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作沒反應過來,愕然半響,才有些怔怔然地回過神,打開盒子一看,看到裏面那對對戒,笑道:“這戒指怎麽說也值點錢,要是鬧進警察局,恐怕你是說不清楚的。”
宋明珠從來不知道向懷遠還有這麽無恥的一面,本來翻進來找回戒指,就是想賣掉換點錢,現在被他如此堂而皇之地截下來,真是想跟他拼命的心都有。
但轉念一想,本來她只是個入室盜竊,要是一沖動,變成入室殺人,就就不太劃算。再說一對戒指而已,想通了也就沒什麽大不了。
人生大起大落,宋明珠別的沒學會,好在開朗豁達算是學會了幾分。
她看着向懷遠一臉欠扁的樣子,拿着戒指左看右看,轉身道:“可以了嗎?可以的話我走了。”
說完朝剛剛翻進來的那塊牆角走去。
“站住!”向懷遠再次喝道。
宋明珠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轉頭:“還有什麽事?我把盒子留給你了,你總不至于說話不算數報警抓我吧?”
向懷遠寒着一張臉看着她:“你是當賊當慣了麽?”
“什麽?”宋明珠不明所以。
向懷遠冷冷道:“走正門。”
宋明珠灰溜溜回身,跟着他往正門走去。
多熟悉的場景,連味道似乎都還是三年前的那樣,宋明珠走過院子,來到大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三層樓的老式別墅。
只是物是人非,她早就不屬于這裏。風水輪流轉,曾經住着小出租屋的向懷遠,如今才是這裏的主人。
走到大門口,被向懷遠牽着的薩摩,忽然狂吠。宋明珠轉頭,看到小白搖着尾巴,依依不舍的看着她,與她旁邊冷着臉的男人截然相反。
她眼眶發熱,走回頭蹲下身準備去摸小白的腦袋,卻被向懷遠用力拉繩,将小白拉在自己身後,讓宋明珠的手落了個空。
宋明珠無奈地起身,對上向懷遠:“小白怎麽會在你這裏?”
“什麽小白?這是我養的狗,名叫黑土。”
宋明珠:“……”
向懷遠又道:“我在寵物店領養的,發現的時候餓得像只耗子,好不容易才養這麽肥。”頓了頓,繼續,“狗跟人不一樣,你抛棄了它,它可能還會傻不愣登的記着你,但你是個人,要有點廉恥心,別過了幾年,再回來在它面前裝好人。”
宋明珠對他的毒舌見慣不怪,撇了撇嘴,看着在他身後掙紮的小白:“我知道的,謝謝你!”罷了,又道,“要是你不想養它了,告訴我一聲,我把它接走。”
向懷遠道:“你想都別想。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始亂終棄麽,我既然把它領養回來,就會養它一輩子。”
宋明珠被他說得有點無地自容,依依不舍看了眼小白,終于還是轉身出門。
向懷遠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身後忠誠的黑土,還在蠢蠢欲動,被他彎身在腦袋上拍了一下,沒好氣道:“蠢狗,你媽早把你抛棄了,這都過了幾年你還惦記着人家,有點志氣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向渣口憐~~不如狗
☆、出國
宋明珠回到住處已經過了十二點,走到電梯裏,恰好遇見也不知幹什麽去而晚歸的苗苗。
對方看到她從外面回來,吓了一跳:“這麽晚了你幹嘛去了?”
宋明珠道:“夜跑。你呢?”
苗苗從身後拎出一大包零食,嘿嘿道:“發覺存糧沒了心慌到睡不着,就起來去補點貨。”
宋明珠無語。
苗苗眼尖看到她袖口上有一道劃破的痕跡,指了指:“怎麽回事?不會是夜跑遇到流氓了吧?”
宋明珠還真沒注意到自己的袖子什麽時候被刮破,想了想大概是翻牆的時候,被那鐵栅欄給刮到的。她攤攤手随口道:“你別咒我好嗎?應該是被花壇裏什麽花枝給刮到了。”
苗苗嘻嘻大笑:“原來你是去做采花大盜了。”
宋明珠:“去你的!”
