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卧談
看見自己的身影在顧骞眼中閃爍着，淩雪珺的心，不可抑制的，又是一陣猛跳。她趕緊避開眼去，低下頭，對着顧骞禮貌地說道：“多謝顧公子。”
“無事。”顧骞笑了笑，将茶盞放回桌上，然後回了自己的座位。
淩欽歇了一會兒，終于能說出話來了，便拍了拍胸脯，大聲嚷道：“剛才，差點沒把我心給咳出來了。”
淩雪珺想着自己先前被淩欽吓得半死，他這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便瞪了他一眼，數落道：“四哥，你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會嗆着呀？”
“還不是怪他！”淩欽指着顧骞。
顧骞一臉無辜：“關我何事？”
“都是被你那京城四美鬧的！”淩欽忿忿說道。
顧骞一愣，随即笑而不語。
淩欽又問道：“對了，京城四美這名號，是哪來的啊？”
顧骞笑道：“是雲珊自封的。”
“我一猜便是她！”淩欽哼了哼，“只有她臉皮才這麽厚！”
“阿欽，你怎麽這麽說雲珊啊？”顧宜問道。
淩欽轉臉對着顧宜說道：“五郎，你看這四個姑娘中，你們家兩個姑娘和那位吳姑娘都還算得上溫柔娴淑，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只有阿骞那又刁蠻又傲慢的表妹，才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吳翎溫柔娴淑？淩雪珺撇了撇嘴角。
“你這話要被雲珊聽到了，怕是饒不了你。”顧宜大笑着用手指着淩欽。
“我還怕她？”淩欽輕輕哼了一聲，又說道，“她還自封為京城四美？我看我們這裏坐着這四位姑娘叫京城四美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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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一落，座下四位姑娘皆是一愣。
羅吟霜偷偷瞄了顧骞一眼，說道：“淩公子，你這樣說顧公子的表妹，小心顧公子生氣呢。”
“他才不會為這事生氣呢。”說着淩欽用肩膀撞了一下顧骞，說道，“阿骞，你會生氣嗎？”
衆人一聽，皆拿眼看着顧骞。
顧骞輕聲咳了兩下，然後一臉正色地說道：“其實我覺得阿欽說得也很有道理。”
淩欽、韋海亭與簡平洛皆大笑出聲。
羅吟霜被羞得，臉更紅了，簡映媛和淩玉柔也面帶赧然之色，只有淩雪珺面色如常。
“哈哈，顧六郎，你這麽說，小心我給陸姑娘告狀去！”韋海亭大笑道。
“你覺得雲珊會信你還是信我？”顧骞側臉睨着韋海亭。
韋海亭嘿嘿笑了兩聲，然後看了看四位姑娘，只見其中三人臉蛋皆紅撲撲的，只有淩雪珺面不改色。他心中一時興起，便逗着淩雪珺道：“三姑娘，六郎說你們才是京城四美呢，嘿嘿！你不高興？這可是顧六郎說的啊！不知多少女子羨慕你們呢！”
淩雪珺淡然一笑，說道：“客套之話怎可當真？”
“這話怎麽說？”韋海亭一愣，“難道你認為六郎說得是假話。”
淩雪珺笑了笑，說道：“我四哥說我們才是京城四美，你覺得，顧公子當着我們的面，還能怎麽說？難道說我們不如他家那四個美？你們這不是為難人家顧公子嗎？如果他那四個好妹妹也在這裏，他自然不會這麽說了。”
“那三姑娘覺得，他會怎麽說？”韋海亭似乎很有興致，刨根問底道。
淩雪珺望着韋海亭嫣然一笑，嬌聲說道：“自然是說我們四個，和他家那四個都是一樣美啦！”
淩玉柔一聽，“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羅吟霜與簡映媛也是捂嘴偷笑。
