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籃球之恥

是他媽的我不要臉,還是你有私心?

有私心嗎?

如果沒有私心, 為什麽會第一時間讀懂易遠暮的意思?知道那是一首表白詩?

薄勤腦子裏渾渾噩噩的, 他推開家門, 薄白已經回來了, 老爸拿着藥酒坐在沙發上給薄白擦腳。

那右腳從腳踝到腳背高高腫起, 腳被老爸放在自己的腿上,茶幾上點着酒精燈, 火苗因為薄勤打開門帶過的風, 一晃一晃的。

老爸拿着一個巴掌大小的玻璃罐子, 往裏面倒進去一點兒藥酒, 在火苗上烤了烤, 把藥酒烤溫熱了,酒味散發出來,整個客廳都彌漫着這種味道。

他将藥酒倒在棉布上,拿着藥棉擦着薄白的腳背。

擦一下,薄白疼得不由自主縮一下。

老爸看到薄勤鼻青臉腫, 問:“你怎麽了?你兩一個打球扭傷了腳, 一個跟人打架了?”

薄勤看了一眼薄白, 知道薄白對老爸撒謊了, 他說:“沒事,一點兒小矛盾。已經處理好了, 老爸,你別擔心了,你還是看看薄白的腳吧。”

薄厲海搖頭嘆息:“小矛盾就打成這樣?”

薄勤走到沙發邊, 岔開話題:“這腳傷沒事吧?很疼嗎?”

薄厲海說:“韌帶嚴重拉傷,還有淤血淤積,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麽可能不疼?”

薄勤在沙發邊坐了下來,說着:“薄白,今天這個事兒……”

薄白正好對上薄勤目光,他不想聊今天的事情,于是岔開話題:“老爸給你留了點粥,這次沒忘記放皮蛋與肉。”

薄厲海想到什麽,說:“還給你留了個雞腿。”

薄勤知道薄白不想聊今晚的事情,他只能見好就收,說:“我正好餓了,你們吃了嗎?”

薄厲海點頭:“吃了,就你沒吃,下次回來的早點。”

薄勤點頭:“嗯。”

這事兒就相當于翻篇了。

薄白不想提,薄勤也只能不提。

==

今天又是陰天,悶熱又陰沉,窗戶上挂着的晴天娃娃咧開嘴迎風微笑。

薄白不想去學校,老爸幫他請了半天假,他下午還得去學校。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想見到易遠暮,總覺得會尴尬,就算放到以前他們兩是死對頭的時候,磕磕碰碰的,也比現在這尴尬的處境好。

可以說,他在今夜之前對感情的事情從沒思考過。

以前班上女生跟他表白,發他表白消息有一句“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常相思兮常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他直接回複了句:是長相思與長相憶,不是“常”,考試又不考這首,你背它幹什麽?

這事傳出去之後,再也沒有女生跟他表白了。

後來這女生躲着他走。

再後來初中畢業,鐘浪提了一句,他才知道原來這是表白。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注孤生的命,他不會與人相處,也不愛與人說話,更讨厭與人走得近。

他是一個挺沒趣的人,老爸曾經說過,将來如果有人願意跟他在一起度過餘生,那人對他一定是真到不行的真愛。

現在有一個腦子有坑眼睛有問題的跟他表白了。

讓他一時之間措手不及。

不想上學也得上學。

吃過午飯,老爸把他送到樓下,他的腳經過老爸的推拿,已經好多了,拄着拐杖基本能行動自如。

歡姨把他送到校門口說着:“晚上放學我開車來接你們。”

薄白點頭說着:“好。”

他朝着校門口走去,歡姨将車開走了。

他剛邁入校門口的時候,一個黑皮攔住他。

黑皮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好似反着光,手臂上肌肉虬結,校服被系在腰間,球衣上有幾絲濡濕,好像剛從籃球場上下來,臉上還挂着汗珠。

他手裏拎着一瓶飲料,看着薄白,嗤笑一聲,說着:“嗨,瘸子,出校門給我買份飯進來。”