電梯到達,兩人都打着呵欠回了自己的房間。
宋明珠将壞了的衣服換下來,有點心疼的摸了摸,今晚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把那兩枚戒指給拿回來,還賠了件衣服,雖然是路邊攤二十幾塊錢的襯衣。
這一天身心俱疲,但是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也許是回到了久別的故裏,也許是再次見到了向懷遠,而且還是在她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裏。
除此之外,她肚子還隐隐有些難受,大概是吞了那張埋了三年的小卡片的緣故。
那張卡片寫了什麽,她記得還很清楚。無非是當年腦子進水時,傷春悲秋抒發的對向懷遠的愛慕之情。
而沈青青以前為什麽說向懷遠變态,她也記得很清楚。
她猶記得沈青青那次生日之後,宋明珠一連多日沒見過向懷遠,說是在閉關趕廣告案。
一個星期後,某手機品牌新品廣告發布。
那則電視廣告因為精妙的創意,轟動一時,手機成為年度最暢銷款,而這則廣告在後來也被評為年度經典廣告之首。
沒錯,這則廣告就是出自于向懷遠之手。而這個完美廣告的誕生還有一段小插曲,手機廣告其實一開始并不是這則,也不是向懷遠負責,可就在原本的廣告準備投放的前幾天,廠商那邊意外發現這廣告跟國外一則經典廣告雷同,他們立刻跟美欣協商要求馬上更換,向懷遠臨危受命,從創意到制作只用五天時間就打造了這則完美的新廣告。
他因此五天五夜沒有睡覺。這件事宋明珠還是從沈青青哪裏知道的。
沈青青有個一表三千裏的表哥恰好也在美欣工作,聚會時跟她說起美欣的轶事,立刻将這件剛剛發生的事說給她聽。
這位表哥當時是這樣說的:“五天五夜啊!這是人麽是人麽!!!一個可以五天五夜不睡覺的人,他媽的什麽幹不出來,太可怕了!就是個變态!”
沈青青将表哥原話開玩笑一般轉述給宋明珠,末了還加了一句:“別說五天五夜,就是一夜沒睡,我也得要好幾天才補回來,聽我表哥說向懷遠做完案子連假都沒休一天,馬上就去出差了,果然想出人頭地的鳳凰男,可怕得變态!”
宋明珠當然只是當個笑話聽聽而已,對她的這些話不以為然。她自己是個懶惰不愛努力的女孩,但不代表會對努力的人嗤之以鼻,相反她對向懷遠這種拼命三郎的勁兒,打心底佩服,甚至都有些崇拜。
就好比他老爸老媽,當年也是白手起家,沒日沒夜地忙碌,将她丢給爺爺奶奶,最後給她換來了優渥的生活。
也就是在向懷遠忙得見不到人影兒的這兩周,宋父宋母說她太年輕,挂着個執行董事的名頭不幹活總還是影響不好,讓她先學點東西再回公司上班。
有着向懷遠這種奮鬥青年作對比,宋明珠覺得父母說得很有道理,也就沒再虛榮心作祟地非要在公司挂個職位,準備重回學校深造。
再見到向懷遠已經是兩周後,他剛剛從外地出差回來。
因着是周末,宋明珠早上打向懷遠電話關機,猜想他肯定在補眠,估摸着會一覺睡到大中午。所以她在一家高檔餐廳定了飯菜打包,臨近午飯時間,驅車趕到向懷遠家,準備給他一個大驚喜。
幾個月下來,她對向懷遠的住處,已經是輕車熟路,畢竟她也是還在這裏過了幾次夜的人了。
她到達門口,看了看腕表,差不多十二點,想着依着向懷遠的習慣,再怎麽補眠,這個時候大概也差不多該起來了。
宋明珠擡手敲了敲門,裏面很快有人開門。但站在門內手握着門把的人,并不是她期待見到的向懷遠,而是她完全不想再見的陳翠。
“宋小姐來了?”陳翠巧笑嫣然道,聲音似乎是刻意拉高了幾分。
就跟第一次在向懷遠家中見到陳翠一樣,宋明珠的一腔熱情再次像是被人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頓時涼意陣陣。
尤其是兩個人那點諱莫如深又心知肚明的鬥争,讓宋明珠見到陳翠便有種抓心撓肺的不痛快,而那日在影樓她說的話猶在耳邊,弄得她這些日一直有些莫名地焦慮。
她手中提着餐盒,站在門邊,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此時陳翠哎呀了一聲,道:“廚房裏還炒着菜呢!”
