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傷離
到了臨行的那一天，明慧郡主帶着淩钰兄妹三人，不到卯時便要起程。淩昌謹與淩欽将四人送到府門前，很是不舍。
臨上馬車前，淩雪珺看着淩欽不舍的模樣，眼圈一紅，忍不住便哭了起來。
淩玉柔勸了她半晌也是無用，最後還是淩欽走了過來，對着淩雪珺強笑道：“雪珺，你別傷心了，很快我們兄妹便又見面了。說不定待你回來的時候，四哥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淩雪珺輕輕拭去腮邊的淚水，擡起頭，看着淩欽清澈的面容，努力對着他綻出一個微笑：“一定會的。”
其實，有寧王的榮蔭，有明慧郡主的庇護，淩欽便本可以像淩钰一般，越過科舉，直接入仕為官的。但淩欽卻不願意靠祖蔭，他像想父親淩昌謹一般，以自己的學識才能考取功名。
兒子有志，明慧郡主作為母親，自然也是支持的。好在淩欽也争氣，在精英倍出的白鹿書院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前世淩欽不僅在秋闱中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就是在來年的春闱中，他也以第七名的成績高中皇榜。只是受了淩昌謹失職害朱沅被殺的牽連，沒有被重用，只被吏部安了個閑差，空有滿腔才華卻無處施展。
這一世，淩昌謹已經避過了那場劫數，淩欽也不會被牽連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這一世定然會有所作為的。
想到這裏，淩雪珺又對着淩欽笑了笑，說道：“我等着四哥的好消息了。”
“哈哈，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淩欽笑道。
“我們當然不會失望。”淩雪珺沖着淩欽眨了眨眼，說道，“四哥這回在秋閨中，定會進前三名的。”
“雪珺，你太高看我了。”淩欽擺手說道。
淩雪珺輕輕一笑：“不是我高看四哥，是我知道四哥就是有這本事。”
聽淩雪珺這麽說，淩欽哈哈大笑：“在你心中，四哥自然樣樣都是好的。”
明慧郡主見兄妹倆一說起頭，那話就像說不完似的，忍不住催促道：“雪珺，快上車了，我們還要趕到五裏坪候着太後和陛下的車駕呢。要是去晚了，太後和陛下都來了，可就不敬了。”
“是啊，雪珺，你快上車吧。”淩欽微笑着說道，“反正到九月你們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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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淩雪珺點了點頭，說道，“四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淩欽将她送到車邊，說道，“你們路上小心。”
淩雪珺對着他笑了笑，然後轉身上了車。怕自己看到淩欽，心裏會更不舍，她上車後沒有再回過頭去看淩欽，徑直進了車廂。
她與淩玉柔同乘一輛車。
見她上了車，眼睛還是紅紅的，淩玉柔便遞了一張絹子給她，微笑着勸道：“不過三個月便回來了，你哭什麽呀？再說了，四哥從秋閨之後，也可以來雲延山找我們的。”
“我知道，不過，看着四哥孤孤單單，一臉落寞的模樣，我就是想哭。”淩雪珺接過絹子，拭了拭眼角。
“這才離開三個月，你便要哭？”淩玉柔笑道，“那上回四哥離開豐陽回京城的時候，你不是哭得更傷心？”
“還真是哭了好幾日呢。”淩雪珺老老實實地回答。
淩玉柔撲哧一笑：“就這樣你便舍不得，那你日後出嫁的時候，不是要哭死了？”
出嫁？淩雪珺怔了怔。前世她倒是出過一回嫁，那時心裏雖然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能嫁給顧骞的喜悅，和對未來生活的憧憬。這一世，她對嫁給什麽人已無熱情，就算是能如願嫁到羅家，對她來說，也不過是混日子罷了。這樣一想，她擡起頭來，對着淩玉柔苦笑道：“若是可以的話，我還真的不想嫁，就一直留在淩家！”
淩玉柔一愣。雪珺說她不想嫁人？她不是對羅霖有意嗎？那她怎麽會不想嫁人嗎？難道，自己弄錯了什麽？還是她害羞，才這麽說的？
“二姐，要是真的可以不用嫁人，就好了。”淩雪珺低下頭，輕聲一嘆。
淩玉柔一聽，心裏更是不解。難道，自己誤會了？她按下心中的疑惑，說道：“雪珺，你又說什麽胡話呢？小心郡主聽了又要數落你了，她可為我們的婚事，可真是操碎了心呢！”
淩雪珺擡起頭，勉強笑了笑，未再說話。
姐妹倆坐在車中，聽着車輪發出“轟隆隆”的聲響，伴着“得兒、得兒”的馬蹄之聲，穿過長長的街道，然後從北景門出了京城。
随行的官員及家眷都在北景門外的五裏坪候着皇帝的車駕，等皇帝到了之後，便一起出發前往雲延山。
淩雪珺她們到了五裏坪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了。因為皇帝未到，大家都在這裏候着。因都是同僚，大多相熟，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着話，十分熱鬧。
淩玉柔見車停下，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便推了推淩雪珺，問道：“雪珺，要不要下去走走？”