此時學校已經過了午飯飯點,如果不想出去,能吃的也就只剩下泡面與零食。

薄白這種剛從校門口進來,腳上有傷,拄着拐杖,一看就是請過假的,門衛會放松管理,出校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黑皮就抓住了這點,讓薄白出去幫他買份飯。

薄白連看都不屑于看那黑皮,眼神默然,拄着拐杖,偏了一個方向,仿佛黑皮只是一個堵在他前面的小灌木觀賞樹枝。

黑皮從兜裏摸出五十塊錢,往薄白手裏塞,說着:“不讓你白帶,剩下的錢全給你。”

薄白沒接,那錢直接從他懷裏掉到地上。

他冷淡的說着:“不幫,讓開。”

黑皮“嘿”了聲,挺直了腰板,腮幫子也跟着動了動:“媽的,讓你白帶了嗎?”

說着,他擰開飲料瓶子,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口,将飲料瓶子往旁邊的花壇一扔,說:“小子,你別找事兒……”

砰——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從背後踹了腳,一腳踹在花壇裏。

“草泥馬!”黑皮罵了聲,回頭看到易遠暮,聲音驟然熄滅的咽喉處。

這不是經常因為打架念檢讨那人嗎?每次都能念成單口相聲。

這種一看就是打架老手。

易遠暮冷冷的說着:“你找打嗎?還不滾。”

黑皮彎腰撿走了自己的五十塊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易遠暮看着薄白那腳,問着:“你腳沒事吧?”

薄白說着:“沒事。”

易遠暮:“沒事就好,我昨晚給你發了那麽多消息,你為什麽不回我?”

薄白手機屏幕摔碎了,一直開不了機,歡姨說幫他買一個新的,新的手機還沒到貨,因此沒收到。

他根本沒看到易遠暮給他發的那麽多消息。

“昨晚跟你哥打架,是他先在廁所堵我的,我沒想跟他打。”易遠暮解釋說:“你是因為我跟你哥打架不回我消息的嗎?”

薄白說着:“不是,我手機摔壞了。”

“原來是這樣。”易遠暮終于露出點笑意:“我還以為你生氣不理我了呢。”

他以為薄白因為他跟薄勤打架而生氣不理他,原來是手機摔壞了。

看來薄勤根本沒有得到他未婚妻的心。

他擔心的事情完全是多餘的。

“你把我想的太小氣了吧。”薄白冷眼看了眼易遠暮。

“這也不能怪我,你想想,我從你上車離開學校就給你發消息,你一直沒回我,我發了最少有□□十條吧,我擔心你擔心了一夜。”

薄白沒說話,□□十條确實挺多的。

易遠暮言辭懇切,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說:“看看我眼睛,這就是因為昨晚沒睡着,我今天上課都沒精神,恨不得讓鐘浪帶我去你家看看。”

忽然被人這麽記挂着,薄白特別的不适應,尤其是記挂着自己的這個人還跟他表白過。

他不太會處理這種人際關系。

可以說在易遠暮跟他表白前,他完全沒想到有人會喜歡他。

他說着:“我真的沒事兒。”

易遠暮不依不饒說:“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幾乎每節課都會在走廊上往外看,我聽鐘浪說你今天下午來,我一直蹲在一樓自習室守着,這不,剛看到你來,就遇到這事兒了。”

薄白沒想到易遠暮會這麽煽情。

“暮哥,錢的事你說不抵賴的?為什麽祝培還沒給我錢呢?”剛那黑皮焦躁的走上來,叼着根棒棒糖,指着地上那瓶飲料,說着:“說好了我演完就給我錢的,祝培都跑得沒影了,我只能找你要。”

易遠暮“草”了聲從褲兜裏掏出五百元,扔給黑皮:“滾。”

這該死的祝培,關鍵時刻掉鏈子。

午休時間在教室公然鬥地主的祝培,被分手大師拎到教務處牆角站着,噴嚏連連:誰想我了?

黑皮感恩戴德:“好嘞,立馬消失。”

薄白:“……”

這兩認識?

搞半天這黑皮是易遠暮找來演戲的嗎?