說完,也不管宋明珠,自己轉身跑進了廚房。
外面的動靜,吵醒了還在卧室補眠的男人。向懷遠頂着一張惺忪臉走出來,看到宋明珠,臉上沒什麽過多表情,只淡淡道:“你來了!”
大約真是太辛苦的關系,他眼下帶青,臉色暗沉,宋明珠走進屋,問:“你是不是很久沒休息了?”
向懷遠點頭:“這段時間太忙,一直沒休息好,不過今天也睡得差不多了。”
宋明珠道:“那你去洗漱,我帶了好多好吃的菜給你,你補補。”
向懷遠往她手裏的餐盒看了看,有着高級酒店的标志,他皺了皺眉:“酒店裏的飯菜就是噓頭。”
他話音剛落,陳翠端着熱騰騰的湯碗從廚房走進來,道:“是啊,外面的東西都不健康,所以我專門給阿遠煲了湯,還炒了兩個菜,宋小姐還沒吃過飯吧,一起吃。”
宋明珠厭惡透了陳翠這種以向懷遠家女主人自居的模樣,明明她才是他的女朋友。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瞥了眼向懷遠,只見他走過去,朝餐桌看了看,溫聲道:“做了這麽多,真是麻煩你了!”
陳翠道:“你跟我客氣什麽,快去洗了吃飯。”
宋明珠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将手中的餐盒,拿到餐桌上。兩個女人無言對視,卻已經暗中劍拔弩張。
宋明珠本來對向懷遠這種态度,很是不滿,想要一走了之。但轉念一想,自己若真的走,豈不是會正如了陳翠的願。于是她壓下自己的怨氣,坐在餐桌上,将食盒一層一層打開。
因食盒有保溫功能,飯菜都還有着溫度。
向懷遠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宋明珠擺好的幾盤菜,眉頭又皺了皺。陳翠道:“宋小姐,你這些菜很貴吧?”
宋明珠有點不屑道:“一點都不貴,才幾百塊錢。”
向懷遠冷冷看了她一眼,重重坐下:“你就不能少亂點花錢?幾百塊錢頂普通人一個月夥食費了!”
宋明珠因為陳翠的出現,本來就憋着一股怨氣,見他仍舊是這種态度,也忍不住了自己的任性:“我又不是普通人,我有錢幹嘛不花!”
向懷遠本來已經拿着筷子準備開吃,聽她這樣說,重重将筷子擱在桌面上,擡頭冷冷看向她,輕喝道:“宋明珠,就你這德性,萬一哪天,你爸破産,你還能活得下去嗎?”
宋明珠也怒了,啪的一聲,拍着桌面站起來:“向懷遠,你說我就好憑什麽咒我爸!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嗎?我告訴你老娘不伺候了!”
說完拉了椅子轉身就走,但又嫌不夠,又回身到桌前,将那幾盤自己帶來的食盒,全部倒在桌面上,這才解恨地揚長而去。
向懷遠眉頭皺得更深,深呼吸了口氣,站起了身。陳翠拉住他:“阿遠,你真的要忍受這種任性的大小姐?”
向懷遠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撥開,追了出門。
待他追上宋明珠,已經是在單元樓下,他走上前攔住她:“我就說了你兩句,你發什麽脾氣!?”
