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明珊有關系,要不然怎麽解釋那黑玫瑰呢?
“你有這本詩集嗎?《惡之花》!”我問李明朗。
“書房裏有,我帶你去找。”
李明朗待我道書房,找到了那本《惡之花》遞給我。
“還有尼采呢,都找來,我都要看!”
李明朗全都給我找來。
“你這是做什麽?”他問。
“我要搞清楚,到底是誰給我送的花。”
李明朗有些疑惑,擔憂地看着我問:“這花的确送的有些奇怪,可是也不一定就是有人要傷害你。波德萊爾的詩雖然想象奇特,但他是象征主義的先鋒,意向雖奇詭,可意義并不是表面那般詭異。這首《複活者》其實蘊含着深情,雖然冷酷,卻也是生死相随的海誓山盟,我想,送花給你的人,興許并不想傷害你。”
“不是的……”我搖搖頭道:“沒有那麽簡單。”
李明朗越發不解,問:“到底怎麽了?齊荠,你平時大大咧咧慣了的,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為什麽這一回表現得這麽恐懼?是不是有什麽你沒有告訴我?”
我看着手裏的書,擔憂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我覺得特別不安……我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那是來自我的靈魂最深處,在最幽暗的幽谷裏,源源不斷地溢出的恐懼……我說不清楚為什麽,可我很确定,這件事情不簡單,有人要傷害我!”
李明朗嘆了一口氣,蹲下來看着我,微笑着說:“齊荠,我會保護你的,我已經和從前不同,我不再是那個連路都不能自己走的李明朗了。我答應你,如果有人要傷害你,我就幫你殺了他,好不好?”
啥?
我真不敢相信,李明朗可以面帶微笑說出這麽恐怖的話!
“殺你個頭啊!殺殺殺!犯法的好不好!有報應的好不好!你們一家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怎麽比我還瘋啊!李明朗,我跟你說,你不能變成李明珊!你也不是李明珊!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不僅不準說這種話,也不準這樣想!”
李明朗被我罵得狗血淋頭,反而神情更愉快了。
“好,不說。不過你也不要害怕,恐懼沒有任何用處。如果你真的擔心有人對你不好,大不了我每天晚上陪你睡覺啊。”
我……
“你給我走!離開這個房間!”
氣得我啊,雖然我知道李明朗可能真的是克制不住自己要跟我開黃腔的欲望,雖然我知道開黃腔是一件有益于身心的事情,但是這個關頭還說這種話,你說氣人不氣人!
李明朗一點都不生氣,拿起那張卡片道:“我走,我去查一下,這花是哪家鮮花公司送的。”
我坐在書房裏繼續看書,順便和李黎交流了一下。李明朗拿着卡片走了,過了一兩個小時的樣子,他回書房找我,告訴我有消息了。
“效率這麽高?”
“市裏有黑玫瑰的花店不多,鮮花上的水還沒有幹,說明運送距離不遠,只需要在半小時車程的範圍裏找就夠了。”
哇,好厲害!
“而且……”李明朗把卡片遞給我,笑眯眯地說:“上面不是寫了花店的名字嗎……”
呵呵,還真是的呢……
“我去問過了,是有人在網上訂的,我追蹤過,可那人應該是個電腦高手,查不到他的地址……”
我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我說吧,這件事情不簡單!”
“你問過李黎嗎?她怎麽說?”
“她說她也不知道,叫我小心,她也會小心。我們現在怎麽辦……”
“靜觀其變吧,看這個送花的人還有沒有什麽動靜。這樣處心積慮,總不會送一束花就結束的。”
我惶惶不可終日的過了幾天,卻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可我心底還是覺得不安,更奇怪的是,平素我覺得不安和害怕時,李黎都會出來取代我,總是事情解決了她才消失,這一回她卻沒有這樣做……
難不成她也害怕了嗎?
李黎都解決不了,我該怎麽辦啊!
正焦慮着就接到了莊塵的電話,他約我出門,我哪裏還有心情出門呢?他聽出我的聲音不對勁,我只得告訴他我遇到了些麻煩。沒想到莊塵二話不說,就開車趕來了李家。
莊塵問了我基本的情況之後道:“李明珊已經死了,不可能複生,所以這件事,不是什麽鬼魂作祟,有人搗鬼而已。”
“可會是誰呢?我不明白,我沒有得罪過誰啊!”
