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我惹他不高興了嗎?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可憐兮兮地說,希望他能不要生我的氣。

大哥哥搖搖頭,頹然地站在原地。

我想他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打我的,于是我探頭看去,見到地上躺着一個人,渾身都是血,一個大肚子的阿姨在他身邊驚恐地尖叫着。遠處的屋子裏跑出好多人來,全都朝我跑過來,我吓得躲到桌子後面,他們是什麽人?他們會傷害我嗎?

“這是怎麽回事兒!明朗,這個人是誰?”

大肚子阿姨驚恐地說:“這個是園丁,我來的時候就看到明朗在打他……”

“明朗!這是怎麽一回事?你不是已經完全好了嗎?!”

這群人好像很慌張,我覺得并沒有人注意我,我應該趕快走,要是他們看到我,覺得生氣怎麽辦?說不定我又要挨打了。

我想溜走,卻撞上一個人,擡頭一看,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叔叔。

“齊荠,你受傷了。”

我認識他,上次我的腿受傷了,好疼好疼,就是他照顧我的,他不壞,他對我很好,可是李黎告訴我說,千萬不能讓這個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想我該走了,雖然我應該留下來為齊荠承受痛苦,可是李黎說得肯定沒錯,再說,這點疼齊荠肯定可以忍受的吧……

“快叫救護車!還有救!”程夢澤喊道。

我這才發現,莊塵、莊雪、程夢澤、大嫂、二哥都在這裏。剛剛我又“斷片兒”了……

李黎真的是神出鬼沒!

大嫂在打電話叫救護車,二嫂驚魂未定,被二哥扶着。程夢澤蹲在昏迷過去的園丁旁,一臉緊張地說:“一會兒進去就跟我爸媽說是二嫂和珊珊看到賊了,別的都不要說。”

莊雪走過來拉着明朗說:“寶貝,我們回去,你現在需要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李明朗說。

氣氛怪怪的,園丁痛苦地在地上喘着氣,然而并沒有人關心他的痛苦。

大嫂挂斷電話道:“救護車馬上就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珊珊,你的腦袋怎麽也受傷了?”

我看了一眼李明朗道:“我剛剛在涼亭裏……吹風,這個人過來……非禮我,被哥哥看到了,所以哥哥就打了他……我……我的腦袋是自己不小心撞傷的……”

“這樣啊……”大嫂嘆一口氣,埋怨李明朗道:“就算是這樣,下手也要有輕重啊,這人都要打死了!”

李明朗沉默不語,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懊惱和慚愧,移開目光垂着頭道:“報警吧。”

“胡說八道!這種事情怎麽可以傳出去!你不風光,珊珊更不風光!”莊雪看了一眼地上的園丁,無奈地說道:“等他好了,給一筆錢,這件事情就過去了。”

“這怎麽可以!”二嫂說。

“有什麽不可以的?”二哥扶着二嫂,嫌棄地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園丁,厭惡地說:“這種人的賤命,給他一筆錢都是便宜他了。”

大家讨論着地上園丁的命運,仿佛他不在這裏,又仿佛一切與他并沒有什麽關系。我忽然覺得一陣惡寒,誰說人與人之間是沒有三六九等的?誰說一般骨肉一般皮,沒有貴賤的?

每次家裏人亂作一團的時候,總是大嫂最先下決定。她冷靜地說:“哎呀,都別說了,快回屋裏去,要不然程院長他們要懷疑的。我一個人在這裏等救護車就好了。夢澤,你也回去吧,不然你爸媽要擔心的。”

程夢澤點了點頭。

“我和你一起去。”莊塵說,然後他拉着我的手走到程夢澤面前道:“你幫我處理一下齊荠的傷口,不要留疤。”

大家都回到屋子裏來,程院長喝了許多酒,意識并不算特別清醒,院長夫人專心照顧丈夫,都很好糊弄。只是二嫂似乎還是驚魂未定,淚眼婆娑,一直在哭。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宴會只得早早散去,李家派車送走了程家人,大哥早就喝醉了,被傭人扶回房,二哥也陪着二嫂回去休息,屋子裏只剩下我、李明朗,李爵和莊雪。

