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 39我們
有很多時候我都會想，到底為什麽人類要選擇群居呢？我們明明可以一個人好好的生活，大家都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着。這樣的生活才是快樂的不是嗎？
跟花音說再見了以後，我們真的沒有再聯系。理所當然的，我跟上海的吳建飛也斷了聯系。最後一次跟他通話應該是六個月前。那時的他告訴我，他在打兩份工，他說他想存錢，好在暑假的時候飛到日本來看我。我呵呵的笑着，告訴他，我等你。
我看着面前閃爍的電腦熒幕，一封來自花音的E-mail，接收日期是昨天，下午4：53分。
當我在堆積如山的收件信中看到了‘我是花音’的字眼時，我整個人都定在了椅子上，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猶豫了好一陣子是否應該打開來看一看，最後，我覺得如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她應該不會在這麽久才突然用這種方式聯系我。于是，我做了個深呼吸，按下鼠标左鍵。我還是頭一次看個來信還這麽緊張……
打開後，我吃了一驚，花音寫給我的信出乎意料的長。我本以為可能只有姍姍兩行。
我皺着眉頭開始認真的讀了起來。剛開始很驚訝，讀到後來我覺得很可笑，到了最後，我竟然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尴尬的坐在那裏權衡着我該怎麽回複她。
經過好一陣子的沉思，我緩緩的打下幾個字。
謝謝，幫我轉告他，我們分手吧。
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
不用告訴我他的回複。
按下按鍵，送信成功。
Pocky，
我知道我們很久都沒有聯系了。你可能已經忘記了我們，或者……你選擇忘記了我們。我尊重你的決定，因為我也早已累了，其實我也覺得我們之間不再聯系，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只是，你比我先說出了口。你總是更堅強的那個，連再見都說得不留餘地。
我和全超一切都好。全超說，你不再接吳建飛的電話以後，吳建飛很難過。那個時候，我以為他對你……是真心的。
昨天全超跟我講電話的時候，提起了吳建飛。我不明白為什麽他現在會告訴我這些，而不是在我們還在上海的時候就提醒你。也許，吳建飛畢竟是他兄弟，所以他不好拆他的臺。不管怎樣，我現在把我所知道都告訴你，希望你不要怪全超當時對你隐瞞了事實。我不會告訴你該做怎樣的決定，一切都看你……
吳建飛跟你在一起之前，跟三個女人在一起，其中有一個比他大很多，已經在上班的人。他和她們的關系基本只維持在床上。遇到你以後，他的确有真心喜歡上你，也的确希望為了你定下來。但是……當他知道你不能滿足他的……欲望以後，他又去找了那個比他大的女人。你還記得嗎，那個晚上，全超和吳建飛說他們要去辦事，原來吳建飛是跟那個女的上賓館，全超去是為了替他把風。全超說，他亂搞的女人又豈止三個，為了不尴尬的撞上舊情人或新情人，兄弟之間把個風其實挺正常的。
Advertisement
你走了以後，他難過了一陣子。但是很快就恢複了以前那種生活。不過……聽說他依然在打很多份工，還是在攢錢，說是攢夠了錢以後，要去看你……？
老實說，我不太知道你們兩個有沒有繼續聯系對方，所以……你想怎麽做？我可以跟你保證，全超說的都是真話。他沒有必要騙我。
希望你看完這個信以後，不要太難過，他不值得你為他落淚。
花音
我愣在電腦的熒幕前很久，久到窗外的天空已經泛黃。
我從一個手制的木盒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項鏈。我看着手裏的項鏈，說是項鏈也許有點牽強，它只是一條紅線，穿過一個金色葫蘆，那個金色葫蘆上刻着觀音菩薩。這是吳建飛的媽媽在他小學的時候為他求的。他從那時候一直戴着。這條紅線比一般的紅線更加深紅，并且怎麽洗都不會掉色。
吳建飛脖子上的刀疤很長。是一次和別的集團鬥毆的時候，被一把刀砍的。當時全超他們都慌了，顧不上追行兇的人，急急忙忙的幫他止血。他說，當時他什麽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但唯獨看見了他這條從小戴到大的項鏈，這條保護他的項鏈，浸泡在他自己的血中……
他說，也許他太迷信，但是他真的覺得這條項鏈冥冥之中保護了他，讓他奇跡般的生存了下去。
在我臨走的時候，這條項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曾幾何時。
他對我說，你很漂亮。
他對我說，以後我娶的老婆一定會像你一樣。
他對我說，以後你嫁的老公一定要像我一樣。
他對我說，以後我們住在一起，你下了班我做飯給你吃。
他對我說，以後我慢慢教你上海話。
然後他對我說，我愛你。
我把那條項鏈放回盒子裏，不是沒想過扔掉，只是每次扔掉時又會把它撿回來。
留着吧，我對自己說。就當……是保留一點我們的記憶。盡管，我們，早已不複存在。
因為我怕有一天，我會忘記。忘記你曾經出現在我生命裏。忘記曾經，有一個叫吳建飛的男孩，對我說過我愛你。
因為，我從沒愛過你。就如，你從沒愛過我一樣。
青春本來就是短暫的，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都想留下一點點。
第二天，我查看郵箱的時候看到了花音的回複。很簡單的一個‘好’字，就沒了下文。我笑了笑，的确是她的風格。在這個‘好’字下面，隔了好多行空隙，寫着另一行簡短的話。
我畢業了以後，會和全超結婚。
我沒有反應的反複讀着最後一行的句子，仿佛我怎麽看都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意思。
突然想起跟花音說再見的那天。
那天，天氣晴朗的幾乎沒有雲彩，只是一片幹淨的蔚藍。就像你我之間的牽挂一樣，沒了雲彩，方才晴朗。你的右手無名指上一環銀戒纏繞。雖然看上去并不昂貴，但是絕對不是廉價的商品。我看着它，沉默不語。我從來對年少感情沒有太多期望，年輕的我們連我們自己內心深處埋藏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會在另一個人身上找得到。
很多東西是時間所改變不了的，但更多的時候，現實會手把手的教你學會如何改變。
那時。
花音看到我一直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看。忍不住害羞了起來。
“全超在我臨走的時候送給我的。好看嗎？”
“……好看。跟你很搭。”
“呵呵，是啊。他最了解我，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風格。”
“那你呢？你了解你自己嗎？”
“……”
“全超呢？他了解他自己嗎？”
“……全超說……等我畢業了，就把它換成鑽石的。”
我沉默了很久。
她手上的銀戒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環刺眼的光輝，讓我忍不住閉上眼睛。我已經沒有權利和資格告訴花音該怎麽做。她的人生只有她能決定，身為外人的我無法斷定什麽是對她最好的。但是對與錯從來都像黑與白，明顯的不允許你逃避，鮮豔的不容許你忽略。
感情需要遷就，自私的你，和霸道的他，你們要如何遷就。迷失的你，和迷惘他，你們無法互相拯救，只能一同在半夜裏徘徊。
但是，大概，也許，可能，如果，他能分擔一些你的寂寞，填補一點你的孤單，那麽，也許你會幸福。
我希望，你能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