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白
考試兩天基本都按照高考模式走的,不上早晚自習,前一天晚上布置好考場,分布好考室、學生考號之後,基本相當于放假了。
走讀生回家複習,住宿生在寝室複習。考試是按照成績排名的,并且高一高二高三年級混着考,按照成績往下撸。
這次第一考場在大禮堂,三個年級的前四十名全在第一考場。
“給,熱牛奶,我去找我的座。”易遠暮把一瓶牛奶放到薄白的座位上。
薄白的座位很好找,第一考場第一個就是他的。
依次排過去是高二第一名,高三第一名,高一第二名……
易遠暮在第四排找到自己的座位,他在薄白這一豎排的第四個。
他靠着椅背,兩手散漫的搭在後面的桌子上,從他這個位置看過去,正好看到薄白的背影。
背脊很直,像标尺一樣,寬松的校服被他撸在手肘處,露出小臂一片白皙的皮膚。
右手轉着一根二b自動鉛筆,看不到正臉,只看到白皙的後頸一直延伸到潔白的校服裏。
不得不說,他未婚妻除了有點兒瘦,胸有點兒小,其他的都沒話說。
不一會兒,鈴聲響。
這是給考生準備進考場的時間。
監考老師陸陸續續到場。
卓揚夾着一疊試卷巡邏,走到薄白座位前,問着:“準備的怎麽樣了?”
薄白轉着的筆掉了,說:“就那樣。”
卓揚要抓狂了:“不能就那樣,一定要全力以赴。”
他朝着後面幾排走去,看到易遠暮就問:“你待會兒字寫得……算了,争取把字寫大點,立起來,別躺着,卷面分是白送的啊。”
“我本來以為我這次能考年級第一。”易遠暮淡淡看着卓揚:“您已經嚴重打擊我的積極性了。考不好都是你的鍋。”
卓揚:“……”
他看到易遠暮桌子上擺放着四個剪切均勻的紙片,上面寫着ABCD,他指着那紙團問着:“這是幹什麽的?”
易遠暮:“考試用的。”
卓揚:“你別告訴我你的選擇題都是靠這玩意兒蒙的?”
這也太神了吧,能蒙到年級前十?
“當然不是。”易遠暮說着:“你以為我是學渣?”
“嗯?”
“我驗算用的,不确定的答案,用紙團扔一遍。”
卓揚:“……”
這他媽的也行?
卓揚巡邏了全場,跟自己班上的幾個尖子生囑托一遍才回到監考位上。
第一考場就是第一考場,卷子一發下去,基本只顧着答題,連頭都不屑于擡。
在離考試結束還有五十多分鐘的時候,薄白站起來了。
卓揚用眼神示意:急啥啊,還能檢查檢查啊!
薄白沒理他,把卷子給交了。
他交完卷子下來,正好撞到交卷子的易遠暮。
提前交卷的只能去學校的足球場,易遠暮将兩支筆踹在校服褲子的兜裏,仗着身高高薄白一截,他将手搭在薄白的肩膀上。
沒過一會兒,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
三三兩兩成群結對在足球場上繞圈圈,遠景看上去,好似陽光下綠油油的草坪上開出白色的花。
那些花有規律沒規律的繞圈圈。
周圍時不時還會傳來各種“诶,我作文立意跟你寫的一樣啊”“那個閱讀煩死我了”“完了,我那個詩詞字寫錯了”……
嚴成跟着其他班上的幾個學霸走着,嘴裏在念叨着什麽,迎面撞上易遠暮與薄白。
他小步走過來,陽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微笑喊着:“白哥,那個作文的立意,你寫的是什麽?”
薄白還沒開口,就聽到易遠暮冷淡的聲音:“沒聽分手大師說嗎?考完別對答案,影響下一場考試。”
薄白餘光掃到易遠暮的身上。
這人泯着唇,目光裏夾着絲絲的反感,嘴角上挑,全身上下除了頭發上那撮呆毛外,全都寫滿了“爾等菜|逼不配與老子說話”的優越感。
他這句話沒問題,可是搭配上“不想理你,滾粗”的神色,讓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說完,他勾着薄白的脖子,繼續圍着操場繞圈圈,把嚴成當成了空氣,
嚴成站在操場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的同伴圍過來,嚴成感覺到一些人異樣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像這午時的太陽一樣火辣辣。
他沒想到易遠暮這麽不給他面子,好歹他也是校董的兒子。
薄白覺得嚴成有時候太端着了,同樣是貴公子,易遠暮比他随和,也比他好相處。
無論是同班還是外班,易遠暮的人際關系處理的非常好,他像太陽一樣普照大地。
而嚴成壓根不願意跟那些對自己沒幫助的人說話。
換言之就是,嚴成的朋友,要麽是學習非常好,要麽是家世非常好。
他只願意交一些能對自己有幫助的朋友。
“你以後別理他,我不喜歡。”易遠暮揚起一腳,足球場外圍的環形跑道上一顆小石子被踢到綠色草坪上。
“我憑什麽聽你的?”