我腦袋受了傷,感覺這一家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猜他們是不是有什麽話不方便在我面前說,便起身上樓。

“我陪你一起上去。”李明朗說。

莊雪有些激動地站起來,剛想說話,就被李明朗堵住了。“媽,我沒事的。”

莊雪無奈地嘆了口氣,點點頭,一臉疲憊的模樣。

我覺得,家裏的氣氛又不對勁起來了,因為這件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畢竟剛剛那個人非禮我在先啊!雖然李明朗的情緒的确是過于激動了一些……

我跟李明朗一起上了樓,到了門口便跟他告別。

“你沒有話問我嗎?”李明朗忽然問。

“沒有啊。”我說。

“但是我有話跟你說。”

李明朗抓着我的手就往樓上走,硬把我拉到了李明珊的房間裏!

這大晚上的,去哪裏說話不好,非得跑到死人的房間裏說話,滲不滲得慌啊……

“有什麽話非得在這裏說啊。”

這李明珊的房間還是從前的模樣,一色的粉紅,我估摸着,以李明珊的性格是死都不願意再回這個房間來的,所以稍微放松了點。

“珊珊根本就不喜歡粉紅色。”李明朗說。

他專門拉我過來懷念李明珊的嗎?

“我知道啊……”

“她小時候是個脾氣非常壞的小孩子,只是長得特別可愛,所以周圍的人總是容忍她。後來她漸漸長大,慢慢學會了掩藏自己奇怪的脾氣,做出的事情卻更陰森,家裏人慢慢都開始害怕她。”

“她都做什麽了?”

“原來家裏是養寵物的,可是珊珊喜歡肢解它們,有時候是活生生地肢解,母親很難過也很害怕,就不敢再養。雖然後來珊珊被關起來,母親心裏還是有些陰影,便不準家裏再養寵物,二嫂提過想養只貓,都被母親制止了。”

我聽得毛骨悚然,李明珊真是個可怕的人。

“珊珊從小就特別善于操控別人,有時候那些比她大的女孩子,都會聽她的指揮。她時常跟艾家的三姐妹一起玩,母親見到她終于開始跟同齡人交往,還想着,是不是珊珊有些許地改變了。可是有一天,我們聽說,艾家三歲的小弟弟,跟着幾個姐姐還有珊珊一起玩耍,結果不小心失足從家裏正在修繕的陽臺上摔了下去。若是平時,興許也沒什麽大不了。可那日要修繕二樓的裝修,有許多建材擺在樓下,又是中午,工人去午休,那個小孩子剛好就摔在了鋼筋上,當場就死了。”

這件事我大概知道,裏面的細節卻是今日聽李明朗說才清楚,這麽巧合,一定是李明珊仔細計劃好的,絕不是一時興起。

“都說這件事情是意外,可是家裏其他人卻都覺得害怕,我們總覺得這件事跟珊珊拖不了關系。接下來,珊珊開始找我的麻煩,有一次她推着我的輪椅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幸好被當時的保姆阿姨發現了。還有一次我發病,她卻拿走了我的呼吸機,如果不是因為夢澤那個時候總是來家裏找我,興許我也已經死了。媽媽帶着珊珊去看了精神科醫生,醫生建議讓珊珊入院,有生之年永遠不要離開醫院,否則,總有一天她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媽媽并不願意,她覺得這不是珊珊的錯,是她的錯,因為媽媽懷着我們的時候,有一次穿高跟鞋不小心摔倒了,她覺得是因為自己摔了那一跤,把我們摔壞了,一個身體不好,一個精神出現了問題。珊珊似乎感受到家裏人的恐懼,倒是安生了一段時間,不再鬧着要穿男孩子的衣服,每天都穿媽媽給她挑選的洋裝,總是笑得甜甜的,像是一個小天使。我們甚至懷疑,她變好了。人嘛,總是更願意相信我們願意相信的事情。直到家裏發生了那件命案……”

“我知道……”我見到李明朗眉目之間有一絲痛苦,不忍心他再說下去,便道:“李明珊告訴過我,我都知道的,你不用在回憶一遍。”

“嗯……自那件事之後珊珊就一直被關在家裏,我後來去學心理學,也是因為我想了解我的妹妹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她是我的孿生妹妹啊,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有與衆不同的聯系,我比別人更了解珊珊,可直到現在,我才終于跟她感同身受。”

我從李明朗的話裏,聞到一絲危險的味道,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李明朗發現了,他苦笑一聲問:“你害怕我?”