莊塵面無表情地說:“有時候威脅、恐吓并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愛,愛到極致就變得扭曲和狹隘,并不稀奇。”
我有些懷疑是不是李黎從哪裏招惹來的麻煩,問莊塵:“會不會是寄給李黎的?”
“李黎可不會給自己招來這種麻煩,她很聰明的。”莊塵直勾勾地看着我,握着我的手道:“只有我的小狐貍,這麽美麗而不自知,總是引人遐想,叫人堕落……”
這個莊塵真是夠了,這個時候還搞什麽浪漫!
我抽回手,一臉鄭重地說:“我是真的覺得很恐怖!你不要油嘴滑舌的!我一向覺得人比鬼可怕,不搞清楚到底是誰送我的這束花,我晚上都睡不着覺!”
“我可以陪你啊。”莊塵沒羞沒躁地說。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你還有更好一點的意見嗎?”
莊塵輕輕握住我的手道:“齊荠,我說過的,有我在,沒有人敢對你嗜血吸骨,那個給你送花的神秘人也沒辦法。”
有我在……
李明朗也是說的這句話……男人是不是都是這個德行?都覺得自己能只手遮天,誰都沒自己厲害。聽說睾~丸酮是一種能讓人盲目自信的激素,看來是真的……
“你為什麽那麽自信?”我問莊塵。“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做防不勝防嗎?”
“我的字典裏沒有這個詞,只有萬無一失。”莊塵吻了吻我的手背到:“因為,我是最好的……
他是最好的?我不懂莊塵的意思。自戀嗎?
“我答應你,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搞清楚的。不過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收到那束花之後,為什麽不來找我而是先去找的李明朗?”莊塵問我。
我被問住,有些尴尬地解釋道:“我也沒有像那麽多,當時我很害怕,李明朗就在家裏,就住在我隔壁呢,所以我就去找他了。”
“所以,如果我與李明朗都在你身邊,你會先選擇找我尋求幫助,而不是李明朗嗎?”
莊塵鄭重地看着我,似乎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
我被他看得惶恐起來,我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他這樣看着我,我也只得點點頭道:“我會選擇找你的。”
莊塵終于欣慰地笑了,似乎松了一口氣,握住我的手道:“好,我相信你。”
“這個問題……那麽重要嗎?”
“因為我才應該是你最重要的人。”莊塵一臉的自信道:“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也沒有比我更好的人。如果你最終要愛上一個人,那麽,這個人為什麽不是我?只能是我啊。”
哇……
莊塵原來這麽自戀啊!
“那我要是愛上別人了呢?”我有些不安地問。
“我會糾正你的,我有很多方法能糾正你。不過……”莊塵高深莫測地說:“我是個注重效率的人,我最終一定會選擇最幹脆利落的方法,即便會給我們帶來一點麻煩。”
我怎麽覺得聽起來那麽不靠譜呢?
“什麽方法?你能不能給我個心理準備。”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的,而且……”莊塵摸了摸我的臉道:“不是并沒有發生嗎?”
可能……
已經發生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石頭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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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不在地時候還留言的愛人們!!!!!!
麽麽噠!!!!!!
☆、42|V章
Chapter 044
我坐在李明朗的床邊,看着他睡覺。
齊荠愛星辰,我愛黑夜,雖然是同一片天空,可我們喜歡的東西截然不同,只這一次,我倒是覺得她的品味似乎也還不錯。
愛情啊,唉,防不勝防。
可是我是我們的保護者。
她們都以為我無所畏忌,只有我知道,我才是我們之中有最多恐懼的人,我恐懼世界将我淹沒,而我只能束手就擒、聽之任之。
我不能讓齊荠和莊塵在一起,可我也不能讓她的靈魂沾染一絲一毫的陰霾,因為齊荠是survivor,如果我們的世界行将毀滅,她便是我們的諾亞,帶着最後的希望的火苗,等待洪水褪去,再重生。
我想李明朗興許可以幫我解決掉我那個陰沉又血腥的危機,只要我稍稍加一點助力就夠了。他和那個人旗鼓相當,他比李明珊謙遜,李明珊還是太過傲慢,她在那間小屋子裏呆了十年,根本不曾看過好好看過世界便傲慢地臆想世界如她所願。而李明朗不同,他理性,他善良,他曾是無限光明的,但我知道,陽光越燦爛的地方陰影就越明顯。
月光照在李明朗蒼白的臉龐上,他似乎還是從前那個病怏怏的大男孩,惡魔的種子已經埋下,只要稍加灌溉,給一點黑暗的滋養,它便會長出獠牙來。
我其實更愛那純白無暇的他,那個命懸一線還想着要奉獻自己的他,但是那又如何呢?我想要把握這個世界,把握我身邊的人和事,所以我只能忍受這孤寂。
愛情這種東西,我與齊荠都不需要,愛情是奢侈品,自由才是我們的必需品。
“李明朗。”
我叫醒了李明朗。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到是我,皺了皺眉,疑惑地問:“李黎?”
