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四不四傻

“昨天那幾個,出去站着。”梁豐拿着數學課本站在講臺上,面色沉着冷峻,頭發一絲不茍的向後梳着。

他板着臉,站在講臺上将全班五十四個學生的動靜一一看在眼裏。

才上了一天的課,全班都被這制冷劑給凍怕了。

上一節課還是春風般的語文課,下一節課就是寒風呼嘯北雪飄飄的數學,最關鍵的是全班還穿着夏季的短衣短褲。

梁豐除了冷笑,基本都沒笑過,在他的課堂上,人人噤若寒蟬,生怕被他注意到。

易遠暮從書包裏摸出手機,沖着薄白揚揚眉稍,得意說:“幸好我早給手機充滿電了。”

薄白在易遠暮離開座位的時候,一下子站了起來,直視着梁豐。

他眸色很深,看人的時候,莫名給人壓迫感。

梁豐從課件備案薄裏擡起眼,睥了一眼薄白:“怎麽?你也想出去站着?”

薄白淡淡說着:“老師,我覺得您這樣很不合理,他們昨天是因為沒有試卷才會被罰出去,今天他們複印了試卷,并且交了試卷。那麽他們就不應該被罰出去。”

易遠暮已經走到後門,聽到薄白的話,停下了腳步。

他饒有興趣的抱着手臂,後背靠在牆上,雙腿交疊着,正好對着薄白直挺瘦削的背影。

梁豐放下教案,反諷說:“那你說說,我應該怎麽做?”

薄白義正言辭:“他們交了學費書本費,在他們沒擾亂課堂紀律的前提下,他們有上課的權利,您無權把學生趕出教室。”

梁豐戲谑笑了聲:“哦,你可以去教務處投訴,在我的課堂,有我課堂的規矩,一次犯錯,雙倍處罰,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出去?”

易遠暮覺得争論沒什麽結果,畢竟贏不了學校的制度。

他大搖大擺拿着手機出去。

其他幾個學生也跟着出去。

梁豐拿起教案看到薄白還沒坐下,冷聲問:“怎麽?你也想出去?”

刺啦——

薄白踢開易遠暮的椅子,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尖銳的聲響,撕破了教室裏的安靜,他在梁豐要殺人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鐘浪見薄白出去了,招手喊着:“小白,你脾氣咋那麽犟呢。”

梁豐冷冷看了鐘浪一眼,說:“你舍不得,你也出去吧。”

鐘浪站了起來,在課桌上到處翻着什麽東西。

翻東西的聲音弄得教室裏不得寧靜,充耳都是書本翻動的聲音。

梁豐徹底被惹惱了,臉色驟然沉下,黑漆漆的眼珠子宛若無底黑洞,盯着全班的時候,如同被惹怒的惡虎盯着獵物的咽喉。

一個兩個忤逆他也就罷了,現在大有全班起義的架勢。

鐘浪翻了半天也沒找到數學書,教室裏落針可聞,他翻書找書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而突出。

梁豐瞥了他一眼,啪的一聲将課件往桌子上一摔說:“要滾滾快點兒,別打擾我上課。”

鐘浪嬉皮笑臉:“等等哈,我找找書。”

梁豐嘲諷說着:“你找書幹什麽?還學呢?我還以為你們上學就是來睡覺打游戲的呢。”

鐘浪終于把數學書給找了出來,他依然嬉皮笑臉,看着梁豐七竅冒煙的樣子心情大好:“我當然學,小白跟暮哥不學,是因為他們都自學會了,我又不是他們那樣的天才,我肯定要學。”

他拿着書,推開同桌,朝着教室外走去。

易遠暮剛靠牆站好就見同桌緊随其後。

他沖着薄白招招手,說:“站到這邊來,這位置風水好,視野開闊。”

薄白無語,這家夥還站出經驗來了。

他随便找一空地,就像蘿蔔遇到坑一樣,站定,頗有打死不挪坑的韻味。

這時,鐘浪出來了,看到薄白站在窗戶邊,那梁豐一眼就能透過窗戶看到薄白在幹什麽。

“小白,你站在這兒怎麽玩手機啊?”他拽着薄白站在易遠暮旁邊的牆根處,“還是暮哥這地兒風水好。”

易遠暮:“早讓你站過來了,你四不四傻?”