宋明珠紅着眼睛朝他吼道:“我發什麽脾氣?男朋友大半個月沒見面,專程打包了飯菜看你,卻看到你屋子裏有別的女人為你洗手作羹湯。而我的一番心意,你不領情就罷了,還對我冷嘲熱諷。向懷遠,我喜歡你沒錯,所以你一直以來對我不冷不熱我忍了,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向懷遠沉默看着她片刻,淡淡道:“所以現在是對我厭煩了麽?”
“沒錯,煩透了!”她口不擇言道,“我爸媽把我當做掌上明珠養大,周圍那麽多比你好的男人,我卻死皮賴臉到你這裏犯賤,我真是有病!”
向懷遠又是一陣沉默,半響後有才不緊不慢開口:“所以,你要去找比我好的男人?”
宋明珠哼了一聲,将他推開,卻又被他從後面一把抓住,放低聲音道:“別鬧了好嗎?我真的很累。”
宋明珠愣了下,還是将他推開,氣沖沖上了自己那輛保時捷,絕塵而去。
宋明珠當然沒有下決心跟向懷遠分手,只不過是一時氣不過,發發她的大小姐脾氣罷了,然後打算晾涼向懷遠,這回非得讓他誠心道歉才好。
情感專家說了,男人不能慣着,就得靠□□。
當然,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向懷遠雖然有給她發短信聯系她,但是并沒有表現出道歉的态度。
就在宋明珠繃了幾天,架不住準備去找他時。她爹宋青安卻跟她說,幫她找了國外的學校,讓她去留學深造。
關于深造一事,宋青安以前跟她提過,她沒放在心上。這回宋青安說入學手續都辦好了,她才知道父母讓她出國是來真的。
她下意識就想拒絕,畢竟她還沒有跟向懷遠分開的打算。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正是個跟向懷遠作一作的好機會。
當向懷遠再次打來電話時,宋明珠特別傲嬌道:“我爸媽讓我出國留學,雖然我不怎麽愛學習,但我覺得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不如就出去看看算了。”
向懷遠在那頭沉默了片刻:“出去看看也好。”
“你說什麽?”宋明珠沒想到他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我說你去留學挺好的。”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如你所願。”宋明珠怒氣沖沖挂上電話。
在父母的威逼利誘和對向懷遠的賭氣之下,宋明珠很快就出了國。
不過對于她來說,出國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十幾歲就經常出國旅游,想回來也就是一張機票的事。
只是沒想到的是,出國不到三個月,一切風雲突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章把過去講清楚,回憶其實內容不少,但是不想着墨太多,所以跟寫文獻綜述似的,反正就是把前情交代清楚,差不多得了~~畢竟重點是女主奮鬥事業,從廢柴到禦姐~~
☆、變故
宋明珠出國本就是賭氣,宋父宋母給她聯系的學校也不是什麽名校,裏面的留學生大多是跟她一樣,來花錢鍍金的富二代。所謂深造,其實也就是混日子。
宋明珠性格開朗好相處,很快跟新認識的幾個富二代同學玩在一塊,整日在資本主義社會吃喝玩樂。
而她之所以在新環境了還如此春風得意,是因為她的賭氣離開,在向懷遠那邊似乎确有奇效。本來走的時候,向懷遠沒有半點挽留她的意思,這讓她很是惱火,要不是舍不得,恨不得就此跟他一刀兩斷。
但來到美帝之後,向懷遠竟然一改往常的冷淡态度,主動和她頻繁聯系不說,說話時語氣也溫和了不少。
雖然他和她說的話依舊不多,但基本上每天都會發一兩條信息過來,叮囑她多學習少花錢,還時不時和她視頻一下下。
宋明珠對此表示很滿意,果然上趕着不是買賣,男人就不能太慣着。
提到花錢她就有點得意了。宋父宋母對她嬌慣至極,此前在國內,給她辦的信用卡向來讓她随便刷,不過直接在賬戶裏裏存了一千萬這麽多現金還是頭一回。不過她倒沒有多想,只是有點奇怪宋母竟然跟向懷遠一樣,莫名囑咐過她幾次,讓她不要亂花錢。
當然,向懷遠和宋家父母的話,宋明珠都是聽聽而已。兩個月下來,賬戶裏一百多萬就沒了,也不知花在了哪裏。唯一有跡可循一筆大額花費,是買了一對結婚對戒。
當時她和新交的朋友逛街,在名牌店看到一對特別心水的婚戒,聯想這近日和向懷遠的融洽,便開始蠢蠢欲動,想到了結婚二字。
擇日不如撞日,幹脆自己先把對戒準備好得了。
買了戒指後,她覺得三個月沒見着向懷遠,忽然思之如狂,她沒法再忍受這種不見面的異地戀。便打算買了機票回去看他。
不料,她在視頻裏跟向懷遠一說,他卻極力反對。
“你別回來,才上了三個月的學就跑回來,像什麽話!”