你瞧,真的只有他有一眼辨認我們的能力,這樣洞察的人,叫我們如何不喜歡?
“你好啊,危險分子。”我微笑着看着他。
李明朗坐起身來,他沒有穿上衣,在清白的月光下他腹部的紋理誘人犯罪,可胸口猙獰的傷疤卻像是一條醜陋的紅色蜈蚣。
不完美、被損壞、毀滅重生,這些都是我喜歡的。
“你為什麽會來我的房間,還是這個時間?”李明朗問我。
“來看看你啊。”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我們彼此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只能看得清彼此的輪廓,這樣就很好。“我聽說,你最近不大好?”
李明朗的神情似乎很疲憊,無奈地笑了笑道:“李黎,你是來幸災樂禍的吧……”
“我是來關心你的,畢竟你現在無時無刻不在受折磨,恐怕也只有睡覺的時候能有片刻的平靜吧?”
“所以你就專程來打擾我睡覺?”李明朗笑了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你是怎麽做到的?”我好奇地問李明朗,“那個時候你打那個人,是怎麽做到停止的?我還以為你會把他打死呢?”
“你好像很希望我把他打死?”
“你覺得呢?”我笑眯眯地問。
李明朗也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那雙桃花眼的緣故,我覺得他看人的時候,神情總是很柔和。“我覺得你是,因為你是個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
我走到李明朗的床邊,做到了他的地毯上,輕輕地靠在他的床邊,擡起頭看着他,說:“這樣你就覺得我恐怖了嗎?如果你跟我戀愛,你才會知道什麽叫□□情裏的恐怖分子。”
李明朗眯着眼看我,輕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今天來是做什麽的了……”
“你當然知道……”我的手悄悄地放在了李明朗的手上,“我心裏在想什麽你都知道,可是你心裏在想什麽,我卻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呢?齊荠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心眼,就不會活得這麽兵荒馬亂了。”
我收回手,矯情地瞪李明朗一眼,撒嬌似的地跟他抱怨道:“為什麽要提她?你不怕我吃醋嗎?”
“你可不會吃醋。你要是還有吃醋的天真,就不會活得這麽辛苦了。”
我哈哈地笑起來,終于忍不住停止了惺惺作态。
“你真是沒意思,想跟你好好地調個情而已,你偏要說些掃興的大實話。”
李明朗的眼神忽然嚴肅起來。
“李黎,你們原來到底發生過什麽,你可以告訴我。“
我斜着眼打量着李明朗,語氣不善地問:“怎麽,忽然想做我的知心哥哥了?”
“我關心你們。”
“那你愛我們嗎?”
“當然。”
“真奇怪,你不跟齊荠說愛,卻老是跟我口口聲聲地說着愛,為什麽?”
“因為我對齊荠說什麽她都會相信,所以我只告訴她确切的事實,如果有一天我跟她說愛,那便是海誓山盟。但你不一樣,無論我怎麽說愛,無論我做什麽,你都是不會相信的,所以說說又有什麽關系?”
“所以你在騙我?”
“并不是騙你。”
“可你并不确定你真的愛我們。”
“至少我真的關心你們。”
“我明白了。”我嘲笑着說:“你對我們的愛,是人間大愛,李明朗,你是不是有什麽英雄情結,總想拯救別人?”
“因為我相信人心本善,我相信人與人之間有寬容,有同情,有愛。”
這一回我是真的驚訝了。
“從前你相信人心本善我還可以理解,可現在你還敢說人心本善?如果人心本善,你心裏的怪獸是這麽回事?不要忘了,醫院裏的重症病房裏,可還有一個被你打得半死的人。李明朗,你太虛僞了!”