薄白:“……”

易遠暮拿出手機,登錄到游戲頁面,問着:“組隊不?”

薄白瞥了他一眼,說:“不組。”

祝培這時候靠過來,推了推易遠暮說:“你組隊就組隊,別拉我啊,我昨天被你害得從白銀拉到青銅,再掉,我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易遠暮不耐煩說:“今天不會了,再掉段位,我充錢行不?哥可是人民幣玩家。”

祝培惱怒:“您老倒是充錢啊。”

易遠暮:“你好好站着啊,別讓梁豐看到了。”

薄白眼睜睜的看着這土豪輸了五百塊,他嘲諷的看了眼易遠暮。

易遠暮對上同桌那嘲諷的眼神,撇撇嘴:“我看你玩的是什麽?”

他伸手摁住薄白的手機,瞬間被雷劈。

這家夥玩的是水果忍者。

歷史最高分是647分。

比他總分還低。

就連祝培那讀幼兒園大班、滿嘴流哈喇子、連話都說不清的堂弟都能随便玩到三千分。

他有什麽資格嘲諷我??

薄白似乎看穿易遠暮的眼神,面無表情說:“我沒充錢。”

易遠暮:“……”

祝培已經抓狂了,說着:“卧槽,山伯,你特麽的簡直就是游戲黑洞啊,誰跟你組隊,你把誰拉下馬,你是敵軍派來的奸細吧,你特麽的自己化蝶推糞球去,我還是去找我的馬文才吧。”

沒人跟易遠暮組隊,他也就沒了興致。

他下了游戲,手肘拐了拐薄白,問:“你到底是怎麽得罪這位冰塊臉的?”

薄白沒有說話。

鐘浪見這兩位大佬冰釋前嫌,生怕薄白不說話惹毛了易遠暮,就說着:“梁豐有個外甥,叫杜添茍,現在在十班。之前跟我與小白一個班,他出言不遜罵薄叔,小白就把他打得住院了。”

末了,他還不忘記補充一句:“反正那姓杜的嘴挺賤的,他明明看到薄叔左腿是假肢,還故意罵薄叔左腿難看。我跟小白是鄰居,我叔雖然是個殘疾人,但是比正常人能幹多了,尤其他寫的那字,好看的不行,還有他做飯也超級好吃,他可是我們那小區的名人。”

祝培點頭:“那确實夠賤的,該打。”

易遠暮欲言又止,看來薄白很愛自己那個老爸,如果他知道老爸其實不是他親生老爸,他只是寄養在別人家的,那該有多難受。

轟隆隆——

天空驟然響起悶雷。

黑雲壓城,天色瞬間沉浸黯淡下來,整個學校籠罩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

唰啦啦——

豆大的雨點砸下來,密不透氣的撲向操場,在遠處的操場上砸出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轟——閃電把天空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剎那間,整個學校仿佛一瞬間被點燃,随着閃電的湮滅,學校又籠罩在黑暗裏。

祝培掏出手機,拍着這天降黑幕的景象,感慨說着:“何方女道友在此渡劫,不妨現身一見。”

鐘浪詫異:“你怎麽知道是女的?為什麽不是男的?”

祝培:“我有預感,一定是女的,還是一位脾氣壞胸大的女王。”

鐘浪:“我覺得是男的。”

兩人站在走廊上欣賞着這漫天黑雲,朦胧雨幕。

周邊幾個同學也被吸引着過去賞雨,反正被趕出教室也不能幹什麽,高中生活無趣而緊張,所以看暴雨閃電也成了一種樂趣。

教室裏傳來紛擾的聲音,接着就是梁豐冷冷的一聲:“不想上課滾出去。”

教學樓裏各類聲音層出不窮,有老師的咆哮,也有學生随着閃電一驚一乍的尖叫。

學校外巷子裏傳來一聲聲狗吠,不遠處大道上汽車長鳴。

這些聲音最終雜燴到一起,融于雨水沖刷着大地嘩啦啦的聲音中。

雖然是白天,學校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中,所有教學樓的燈光全部亮了起來。

易遠暮抱着手臂靠在牆上,看着暴雨傾盆,他“草”了聲說:“今天是不是有節體育課來着?”