宋明珠看着他有些生氣的臉,撅了撅嘴:“我想你了,就回來兩天,不會影響課業。”
天知道,其實她三個月以來,就沒好好學習過,連英文都還說的磕磕巴巴。
視頻裏的向懷遠一張俊臉面無表情,眉心微微蹙起,思忖片刻,才道:“你好好待在那邊,我辦好簽證來看你。”
宋明珠喜出望外,萬萬沒想到向懷遠對她還有這麽主動的時候,竟然要飛到美國來看她。看起來這家夥比她想象得要喜歡她那麽一丢丢。
得出這個結論的宋明珠是一刻都等不及。待向懷遠辦好簽證空出假期飛到美國,至少還有大半個月。于是她嘴上答應等他過來,自己卻悄悄買了回國機票。
三天後,宋明珠回到江城。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與向懷遠浪漫會面,而是她們家寶木地産瀕臨破産的消息,以及
……她父親宋青安中風入院多日。
沒有人告訴她,她在美國紙醉金迷的時候,她的父母在國內經歷着什麽。她母親一個星期會打兩次電話給她,但每次無非是囑咐她在國外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亂買沒用的東西,多學點知識傍身,還特意叮囑她剛去國外別想着回家,等學業有成再回來雲雲。
宋明珠之前還覺得奇怪,爹媽從來沒對她有過學業上的幻想,希望她過得快快樂樂就已經滿足,卻忽然極力将她送出國,還給了她那麽一大筆錢。原來這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讓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不因為家中變故而過上苦日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段日子裏,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寶木地産資金鏈斷裂,銀行停止貸款,正在修建的大廈停工,各方讨債的債主追到了宋青安住院的醫院。
當宋明珠得知消息趕到醫院時,看到了癱瘓在床的父親,和兩鬓斑白的母親。
時隔三個月,一切面目全非。
宋母看到女兒忽然出現,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宋明珠撲上前一把抱住。
“媽,發生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宋母又急又氣:“你怎麽跑回來?不是讓你別回來麽?!”
宋母一開始是打算将她勸回美國,就算公司破産,至少給她存的那筆錢,也足夠讓她過得衣食無憂,至于家裏這些破事,二老自然舍不得讓她摻合進來。
但事到如今,宋明珠怎麽可能拿着自己那剩下的八百多萬,繼續回美帝享受,而留着父母在風雨飄搖的形勢下茍延殘喘。
八百多萬對個人來說是筆巨款,但是對一家瀕臨倒閉的大公司來說,卻只是挽救它的杯水車薪。
宋明珠拿錢還了讨債最兇的幾個債主後,不得不開始四處籌錢。
所謂樹倒猢狲散,此前那些關系關系親密的叔伯們,多是不等她開口,就先叫窮,那些一起玩過的富二代夥伴,個個都稱做不了主。
幾日下來,多是空手而歸。
現實的困境,讓她暫時忘了那點風花雪月,向懷遠發來的微信,她只簡短回他,也沒告訴他自己已經回來。她用腳趾頭想想也知,之前向懷遠極力反對她回國,無非是知道寶木地産出事。
或許早在她說要出國時,就已經知道。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有她一個人還在傻不拉幾地在外面窮奢極欲。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這廂宋明珠在苦苦掙紮,而那廂向懷遠還不知道她已經回國。只隐約從她回信息的态度,猜到了一二。
他剛剛升了職,成為部門副總監,工作繁忙度可想而知。想要挪出幾天假,難如登天,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天掰成兩天用。
于是,每天離開辦公室基本上都已經是過了十點。
“你還沒走啊?”夜深人靜的辦公室,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向懷遠擡頭,看到是同事兼好友邵桉,無奈笑道:“還有一點弄完就走,你這個時候怎麽回公司?”
