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西城穿好西裝打好領帶,走到卧室與他作別,

蘇澄幽幽問:為什麽不帶我去。

賀西城有時候不知道癡男怨女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大約這點上,阮靈兮給他的印象便是與衆不同,他從不問為什麽,也不抱怨,他只歲月靜好做他自己,好也罷壞也罷,橫豎那是別人的事情。

張三爺地位尊崇,是老祖宗一樣的人物,去道賀的人必會攜家帶眷,帶的也肯定是明媒正娶通告全港的大房太太。

沒人敢帶着小情人去那種場合找晦氣,否則只怕等不到吃酒的時候。

賀西城心想:道理還用我同你解釋麽。

嘴上也不提這茬,只吻了吻蘇澄的臉頰。

他年輕的美人,正是溫玉生香,膚白如雪的年紀,蘇澄的眼神也柔軟下來,他看着賀西城,嘴角是一個溫暖地弧度。

早點回來。

天色已經晚了,華燈初上,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下班歸家的車流堵在路上,司機手指有節奏地點着方向盤,等到一刻鐘的光景。

前方仍然沒有動靜。

他請示到:老板,換條路?

賀西城眉頭緊簇,看了看時間,冷淡應了聲。

黑色的賓利調轉車頭,從擁擠車潮中撤出,緩緩駛入另一條小道。

路上沒有幾個人。

突然,砰、砰兩聲。

司機應聲倒在血泊之中,一團血紅色的霧噴在副駕駛座上。

賀西城忙上去拉他,發現人已沒了氣息,已經死了。再看那人頭上槍傷,最後落到車窗玻璃上。

特制的鋼化玻璃,連子彈都打不穿。

玻璃上幾層蝴蝶紋,他認得這痕跡,認得這槍法,竟是雙發doubletap。

兩槍連發,兩組都打在同一位置。

是阮靈兮!

不。

賀西城冷靜細想,

不是阮靈兮。

除了他,還有誰能發出這樣的子彈?

直到車子周圍圍上層層暗影,賀西城下車,從暗影當中又走出一個人來。

陸晚舟!

年輕的狼王一葉障目,縱情聲色,不知他的狼群中,新狼王蓄勢待發,已存了轼主的野心。

賀西城眼神陰戾:你要造反?

陸晚舟揮揮手,暗影中分出一條路來。他臉上仍然是笑,那笑容如此輕松:我怎麽敢。有人要你的命,我只不過做人手裏那把殺人刀罷了。

遠處火光沖天,一處是賀家,一處是青山療養院。

賀西城陰冷地盯着他:你想怎麽樣?

陸晚舟忽然哈哈大笑,将槍收起,衆人亦然:大佬,今日要你做選擇,你自己選個死法吧。

說完轉身帶人走了,步伐果斷并未停下。

賀西城管不了他,此刻,他望着兩團火。

心裏亦有兩團火在燒。

他問自己,要去哪一邊。

第 24 章黑道篇

十字夜,上弦月。

阮靈兮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火雲。

他的神情憔悴,白衣上沾了些血漬,卻不是他自己的。

偶爾路過一個人,被他的樣子吓着,匆匆跑開了。

他左手拿着一把槍,劫了一輛車,往翡翠公墓的方向走。

天上星星稀疏,寥寥幾顆,輕柔的風拂過他的臉,吹不散那一臉愁緒。

四周很安靜,安靜地可以聽見他自己的心跳聲。

公墓裏沒半個人,他沿着記憶中的路慢慢走,偶爾注意着墓碑上的字。

走到他女兒的墓前,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墳包。

阮靈兮面無表情,當下槍,半跪下來,用手指輕輕摸那張黑白照上,他女兒的臉。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便不再留退路。

他女兒的屍體早已經火化,連着發絲骨頭在紅焰裏融為一體。

囡囡,你還認得我嗎?

阮靈兮在心裏問,

你會怪我嗎?