還演的這麽逼真。

薄白拄着拐杖,錯開易遠暮,朝着教學樓走去。

易遠暮連忙跟上,說着:“白白,我錯了還不行嗎?”

薄白:“不要喊我喊得這麽惡心。”

易遠暮只得改口:“白……白哥,這不能怪我啊,誰讓你那麽長時間不理我,也不回我短信,我以為你不會理我了?我肯定要表現一番……這都是祝培出的主意,他跟我說英雄救美雖然老套,但永遠不過時。”

遠在教務處牆角的祝培又一個大噴嚏:“啊切——”

祝培吸吸鼻子:長得帥真是一種罪,站到教務處還有妹子惦記着。

薄白沒想到易遠暮這麽幼稚,腦殘劇看多吧?

他走了幾步,發現易遠暮沒跟上。

他扭過頭,發現易遠暮站在陽光下,正午的太陽直愣愣的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投在地上,地上陽光下的身影黑乎乎的一團。

薄白心裏有一瞬間的不忍。

他喊着:“你站那兒幹什麽?你不是說要表現一番嗎?”

易遠暮正想着怎麽讓薄白原諒他,沒想到薄白就來了這麽一句,他頓時仿佛被光照到心裏,說:“你想要小爺怎麽表現?你要星星,小爺都給你摘下來。”

薄白不解:“我要星星幹什麽?”

易遠暮一時之間無法接話,感慨萬千說:“你真該感謝我願意收了你,不然你肯定孤獨終老。說吧,要小爺怎麽表現?鑽戒票子只要你開口,房子登記在你名下,聘禮保證你滿意,你的嫁妝我一分錢不要。”

“死遠點。”薄白說:“背我上樓。”

他那拐杖是壞的,老爸送他下樓,稀裏糊塗的把自己用過的壞拐杖拿給了薄白,薄白到了學校才發現,歡姨把薄白送到學校後,趕着去見客戶,他不好太麻煩歡姨。

易遠暮蹲了下來,說:“又叫我死遠點,又叫我背你上樓?你語文那麽高的分,是老師瞎判的吧?虧你還是理科,這邏輯……學文都沒人要……”

==

“號外,號外,剛剛得到的新消息,我校春季籃球賽将在四月20號舉行,要參加的,快報名,體育課就要練起來了。”張朗拿着一張紙急匆匆的跑進教室。

他将紙遞給體委說:“體委統計一下,交給體育老師。”

體委賈塘拿着那張表格,笑了:“還用統計嗎?不還是之前的那些人嗎?”

“白哥腳扭傷了。”張朗提醒。

“奧,對。”賈塘仿佛想起來什麽似的,站在座位上,笑嘻嘻對全班說着:“還有人要參加籃球賽嗎?這次沒有白哥,我們肯定能拿第一。”

剛被易遠暮背到教室門口的薄白:“……”

賈塘沒有注意到薄白已經出現在後門門口,揮舞着手上的那張紙,繼續說着:“我們領取榮耀的時候到了,白哥這次扭傷腳真是時候。”

薄白:“……”

幾個男生沖着體委眨了眨眼睛。

體委賈塘說着:“你眼睛怎麽了?”

男生:“沒事,眼疼。”

賈塘:“眼睛疼趕緊去治,兄弟們,到了我們拿榮耀的時刻了。”

他又嚎着:“兄弟們,三班籃球崛起了,沒了白哥,我們就是王者。”

易遠暮笑出了聲:“你可真是我們班籃球之恥。”

薄白拍了拍他的背示意易遠暮把自己放下來,這時,賈塘注意到薄白已經出現在門口,瞬間宛若被雷轟,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薄白面前說:“白哥,您腳好點兒了嗎?”

看着依然腫起來的腳背,無不嘆息的說着:“怎麽腫的這麽厲害,你應該好好注意身體,你怎麽下午不請假了?”

