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夜半,楓府
小丫頭春蠶已經睡下,門外的護衛也倒了一大片,一個黑影翻牆而出,飛快地遠離楓府。
街道之上靜悄悄的,楓陣知曉半夜有巡查的侍衛,不敢露面,而是悄悄到一處藏了起來,等明日一早開城門之時,再偷偷溜出去。
“何人在此?”
楓陣吓了一跳,他這也太倒黴了。
“夜半還在街上游蕩,是要被打板子嗎?”那人繼續道,“我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打了幾板子就下不來床了。”
後面的話帶着幾分笑意,楓陣迅速認出了這個人,“如果我被打了,一定會供出你。”
“那我是不是應該賄賂你,讓你不要說出去。”
“賄賂?你能有什麽賄賂我?”
“出城的令牌,我想你這麽匆忙,應該還來不及弄到這東西。”
楓陣大喜,這兄弟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虧他以前還覺得顏孝正表裏不一,藏着什麽壞心思。
兩人出了城門,楓陣作揖告辭,“孝正兄就送到此處吧。”
顏頤并沒有離開,楓陣正覺得奇怪,突然看到了他肩上的包袱,顏頤道,“我和你一同去,伯父伯母也會放心些。”
“你跟我一同去,他們會不會以為是你把我綁走了?”
“蘊容兄太過憂慮,我們的行程沒多久就會被發現。”
顏頤一說,他感覺更不能放心了,他是偷跑出來的,以楓父楓母的狀态,不把他五花大綁綁回去?
顏頤看出了楓陣的擔憂,解釋道,“不會有事的。”
楓陣心下惴惴,過了兩日,後面都沒人來把他抓回去,他終于放下心來。
“阿嚏,阿嚏……”
馬車裏傳來打噴嚏的聲音,楓陣緊緊裹在厚厚的被子裏,冬天剛過,正是容易感染傷寒的日子,而楓陣又不像顏頤常年習武,昨晚踹了被子,一大早整個人昏昏沉沉。
“來,喝藥,”顏頤端着一碗湯藥鑽了進來。
“你從哪弄來的藥?”楓陣迷迷糊糊地問着,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出門時就備着,”顏頤道。
楓陣不再多問,端過藥喝了一口,擡頭道,“孝正兄,我想起來昨晚,”
“先喝了藥再說。”
轉移話題失敗,楓陣在顏頤的監視下喝完了藥。
接過藥碗,顏頤道,“你剛剛想說什麽?”
“昨晚孝正兄是不是在和誰說話?”
“沒有,你怎會如此問?”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楓陣仔細想來,記憶有些糊塗,甚至連那人的聲音都記不起來。
“應該是周邊的流民。”
“流民?”
“附近遭了水患,不少百姓流離失所,只能遷往其他地方。”
楓陣掀開車簾,往外面看了一眼,野草蔓生,人煙稀少,“前方是何處?”
“東陵郡,我們現在已在缙州,過了缙州就能到桓州,不過我們不能走這條道。”
“為何?”
“水患淹了不少房屋田地,不少人落草為寇,并不安全,而且水患之後往往會有疫病,你又受了風寒,體質虛弱。”
對此,楓陣沒什麽異議,繞道也不過是多走一兩天的事。
打了個哈欠,楓陣放下簾子,有些想睡覺。
“你可是薄郡楓蘊容?”馬車外,一人大聲喊道,把楓陣給驚醒了。
“不是,”顏頤道。
“那叫楓蘊容出來。”
“讓開,”對于這種半路上冒出來的不明人物,顏頤一向很不客氣。
“你叫楓蘊容出來,”對方也不肯讓步。
楓陣聽見外面的争論,探出頭道,“我就是,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東陵陸輿,要向你挑戰。”
挑戰?楓陣很懵,這陸輿會不會弄錯人了,其實他要挑戰的是顏頤,他仔細觀察陸輿,文士打扮,腰間佩劍,在扇月是很常見的打扮。
“怎麽,你怕了?”陸輿又道。
“你要找我比什麽?”楓陣覺得有些好笑,他只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子弟,真不知道這人怎麽找上他的。
“自然是比書法。”
經陸輿這麽一提醒,楓陣才想起自己還有書法這一技能,好幾天沒寫,手都生了。
“我們趕時間,沒空,”顏頤道。
“我在跟楓蘊容說話,你又是何人?”陸輿這才重新打量顏頤,看打扮,倒像是武人,應該是保護楓蘊容的護衛之類。
“這位陸兄,我們确實有事,不如改日,”楓陣解釋道。
“人道你楓蘊容少年英才,頗有古人遺風,如今看來,連一個五歲小娃都比不過,”陸輿輕蔑道。
“你說誰連五歲小娃都比不過,”楓陣頓時炸了,他本就在生病中,脾氣不是很好,陸輿又煩個不停。
顏頤斜眼瞧了一眼楓陣,似乎想說什麽。
陸輿搶先道,“難道書榜上的名次是假的?”
