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一顆子彈,
一顆子彈,
結束兩個他最愛的人的生命。
賀西城問阮靈兮:這是你想要的嗎?
阮靈兮笑着點頭,輕聲道:是的。
賀西城摸摸阮靈兮的額頭,指腹滑過他的唇。
滴答
血落在上面。
賀西城俯下身吻他
舌頭将血送入兩人的嘴裏,
又甜又熱,
腥,
澀。
月光斜照,
無數的鋼筋支棱着交錯,
這場景,
似兇猛的城市森林,
披了月色,
卻像個飄渺的夢。
阮靈兮輕聲問:你還有子彈,為什麽不還我一顆?
賀西城忽然眼上挂着笑,槍口是冰冷的,金屬硌在阮靈兮胸口,他又改變了主意:cherry,死與生,哪個更難?
他寧肯狠心叫他活着,絕不能叫他就這樣死了。
唯有此念。
算他自私,算他狠毒,算他自我吧。
絕不能讓他就這樣死,
絕不!
賀西城的眼裏有着一汪清泉,阮靈兮從未見過他的眼裏,流出愁腸百結的軟弱,什麽事叫他心志潰敗,叫他也望而卻步。
賀西城槍口朝上,連開五槍。
砰砰砰砰砰!
直到彈夾全空。
随後,
啪嗒,
一聲脆響,
幾根鋼管從裸露的水泥層裏掉出來,閃着銀光,勢如破竹。
賀西城撐在他身上,叫一十三根鋼針刺穿。
他仍在流血。
鋼針去勢不減。
疼痛傳來,是兩人手掌被貫穿的疼痛。
熱血與冷鐵。
情愛與咒詛。
玫瑰的尖刺亦可奪人性命。
他與他,今夜不分你我。
是徹底的融合,
誰能拿走他的肉中骨,
他的心頭血,
唯有殺死他。
月作情人眼,
照出這生死悲歡,
無盡離歌。
第 27 章黑道篇
又一年,舊歷新年初三。
經理們帶着禮物到朱家拜年,路上大家聚在一起八卦,談論前大佬如何離奇便失蹤了,說了一陣,自然扯到阮靈兮。
衆人面色各異,左右離不開這人竟肯将這樣大的百年家業拱手讓給外人。
不解有之,
羨慕有之,
批判譴責亦有之,
更有幾個花邊桃色小傳聞,硬是要編排阮靈兮和陸森有奸情。
到了門口,陸森早已熱情洋溢恭候多時了,所有人紛紛開口賀喜,大家互相作禮,其樂融融。
泰國曼谷,河道裏長滿了大片的紅蓮,像一片火燒雲,本地的孩童在岸邊追逐打鬧。
突然,從遠處走來一個人,戴了帽子口罩,風塵仆仆。
那孩童見他孤身一人,胸前帶着黃銅色的飾品,用黑色絲繩穿過。
走近了才能看清,那是一顆子彈。
第 28 章黑道篇
十年前,泰國曼谷拉查府。
千佛之國,到處是梵天神之相,鮮花香燭一應之物底下人早就打點好了。賀西城初來乍到,被潑水節的熱鬧迷了眼,人群中适逢“宋幹女神”駕到□□,巨大的佛像用車載着,後面跟着一輛輛花車。
車上站着個女人,那女人一雙琉璃目,腳踩孔雀背,身穿紫色紗籠,上戴水葫蘆,深藍寶石,巴刺鹿。
右手拿神盤齒輪,左手持三叉戟,耳飾金色火焰紋。
生得法相具備,容貌映麗,神聖莊重不可侵犯。
周圍人紛紛做恭敬拜服狀,賀西城向來不信神鬼之事,人群中只有他一個人白衣白褲站着,尤其顯眼。
那女人輕飄飄望過來,賀西城亦毫不畏懼看過去,他知道宋幹女神在印度婆羅門教中為梵天之女,坐擁迦樓羅,是求雨豐收之神。
神麽,賀西城心想,還不是因人心願而生,因人心願而來,沒有人,哪來的神。
他此時正是無法無天,最容易違法亂紀的年紀,又兼得嘴甜臉皮厚,阮靈兮已經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才特意帶他來泰國求神拜佛,指望誰能收一收他的性子。
楊建國扒開人群,胡亂四下裏找了一陣子,才看到這祖宗,問道:少爺,你看什麽呢?
