元紙幣,怪不得不肯從押金裏扣,原來是押金根本不夠。

路上買了點生煎包,回到公寓的時候,溫婉坐在樓下抽水煙,賀西城從口袋裏掏出墨鏡,戴上,沉默着從旁邊走過。

快要上樓了,他終于是克服了心理障礙,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拎着生煎包去孝敬:“老板娘,李記的生煎包,可有名了,吃嗎?”

溫婉笑的甜,她人本就美,又是正逢蜜果熟透的年紀,可惜她眼光高,挑的很,不然沒了丈夫這許多年,早就嫁掉了。

賀西城挺讨她歡心,這種男人很少有女人看着不開心,要不是外來人不知底細,溫婉覺得他就像個白馬王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賀西城善于僞裝,他在心裏把這當成任務,才能毫無芥蒂地跟溫婉這種女孩子打交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莺莺燕燕狂蜂浪蝶,他演小狼狗也是演慣了的,如若能動心,孩子估計都打醬油了。

他撕開牛皮紙袋包裝,夾了個包子蘸了醋,遞到溫婉嘴邊:“哪兒的話啊,我就問您個事兒。”

溫婉故作為難吃了包子,問道:“什麽事兒?”

“就我那房間的前任租客,是不是叫阮靈兮?”

溫婉的臉色頓時變了:“你打聽他做什麽?”

“我在房間裏找到塊金表,不知道是不是他落下的,挺值錢的東西,尋思着要是能聯系上,就還給人家。”

溫婉将信将疑:“真的麽?那表你拿來給我吧,那人搬走有段時間了,他給我在這兒攪出了人命官司,害得公寓好長時間都沒有……”

溫婉自覺失言,再不肯說了。畢竟自家公寓死了人是晦氣的事兒,多少正經人家都避着走呢。賀西城也沒想到宋翊祯誤打誤撞給他租了個兇宅。

他并沒有在公寓裏找到什麽金表,可惜這房東太太精明的要命,賀西城自己有塊勞力士,只得拿出來充數。

下午,宋翊祯搬着箱洋酒來了沙利文公寓,一開門,煙味撲鼻而來。煙頭塞滿了煙灰缸,賀西城沒了帕羅西汀,全靠尼古丁做鎮定劑。

“大哥,吸一根煙等于縮短壽命五分鐘啊。”

賀西城不置可否:“這公寓死過人你知道嗎?”

“死人有什麽稀奇?全中國哪裏還有沒死過人的地方嗎?”

賀西城挺想給他腦袋開開瓢,看看能不能順便長長智商。宋翊祯跟他二十多年,在幼小無助的時候培養出了親人的感情,賀西城有點舍不得給他見血,關鍵他爸肯定舍不得,他要是敢,估計下場就是黃浦江。

“去查,最近沙利文公寓出的人命案子,我這房間的前任租客,相關報紙新聞,暗道消息,附近熟人都給我去查,查到什麽都告訴我。”

宋翊祯抓了抓頭:“你查這幹嘛。”

賀西城把煙掐了:“打發時間。”

結果,賀西城在那三張紙幣上發現了蹊跷。

其中一張的左下角,寫着坐忘峰路33號,筆記跟便箋上如出一轍。

第 11 章民國篇

第二日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卧龍路坐忘峰離沙利文公寓隔了六條街,騎自行車前去有諸多不便。

賀西城把那張寫了小字的一元紙幣折成一只小青蛙,單獨放在上衣口袋裏,餘下的零錢拿來坐公交車。

車子搖搖晃晃,乘客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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