“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夫。”易遠暮下意識說。
說完,他立刻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
他怎麽能再一次戳穿未婚妻身份呢?
果不其然,薄白一巴掌拍在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上。
啪的一聲響,疼得易遠暮立刻收回手了。
薄白大步朝前走去:“你有病就去治。”
易遠暮連忙追上去,“我說的是真的,看你兇巴巴的樣子也沒人要,小爺我從小到大都有一顆普度衆生的心,打算勉為其難收了你。感動吧?”
薄白不耐煩說着:“死遠點。”
易遠暮走了上去,手搭在薄白的肩膀上,薄白推易遠暮的手。
推開,易遠暮又搭上去。
推開,再搭上。
太陽蜷縮成一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光線懶洋洋的照過來,操場上穿着白色校服的學生或嬉笑打罵,或神色凝重。
薄白覺得自己與易遠暮特別幼稚,他推開易遠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易遠暮又搭上,如此往複很多次。
薄白懶得推了。
“薄白,我說如果,如果你将來突然冒出來一個未婚夫,你怎麽辦?”易遠暮右手搭在薄白的肩膀上,左手拿着語文試卷扇風。
雖然太陽并不毒辣,但是圍繞着操場繞幾圈,額頭也有細細的汗。
薄白斜瞥過去,好似看神經病似的:“想死是吧?”
他一個男的,有什麽未婚夫?
易遠暮笑了:“不都說了是如果嗎?你不學霸嗎?發揮一下想象力行不行?”
未婚妻真可憐,還不知道未婚夫就在跟前。
他有點迫不及待想看到相認的時刻,薄白震驚的眼神。
薄白:“我會殺了他。”
易遠暮在日頭當空照的操場上脊背發寒:“……謀殺親夫是犯法的。”
“不是如果嗎?”薄白反問着:“反正也不會發生。”
“誰說不會發生?”易遠暮笑着:“我不說了嗎?我是你未婚夫,你這态度,是個男人都會劈腿,不過你放心,以後我如果劈腿了,小三小四小七小八都歸你管,如果我劈出個聯合國,你就是聯合國秘書長。來,叫聲未婚夫。”
薄白:“滾。”
這家夥開起玩笑來沒完沒了。
學校廣播裏傳來一陣鈴聲響,預示着考試結束。
“走,吃飯了,快跑,高三那群牲口跑太快了。”易遠暮下意識拉着薄白的手腕,拽着薄白朝着食堂沖去。
搶飯的學生好似末日世界的喪屍群,見到活的獵物潮湧般奔向足球場外。
薄白被易遠暮緊緊的拽着,身體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足球場門口擠的學生越來越多,易遠暮與薄白擠在人群裏,每個人翹首以盼看着望不見的食堂飯菜。
分手大師吹着口哨在前面維持秩序:“大家慢慢走啊,都有,不要擠,說你呢……”
易遠暮問着:“待會兒,你想吃什麽?”
薄白:“我覺得我們能搶到的估計也就洋芋皮炒土豆片?”
易遠暮:“如果能搶到,你想吃什麽?”
薄白:“糖醋排骨。”
易遠暮:“等着。”
說着,易遠暮看向前方,前方人頭攢動,人擠人,看不到門口的鐵門,只看到教導主任站在門口維持次序。
薄白看到易遠暮朝着足球場圍牆跑過去,他跑到圍牆下,後退幾步,一個幾步沖刺,終身一躍,一下子扒住了操場邊緣的圍牆。
他雙腳蹬在圍牆上,一下子翻上了圍牆牆頭。
緊接着,矯如輕燕的身影躍過牆頭。
人群裏發出唏噓聲:“快看,在學校裏公然翻牆。”
“這是瘋了嗎?敢在分手大師眼皮子底下翻牆,真以為分手大師只抓早戀的嗎?”
