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棠暗自生了會兒悶氣，轉念一想，她在這裏生氣郭依媛又不知道，最後難受的還是只有自己，似乎有點虧。

于是幾分鐘後，她拍了拍胸口，暫時不氣了。

“蓉蓉，你知道新來的教官叫什麽名字嗎？”

乍一聽到這個問題，譚蓉蓉有點懵：“教官只說他姓周，不過我聽先前的教官好像喊他‘小山’。”

小山……小善？

蘇棠面色微變。難道……真的是他？

不等她說話，沉浸在自己想法裏的譚蓉蓉突然笑得捶胸頓足：“周小山？這個名字哈哈哈哈，沒想到周教官長得那麽帥，名字卻和土包子似的，周小山哈哈哈，笑死我了。”

蘇棠舔了舔唇，不太贊同地瞅她一眼。

她想說新教官的名字不叫周小山，他叫周善，名字很好聽。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名，叫小土豆，就是和她的糖糖一樣可以吃的土豆。她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咖喱土豆了。

但是最後，蘇棠還是忍住了。

等譚蓉蓉笑夠了，蘇棠問她：“你下午還去訓練嗎？”

“不去啦。”譚蓉蓉擺擺手，“周教官讓我照顧你。”

蘇棠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她睡了一覺，又挂了水，這會兒已經不那麽難受了。她睜着眼睛數着鹽水一滴滴挂完，譚蓉蓉喊來醫務室值班的老師，幫她把針管拔了。

蘇棠自己按着手背，要起來，譚蓉蓉連忙按住她的肩膀：“你再休息一會兒，這裏涼快，我們現在回寝室也開不了空調。”

蘇棠沒來得及說話，醫務室的老師去而複返：“你是蘇棠？”

她愣了下，點頭。

“有低血糖怎麽不早說，你這種情況就別逞強訓練了，不舒服的話我給你開張病假單，明天也休息吧。”老師說着，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她，“有人讓我給你的。”

蘇棠順着她攤開的掌心望去，是一根棒棒糖。

漂亮又熟悉的包裝，是她最喜歡吃的牌子和口味。

蘇棠沒有拿，軟綿綿地問：“誰給我的？”

脫口而出的話卡在嗓子口，想起少年折回時交代的話，老師看她的眼神有點複雜：“我不認識那孩子，他也沒說自己是誰，總之給你的你就拿着，包裝沒拆過，放心吃吧，沒毒的。”

蘇棠險些被最後那句沒毒的給逗笑了，她忍着笑接過棒棒糖，輕聲說了句“謝謝”。

其實就算老師不說，她也知道是誰送來的。

垂眸看着手心裏多出來的那根棒棒糖，她的杏眼彎了彎。

“糖糖。”譚蓉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蘇棠擡眸：“嗯，怎麽了？”

譚蓉蓉狐疑地撇撇嘴：“你真的要吃這根棒棒糖嗎？”

蘇棠猶豫了下，一臉奇怪地問：“我不能吃嗎？”

“不是……”譚蓉蓉不知道是誰送來的棒棒糖，但是心裏總覺得送糖的這個人不安好心。

草莓味的棒棒糖，糖紙上還有一顆顆小的愛心，這個牌子的棒棒糖那麽多口味，送糖的人為什麽不送別的，偏偏送了這個？

蘇棠在操場上暈倒，被教官背去醫務室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她家糖糖長得那麽漂亮可愛，她們第一天來學校報道，路上就遇到了好幾個盯着她看得目不轉睛的男生，譚蓉蓉覺得這根棒棒糖多半是他們高一年級暗戀糖糖的人悄悄送來的，她如果吃了，豈不是代表了接受人家的意思？

不行不行，她絕對不能讓糖糖才來幾天就被不安好心的男生給騙走了，她家糖糖還小呢！

忽然間，譚蓉蓉仿佛覺得自己有一種老母親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糖糖……”

想明白了，譚蓉蓉正要 說什麽，卻聽耳邊“吧唧”一聲脆響。

蘇棠嘴裏叼着那根棒棒糖，美滋滋地舔了一口，還不忘砸吧小嘴。她歪了歪小腦袋，眼神呆萌地望向她，等她往下說。

譚蓉蓉：“……”

蘇棠回寝室的時候還沒有人，因禍得福，她有了半天的休息時間。

她翹着小腿躺在床上，床裏側的枕頭旁邊，放了一顆粉紅色的小愛心。

是她用舍不得丢掉的棒棒糖紙疊的。

很小的一顆，只有一個拇指那麽大，她疊得很認真很認真。

坐在對面上鋪的譚蓉蓉看着她欲言又止：“糖糖……”

蘇棠翻了個身，嘴角還噙着一抹來不及收回的笑：“怎麽了？”

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很像在早戀啊少女？

天知道她剛才看着她一邊津津有味地吃着棒棒糖，一邊垂眸安安靜靜疊愛心的時候有多震驚。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小妮子居然毫無防備就吃了？

譚蓉蓉努力克制內心的狂暴，嘴角微抽：“你知道送你棒棒糖的人是誰嗎？”

蘇棠搖頭：“不知道，老師沒說。”

“那你還吃人家的東西？”