我點點頭。

方才在花園裏,李明朗發狂了一般,他推開我的時候,兩眼充着血,似是一個怪獸,可是他很快就好了呀,所以我以為他只是太生氣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李明朗,你到底怎麽了?”

“我繼承了我妹妹的心髒。”

“可是我從沒有聽說過,器官移植會把性格也移植過去啊!”

“是啊,的确沒有這樣的事情。”李明朗的語氣淡淡的,臉上還是非常柔和的微笑,跟他平常并沒有什麽區別。

我稍微放心了一點,摸着胸口道:“你能不能不要吓我!“

“齊荠,你知道心髒是怎麽工作的嗎?”

“跳啊……”我癟癟嘴道:“這種專業的問題,應該問莊塵。”

“不用問他,我知道。我可是久病成醫。”李明朗問我:“一般人在水下憋氣可以憋多久?”

我試了試憋住不呼吸,好奇地問:“幾十秒?你為什麽忽然講到這個了……莫名其妙的……”

“人的極限是9分鐘。”李明朗不回答我的疑問,繼續說:“但是控制人在水下停留多久的并不是我們的肺部,而是我們的心髒。當我們躍入水中,向下潛,冷水會刺激面部,此時就會産生潛水反射。我們的心率下降25%,這樣我們就會消耗更少的空氣。心髒為了保證大腦的需要,會關閉身體不需要的器官。所以潛入水下幾秒之後,心髒會控制流往四肢的血液,把需求降到最低,首先是腳趾和手指,然後是雙手、雙腳,最後是胳膊和腿。直到血液只流經我們的心髒和大腦。這就是為什麽人可以創造極限。”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問:“謝謝你的科普,所以呢?”

“所以我有時候想,興許我與妹妹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從前我的心髒太孱弱,所以它只能保證我一部分的需求,而如今我擁有了我妹妹強壯的心髒,我心底的怪獸終于可以得到潺潺不斷地滋養,所以它這才又活了過來。”

媽媽!

這裏有人在吓我!

我吞了口唾沫道:“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要變身成大魔王大殺四方吧?”

李明朗忍不住笑了起來,搖搖頭道:“我真的要這麽做,就不會告訴你了。”

“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因為我感到憤怒,我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再熊熊燃燒,似乎有有一把要燃盡這個世界的火,我若是不去毀滅別人,這股憤怒就終将從內到外将我毀滅。”李明朗垂着眼,自嘲地笑了笑道:“今天你已經看到了,才一回家,我就失去了控制,這才只是第一天。”

“你之前去休養院呆了三個月,就是這個原因嗎?”

“我需要調整自己,需要适應新的我,我本來以為已經可以了,卻還是失控了。”

“都怪我!”我沮喪地說:“若不是因為我,你根本就不會生氣!也不會失控的!”

“齊荠,不怪你,而且……這也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麽?”

“重點是,你應該怕我啊。”李明朗伸出手碰了碰我的額頭,他黑色的眼眸中,似有星辰萬裏,濕潤又深邃,“你要怕我,因為我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像今天這樣,控制不住地傷害你。”

“你今天把我叫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我,我應該怕你?”

李明朗還是直視着我的眼睛。“對啊,我的心不想讓你離開,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我對你是危險的。所以我只能耍一個小心眼,叫你自己選擇。我向你坦誠,讓你知道我真實的模樣,給你提供最優的選擇。可是如果你還是留在我身邊,我以後對你做什麽,便不怪我了。”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要是選擇走人,你會怎麽做?”