“你為什麽要生氣?”李明朗笑着問我:“是很失望我還相信這世上有美好是不是?李黎,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堕落,對不對?”
哼……
是啊,跟我一起堕落不好嗎?
“僞善……李明朗,你現在變成了跟你妹妹一樣的人,你再怎麽否認也于事無補。”
李明朗無奈地嘆息道:“我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難道你不憤怒嗎?你不想一把火把世界都燒掉嗎?看着周圍這群反智的豬猡,你不厭惡惡心嗎?”我刻薄地說:“李明朗,你的心底已經被人種下一個魔鬼,我倒是想知道,你憑什麽大言不慚地跟我談什麽愛。”
“因為我不會放任自己變成珊珊,我不會放任自己去傷害別人,因為我還擁有理智。”
“你可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我不可置信地搖搖頭,嘲諷地說:“你非要這樣,就只能日日夜夜被煎熬,除非你願意打開那扇門,放出那只怪物,任它施放它的毀滅欲去摧毀這個世界。要不然它一定會由內到外地把你撕碎的。就像你說的那樣,你不去毀滅別人,就只能毀滅自己。而你的理智,終有一天,會被腐蝕、瓦解,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來臨。”
“沒關系,我願意試一試,就算有一天我要毀滅自己。是徹底發狂,還是吊死自己,都沒有關系。至少,我盡我所能,沒有讓欲望暴走。”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真的是不理解李明朗,這個人是聖父嗎?
李明朗看着我的目光非常溫柔,道:“是你教我這樣做的。”
“我?”
李明朗點點頭說:“你興許不知道,其實一直以來你就是這麽做的,不,是你們。正因為你們沒有遷怒這個世界,卻又無法負擔那麽多的痛苦,才會被由內瓦解,所以才會有齊荠,才會有你,才會有小女孩。”
這個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這麽說,我還是好人咯?”
“你當然是好女孩兒,你從來不是怪物,你只是你的一面,你受傷的那一面。
夜色裏,我看不清李明朗的神情,卻能看到他一雙亮亮的眼睛。
李明朗溫柔地嘆息了一聲道:“李黎,你一定很疼,也一定很寂寞吧。”
“哈?”我冷笑道:“李明朗,你不是要跟我來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的這一套吧?”
李明朗卻很嚴肅。“李黎,你寂寞,所以才那麽希望有人能陪你一起堕落。才希望我能變成一個怪物。”李明朗直勾勾地看着我,根本不讓我閃避,“其實許多受過虐待、傷害的人,最終反而又變成了虐待和加害他人的人。即便他們知道被傷害有多痛,即便他們知道那些被他們傷害的人是無辜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恨。”
“不,是因為孤獨,因為這世上并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你好痛,可我不知道你的痛,我嘴上說着我懂得,可刀子沒有砍在我身上,我便不是真的痛,我只是以為我懂。所以你也要砍我一刀,這樣,我就跟你一樣痛苦了,我們一起痛,你便不是孤身一人了。”李明朗神色柔和地看着我,似乎我是他在路邊遇到的某個無助的流浪兒,“李黎,擺脫孤獨的方法并不只有讓別人受苦這一種。”
我自嘲地笑了起來,李明朗這個男人,總是那麽善于找到別人的軟肋。
“哦,那還有什麽好的方法嗎?”
“愛啊,你瞧不起的愛。”李明朗微笑着說:“愛情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這種力量讓我們沖破人與人的高牆而結合。愛情讓我們克服孤寂和與世隔絕感,又讓我們保持對自己的忠誠。等你遇到了,你便知道了。”
“愛情?”我嘲諷地看着李明朗,問:“你以為你真的愛過嗎?”
“我不需要愛過也可以知道。就像你不需要去死也會知道我們終有一天會踏入墳墓一般。可那并不影響我們知道啊。我知道愛的力量,所以我尋找,我努力地剝開迷霧,找到愛的真相。等我找到了,不就懂得了嗎?”
“現在的你,還能說愛嗎?”我冷笑着說:“你蠢蠢欲動的毀滅欲,還能讓你肆無忌憚地去談愛情?”