薄白不想理賈塘,說着:“老卓只批了半天假。”

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班上籃球之恥,這不能怪他,他籃球打得本來就不好,當時分班後,幾個班一起上體育課,體育老師一時興起,替他們組起了比賽。

因為分班一兩天,互相不了解,班上人見薄白與易遠暮打架挺厲害的,以為薄白打球也很厲害。

班長趕鴨子上架,直接把薄白名字報上去了。

最最後,那節體育課,三班對戰二班以11分比62分的比例慘敗。

那之後好一陣子,好幾個班級都跑來約戰三班,三班士氣大搓,免戰牌挂到了至今。

賈塘拿着名單回到座位上,跟班長張朗扼腕嘆息說:“确定了,白哥那腳傷估計到我們比賽都好不了了,換人吧。”

明明是扼腕嘆息,薄白卻看到他松了口氣,嘴角浮起了勝利者才有的笑意。

班長歡天喜地的把薄白的名字劃掉,笑眯眯的嘆惋:“那真是可惜了。”

薄白:“……”

你們還能再假一點兒嗎?

賈塘感慨萬千:“果然,在某些領域,學霸跟我們一樣,是學渣。”

籃球學渣薄白無力感慨。

他挺喜歡打籃球隊,就是打得不好而已。

一下午的課上的很快,今天又是周三,下午數學考完後,梁豐依然面色冷淡說:“課代表,待會兒去數學辦公室改卷子。”

薄白只得點頭“奧”了聲。

晚自習的時候,他被鐘浪扶到數學老師辦公室。

他去數學辦公室的時候,還剩下幾位老師,等到數學老師辦公室門再一起被打開的時候,他在改卷的間隙擡起頭來。

易遠暮推開辦公室,手裏捏着一只紅筆走了進來。

薄白詫異問着:“你這是幹什麽呢?”

易遠暮笑了笑揚了揚那只紅筆:“奉班主任的命令,幫你改卷。”

薄白:“……”

易遠暮:“我向老卓申請幫你改卷,老卓答應了。”

他說着,就拿過薄白手邊一疊試卷,“來,課代表,說說給分規則,”

薄白拿着一張标準試卷給他示範說:“這個選擇題,按照試卷規則給分,這後面大題,按照這個參照物給分。給,這個标準答案給分的步驟。”

易遠暮詫異:“你不用嗎?”

薄白:“我改了幾張卷子,背下答案了。”

易遠暮一向都比較佩服薄白的記憶力,每次英語單詞,薄白背的最快,錯的最少,英語老師每次聽寫的時候,直接讓薄白單個人去黑板上聽寫,聽寫完了,當标準答案給大家看。

易遠暮拿過那張标準答案試卷,在一批試卷上面改着。

他在改卷的間隙,會時不時的扭過去看薄白。

梁豐的桌子正好在白熾燈下,薄白的身影明晰的映入易遠暮的眼簾,他看着面前清秀的人,筆停留在卷子上。

他忽然忘記自己要幹什麽。

薄白改試卷的時候,異常的認真,唰唰的過去,一張卷子沒了。

易遠暮手随着薄白的輪廓而動,在卷子上畫出薄白的側影,勾勒出薄白的輪廓。

薄白改了十幾張,覺得兩個人這樣沉悶不太好,擡起頭來,問着:“你改了幾張?”

他目光才落到易遠暮身上,瞬間無語,易遠暮在試卷上畫了一個小人吸煙。

薄白:“你怎麽在卷子上亂畫?”

易遠暮笑了:“這是我的卷子,沒事兒。”

接着,他定睛一看:“卧槽。”

地上還有份卷子孤零零的躺着。

他剛在發呆的時候,把自己的卷子給弄到地上,他現在畫的是嚴成的試卷。

看到是嚴成的試卷,易遠暮又補上了兩個豬頭。

薄白:“……”

他沒法,現在他在改卷子,出了事要他兜着。

他拿過試卷,拿起一瓶紅色墨水,直接潑上去,整張卷子都染紅了,根本看不出來小人吸煙與兩個豬頭。

易遠暮扼腕嘆息:“可憐我畫的那麽好看的兩個豬頭。”

薄白把那卷子提着晾幹,說着:“你剛畫的豬頭?”