賀西城往嘴裏塞了顆槟榔,含糊不清地告訴他:我覺得那女人喜歡我。
楊建國朝他的方向看了看,除了些黑不溜秋的泰國本地女人,只看到一個無情無欲的天女,頓時覺得少爺的自戀,應該可以稱作是種病,得治。
阮靈兮在白龍王廟口,早已上完十七炷香,敬了釋伽牟尼,梵天,財神一等,賀西城方才姍姍來遲。
他已經有一米八幾,比得阮靈兮也高出許多了,可年紀尚小,還能再長。身後跟着楊建國,彭瑩玉一流,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再往後,就是一衆黑衣黑褲的打手保镖,走過來威風凜凜,煞氣甚重。
阮靈兮面上嚴肅,強自裝嚴父:去哪兒了!拖了這麽久,我怎麽交待的你?
賀西城嬉皮笑臉,伸手攬過他這父親,擡嘴親他一口,又響又脆,阮靈兮想躲都來不及。
你問楊建國,有個女人喜歡我,不給我走呢!
阮靈兮氣得哭笑不得,一通脾氣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憋回肚子裏很快消散,無影無蹤。他又不能笑,否則沒了體統,只好繃着臉皮,卻是一句話也不能說了,否則肯定笑出聲。
楊建國和彭瑩玉對望一眼,都心裏嘆氣,将來阮靈兮退休賀西城上位,社團算是完了。
阮靈兮自覺自己失職,女兒寵着也就罷了,豈料養兒子用了同一個路數,原以為人之初,性本近。不悔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人美心善,雖然讀書不行,可克己複禮,從來就有分寸。
結果賀西城卻自小言行無狀,大大咧咧,對人事人情不拘小節,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會裏雜事也不上心。
阮靈兮将海底礦藏一塊交給他,他便吃喝玩樂成日裏與殷溯和名門望族之子鬼混,學着包養女明星,買豪車,戴名表,澳門賭場專設了個VIP間給他與一等人厮混,會裏的事自然做得一塌糊塗。
還得楊建國盯着,才算按時定卯得應付過關。
金羽茵就曾與他說過,只怕此子不成大器。
宋翊祯更直接些:阮靈兮啊阮靈兮,你會不會養孩子?自己好歹港大畢業門門得A的高材生,結果女兒那腦子連二位數加減乘除都夠嗆,賀西城就三個字,敗家子兒啊。
阮靈兮也很苦悶,白龍王與他們會裏淵源頗深,他這趟來,就是希望能給賀西城的腦子開開光。
廟裏弟子前來領路,他與賀西城兩人着了白衫,跟着進去,其餘人等,都等在廟外。
檀香清幽,叫人心平。
進了內室,上位坐一白衣老者,須發皆白,不怒自威。
阮靈兮跪在他面前,自述心中難事與會裏前程。
賀西城心不甘情不願跪在稍後些的位置,看他平日裏手握生死榮華富貴的父親的卑微之狀。
切,有什麽了不起。他不懂,什麽人什麽事能讓阮靈兮怕成這樣敬成這樣,全然不似他在人前的威風。
怕這些泥塑的菩薩佛祖麽,賀西城四處打量。
賀西城,阮靈兮喚他:心誠,閉眼。
賀西城:爸爸,你不睜眼,怎麽知道我沒閉眼,你的心也不誠。
阮靈兮沒說話,他已經明白賀西城的腦子根本沒有問題,不僅聰明伶俐還能舉一反三,他所缺的,只是一頓揍罷了。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打過他的。
白龍王口中念念有詞,皆是泰語,賀西城左耳進右耳出,無非是些說人不好的話,言辭激進嚴厲,跟老子罵兒子似的。
阮靈兮仔細聽完,便問賀西城的情況:我有一子,性子散漫,怕将來遇冤親債主攔路,可有法子護他一生平安?
白龍王即刻收聲安靜下來,半晌過後,他說了一句話,聲音輕了些,但聽得賀西城和阮靈兮雙雙臉色一變。
他說:此子與你大不利,你須得殺他,或者流放他。他離你越遠,你才有平安日子可過。
阮靈兮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愣了愣,磕磕絆絆地又再問了一次,顯然是臨時努力組織的措辭:此子…..此子…與我緣分深重…感情亦篤,并無甚不妥…可問是哪裏不利?
白龍王大怒,拿出戒尺,“簌簌”抽在阮靈兮身上。
阮靈兮面露難忍之色,卻也不吭聲,由得他打去。
白龍王:你不聽我的,将來有的你後悔!
阮靈兮還想說什麽,都叫這頓打打回肚子裏去了。
打到一十三下,戒尺叫人拿住了。賀西城施施然站起來,眼裏無神也無佛,他看白龍王,跟看隔壁老王眼神差不多。
誰也沒想到,他竟随身帶了槍。
阮靈兮吓了一跳,撲上去攔住他:賀西城,你幹什麽?
賀西城随手攬住阮靈兮,便叫他動彈不得。
他打你。
阮靈兮身上被打的地方剛巧叫賀西城箍在懷裏,痛得冷汗直流:他那不是打,你快将槍放下。
賀西城無辜地看着他: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