邵桉道:“落了點東西在辦公室。我說阿遠,你要不要這麽拼啊?怎麽越來越誇張?還給不給我們這些好吃懶做的人一條活路?”
向懷遠笑着不說話。
邵桉又道:“阿遠,你家裏不就你爺爺一個人麽?也沒什麽負擔,你犯得着這麽拼命麽?再說你女朋友不是開保時捷的麽?你別是覺得家境差距太大,自尊心太強非要争那口氣?”
邵桉雖然和向懷遠同校畢業,一同進美欣,關系也很鐵,但向懷遠在他面前只輕描淡寫提過自己女朋友,他只知道是個富二代,但不知道到底是誰。
向懷遠淡淡道:“我女朋友家可能馬上要破産了。”
“啊?”邵桉一口氣噎住。
向懷遠繼續道:“她大手大腳慣了,我要是不努力工作,怕以後會養不起她。”
邵桉愣了片刻,無語地搖搖頭:“我真是服了你,人家找個富二代女朋友,少奮鬥二十年,你倒好,找個富二代落魄了,你不跟人家分手也算是有情有義,但你現在告訴我,這麽拼了老命工作,就是為了讓人家能繼續窮奢極欲?你腦袋是不是被驢踢過?”
向懷遠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總不能讓她跟着我過苦日子。”
邵桉揮揮手:“我是不懂你的想法。不過感情上的事,你別太較真,免得最後傷人傷己。”
向懷遠皺皺眉,沒有再出聲。
這天晚上,他回到家已經過了十二點。走廊裏黑暗一片,聲控燈前些日子壞了,物業還沒來修,向懷遠只能摸索着去開門。
但他手還沒碰到門鎖,忽然感覺周邊有什麽溫熱的物體,本來困頓的神思立刻清醒,轉頭輕喝一聲:“誰?”
隐約的光線裏,他看到一個黑影立在門邊,在他問話後卻沒有任何回應。但向懷遠已經知道是宋明珠。
他一手将她扯過來,一手将門迅速打開,開了門內的燈。
燈光驟然亮起,宋明珠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
向懷遠将她的手拉下來,看到她一雙紅通通的眼睛,蹙眉憂心忡忡問:“你怎麽回來了?誰讓你回來的?”