就像我心裏的恨和憤怒,讓我與愛隔絕了一般。
“為什麽不可以?人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在抗争着自我。你看過西西弗斯的神話嗎?神懲罰西西弗斯,要他把一塊巨石推到山頂,可是每日就在他到山頂的時候,那巨石就會重新滾下去,于是西西弗斯只能永生永世地推着那塊巨石。如果我心底有一個怪物要破門而出,我便守在門外,哪怕一直到死我都會用盡全力抵着門,不讓它出來。因為這就是人,人是明知道有一天會死,還要努力生活、用力呼吸、去創造美和藝術的生物,所以我不會因為我心底有一個怪物,便不去愛了。我當然要去愛,因為我活着。”
我的靈魂在嘆息,不是因為這樣的話感動了我,而是因為這樣的話讓我想到一個人。
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她住在我們的心底,從未消失過。
李明朗跟她真的很像。
“唉……李明朗,你真的不懂愛。”我忍不住伸出手,放在了他那張被上帝雕刻過的美麗面龐上,“你聽過情深不壽這個詞嗎?”
李明朗點點頭。
“你是個敏感,多情,高貴的人。你如果有愛,那愛一定是一流的愛,可一流的愛都是生死攸關的,不是把人毀滅,就是把愛毀滅。不三不四的愛跟死亡無關,他們的憂傷很渺小,他們的痛苦很渺小,他們的激情很渺小,他們的憂郁很渺小,所以他們的愛壽命才可以長久。所有偉大的愛都毀滅于過于炙熱、豐盛。”
李明朗按住我的手,問我:“你看過《牡丹亭》嗎?”
“什麽意思?”
“湯顯祖寫的全是一見鐘情,見一面就要死要活,為了個夢裏的人就能相思到死。玉茗堂四夢都是這樣,像你說得那樣,愛得生死攸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我笑了起來。
“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我說。
“看來你知道。”李明朗也對我笑了起來,神色明朗地說:“我想告訴你的是,我願意一試。”
“唉……那我就只能祝你早日找到真愛咯,不過……”我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并不覺得你可以在程夢澤身上找到愛,你們可是完全不同的人。”
李明朗沉默着,并不接話,他倒是個紳士,不願意說未婚妻的壞話。
“你和齊荠都覺得,理智和欲望發生沖突的時候,應該去相信理智,可是我的經驗卻是欲望往往都是對的。身體總比你的腦子清楚你最想要的是什麽。這世上,最不能聽信理智的便是愛情了。”
我走上前去坐到了李明朗的身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我只剛剛到大腿根的絲綢睡衣,用有些喑啞的聲音問:“李黎,你今天晚上來,到底是做什麽的?”
“你現在跟程夢澤訂婚了,齊荠呢跟莊塵好着呢,可是我這個人偏偏不喜歡和美,就喜歡混亂,所以我要把這一池水攪亂一點才是。”我湊到李明朗耳邊,輕語道:“你不是還在尋找真相嗎?你說齊荠要是知道我們上床了,會有什麽反應?”
……
我從睡夢中醒來,只覺得今天這床尤其舒服,比平時還要軟,我什麽時候換了床墊嗎?就是這枕頭不夠軟,硬硬的……
不對,好像不是枕頭,是一個胳膊。
我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卻感到一雙手把我緊了緊,按在了懷裏。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都豎起來了,一瞬間睡意全無,我背後有人!
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
光溜溜的。
再看看搭在我身上的手臂……
男人的!
李黎到底又給我整出了什麽幺蛾子!
我緩慢地轉過身去,身後的人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又收了一下手臂把我按在了他的胸口。
完了,一定就是我想象的那樣!
我心如死灰地擡起頭,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李明朗!”
作者有話要說: 唉,這兩天覺得很累,身體也累,心也累,存稿也快沒了……
望天麻木臉.jpg
☆、43|V章
李明朗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又一臉困倦地閉上眼道:“還早呢,你不再睡一會兒嗎?”
睡?!我睡得着麽我?!
我裹着被子連滾帶爬地滾下床,趴在地上找了一圈卻找不到我的衣服。
“李明朗,我的衣服呢?”
“在地上啊……”李明朗讪讪地睜開眼,不耐煩地說。
“地上?!”我驚訝地問:“地上只有幾塊碎布啊……”
李明朗嘆了口氣,坐了起來。“對啊。”
“那我衣服呢?”
李明朗無奈地走下了床,拎起一塊碎布走到我面前道:“這裏啊。”
玩得這麽刺激?!說撕碎衣服就真的撕碎了啊?!我以為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我轉過頭李明朗,想問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我坐在地上,他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我順着他結實的小腿向上看去,驚訝地發現,李明朗竟然是裸着的!