簡平洛對着顧骞大笑道：“哈哈，阿骞，你是不是得罪過三姑娘？”
顧骞側眼看着淩雪珺，手指一直不停地在酒杯上摩挲着。
淩雪珺本就長得好，先前對着韋海亭那一笑，更是千嬌百媚，看得他不禁一呆。韋海亭愣了片刻，趕緊掩飾地扭過臉來，對着顧骞問道：“阿骞，三姑娘說得對嗎？”
聽到韋海亭問自己話，顧骞放下酒杯，擡起頭，深深地看着淩雪珺。
此時，淩雪珺也正望向他。兩人目光交織在一起時，她神色怔了怔。
他望着她，笑容深深：“自然不會。”
聽了他的話，淩雪珺眼中似有意外之色。
“那你會怎麽說？”韋海亭好奇地問道。
“自然是說真話。”顧骞說道。
“真話是什麽？”韋海亭再一次發揮發刨根問底的本事。
淩雪珺覺得他以後可以到禦史臺去任職。
顧骞拈起桌上的酒杯，輕輕飲了下去，然後輕聲說道：“我先前說的就是真話。”
不管是飲酒還是說話，他的眼睛都一直沒有離開過淩雪珺。
淩雪珺低下頭，不敢再看他，卻覺得自己的心裏像有一只小鹿在撞着一般，前世那熟悉的感覺又向她襲了過來。她将自己翻騰着的情緒強壓下去，在心裏拼命地對自己說，淩雪珺，他說的只是客套話，你萬萬不可當真。你千萬記住，惹誰也不能再去惹他了，否則，你會比前世死得還慘！前世羅霖對你情深意重，這一世，他定然也會對你好。他才是你的良配，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切不可再選錯人了。
想到這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來，對着顧骞笑道：“顧公子可真會說笑。改日待陸姑娘她們在的時候，顧公子真這麽說了，我才會信呢。”然後又轉過臉去，不再進顧骞，對着羅霖笑道，“對了，羅公子，上回雪珺下棋輸給你了，心中一直不服氣呢。羅公子得閑的時候，可否與雪珺再下一盤，給我一個一雪前恥的機會啊？”
顧骞看見淩雪珺在低頭之時，明明變了神色，他感覺，淩雪珺對自己應該有情意的，只是不知為何，她一直刻意地逃避着自己，而努力讓自己向羅霖靠近。比如，她視與自己對弈如洪水猛獸，卻對羅霖主動相邀。想到這裏，顧骞心頭一陣苦笑。看來，自己任重而道遠。
“自然有機會的。”羅霖笑着說道，“對了，下個月清風棋院要舉行一個棋藝比試，若淩姑娘真喜棋，不妨去試試。在比試中得了頭名的人，可得一副玉棋呢。”
聽羅霖這麽一說，淩雪珺便想起了，前世也有這個比試。那時顧骞去參加了這比試，她為了看顧骞，還跟着去觀過棋。她記得，頭名是被顧骞得了的。彩頭确實是一副玉棋，當時她還強迫他把這玉棋送給了自己。
不過，她記得當時去看的時候，皆是男子在比試，沒有看見女子，便好奇地問道：“女子也可參加？”
“自然可以。”羅霖微笑着說道，“三姑娘若怕不便，到時戴個帷帽便是。”
羅霖這話一出，淩雪珺突然想到在靈覺寺，自己第一回 與顧骞對弈之時，便是戴着帷帽的。她情不自禁轉過臉，向着顧骞望去，正巧他也望着自己，神情怔忡，似是也想起當日之事。
淩雪珺心又是一跳，趕緊把臉又轉了開去。她對着羅霖問道：“羅公子，你也要去嗎？”
“去啊。”羅霖說道，“這般盛會，棋逢對手，我怎麽能不去湊湊熱鬧？三姑娘，你去嗎？”
淩雪珺自然也想去，可自己一女子，不可随意抛頭露面，只得笑了笑，說道：“我，我先問問郡主再說。”
“也是。”羅霖點頭笑道，“自然要長輩同意才能去。”
接下來，衆人又是一番飲酒作詩，到了下亥時才各自散去。
在席間，淩玉柔刻意觀察了淩雪珺一番。她發現，淩雪珺确實對兩個男子有些特別。第一個便是羅霖。淩雪珺對羅霖分外熱情，有事無事都愛找羅霖說話。另一個特別的男子，便是顧骞。她對顧骞，與對羅霖剛好相反，是刻意地回避和冷淡。
見她對顧骞如此，淩玉柔很是不解，難不成，真像韋海亭說笑的那般，顧骞得罪過她？
不過，淩雪珺對羅霖的熱情，讓她心中很是不安。