他挺佩服易遠暮的,能把各類東西畫的亂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原來的樣子。

易遠暮無語:“我畫的那麽形象,你竟然認不出來?你什麽眼神啊?我還畫了一個你在批改試卷呢,你看出來了嗎?”

薄白:“……”

莫不是那個小人吸煙?

這家夥的畫跟他的字一樣,不堪入目。

“你到底喜歡我哪點?”薄白詫異問着易遠暮。

易遠暮微笑着說:“不知道,就是喜歡。”

晚自習過得很快,兩人改卷子事半功倍,不一會兒就改完了。

易遠暮把薄白背回教室的時候,薄白腦子裏很亂,那是一種茫然無措的慌亂,好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獨自一人,蒼然面對着未知的世界。這種感覺自從易遠暮跟他表白後一直纏繞着他。

他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往哪兒走。

“暮哥,放學了,你先回家吧,小白我來背,我們正好要一起回家。”鐘浪看到易遠暮把小白背到教室,不好意思再麻煩易遠暮。

畢竟他才是小白未來的哥哥,易遠暮也就是同學情誼。

他對薄白說:“小白,我媽還在談項目,今晚估計不會來接我們了,我們打車回去。”

薄白看到鐘浪,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說着:“好,我拿一下書包。”

易遠暮把他放在座位上,薄白作業做得差不多,他直接從桌肚下拿過書包,對鐘浪說:“我們回去吧。”

鐘浪“奧”了聲,蹲下,把薄白背到背上。

薄勤走到三班的門口,微笑看着薄白:“你怎麽下午來上課了?老爸不說我還不知道。我們今天打車回去吧。”

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插入進來,甜蜜蜜的看着薄勤:“你說你今天會送我回家的。”

薄勤轉而對甄蘇說:“薄白的腳扭傷了,我今天得送他回去。”

甄蘇埋怨說:“你答應送我回去,我才叫我家司機不用來接我的,現在你不送我,我怎麽回去啊?”

鐘浪看到甄蘇眼裏失落委屈,說:“小青,你送大小姐回去,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跟小白下樓打個車就行了。”

他知道甄蘇家的情況,這個妹子單親家庭,媽媽獨自帶着她長大,而這妹子媽媽很忙,薄勤給甄蘇補了快半年的課了,也才見到她媽媽兩三回。

她家住在郊區,是獨棟別墅,一個女孩子無論是打車回家還是坐公交回家,都不安全。

薄白也附和說:“你送她回家吧,我沒事,我們待會兒下樓打車就行,等到小區門口,我叫爸下來接我。”

薄勤點頭,說:“那我送她回去了,你兩注意安全。”

薄白:“嗯。”

甄蘇這才露出笑意,她一笑,兩酒窩就凸顯出來,可愛又甜美。

她對鐘浪與薄白比劃了ok的手勢說:“謝了,改天請你倆吃飯。”

薄白笑了:“沒事兒。”

鐘浪笑眯眯:“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薄勤沒法,只得把薄白送到校門口,易遠暮幫薄白打了一輛車,薄白與鐘浪一起走了。

今晚夜風有點兒涼,天氣陰沉沉的,那司機打标說着:“待會有雷陣雨,所以你們起始價要擡點。”

鐘浪說着:“擡吧,擡吧,也就幾塊錢。”

于是,司機就擡了十五塊錢。

天邊一絲星光也無,繁華的都市下,彌紅燈璀璨明亮,易遠暮看着那的士緩緩的開出幽深的巷子,消失在幽深街道的盡頭,被遠處的車流吞噬。

家裏的司機沒來,跟易遠暮打電話說會有雷陣雨,堵在二環線了。

易遠暮給司機發了條短信,讓他別來了,自己打車回去。

這時,天邊驚雷滾滾,閃電噼裏啪啦的扯着扭曲的身影,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校外汽笛聲轟鳴,擁堵的校門口陷入一陣慌亂中,學生忙着往校外沖,雨傘迅速被撐了起來。

“卧槽。”易遠暮罵了一聲,看着天邊驚雷,他連忙攔了一輛計程車。

薄白與鐘浪走了,鐘浪根本不知道薄白怕打雷這件事。

他記得第一次他們被梁豐趕出教室的時候,天邊雷電滾滾,薄白站在牆角緊繃身體,而鐘浪卻拿着手機與祝培一起給天邊的雷雨拍照。

以鐘浪與薄白的關系,如果鐘浪知道薄白怕打雷,那麽那天一定會照顧他,不會讓薄白一個人站在牆角。

他連忙對司機說着:“朝着前面開,我會告訴你目的地。”

司機一臉懵:“什麽?”