李明朗皺了皺眉,收回手道:“我會像最後一次在病床承諾你的那樣,安排你出國,離開這一切。為了躲開你,在你還在國內的這半年到一年,我會去別的地方,不會呆在本市。但是你也知道,我的父母不會放心你憑空消失的,所以以後我們家和你少不了聯系,但我都會避免跟你見面。所以,你要選擇走,是嗎?”

我猶豫了一下,又問:“你會怎麽傷害我?你也跟李明珊一樣想殺人嗎?”

“也不全是,有的人讓我很生氣,會想把他們的脖子掐斷,有的人讓我覺得很厭惡,會想永遠不要見到他們,有的人讓我覺得很獵奇,會想肢解了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是哪裏有問題……”

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問:“那我是哪一種?掐斷脖子?永遠消失?還是……肢解啊……”

可千萬不要是肢解!

“都不是。”李明朗的目光冷冷地,近乎咬牙切齒地說:“每次看到你,我都有一種克制不住地沖動,我需要用最大的理智控制我自己,才能保證我不馬上撕爛你的衣服,狠狠地強~暴你。”

啥?!

WTF?!

喂!110嗎?!這裏有人耍流氓!

李明朗這個人怎麽不說一聲就崩壞了呀!警察叔叔快來抓走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是不是快回來了?她一定會帶着滿滿的存稿回來吧!!!!

☆、40|V章

Chapter 042

我無法直視李明朗的眼睛,因為我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看待他了,那個玉樹蘭芝的男子,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哥哥再也沒有了!

“臭流氓!”

李明朗無奈地說:“我還沒有開始耍流氓呢……”

“那也是臭流氓!”

李明朗笑了起來,問我:“你還要不要走?”

我想了想道:“你現在不是已經克制得很好了嗎?你知道自己有問題,用盡全力去客服他。說白了,其實你的問題也跟我的問題差不多,我們的靈魂生病了。你放心吧!我會看着你的!你今天雖然不小心把我弄傷了,但不是馬上就反應過來停手了嗎?”

“因為我不想傷害你,這股念頭比我的本能更強大。”

“那說明你還有救啊!你不可以放棄的!”我沖着李明朗豎起一個大拇指,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的!我們一起戰勝心魔!”

李明朗愣了愣,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先還是微微揚起嘴角,後來幹脆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什麽了這麽可笑嗎?

李明朗終于平靜了下來,問我:“所以,你是選擇留在我身邊了?”

我點點頭。

“你不怕我?”

“我相信你。”我笑眯眯地說。

李明朗也對我微笑起來,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他的目光不像從前那樣清明坦然,總覺得,多了一絲隐藏的暗火……

“你真的克制得住嗎?”我有些擔心地問。

“正在克制。”李明朗打量了我一翻,最後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胸口道。

我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叫道:“李明朗,冷靜!你想想看,你這樣做你的玫瑰會有多難過,這樣你就不會再想做這樣的事情了。”

“我的玫瑰?”

對哦,李明朗并不知道我與莊塵的預言。

“想想你的程夢澤……”

李明朗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我:“齊荠,你覺得,理智和欲望,我們應該相信哪一個?”

“當然是理智啊!”我毫不猶豫地說。

“我懂了……其實,我也一直是這麽對自己說的。”李明朗似乎情緒有些低落,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哦……”

本來以為李明朗的身體好了之後那喜怒無常的性格會改一改,沒想到,更加莫名其妙了。

回到樓下我準備關門跟李明亮道晚安。

“把門鎖好。”李明朗說。

“哈?”

“反鎖,插上栓。”李明朗義正言辭地說:“免得我晚上闖進來。”

我……

“晚安!”

反鎖,插上栓!

我該怎麽說李明朗才好,他這是道德水平低下,還是道德水平特別高!

吃過早飯,莊雪又提起要去道林找周教授的事情,還說她已經替我們聯系好了,只差見一面的事,李明朗雖然不情願我讀藝術系,但耐不住他媽,還是帶着我去道林大學拜見周淮教授。

今日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坐在車上,我疑惑地問:“你怎麽好像挺高興的模樣?”