他挖開女兒的墳墓,露出裏面白森森的骨灰盒。

然後從一堆灰煙裏,找到一枚子彈。

子彈過了這許久,依然嶄新。

阮靈兮把彈夾裏的子彈退幹淨,将那顆子彈裝進槍裏。

咔嚓,

槍已上膛。

那女孩兒看着他,阮靈兮望過去,他的女兒,永別了。

第 25 章黑道篇

賀西城站在一片廢墟裏,偌大的別墅叫一場火燒了個幹淨,滾滾餘煙卷着熱浪,外面的繁華早沒了,露出內裏醜陋猙獰的鋼筋水泥。

他冷着一張臉,為死去的人,為沒來的人。

這說明手下必有經理聯手叛變,絕非一人臨時所為。

此刻,說不定外面早已殺翻了天,兩邊各在清除異己。

誰能有這樣的能量,

一令起而群雄競逐,

除了阮靈兮,

賀西城想不到第二個人。

他到底是敗給了他,

從他第一天決定與這個人作對開始,他便知道,總有一天,會有可能敗給他。

砰。

阮靈兮終于來了,

他們心照不宣,

知道該在哪裏等着對方。

賀西城的手裏也握着槍。

阮靈兮一動,

他也動了,甚至比阮靈兮更快。

砰砰,

他跑得很快,于轉身一瞬,窺得他的義父,流流月光下,滅絕□□的修羅相。

今天晚上,

他們兩個,必要死一個。

阮靈兮走得很慢,他的腳步很穩,真正的殺手,從不來不在乎他的獵物跑得有多快。

他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給予對方一擊必殺的殺招。

動地越多,破綻越多,便會給你的敵人更多機會。

空氣裏回響着兩人的呼吸聲,像爆炸前冥冥不息的電流。

砰!

一槍快。

砰砰!

兩槍打在阮靈兮身後的鋼筋上,竟只有一個彈孔。

double kill

阮靈兮笑了,他沒有白教他。

他果然是最好的學生,

總有一日,會叫教他的老師羞愧。

“阮靈兮,你為什麽不開槍!”

阮靈兮輕咳一聲,他身體根基受損,極難自愈。今夜這樣耗神耗力,他的神志已經瀕臨奔潰。

愛是什麽?

他原以為愛是包容,是妥協,是不顧一切的順從和滿足。

後來他明白,愛根本毫無意義,它是傷害,是□□,是一切難以言明的痛楚。

他寧願不要愛,

一輩子不愛一個人很難麽,

只要在你沖動想要愛人時,

告訴自己,

忍一忍,

再忍一忍,

過了幾次,

便不會再有這種念頭。

阮靈兮知道,他已被這愛徹底摧毀,淪落于最絕望,最屈辱,最無可能翻身之地。

只因為當時一念心動,

永生堕入阿鼻地獄。

他咳出一口血,像是終于等到了自己的結局,無所牽挂地倒了下去。

賀西城看着阮靈兮。

看他癫狂起來笑出聲,看他流出血,流下淚。

傷害是否也能是美好的,

只在于完美的神破碎的一剎那,

琉璃碎片四散落地,

照出人間情愛千絲百絮,你竟才知道他痛到如此。

賀西城等着一天,等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喪失其意義。

倘若折磨一個人,會還給己身同樣的痛苦,這折磨是否還有意義。

他竟也不知道,

生命難道就有意義?

人所作所為,無非利己利人罷了。

外公告訴他,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也好,

也罷。

一切都已經毀了,

賀西城靠近阮靈兮,忽然發現,任何語言在事實面前都是空白的。

他輕聲問: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我父母的事。

他想聽阮靈兮親口說,

說他沒有錯,

他做的事是天經地義,

如果他不做,才是天理難容,該千刀萬剮,該萬劫不複。

他看着他老去的養父,輕輕抱起他。

阮靈兮擡起手,他竟握住了他。

賀西城的手很熱,

阮靈兮的早已冰冷了。

愛與恨,俱是奢侈。

一念心安,也很難求。

阮靈兮對着他笑,溫柔缱绻,跟以前他們還無話不談事一模一樣。

這麽多年了,他們其實早已無話可說。

活在一個屋檐下,也從不看對方的臉。

賀西城心中一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又活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

他想否認,

可他竟無法否認,

人怎麽能否認自己?

自己如何否認自己?

他曾拼命想要打破的,拼命想要磨滅的,拼命想要損毀的,

在他心底狂喊,

什麽才是你最渴求!

阮靈兮的眼神,露出些憐憫。

賀西城察覺出不對,卻已經遲了。

砰!

第 26 章黑道篇

時間都安靜下來。

阮靈兮的槍正抵在他胸口,

那裏開出一朵紅色的花。

賀西城看着阮靈兮的眼睛,

忽然輕聲道:阮靈兮,你知不知道,我….我…愛……..

他的聲音弱下去,他的生命也黯淡失色。

阮靈兮也望着他,他的眼睛分明告訴他自己已經聽懂了。

将宣未宣的,昭然若揭的,已然不值一提的。

賀西城緩緩閉上眼睛。

血滴落在阮靈兮臉上,

他之前不開槍,

因為他的槍裏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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