竟然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易遠暮說着:“往前開,我問問目的地。”

他給鐘浪發了條消息,讓鐘浪等等他。

的士司機連忙打标上路,好在遇到綠燈,一路順暢。

車流終于彙集到一起。

堵在高架橋上。

薄白微顫的手伸書包裏摸了摸,那隔音無線耳機的盒子終于被他摸出來了。

雨幕下的紅燈轉綠,雨水連綿沖刷着。

唰一聲,那司機猛然一剎車,薄白剛拿在手裏的無線耳機從他手間掉落,在暗黃色燈光萦照的車內,那耳機不知道掉到哪兒了。

他呼吸不均的張望了一下,那耳機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連忙看向鐘浪,問着:“帶耳機了嗎?”

鐘浪在書包裏摸了摸,說着:“沒帶。”

他見薄白臉色慘白,疑惑問着:“小白,你怎麽了?”

薄白連忙搖了搖頭:“沒……沒事。”

薄白靠在靠椅上,緊閉着眼睛,臉朝向車內,盡量忽視那一聲悶雷響徹在車窗上,也不看那一道閃電劈在不遠處。

嗡——

鐘浪的手機響了,是易遠暮發來的消息,易遠暮讓他叫司機把車停路邊。

鐘浪不知道要幹什麽,以為易遠暮找他有什麽事兒,于是對司機說着:“師傅,下了高架橋,車靠邊停一下。”

司機悠哉的說着:“好嘞。”

轟轟——

雷電剎那劈開車的前面的路,仿佛要把車前的高架橋給劈碎一樣。

薄白呼出一口氣,說着:“師傅,能開一下音樂嗎?”

他額頭已經出汗了,又加了一條:“最好是嗨一點的,聲音大點兒。”

那師傅點開了一首自以為很時髦的歌——2001年的第一場雪。

師傅微笑:“你們算是好運,我才下的新歌。可流行了。”

鐘浪:“……你從十八年前穿越過來的嗎?”

薄白靠在倚靠上,只要有音樂能減弱雷電聲就行。

就算現在給他來一首黃梅戲,他也會覺得這是天籁之音。

==

學校門外,奶茶店已經擠滿了人。

薄勤搶先搶到了一個位置。

“薄勤,給,草莓奶昔,你最喜歡喝的。”甄蘇微笑着在薄勤對面坐下。

薄勤目光落在了奶茶店外面的傾盆大雨與電閃雷鳴。

黑壓壓的人頭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只在微弱的縫隙裏看到了閃電的魔爪。

甄蘇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說:“這雷陣雨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不過沒事,你待會兒送我回家,我讓司機送你回家,你家到我家還挺近的。”

薄勤扭過頭來,說了聲:“嗯。”

甄蘇笑了:“你怎麽不開心?”

薄勤拿着奶昔,咧開嘴笑了:“沒有。”

“你有。”甄蘇看着薄勤:“你現在笑得比哭還難看,而且,我知道從剛剛易遠暮走了之後,你的心情更糟了。”

“嗯?”薄勤不太理解:“我沒有看他。”

“有,在易遠暮坐的那輛車消失在學校巷子尾的時候,你才答應跟我進奶茶店。”甄蘇微笑着說:“之後,你就魂不守舍,心情很差。我的第六感不會錯的,尤其是對你。”

薄勤:“奧,或許我看他不順眼吧。”

甄蘇咬了咬吸管,“你為什麽不開心,可以跟我說說嗎?”