回居所的路上，淩玉柔見淩雪珺一邊走，一邊哼着小曲兒，心情似乎還不錯。她笑着說道：“三妹，我們姐妹倆好久沒有夜談了，反正今晚你我還無睡意，不如我們倆同睡一床，好好聊聊天。”
“好啊。”淩雪珺回過臉，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問道，“那睡你屋還是睡我屋啊？”
“睡你屋吧。”淩玉柔笑道，“你那裏離郡主的房間遠些，免得我們說話吵着郡主了。”
“好。”淩雪珺應道，“二姐，你收拾完了就過來吧。”
淩玉柔回到自己房裏，洗漱完畢，拿了寝衣便到了淩雪珺的房間。一進屋，看見淩雪珺已經坐在床上等着自已，見她來了，忙叫她上床來。她忙換好寝衣，上了床，與淩雪珺擠在了一起。
淩雪珺呵呵笑了起來：“二姐，好久我們都沒有這樣了。”
“是啊！”淩玉柔感慨道，“小時候在豐陽，你，我，大姐，我們三個常擠在一起睡的。”
“後來你走了，大姐也出嫁了，我想擠也找不到人了。”淩雪珺輕嘆一聲。
“對了，大姐過得好嗎？”淩玉柔問道，“說起來，我有八年沒見過她了。”
“還好。”淩雪珺說道，“大姐夫對她也不錯，這麽多年，房裏沒有添人。還有，大姐育了三子，夫家上下對她都滿意，日子還算舒心。”
“那就好。”淩玉柔點了點頭，“我們姑娘家，不就盼着能嫁個好夫婿，和順一生嗎？”
“嗯。”淩雪珺應了一聲。前一世費盡心機，自己嫁了個自己以為的好夫君，沒想到卻是那樣的結果。想到這裏，她不禁一嘆。
“雪珺，你嘆什麽氣啊？”淩玉柔問道。
淩雪珺忙掩飾道：“沒什麽。”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二姐啊？”淩玉柔問道。
“沒有啊。”淩雪珺趕緊否認。
見淩雪珺不肯說，淩玉柔便迂回着問道：“雪珺，今晚玩得開心嗎？”
“開心呀。”淩雪珺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與羅公子甚談得來呢。”淩玉柔小心地試探着。
“嗯。”淩雪珺應了一聲，又說道，“羅公子人很好啊。”
“哪裏好啊？”淩玉柔追問道。
“家世好，容貌好，才學好，人品好。”淩雪珺一口氣說出四個“好”字。
聽了淩雪珺如此誇贊羅霖，淩玉柔心裏一沉。自己這個妹子，多半看上羅霖了。想到這裏，她悶聲問道：“雪珺，今晚可有顧六公子在場呢。他可是容貌才學冠絕京城之人，你怎麽看到的都是羅公子的好，沒看到顧六公子的好啊？”
聽到淩玉柔提起顧骞，淩雪珺一怔。半晌，她才說道：“顧骞，他，他人品不如羅公子好。”
“什麽？”淩玉柔驚訝不已，“顧六郎的人品會不如羅公子？不是吧？”
前世他娶了自己，又負了自己，最終逼死了自己，當然人品不好了。可這些，淩雪珺都不能跟淩玉柔說，只好笑了笑，說道：“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顧六郎你都看不順眼，那你看誰順眼？”猶豫了片刻，淩玉柔又問道，“莫不是你只看那羅公子順眼？”
淩雪珺輕笑出聲，半開玩笑地說道：“羅公子看起來，确實挺順眼的。”
淩玉柔一呆，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淩雪珺這句話，害得淩玉柔整夜沒睡。她感覺出來，淩雪珺對羅霖有意，不然，她也不會覺得他比顧骞還好。這可怎麽辦？姐妹倆喜歡上同一個男人，傳出去定會讓旁人看了笑話的。而且，她也不願意因為羅霖壞了自己與淩雪珺的姐妹之情。可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兩全其美呢？
想到這裏，淩玉柔一陣頭痛。她決定，在沒有想到解決辦法之前，暫時不再與羅霖私下見面，最好連書信都不再傳，免得鬧出什麽風波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