“因為昨天我對你坦白了,所以從此以後我不用再僞裝,你已經有心理準備,你知道我心裏住着一頭餓狼,想要撕碎你、親吻你、撫摸你、進入你、用……”

“停!”我面紅耳赤地捂住李明朗的嘴,目瞪口呆地說:“李明朗,你說話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李明朗笑眯眯地抓着我的手,放在嘴邊用力地親了一口道:“因為昨天說出來之後,我發現很能緩解我焦躁的情緒。對你說這種話,有益于我的身心健康。”

我猛地抽回我的手,憤怒地說:“但是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我們到學校,這一路上你都給我閉嘴!不準跟我說話!”

“哦……”

走在熟悉的校園裏,我真的是百感交集,上一回在這裏的時候,我還是個保潔小妹,被喜歡的人拒絕,被大家嘲笑着推進了飄着鵝屎的湖裏……

而現在……

“你看……”李明朗指了指一旁的情人坡道:“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裏,對吧?”

“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冷冷地說。

李明朗有些尴尬,賠着笑臉問道:“那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裏?”

其實我不奇怪李明朗不記得我,他衆星捧月,而我黯淡無光,本來就不應該指望他會注意到我,當初在圖書館幫我,大概也只是順手而已,因為他是個很善良的人。

“算了……不重要。”

“不過我對那天的事情倒是印象深刻,天氣那麽冷,你就穿了一條裙子,套了一個外套,路上的樹都結冰渣子了,你卻還露着白花花的大腿……”李明朗自顧自地說:“你不怕冷啊?”

不提還好,一提我的氣就來了。今天一上午李明朗都在對我言語騷擾,一直在惹我,現在還專門提那天的事情讓我難堪,還真覺得我脾氣好啊!

“李明朗,我不想回憶那天的事情,因為那天我被人推到水裏去了!冬天!樹上結冰渣子了!我露着大腿!湖裏還都是鵝屎!”

李明朗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道:“也不是我要他們把你推進去的啊……”

“所以怪我咯?”

“怪我!”李明朗忙道:“你怎麽才能對那天的事情消氣?難不成要我也跳進去啊?”

“行啊,你跳啊,你跳了我就不生氣了。”

李明朗面有難色,就知道他不會跳,我白他一眼轉身就走,其實發完脾氣我的氣就消了,那天的事情也不怪他,雖然他嘲諷臉了我,誘導了大家推我下湖,但是他對我有誤會才會這樣做啊!他本質上絕對不是做這種事情的壞人。

我不生氣了,放慢了腳步等李明朗跟上來。我等了一會兒不見李明朗跟上來,又聽到背後傳來一群人的驚呼和起哄聲。

我回頭一看,見到李明朗已經脫了外套和上衣,正在脫鞋子和襪子……

“李明朗!你幹什麽!”我吼道。

李明朗脫下褲子,就剩了一條內褲,回頭沖我笑了笑道:“跳湖啊!”

屁股還挺翹!

“別沖動!”我沖着李明朗叫道:“你不會游泳的!”

可是我還是晚了一步,李明朗沖着我揮揮手,一個完美的跳躍就已經跳進湖裏去了……

媽的,我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髒話,扔了包就往湖邊沖。

最後還不是要我救他上來!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明朗拖上岸,見他似乎昏迷了過去,湊近去剛想給他心肺複蘇、人工呼吸一下,卻見到他的眼皮在動,我氣不打一處來,用力地給他來了一手肘。李明朗痛得嗷嗷直叫,也不裝了,捂着胸口道:“你怎麽那麽狠啊!”

我站起身來踹了他一腳道:“別裝了,起來!

李明朗可憐兮兮地起來了,老老實實地把衣服鞋子穿好,跟在了我身後。

一旁有好多人在起哄,還有不少人認出李明朗來,我不耐煩地說:“還不快走!”

“你就這樣去見周淮嗎?”李明朗問。

我一看我自己,渾身都濕透了,李明朗還好,剛剛脫了衣服下去的,就只有頭發是濕的。

為什麽他發神經,卻是我付出代價?!