薄勤:“我沒有不開心。”

甄蘇:“你有,跟我說說吧。”

薄勤心情煩悶,被甄蘇這麽一追問,心情更糟了,他板着臉說:“我都說了沒有不開心,你為什麽老是問呢,你到底要聽什麽?”

他聲音不小,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三三兩兩學生扭過頭來,看着他們。

甄蘇眼睛瞬間紅了,眼裏淚花泛濫,眼淚欲落不落。

薄勤意識到自己拿甄蘇撒氣了,連忙說着:“不好意思,我錯了,你別哭行嗎?”

他這句話剛說完,甄蘇的眼淚唰一下落了下來。

“我只是想分擔一下你的不開心而已,你至于這麽嚴肅嗎?”她紅着眼,流着淚,站起來朝着雨幕中沖去。

薄勤連忙站起來,喊着:“甄蘇。”

甄蘇已經擠出人群,跑出了奶茶店,雷電一陣陣的,薄勤現在的心情比此刻的奶茶店還要亂。

啪——

一把藍色格子傘被扔在薄勤面前,薄勤擡眼看去,杜添茍脫下衛衣外套,放到傘旁邊,說着:“去追她,快點。再晚點,她會感冒。”

薄勤:“我會去追她的,我得先問清她去哪兒了。”

“學校大禮堂,她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去大禮堂,因為那是你跟她一起演節目的地方。”杜添茍咬着牙,腮幫子一動一動,他壓抑了好長時間,才忍住揍薄勤的沖動。

易遠暮說的對,他就是一條狗。

舔狗。

卑微的在地上爬,女神卻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他。

薄勤看着雨傘與衛衣外套,說:“你怎麽不去追?這個時候,她正需要人出現在她身邊。”

杜添茍罵娘的心都有了,咬着牙說:“她希望你去而不是我去,快點兒,別讓老子揍你。”

薄勤拿起雨傘就沖進雨中,他沖進雨裏想到什麽,又回到了奶茶店。

在杜添茍錯愕的眼神裏,他接過那件衛衣。

杜添茍看着薄勤遠去的背影在心裏罵了一聲草。

這什麽操蛋的玩意兒。

他在大禮堂找到甄蘇,将衛衣放到甄蘇的面前說:“杜添茍讓我帶給你的。”

甄蘇詫異擡起眼看他。

薄勤溫和說着:“別感冒了,快把衛衣穿上。”

甄蘇這才乖乖的披上衛衣。

但是她還是很生氣,為什麽是杜添茍給的衛衣,而不是薄情給的。

同樣是衣服,她覺得薄勤給的會比杜添茍給的溫暖。

她轉眼之間就恢複成那個甜美可人的女孩子,啞着嗓子問:“喜歡一個人為什麽這麽卑微啊?”

薄勤想回答,不知道,也許我們天生賤骨頭。

但他不敢說。

他怕傷了甄蘇的心。

可他自己真覺得自己是賤骨頭。

賤到不行的那種賤。

那天易遠暮罵得對,他就是有私心。

他喜歡薄白。

他不敢戳破這層窗戶,現在易遠暮戳破了,易遠暮表白了,他又不甘心。

以前他離薄白最近,現在看着另外一個人大膽的走向薄白,他不再是薄白身邊那唯一特殊的存在了,他生氣惶恐。

他像個懦夫一樣責怪易遠暮為什麽要表白,他打易遠暮讓他離薄白遠點兒,他覺得自己的舒适區受到了侵犯……

他本可以跟薄白永遠在同一個屋檐下,做着最親密的家人,現在不同了,易遠暮撕破了一層面紗,他強硬的擠入這一方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天地。甚至他想把他擠出去,他不甘憤怒,但是他無計可施……

他看着易遠暮奮不顧身的,在這樣雷電的夜晚去找薄白,他嫉妒又不甘心,所以他心情不好。他總是瞻前顧後,他沒法向易遠暮那樣膽大且奮不顧身。

他羨慕易遠暮的任性妄為,又在心裏譴責他。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允許別人做。

他覺得自己挺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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