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雅來鄉下之後這段時間裏,日常就是早上起床劈柴喂雞,然後一整個白天就在曬谷場曬谷子,一直到太陽下山,就收了谷子回來洗澡洗衣服睡覺。
除了隔個一兩天就得去村口挑水,基本沒別的事了,就是谷場和房子兩點一線。
谷子曬完之後,就更閑的沒事了。
家裏信號又不好,玩個手機都玩得不痛快,一會沒信號一會沒信號的。
之前周雅一個月話費得有六七十,流量夠用。
來這之後的第二天,他就打電話給移動公司,把自己的流量月包和一堆雜七雜八的套餐都取消了。
本來就沒多少錢,禁不起這麽用。
家裏就一臺老式電視機,聲音模糊,畫面還一會雪花一會扭曲的。
周雅看着更覺得憋屈了。
而且他占着電視機,老頭就沒了娛樂設施了。
所以周雅幹脆電視也不看了。
終于迎來不用曬谷子的第一天,周雅就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望着樹影發了一上午的呆。
房裏還傳來老頭放的黃梅戲在那咿咿呀呀的聲音。
聽着讓人昏昏欲睡。
周雅靠着牆,一個不小心就睡着了,然後差點從石墩上摔下來,于是一個激靈連忙坐好了又。
老頭隔着窗看到他在那懶懶的打了個好大的呵欠,于是問他要不要進來看看戲。
“好看的嘞。”老頭笑眯眯道。
“別了,”周雅敬謝不敏,立馬拒絕了,“我覺着這天也挺好看的。”
說是這麽說,吃完午飯,老頭準備去午睡了,周雅就坐不住了。
他坐在床邊上,左一扭右一扭,如坐針氈。
最後忍不住站了起來,在房裏轉了幾圈,最後跟老頭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出去玩去了。
老頭都躺下了,聞言又半坐了起來,問他要去哪。
“不去哪,就村口去玩玩。”周雅回答道。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去顧江河店裏看看,你要是有事就打我電話。”
說完他又不放心,敲了敲老頭壓根沒關的房門,才往裏頭一伸腦袋,道:“怎麽打知道吧?我教了你的,就長按1就行了,左邊最上頭那個鍵。”
老頭用的還是老式的按鍵手機,周雅剛看到的時候都驚呆了。
他可真的好些年沒見過這種手機了,不過之前那個曬豆子的大嬸說是村裏大多數老人都用的這種。
說是眼神不好,看不清屏幕,用按鍵的手機至少能摸出來。
周雅一琢磨倒也是,拿着老頭的手機研究了好半天,找到了快捷撥號的設置,立馬把自己的號碼設了快捷鍵1。
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在老頭旁邊,可老頭年紀大了,而且本來也身體不怎麽好,還半聾半瞎的,萬一他不在的時候出了點什麽事可怎麽辦?
所以就跟老頭說了,人去哪手機都得帶身上,有事就給他打電話,就按1就行了。
又擔心老頭搞不清楚,跟他演習了好幾次。
老頭聽他說只是去顧江河那,就安心了,說:“知道哦知道哦,我能有什麽事,去玩去吧。”
說完就躺了回去。
周雅又強調了一遍有事打電話,老頭都嫌他吵,揮手說快走吧,他才離開。
……
周雅倒也不是很想找顧江河,主要沒得選。
要是離村太遠了,他又擔心老頭出了什麽事他來不及趕回來。
就待在村子裏的話,他又不知道能幹嘛。
村也就那麽點大,你在東邊放個屁,西邊都能聞見響。
周雅的身份自然不是什麽秘密,早就傳開了。
每回周雅出門,遇見人了,都能感覺到別人在打量自己,之後就湊一塊開始叽叽喳喳說些什麽。
也不一定有什麽壞心,或者在說他壞話什麽的。
但是被人這麽看着,就很讓人不舒服了。
感覺跟個什麽神奇動物一樣,要被人圍觀。
顧江河至少沒有用在南極看到北極熊的眼神來瞧他,雖然說那人嘴巴不太讨人喜歡,但是從上回周雅扭到腰的事件來看,他也還能是算個好人。
而且他還給自己揉過腰了,沒隔着衣服,四舍五入也算是有肌膚之親了。
怎麽着也還是算熟人了吧?
所以在家閑到生蛋的周雅,就決定來拜訪熟人了。
然後發現“熟人”的店門開着,人卻不知道上哪去了。
周雅走進去,發現沒有人,又往門口看了看,皮卡車還停在門口,那就不是進貨去了。
那人上哪去了呢?