“你不要臉!”我猛地扭過頭捂住自己地眼睛,指着李明朗叫道:“你趕緊把衣服穿上啊!”
李明朗輕笑一聲,走開了,我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從指縫裏偷看他,見他正拿起浴袍裹在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偷看什麽?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知道我好看。”李明朗說。
不要臉!臭流氓!下流胚!色~情狂!
我扭過頭去,過了半天才問:“你衣服穿好了嗎?”
“好了。”
我這才把手拿下來,瞪着靠在牆邊吊兒郎當抱着手的李明朗,質問道:“你跟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們兩個怎麽會睡在一張床上!還沒穿衣服!”
李明朗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我,滿不在乎地說:“還能為什麽?你覺得一男一女,不穿衣服在被子裏抱着睡了一晚能幹什麽?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嗎?”
“對呀!不行嗎?!”
李明朗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說:“不行。”
“那我們做什麽了?”我心裏還懷着一絲僥幸,說不定就是講故事呢?“聊得太開心,所以就睡着了?”
“睡覺、上床、做~愛、have sex ,fuck,交合、交~配、交~媾、行房、敦倫、周公之禮、魚水之歡、共赴巫山、水乳~交融、颠鸾倒鳳……”李明朗冷冷地看着我道:“如果你還是不懂,沒有關系,我還可以找出一百種描述讓你懂。”
“夠了!”我伸出手叫停李明朗,痛心疾首地說:“行了,我懂了。”
一定是李黎,這個李黎也真是的,怎麽能做這種事情呢?這叫我以後如何面對李家人!如何面對程夢澤!如何面對莊塵!如何面對李明朗!
“你臉上那是什麽表情?有這麽難過嗎?”李明朗蹲在我面前,笑眯眯地說:“是你昨天先誘惑我的啊。”
“你為什麽不拒絕!”
李明朗聳聳肩道:“我的全部理智都用來克制自己了,沒有多餘的理智去對抗誘惑。”
“李明朗!我覺得你現在的道德品質實在是太低下了!”
“你也想,我也想啊,跟道德有什麽關系?”
我瞪李明朗一眼道:“那是李黎,不是我!”
“李黎和你真的有區別嗎?”李明朗似笑非笑地問。
“當然有區別!她是她!我是我!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人!”我憤怒地說。
“我懂了。”李明朗眯着眼道:“你吃醋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明朗,想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哪裏有問題。“我吃什麽醋?我有什麽好吃醋的?”
“沒關系……”李明朗伸出手放在了我光溜溜的肩膀上,輕輕滑動道:“我會雨露均沾的。”
我愣了,簡直不敢相信我耳朵聽到的話,這還是那個李明朗嗎?等我意識過來,我已經拿起一旁的枕頭用力往李明朗身上砸去了,一邊用力砸一邊憤怒地叫道:“李明朗,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啊!不要臉!不要臉!”
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
“你對得起程夢澤嗎?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你死去的妹妹嗎?”
李明朗被我打得嗷嗷直叫,抱着腦袋跑到一邊去,哀怨地說:“你怎麽這麽用力啊!”
我氣呼呼地站起來,對李明朗吼道:“你!給我轉過去,面壁!”
李明朗一愣,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敢這樣命令他。
“瞪什麽瞪!給我轉過去!”
李明朗老老實實地轉過身,面對着牆壁站好了,我這才扔掉被子,抽出床單把自己裹成了希臘人,然後才說:“好了!”
李明朗一臉委屈地回過頭來,我指着他惡狠狠地說:“李明朗!我覺得你的道德品質有非常嚴重的問題!你最好給我好好地反思一下!我走了!”
他還想叫我,可我不理他,轉身打開了他房間的門離開了。
關上門,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幸好走廊上沒人,要是被人發現我這樣從李明朗的房間裏走出來,我肯定就完了……
我偷偷摸摸地走到我的房門口,正準備開門,就聽到有人叫我:“珊珊?”
我擡頭一看,只見三樓通下來的樓梯上站着敷着面膜的莊雪。
完了!
莊雪扶着臉走下樓來,雖然帶着面膜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她眼裏滿是詫異。
“珊珊啊,這件衣服你從哪裏買來的,太醜了一點吧?”
我呆了,不愧是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