“你這樣,周教授怕是覺得你不尊重他吧。”

“還不都是因為你?無緣無故地跳什麽湖?”我氣得發抖。

李明朗湊過來想抱我:“你冷嗎?我不是想讓你高興嗎?而且我沒想你下來救我的啊!”

“不冷!”我推開他,氣急敗壞地說:“你又不會游泳,我還能看着你淹死嗎?”

“誰說我不會游泳的?我原來是不會,可是我在療養院那三個月已經學會了,我那麽聰明,什麽都一學就會的。”李明朗恬不知恥地說。

我呆了,不解地問:“你不會游泳,那我剛剛跳下去救你,你怎麽不告訴我?你還在水裏一動不動讓我廢那麽大力氣把你拖上來?”

李明朗沖着我溫柔地笑了笑道:“你一片誠心要救我,我當然要配合你啊。”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可是還是好生氣啊!

我恨不得再把李明朗推進湖裏去一次才解氣,但是我忍住了,我不跟他計較,這種人,你約跟他計較,他就越來勁兒!

然後我就把李明朗推到水裏去了。

我與李明朗濕淋淋地去見了周教授,踩得人家的地毯上濕一塊幹一塊的。

周教授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見到我倆這般模樣,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照常請我們坐,也不心疼他的沙發……

李明朗和周淮之前也認識,畢竟都是一個學校的,李明朗又是學校裏的風流人物,兩人不知道多熟稔。聊了幾句就說到我頭上來了。周教授問我:“你有興趣來藝術系嗎?我是藝術系的系主任,你若是願意來,我幫你安排。”

我老實回答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讀哪個系,我……我沒啥興趣愛好,就想讀書……”

李明朗似乎不願意讓我跟着周淮,道:“我知道媽媽背着我們聯系了您,其實我這次帶妹妹來,主要是看看周老師,她讀書的事情其實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女孩子嘛,讀個中文系就好,家裏也希望她讀完書之後,早點嫁人。”

我扭過頭看向李明朗,他這話是啥意思?

什麽叫做女孩子讀個中文系就好?啥意思?!怎麽女孩子就不能有夢想了,不能去當藝術家了,就随便讀個中文系,嫁人就好了嗎?原來怎麽沒覺得他思想這麽保守!

“我覺得藝術系挺好的!”我說。

李明朗瞪我,面帶微笑,卻咬牙切齒地說:“妹妹,你又沒有這方面的基礎,何必呢……你不是喜歡詩嗎?讀中文系多好。”

周淮臉上是剛好的微笑,說:“還是要看你妹妹自己的意願的。”

我今天偏偏不想讓李明朗如願,道:“我也讀雙學位不行嗎?”

李明朗瞪着我,我瞪着李明朗。

“有的事情要聽家長的話,哥哥不會害你。”

“媽媽說,要我讀藝術系,你不滿意跟她吵去啊!我聽媽媽的話。”

李明朗狠狠地等我一眼,終于轉過頭去,笑眯眯地對周淮點點頭道:“沒辦法,那以後就麻煩周老師了。”

“不麻煩,應該的。”

就這樣,我上學的事情就暫且定了,只等新學期開始。

走出周淮的辦公室,李明朗悶悶不樂。

“你幹嘛那麽不願意我讀藝術系啊?”

李明朗斜着眼看我,道:“藝術系思想開放……而且,周淮雖然有才華,但是私人作風這方面不大好,總聽到傳他和女學生暧昧,他都已經結婚有小孩兒了……”

我忍不住白了李明朗一眼道:“李明朗,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這些捕風捉影、婆婆媽媽的話了!”

“我捕風捉影?”李明朗氣急敗壞地說:“要不然周淮那麽看中你欣賞你是為什麽?還能是看上你的藝術才華嗎?周淮在藝術上那麽清高的人,不會輕而易舉收徒,他的徒弟,一般都是得過獎的學生,你呢?我覺得他肯定就看上你了!不行,我不能讓你讀藝術系,我得保護你。”

我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明朗,無奈地搖搖頭道:“你還真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對我有意思啊?怎麽着,還能看我一眼就愛上我,處心積慮地要得到我?周淮寧願不要藝術的堅持,也要收我為徒,就是為了能夠靠近我,占我的便宜?我是瑪麗蘇還是蘇妲己啊?”