書榜這兩個字有些耳熟,楓陣略一思索,記起了那日在顏府狩獵,書榜這兩字便是出自當時的世家子弟之口。
他們好像說他從第十四名變成了第十五名,下降了一名,當時他以為是京中子弟無聊,鬧着玩的,如今聽陸輿提起,倒不像是那麽回事,更像是個全國文人都參與的評比。
可這評比他還沒見過,那些排在他前面的人他也沒聽說過,至于陸輿說的話,他更是一頭霧水。
陸輿說了一句傷害十分大的話,可當事人聽不懂。
當事人聽不懂,顏頤卻是懂的,他在楓陣耳邊道,“如今的十四名是一個五歲小娃。”
十四名,他現在是十五名,對方正好在他前頭,而且是一個五歲小娃,楓陣腦子有些暈,“孝正兄,你剛剛說了什麽,十五歲?”
“五歲,”顏頤發音标準,是薄郡通行的雅言,有沒有十,楓陣聽得清清楚楚。
五歲小娃能幹什麽?楓陣努力回想他的五歲,作為一個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孤魂野鬼,他不記得五歲時在幹什麽,但無非就是抓泥巴,打其他小孩,出身好一點,就是開始學算術、寫字,字一般寫得歪歪扭扭,勉強能認出來那種。
至于楓陣原主,只能說起步比別人高點,天賦比別人好一點,但要說五歲善書,他還沒那個自信。
陸輿見楓陣一直不理會自己,怒道,“楓蘊容不過如此。”
“等等,你要如何比?”
顏頤不同意,“你風寒未退,應該好好休息。”
“往前五裏有一座亭,亭前有一塊碑,乃是前人所書,流傳至今,因開頭兩字是東陵,世人便稱它為東陵碑,我們便以東陵碑為評判标準,誰臨帖臨得像,誰便勝。”
楓陣錯愕,這難道不該是各自手書一貼,然後請人來評鑒,一聽事情這麽麻煩,楓陣頓時不想走了。
“蘊容有病在身,你還是找書榜第十四名比試。”
陸輿面色漲紅,“你們這是何意?不敢比就明說,一人答應,一人推脫,真是好氣量,好氣度,難道薄郡世家便是如此對待天下士人?”
“你若贏了第十四名,自然就贏了蘊容,”顏頤道。
“你這是故意找茬,誰都知道他在雪伏皇宮,我如何能見到。”
“那是你的事,跟我無關,讓開,”說着,顏頤拿起放在身邊的劍,不讓,便只能以另一套規則來行事。
“純璇,你是顏孝正,”陸輿大驚,剛才他一直将注意放在楓陣身上,竟然沒有仔細觀察這人。
純璇劍,顏頤的佩劍,如今是名劍榜第十名,和他腰間挂的裝飾物可不一樣。
“你以勢欺人,比不過便要動武。”
楓陣心下郁悶,他們還沒比,這個陸輿怎麽就斷定他比不過。
楓陣攔住顏頤,開口道,“我和他比。”
“你的風寒。”
“剛剛出了一身汗,已經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