半晌沒得到身邊人的回答。

他扭頭看過去。

薄白低垂着頭,漆黑短發在耳畔支棱出來,那白皙的頸脖一直延伸到薄款毛衣裏。脊背崩的很緊,就好像此刻不是打雷,而是死神的鐮刀懸在他頭上一樣。

易遠暮向下看去,他發現薄白手緊緊的捏着黑色校服褲子的褲縫,因為用力,在教室走廊上的羸弱白熾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冷白。

轟轟轟——驚雷炸開。

易遠暮看那身形随着悶雷顫抖了一下。

他在害怕。

這是易遠暮的第一直覺。

這家夥怕打雷……

他忽然想到上學期期末那天,也是電閃雷鳴的天氣,那天這家夥趴在桌位上,耳朵上塞了一副隔音耳塞,一副與世隔絕的狀态。

英語老師讓他把薄白推醒,他敲了桌子,這家夥依然趴着,最後英語老師以為他生病就作罷。

閃電又扯了一道扭曲的身形。

他發現薄白又因為雷電顫抖了一下。

身形淡薄,身體繃直,眼梢末端緊繃,似乎在緊緊閉着眼。

這家夥确實怕閃電。

他萬萬沒想到打架那麽厲害的家夥,會怕閃電。

果然是個小女生。

薄白緊緊閉着眼,耳邊是一陣稀裏嘩啦的雨水沖刷地面聲音,伴随着電閃雷鳴。

他眼前都是黑暗,只有那閃電聲絲毫不斷。

他的隔音耳塞在桌肚下,還沒下課,梁豐不會讓他進去拿耳塞的。

他只能聽着一聲接一聲的轟隆,宛若死神的咆哮,孤魂野鬼的吶喊。

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瘦小的孩子,緊緊蜷縮在孤兒院鐵門前,光禿禿的樹木宛若惡魔黑色的爪牙,瘋狂的舞動着,在黑夜中拼命的搖晃着茍延殘喘的肢體,像要從土裏鑽出來一樣。

那孩子蜷着身體,把自己縮得小小的一團,只要自己變得更小了,那麽黑暗就更小了。

小孩子發着抖,被瓢潑大雨澆個通透,一聲驚雷在他身邊炸開,仿佛惡鬼在他耳邊嘲笑。

他怕的要命,他不敢哭,生怕一哭,黑暗處突然蹿出某個東西把他撕得粉碎。

就這樣,他在電閃雷鳴的漆黑雨夜中,蜷縮了一夜。

等天亮被孤兒院的人發現時,他已經暈了,但是身體依然緊緊蜷縮着,怎麽打都打不開。

忽而,耳朵上被套了一個東西,緊接着耳朵裏的電閃雷鳴全不見了,變成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搖滾樂。

他聽不清那人唱的是什麽,耳邊都是那搖滾樂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嘶力竭的咆哮,以及動次打次的音樂旋律。

他睜開眼,扭過頭去。

易遠暮沖着他揚眉一笑,輪廓在驟然電閃之時格外清晰分明。

易遠暮朝着薄白靠近了點兒,把手随意搭在他肩上,一只手伸出去在空中抓着什麽,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機對着閃電拍照。

随着一陣陣轟隆隆聲過後,雷電終于停了,雨依然下的很大,仿佛上天尿急般,噼裏啪啦的砸下來。

這天不僅尿急,還尿不盡。

回到教室後,薄白把耳機摘掉還給易遠暮說:“謝謝。”

易遠暮收回耳機,微笑問着:“我剛那歌不錯吧,好聽吧?我去年班會推選這首歌為班歌,其他人不答應,今年運動會,我把他推選為班歌,你記得幫我投一票啊。”

薄白沒說話。

易遠暮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一只修長的手,手擺成一個抓着什麽的姿勢。

在手的下面,是一道瘦弱的閃電。

易小爺通過借位的拍照技術,生生拍出了抓住閃電的牛皮照片。

易遠暮拿着照片笑着:“看,小爺抓住了閃電,牛逼不?”

薄白沒理他。

易遠暮見未婚妻不理他,自顧自說了句:“發個朋友圈,古往今來抓住閃電第一人。”

他發完朋友圈,說:“快摁個贊。”

薄白本來不想理他,想了想就點開手機,找到易遠暮發的那條朋友圈,摁了個贊。

作者有話要說:  暮哥:我為未婚妻抓住了閃電,歐耶!

小白:腫麽感覺同桌腦子有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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