“好。”淩雪珺點了點頭。這一走，要坐六七日的車，有機會下車活動一下筋骨，也是好的。
姐妹倆一起下了車，就在附近的樹林邊随意走着。淩玉柔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着，想看看這一回有哪些人與她們同路。
淩雪珺對這些卻無興致，只顧着看路邊開着的無名小花上。反正她是經歷過一回的人了，不用看，她也知道有哪些人一起去雲延山。
“淩家二姑娘，三姑娘！”
聽到有人似乎在叫自己，淩雪珺與淩玉柔忙循聲尋去。只見前面不遠的一個涼亭下，坐着幾個女子。正在向她們揮着手的，是齊王妃顧蓁，她的身邊，坐着羅吟霜、陸雲珊，還有，吳翎。
見顧蓁在叫自己，淩玉柔與淩雪珺只得走上前來，對着顧蓁行禮問安。
“兩位姑娘不必多禮。”顧蓁微笑着說道，“父皇還要一會兒才能到，你們不如進來坐會兒，喝點茶解解渴吧。”
羅吟霜也在一旁熱情相邀道：“是啊，玉柔姐姐，雪珺，你們也進來坐吧。大家在一起，還可以說說話呀。”
吳翎笑意盈盈地望着二人，似在相邀。
陸雲珊不太喜歡淩雪珺，見她過來了，便把臉扭到了一邊。
看到有吳翎在，淩雪珺便不想進去，正好淩玉柔也怕羅吟霜拉着自己問東問話。姐妹倆對視一眼，心中靈犀一通，都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于是，淩雪珺對着顧蓁微微一笑，回道：“多謝王妃美意，只是今日還要坐一天的車，我們姐妹倆想活動一下筋骨，免得一會兒坐久了身上疼。”
聽淩雪珺這麽說，顧蓁也不再勉強她。有些事，急也急不來的，反正來日方長。于是，她笑了笑，說道：“那好吧，兩位姑娘請自便。”
淩雪珺與淩玉柔向顧蓁行了禮，又與羅吟霜、吳翎招呼了一聲，便離開了。
明慧郡主府的車駕一到五裏坪，羅霖便盯上了她們。他看見淩玉柔并沒有到涼亭裏去，而是沿着樹林走了過來，心頭暗喜道，機會來了。可是，淩雪珺一直跟在淩玉柔的身邊，他也不能單獨與她說話。怎麽辦呢？到底還要不要去找淩玉柔？
羅霖心裏在激烈地鬥争着。說實話，一個多月沒見到淩玉柔了，再不找她問清楚，他會瘋的。反正家裏也同意這門親事，母親還向明慧郡主提起過，郡主似乎也無異議。原本他打算跟淩玉柔說，讓她把父母來京城，羅家便前往提親的。可她一直不肯見自己，難道，她對自己有了異心？
這麽一想，羅霖心裏更是着急。不行，今日必須把話跟她說清楚，問問她到底是何意？一下定了決心，他便向着淩玉柔與淩雪珺的方向走了過支，悄悄地跟在了姐妹二人的身後。
這官道兩邊全都是人，十分嘈雜。淩雪珺記得，前世可在這裏等了半個多時辰，皇帝才到的，還早着呢。于是，她便對着淩玉柔說道：“二姐，我們去溪邊走走吧。”
“好。”淩玉柔點了點頭。
姐妹二人便岔進小路，一道往溪邊走去。
羅霖一看，姐妹二人去了僻靜之處，機不可失，他心頭一喜，忙加緊進步追了上去。正好這林子裏沒什麽人，他一氣兒便跑到淩玉柔與淩雪珺跟前，将二人攔住，叫道：“玉柔，我想與你單獨說幾句話！”
淩玉柔沒想到羅霖會這麽大膽，居然會就這麽跑到自己面前攔下自己，一時有些瞠目結舌：“羅，羅公子，你，你這是做甚？”說罷，她惴惴不安地瞟向淩雪珺。
羅霖卻根本視淩雪珺如無物，雙眼直直地盯着淩玉柔，問道：“玉柔，你一個月來，你為何要躲着我？為何我寫信給你，你也不回我？”
聽羅霖這麽說，淩玉柔心頭大驚。她趕緊回過頭去看淩雪珺，只見她也目瞪口呆在望着自己與羅霖，顯然心裏極其震驚。
見狀，淩玉柔心裏一慌。她怕淩雪珺也對羅霖有意，會因此惱了自己。她趕緊走到他面前，解釋道：“雪珺，你聽我說，我，我……羅霖，他……”此時，她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
“二姐，羅公子就是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人？”淩雪珺小心地問道。此時，她心裏也無比淩亂。這怎麽回事啊？前世羅霖可是對自己死心塌地，為何重生一回，事情好像與自己想的不一樣了？
“雪珺，我，我不是故意想瞞着你的。”淩玉柔面色蒼白，她生怕淩雪珺會誤會自己，急忙說道，“只是這種事情，你，你讓我怎麽說啊？”
“玉柔，我們的事，你一會兒在車上再向三姑娘解釋吧。”羅霖在一旁着急地說道，“你先與我把話說清楚。”
說罷，羅霖也不等淩玉柔說話，轉過臉來，對着淩雪珺說道：“三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此時，淩雪珺的腦袋裏已是一片空白，她對着羅霖暈頭暈腦地點了點頭，道：“好，你們先說話。”說着她轉過臉，又對着淩玉柔說道，“二姐，我就在前邊溪邊，你與羅公子說完了話，便過來找我。”
“雪珺，我……”淩玉柔忙拉着淩雪珺的手，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
“二姐，你放心，這事情我絕不會跟別人說的。”淩雪珺拍了拍淩玉柔的手，勉強笑了笑，“你好好跟羅公子說話吧。”說罷，她轉身便往溪邊走去。
“雪珺……”
淩玉柔還想叫住他，卻被羅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進了林中隐秘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