他去後院看了看,沒看到人,唯一的活物是水缸裏養着的一條大魚。
周雅:“?”
他走到樓梯口,朝着樓上喊了一聲:“顧江河?”
沒人答應。
倒是水缸裏的魚拍了一下尾巴,濺起了水聲。
周雅:“?”
他不合時宜的想着,未必顧江河變成魚了?
這念頭剛出來,就被他甩開了。
顧江河變成魚?那是什麽魚?食人魚嗎?
太可怕了。
周雅又對着樓上和後院喊了好幾聲,沒人應答。
估計顧江河臨時有事出去了?周雅心裏想着。
雖然說這邊……應該說民風淳樸?他看見老頭中午睡覺也從來不關門,大門小門都不關,說是沒事,不會有小偷什麽的,就只有晚上才關門,還是擔心晚上有別的動物什麽的爬進來。
完全沒防着人的。
但周雅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無語,顧江河這也太心大了,多少是個店子呢,門也不關就跑出去。
周雅走到櫃臺一看,得了,不止門沒關,連收銀的抽屜都沒合上。
店裏也沒個監控,周雅也沒在村裏見到有監控攝像頭的。
這也就是沒碰到壞人了,不然人偷光了他的錢,他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他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幫顧江河把抽屜關上了,然後自己坐到了顧江河那個躺椅上。
尋思着幫顧江河守一會店,等着他回來。
然後一守就是兩三個小時。
周雅玩到手機都沒電了,還沒看到顧江河的人。
可能是因為他店開在村口,不像周雅家裏,在更裏頭些。
周雅屋後面還有座小山,前面不遠攔着一座後面那小山大多了的山,兩座山一攔,蹲在中間的房子裏就特別沒信號。
而顧江河的店前後左右都挺開闊,山距離他這還是有一小段距離。
所以這地方信號也比周雅家裏的好。
周雅拿出手機本來是看時間的,結果一看有信號,就玩了起來,一玩就玩得忘了時間。
等手機提示要充電了,他才反應過來,一看,過去這麽久了都。
周雅望着時間,傻眼了。
顧江河上哪去了啊?這大熱天的,一消失就是好幾個小時。
周雅這一瞬間,就腦補出了一大堆顧江河可能出的事。
這山高水深,人跡罕至的,萬一顧江河在哪出了事,怕是都沒人知道。
他要是爬山上去了,一個不小心摔下去了……怕是等發現的時候人都腐爛了。
大熱天的,周雅硬是被自己的腦補,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來顧江河之前騙自己說他親爹淹死在井裏,這下更是大腦當機了。
他手指發僵,有些惶急的連忙從躺椅上滾下來,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跑。
因為心神不寧,動作也有些大,就弄得一陣乒乒乓乓的響。
周雅來不及去管,滿腦袋都是顧江河泡在井裏的場面,有些呼吸不過來。
他剛從櫃臺繞過去,還不小心撞了一下,正要跑出去,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道:“幹嘛呢幹嘛呢,急急忙忙的,偷了我的錢要跑路啊?”
周雅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大跳,猛然轉過頭,就看到顧江河站在他身後,一手還搭在樓梯扶手上,明顯剛從樓上下來。
顧江河身上就穿着個工字背心,下半身套了個沙灘褲,皺巴巴的,一臉困頓,臉上還帶着剛睡醒的潮紅。
周雅看着他這模樣:“?”
他一時又驚又懵:“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顧江河:“?”
顧江河好笑:“這話該我問你吧,你跑我家來問我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孩,反客為主啊?”
周雅還有些懵,完全沒反應過來,他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後門,最後才看向顧江河,茫然道:“可我在你家待一下午了,沒看到你進來啊。”
“哦,”顧江河道,“沒看到我進來很正常啊,因為我今天一整天也沒出門啊。”
說着朝樓上指了指:“我在樓上睡覺呢。”
又問周雅:“在我家待一下午……找我有事?”
周雅:“……”
他無語了:“你在樓上睡覺?”
顧江河坦然道:“嗯啊。”
周雅:“那我剛剛喊了好幾聲你不答應?”
顧江河:“?”
顧江河:“喊我?沒聽到啊。”
眼看周雅眼睛漸漸眯起來,一副帶殺氣的樣子,他又悠悠道:“可能是睡得太死了吧,你下回大聲點喊呗。”
“拿個喇叭對着你耳朵喊怎麽樣?”周雅冷漠的看向他。
“不怎麽樣,”顧江河嘻嘻一笑,“把我喊聾了事小,你有錢賠給我嗎?”
周雅:“……”
算你狠。
沒聽說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嗎?
顧江河這人真沒江湖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