“這是餓得多狠啊。”
“原來帥哥也是要恰飯的,我以為帥哥是喝露水長大的。”一女生捂臉喊。
分手大師吹着口哨注意到學生的目光,他回頭看去,圍牆上什麽也沒有。
薄白到食堂三樓的時候,易遠暮已經打好了飯等他。
“謝了。”薄白坐下,餐盤裏是糖醋排骨與青菜,還有一碗遠看像白開水近看像不幹淨白開水的蛋花湯。
學校是按照一葷一素标注來收費的。湯是免費的,一大桶蛋花湯裏全是水,只有幾縷雞蛋飄在湯裏,宣示着自己跟白開水不是一個品種。
“好說,未婚夫不是白當的。”
“想死是嗎?”薄白臉沉下來。
“你兩在這兒呢?哇,糖醋排骨,小白,你是怎麽搶到的。”鐘浪端着不鏽鋼餐盤走了過來。
他一坐下來就開始吃流水席。
先戳了薄白碗裏的一塊排骨,又戳了一根青菜。
祝培端着餐盤坐在鐘浪對面:“我說你兩牲口跑太快了吧?我跟鐘浪跑那麽快,就只排到個青椒炒肉。”
薄白:“你兩怎麽突然到一起了?”
祝培:“我兩一個考場,他坐我後面。”
鐘浪開心的拍着桌子說着:“上午抄的好爽,我們那監考有個老師,眼睛近視的不行,在他面前翻書,他都沒發現。”
祝培:“希望下午監考也不嚴,下午可是數學啊,語文還能瞎幾把扯,閱讀填滿都有分,數學扯個毛啊。”
鐘浪:“你數學咋樣?”
祝培:“挺好的,上次36分。”
鐘浪:“兄弟,我上次35,下午一定要給我抄啊,別蓋答案,寫完把答題卡往左挪一點。考好了我請你吃飯。”
祝培:“你如果有外人傳給你的答案,一定要往前傳啊。”
鐘浪舉起那碗蛋花湯:“來,我們幹了這碗,下午合作愉快。”
祝培豪氣萬丈:“幹。”
易遠暮拿起蛋花湯的碗,碰了一下薄白的碗,說:“這碗我敬你,下午數學靠你了。我幹了,你随意。”
“有多遠死多遠。”薄白看這家夥演戲上瘾,潑了一盆冷水。
易遠暮上次數學就比他少兩分,還是扣的卷面分。
鐘浪想起來什麽,拿出手機:“我給小青發個消息,估計他還在找我們呢。”
沒過一會兒,薄勤來了,手裏端着兩份飯,一份糖醋排骨一份幹絲炒肉,看着薄白餐盤裏的飯,他愣住了。
鐘浪感慨萬千說着:“牲口,你怎麽也打到了糖醋排骨?”
薄勤:“我跑得快。”
鐘浪:“你怎麽打兩份飯?”
薄勤:“我幫大小姐打了一份。”
這時,一個紮着丸子頭別着一枚精致蝴蝶結發卡、容姿俏麗的女生與她朋友有說有笑走過。
薄勤喊着:“大小姐。”
甄蘇回頭:“恩?”
薄勤将糖醋排骨遞給她說:“我幫你買了飯。”
甄蘇臉上瞬間染上一抹紅暈,含蓄委婉笑着:“謝謝。”
旁邊女生瞎起哄,甄蘇嬌羞的接過餐盤。
這時,鐘浪開口了:“快點拿走啊,分手大師在食堂抓對食呢,你兩別被抓住了。”
分手大師經常在食堂抓男女混坐,學生管男女混坐吃飯叫“對食”。
食堂左邊兩大排是女生桌,右邊三大排是男生桌,泾渭分明,杜絕早戀。
甄蘇嬌羞接過紅燒排骨端過湯,說着:“那我過去了,下午好好考。”
薄勤點頭:“嗯,你也是。”
在不遠處的杜添茍得意戳着碗裏的紅燒肉,心情大好:“我覺得有戲,我們家蘇蘇不愛吃糖醋類的東西,糖醋排骨、糖醋裏脊,她碰都不碰,薄勤這傻叉,淨往我們家蘇蘇的雷區撞。你看看,不久之後,我家蘇蘇就會傷心欲絕的來找我。”
一只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遞給杜添茍一根2b鉛筆,說:“你的2B。”
杜添茍接過來,自己太開心了,連2b掉到地上都沒發現。
看到來人,他蒙了。
是易遠暮。
易遠暮幹了那碗蛋花湯,正準備去打一碗新的湯正好聽到這句。
難道女生都喜歡被人叫重名嗎?
那他以後叫薄白是不是應該叫白白?
白白!
好幾把難聽。
白白。
他覺得自己會被薄白揍!
作者有話要說: 暮哥:我給未婚妻連愛稱都想好了,就等着相認了。
小白:日常無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