宋明珠撲在他懷裏,哇的一聲哭出來。
她本來沒打算來找向懷遠,家裏出了這種事,找他能有什麽用。但是今天又一次借錢失敗後,她忽然就再也繃不住,不敢面對醫院裏的父母,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向懷遠家。
她在黑漆漆的走廊裏站了三個多小時,腦子裏一片茫然,直到被他拉進屋子,重見光明,所有情緒才宣洩出來。
除了回到知道真相的第一天,宋明珠抱着母親痛哭一頓後,這兩天她一直忍着四處奔波籌錢。這是她第二次痛痛快快地哭出來,所以哭了好幾分鐘才抽噎着停下。
向懷遠微微蹙眉,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等她哭得差不多,起身給她倒了杯熱水。
宋明珠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擡頭看他,哽咽道:“我們家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向懷遠沉默片刻,微不可尋地點點頭:“寶木地産好幾個月前資金就出了問題,我想你爸媽匆忙将你送出國,就是這個原因。”說罷,他嘆了口氣,“你在美國待得好好的,何必跑回來?白費了你爸媽一番苦心。”
宋明珠擦了擦眼睛:“我要是不回來,就會一直被蒙在鼓裏。到時他們在國內過苦日子,我還在外面大手大腳,等到我終于知道了,只怕腸子都會悔青。”頓了頓,她兩行眼淚又滾了出來,“可我真是沒用透了,以前總以為父母賺錢很容易,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跑了幾天,借到的錢連還欠的利息都不夠。我爸現在還躺在醫院,寶木地産是他的心血,我真不想就這麽沒了。”
向懷遠抿了抿嘴,道:“你先別想這些,好好睡一覺,再慢慢想辦法。”他頓了頓,“不管怎樣,還有我。”
宋明珠有些驚愕地看向他,雖然她不願承認,但也也不得不承認,在她和向懷遠的這段關系裏,她對他的喜歡遠遠多過于他對自己。他一直以來不冷不熱,甚至偶爾還稱得上惡劣的态度,宋明珠只是不願多想,因為只要稍微認真去想想,就知道這并非一段正常的戀愛。她以前總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向懷遠性格如此而已。但其實她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向懷遠的動機,只是她想不出驕傲自尊的他,能有什麽動機。
而他近日态度的突然轉變,更讓她萬分不解,她定定看着他,冷不丁問道:“你不會跟我分手麽?”
向懷遠唇角勾了勾,難得溫柔地揉了一把她的頭:“你胡說什麽!別胡思亂想,趕緊洗洗睡。”
宋明珠确實沒心思胡思亂想,快三天沒合過眼,洗完爬上向懷遠那張大床後,再也支撐不住,很快沉沉睡去。
雖然一夜噩夢連連,但隔日起床,宋明珠精神多少恢複了些,而向懷遠卻滿臉憔悴,許是一夜沒怎麽睡着。
見宋明珠醒來,他遞給她一張□□:“這是我所有積蓄,大概六十多萬,你先拿去應急,別再到處去借錢,現在經濟形勢也一般,誰都怕自己錢打水漂。我會想辦法的,只要能找到投資,寶木地産就還有救,你讓你父母先撐一撐,不到最後千萬別申請破産清算。”
宋明珠拿過他的卡,并沒有跟他客氣。他是她能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話給了她最後一絲希望。
即使她想象不出,他一個上班族能有什麽辦法。
宋明珠回到醫院,把向懷遠的錢交給母親。宋母拿着那張卡,沉默良久,才擡頭意味不明地看着女兒道:“明珠,媽媽知道你喜歡那個男孩子,但她不适合你。何況我們家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好去拖累人家?”
宋明珠道:“向懷遠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她之前跟我在一起,又不是看中我們家的錢。他說了,他會幫我們想辦法。”
宋母讪讪笑了笑:“他一個打工仔能有什麽辦法。不管怎樣,是爸媽的錯。事到如今,我和你爸商量了,準備馬上申請破産清算,以後家裏房子車子什麽都沒有,我們一家三口只能過苦日子了,就是不知道你爸身體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宋明珠看着母親泛白的鬓角,道:“媽,你先等等,向懷遠說了會幫忙想辦法,讓我們別急着申請破産。”
宋母搖搖頭,摸摸了她的臉:“傻孩子……”她頓了頓,嘆了口氣,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諸事壓身,宋明珠沒有功夫時常聯絡向懷遠,而向懷遠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他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忙。宋明珠不确定這忙碌裏,是不是包含着在幫他們家想辦法。
當然,宋明珠也不可能将所有希望全壓在向懷遠這最後一根稻草上,雖然他讓她不要再去跟人借錢,但她也不可能真的坐在家中傻等着他們宋家的結局。
再見到向懷遠是半個月後的一場商業晚宴。寶木地産搖搖欲墜,哪裏還會受邀參加什麽商務晚宴,宋明珠死皮賴臉跑來這裏,無非是想找到以前相熟的這總那董,借錢或者融資。
然而一圈寒暄下來,她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她挫敗地來到宴廳角落,準備提前離開,不想再在這衣香鬓影的地方出醜。可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多日未見過面的向懷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