她睜着大眼睛，目光單純且無害：“老師說了沒毒的，讓我放心吃。”

一句話，徹底堵死了譚蓉蓉接下去想說的話。

畢竟她現在也只是猜測，萬一只是某個好心的同學，或者是個女生随手買的呢？她豈不是冤枉了人家？

但是蘇棠的态度又讓她十分憂心。

“糖糖，我們的校規是不允許早戀的。”

譚蓉蓉一本正經地說。

“嗯，我知道。”

相比起她，蘇棠的回答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她顯然并不清楚譚蓉蓉心裏在想什麽。

“……”算了。

看着女孩兒清澈幹淨的雙眸，譚蓉蓉在心裏低嘆了聲。

她家糖糖看起來那麽單純，可能連早戀是什麽都沒想過吧。

她應該只是單純喜歡那個糖紙。

一定是。

下午的訓練結束，室友們陸續回了寝室。

一進門，全都跑到蘇棠的床邊，七嘴八舌道：“糖糖，你沒事了吧？好點沒有？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面對室友們的關心，蘇棠很感動。

譚蓉蓉都和她說了，她被罰站的時候，是室友們去和教官求的情。不管最後有沒有用，她們都是真心想幫她的，這樣就夠了。

她的心很小，不可能原諒郭依媛這種在背後搞小動作害她的人，她的心又很大，能裝得下那麽多幫她的朋友。

蘇棠沒來得及說謝謝，跟着進屋的秦嘉走過來，直接伸了手往她腦門上貼。

蘇棠下意識地往後躲。

秦嘉收回手，仿佛什麽也沒察覺：“不燙，還好。”

蘇棠：“……”她是中暑，又不是發燒，怎麽會燙呢。

她奇怪地看了秦嘉一眼，然而人家已經轉身回到自己的床前換衣服了。

最後一個回來的郭依媛臉色不太好，她脫了帽子，平時最愛美的人這時候連滿頭的汗都不擦掉，額前的劉海淩亂地黏在額頭上，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和蘇棠睡的上下鋪，此時大家都擠在蘇棠的床前，也擋了她的去路。

她誰都沒看：“讓一讓。”

寝室裏現在沒有不知道她早上做的事情，大家看她的眼神也變了。有人故意往她前面邁了半步，不讓她過去：“你不是很有能耐嗎，還會在我們離開以後偷偷摸摸回來幹壞事了，有本事自己過去啊。”

郭 依媛現在沒力氣和她們吵架，每多站一秒她的腿肚子都在抖。她從旁邊繞過去，扶着床欄蹲下，從床底下拿了自己的臉盆和毛巾，然後又沉默地離開了寝室。

從頭到尾除了“讓一讓”三個字，譚蓉蓉就沒聽到她說別的。

她有些不可思議：“她怎麽回事，轉性了？”不會這麽快吧。

“她呀。”喬詩馨想起剛才的場景，還覺得好笑，“她剛才在訓練的時候趁教官不注意偷偷抹防曬霜，被新來的教官發現了，罰她繞操場蛙跳一圈。”

下午兩點，日頭最烈的時候，整個年級的學生都站在操場兩旁的樹蔭下休息。只有郭依媛一個人，背着手繞操場蛙跳。他們學校操場總長四百米，男生可能都跳不了這麽遠的距離，她跳到後來幾乎是用爬的。

班主任和教官都覺得這個懲罰過了，可是新來的教官冷眼看着這一切，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是女生我已經降低要求了，我十歲第一次去部隊，偷懶被發現，教官就讓我繞操場蛙跳一圈，誰替我求情，陪我一起跳。”

拿自己十歲發生的事情來比較，這個懲罰的确算不上什麽了。

更何況，郭依媛後來四肢并用爬的時候，他也沒多說什麽。

只是那一幕被全年級都看到了，短時間內大家看到郭依媛都會想起這件事，怪不得她連頭都不敢擡了。

“我的天。”譚蓉蓉暗爽的同時又被吓到了，“四百米啊，我以前體育課只跳五十米就走不動路了。”

想起那節課後灰暗的一個星期，腿軟得連上下樓梯都要扶着欄杆才能走路，譚蓉蓉縮了縮脖子，新教官太可怕了，虧她先前還花癡得認為他長得帥想撩一下，幸好沒下手，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嗯，她明天一定要乖乖的才行！

第二天軍訓，郭依媛請了假，一覺睡醒，她的雙腿酸疼到站不起來。

蘇棠有了醫務室開的病假單，照理說也是可以不用再去參加軍訓的。但是早晨起床，她還是和室友們一起換了迷彩服。

譚蓉蓉看她低頭系鞋帶覺得她傻：“糖糖，要不你就別去了，反正你有假條，不去也沒事。”

蘇棠系好鞋帶，擡起上半身：“不行，我昨天下午已經沒去了，今天再不去教官會生氣的。”

“不會的。”教官哪會在意這個呀？她是病假，還是被教官親自背去醫務室的那種，又不是無故缺席。

蘇棠眼睛轉了轉，很認真地說：“我不想受罰。”

“……”

作者有話要說：  蘇棠：新教官太可怕了。

譚蓉蓉：對，太可怕了！

給糖糖報仇的周教官，你們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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