“對啊!”李明朗毫不猶豫地說:“我就是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對你有意思。”

我呆了。

李明朗一臉真誠地,指着一個路過的人說:“你看,他剛剛看你了,對你有意思。不行,我要去揍他!”

“你給我站住!”

趁着路人對我們側目之前,我拉着李明朗走了。我感覺,李明朗治好了心髒,卻把腦子搞壞了……

一回到家李明朗就先上去洗澡了,我被彭嬸攔住,說有東西給我。

“什麽東西?”

“四小姐,有人給你送了花。”

“給我?”我驚訝地問:“誰會給我送花啊……”

除了莊塵,應該沒人會給我送花,但是莊塵送,一般都是當面送的啊……

“我也不知道呢。”彭嬸笑了笑,走到一邊捧了一束花走來。

看到那束花的時候,我的臉都黑了。

那是一束黑玫瑰……

“就是這一束了,我問送花的人是誰送的,有沒有話要留,那送花的說沒有。”

“謝謝啊……”

我面如死灰地接過花,彭嬸便走了。

為什麽是黑玫瑰?誰會無緣無故送黑玫瑰我?李明珊不是已經死了嗎?

花束很大,我抱着花回到房間裏,然後才打開插在花上的那張卡片。

卡片上沒有署名,只寫了一段話:

別人用盡萬般柔情,

征服你,而我,要用恐怖

統治你的青春,支配你的生命。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明天就回來了!!!

哦也!!!

☆、41|V章

Chapter 043

我抱着花飛快地跑上樓,用力地敲李明朗的門。

他不耐煩地打開門,皺着眉問:“做什麽?”

“有人送花給我。”

李明朗眉毛一挑,有些生氣地說:“你是想讓我吃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該怎麽跟李明朗解釋我的恐懼,把卡片塞給他道:“送的是黑玫瑰,原來李明珊就送過我黑玫瑰!”

李明朗神色終于凝重起來,他打開卡片,迅速地看完,表情更加嚴肅了。

“這是一句詩,來自波德萊爾的詩集《惡之花》,第六十五首。”李明朗說。

“你怎麽看一眼就知道是出自哪裏?”

“我看過的書都記得。”李明朗翻了翻卡片凝眉道:“你最近遇見過什麽奇怪的人嗎?”

我搖搖頭,平時我都呆在家裏,家裏人也不放心我亂跑啊……

“全詩是什麽?你給我念念。”

“這首詩叫做《複活者》。‘猶如獸眼的天使,我要深入你的閨房,伴着夜的幽暗悄然向你走進;我的棕發美人,我要給你月光般冰冷的吻,要給你像爬行在墓穴的蛇般的愛撫。當那蒼白的黎明來臨,你會發現我留下的空位,直到黃昏,依然冰冷。別人用盡萬般柔情,征服你,而我,要用恐怖統治你的青春,支配你的生命。’”

我覺得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這首詩叫做《複活者》,而李明珊從前也送過我黑玫瑰,我不敢往下想了。

李明朗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懼,收起卡片,安慰我道:“你不用擔心,在李家有我在。你若是還害怕,我把原來那兩個保镖,再給你配上,随時跟着你。這件事情,我會一直注意的。”

“你把卡片再給我看看……”

李明朗把卡片還給我。

別人用盡萬般柔情,征服你,而我,要用恐怖統治你的青春,支配你的生命。

複活者……

“李明珊真的死了嗎?”我不安地問。

“真的……我親眼看到的,你可以去問李黎,珊珊死在我們面前,一刀斃命,幹幹脆脆。”

我不好再追問,又問:“那李明珊生前喜歡你說的那個詩集嗎?”

李明朗想了想道:“據我所知,這不是她喜歡的類型。珊珊不喜歡這種陰柔的詩。”

“那她喜歡誰?”

“她喜歡尼采。”

可我總覺得跟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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