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場大戲

蘇城的夏天總是來得很快。

燕小酥接到陳醫生電話的時候,她正站在竈臺邊兒,盯着面前咕嘟咕嘟的牛肉砂鍋蓋愣神兒。

陳醫生是她母親的主治醫師,是個二十六歲的年輕海歸。

剛剛學成回國,就被聘請到了蘇城的人民醫院裏,承擔重任。

燕小酥向來是沒什麽福分的,但是這次能夠讓母親被陳醫生主治,她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

陳醫生打電話來說,母親張敏的心髒手術最好下個周就執行。

再錯過,治療的希望就真的是微乎其微了。

自打上次好閨蜜夏瑾陪着她從法國回來之後,張敏就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風聲。

在聽到她在法國待了一整年,并非是因工作緣故的關系,而是産下了一對兒龍鳳胎之後,當場心髒病複發,連夜進了人民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

在這個世界上,張敏是燕小酥唯一的親人了。

當年父親喝酒賭博,張敏毅然決然離了婚,孤身一人的女人,也毅然決然地要了燕小酥的撫養權。

這麽多年過去了,張敏因為前期的過度勞累,心髒受損。

如今燕小酥長大了,又因為一場意外,懷了男人的孩子。

一年前的酒吧意外遭遇,不僅讓燕小酥日日夜夜噩夢纏身,更是多了一對可愛的兒子女兒。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福氣,還是黴運。

這次張敏住院,燕小酥心中自責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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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年不是她意氣風發,年幼無知,接到好朋友趙玲兒的求助電話之後,當即便不自量力地殺去酒吧逞強的話,如今也不會造成這一系列的事情。

想到這裏,燕小酥嘆了口氣兒,竈臺上的砂鍋蓋子也已經撲騰了起來。

她擡手将煤氣竈擰緊,關掉火苗。

繼而将砂鍋裏的牛肉倒進保溫壺裏,收拾上幾雙鞋子便出了門。

人民醫院離她們的出租屋有很長時間的公交車,幾條地鐵線根本就通不到這種即将被拆除的老舊小區附近。

雖然如此,燕小酥仍舊擠上公交車,站了一路,這才到了人民醫院的大門外。

高昂的醫療費用,她還沒有決定好跟不跟張敏說。

畢竟她心裏比誰都清楚,母親張敏的性格是有多麽的封建和倔強。

否則,張敏也不會在聽到燕小酥的兩個沒有爸爸的孩子那一刻,會氣得昏厥過去。

燕小酥下了車,直奔住院部的八樓。

張敏如今是第三次昏厥了,陳醫生說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如果能接受現今最新型的國外手術流程的話,說不定母親的病情會有所轉機。

但是,如果最終選擇放棄這一個機會的話,那麽,就只有等死了。

燕小酥自然是相信陳醫生的,自然也不肯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眼下唯一能夠幫助燕小酥的,就只有錢了。

燕小酥将手裏的保溫杯交給重症監護病房的護士長之後,換上了消毒連體藍色衣服,這才進入了房間。

張敏年強時候是個十裏八鄉的大美人兒,追在屁股後面的男人多到幾雙手都數不過來。

張敏曾經時常感嘆說,好在燕小酥幸運繼承了她年輕時候的美貌,要是像了那個男人一分,就萬萬沒有如今的模樣了。

燕小酥紅了眼睛,但是眼前的張敏不省人事,就連說一句話都是很難了。

她們娘倆雖然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但是每一天都是積極向上的快樂着。

但是如今,燕小酥伸手摸了摸張敏的臉頰。

突然間覺得,生活有些無望了。

從陳醫生那裏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了。

燕小酥肩膀上的巨大壓力,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将她壓倒,同時也碾成了肉泥。

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游蕩在大街上。

不知不覺間,人什麽時候來到了胡路酒吧也不知道。

燕小酥看着門牌號兒,突然間冷笑了一聲兒。

一年前,她飛奔進這家酒吧,看着被一群色狼圍困在中間的趙玲兒。

心中尤為憤怒,尤為勇敢。

她沖撞進了進去,舉起空酒瓶往那頭頭的身上砸去。

‘砰!’一聲兒過後,那人頭上血肉模糊。

燕小酥最終沒有得逞,人沒救成,反倒是主動送進了狼窩,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綿羊。

事後,她被那群人下了迷藥。

最後,燕小酥度過了一場噩夢。

也正是從那天晚上開始,她的噩夢便登堂入室,陪伴着她度過了此後的日日夜夜。

識別多年,燕小酥走進這家胡路酒吧,就像是再次揭開自己的傷疤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個地方,點了幾瓶酒,坐在安靜的角落裏,細細品味着自己這幾年裏因為這家酒吧所造成的噩夢和傷痕。

這個時候,酒吧裏的音樂突然間停了下來,随之而來的音樂卻是當今最火的一位男歌手的成名曲。

音風不同,讓酒吧裏的人紛紛朝門外投去了一抹好奇的目光。

燕小酥喝得迷迷瞪瞪,酒量本就不行,這下整個人也有些發飄了。

如果不是張敏現在昏迷不醒,她抵抗不住如此之大的壓力,一個人是萬萬不敢來這個地方獨自喝酒的。

門外走進來一個年輕男人,長相英俊略黑。

進了門便給吧臺的小哥遞了個眼色,小哥見此,急忙打了個電話。

幾個保安随後到來,直接将舞池裏的客人都趕了出去。

許久之後,酒吧裏一片祥和,音樂輕松舒緩了不少,與之截然不同的風格,令燕小酥覺得萬分震驚。

也不知道來人是誰,竟如此佛性養生?

但是,也實在是有些誇張做作一些了。

燕小酥第一眼見到範志豪的時候,當即便想到了時常挂在熱搜上的那個男人。

此人并非出自娛樂圈兒,而是當地蘇城一手遮天的範氏集團的大少爺,人送外號木頭人。

此人性情高冷異常,行蹤不定,緋聞不少,但最後都沒有被證實。

千萬網友紛紛猜測此人的性取向有問題,但是最後也都只成為了泛泛談資,不得真實。

燕小酥原本對這種緋聞傍身的風雲人物知之又少,也根本就不存在什麽興趣可言。

看了眼之後,便将目光轉移到了跟前的空酒瓶上。

晃了晃,發現瓶子裏的酒空了。

便擡起手,喊道:“嗨!這裏再上兩瓶酒!”

這趟來,範志豪不想在此耽擱時間,上次三哥拿了公司的一份重要文件,玩樂之後落在了包廂裏。

他打了幾個電話過去,都無果。

要不是看在是公司的重要文件,他才不會特地跑過來一趟。

安靜的酒吧裏,只有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女人在叫嚣,似乎很随性。

範志豪勾起嘴角笑了笑,擡腳便走了過去。

晨鳴看得一愣一愣,趕忙跟了上去。

“大哥,你要是看不上眼,我就讓人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晨鳴跟在範志豪的屁股後面,看着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也吓得心撲棱撲棱的。

範志豪站在吧臺前,從吧臺小哥的手裏接過兩瓶啤酒來。

走到燕小酥面前,長腿一擡坐了下去.

“啪!”

擡手啓開兩瓶啤酒,将燕小酥面前的酒杯倒滿,緊接着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晨鳴在旁邊看的一愣一愣的,一時之間還真琢磨不透範志豪的心思。

罷了,只好轉身避開,坐在了吧臺上。

扭頭對吧臺小哥問道:“那個女人是什麽來頭?”

吧臺小哥搖了搖頭,說道:“生面孔,既不是上面的人,也不是場子裏的人,第一次見。”

燕小酥端起酒杯,沖坐在對面的範志豪點了點頭,随後一仰頭喝下。

辛辣的酒氣順着喉嚨直接灌進了肚子裏,這啤酒度數并不高,但是對于燕小酥來說,如同魔鬼辣椒,讓人很不舒服。

範志豪端坐在對面,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樣,似乎是有什麽心事。

他眉頭輕佻,從未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見了他,竟然完全将他當成了空氣。

燕小酥将面前的一瓶啤酒幹掉之後,剛想要接過剩下的那瓶,不成想卻被人死死拽住了。

心裏一陣兒火氣,直接起身吼道:“你幹什麽!”

許是坐得久了,許是起身過猛了,抑或者是真的喝大了。

燕小酥猛然起身的那一瞬間,只覺天旋地轉,人一個不穩當直接往旁邊摔去。

範志豪見此,一把手接住,緊接着手上一使勁兒,便将燕小酥整個人丢在了沙發裏面。

燕小酥從沙發上爬起來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了。

範志豪從未見過喝醉了酒這幅模樣的女人,心裏竟莫名有些愧疚。

剛想開口,卻聽到眼前女人說道:“你有錢嗎?我你要不要?”

範志豪一愣,剛想離開,卻被燕小酥一把拽住了手腕兒。

人猝不及防地一個不穩當,直接朝着旁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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