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十八歲的時候, 我們在B大的香樟樹下擦肩而過, 第一次相遇, 我們就默契感十足,走兩步, 然後回眸朝彼此笑。半個月後, 我們選擇了同一門選修, 我比你慢進教室, 但在偌大的階梯教室裏,我們又躍過許許多多的人頭對視了一眼。”
在穆玲玲等人的起哄聲和喻瑪麗妻妻倆的傻眼中,手捧着玫瑰的洛雪緩緩朝顧堯岑走了過來,在音樂和起哄的嘈雜聲中,她的聲音極富穿透力,就像她的目光一樣,直直地勾着顧堯岑。
“我們依然有默契,我朝你走, 你讓身邊的人空出了位置給我。于是,那年的七夕, 我們約在了這家會所, 然後就這樣在一起了。我曾問你, 什麽是喜歡, 你說是驚鴻一瞥, 然後再一眼萬年。你的這句話,這十年來,我都沒有忘記過。”
落雪站定在顧堯岑的面前, 低頭沉吟了兩秒,然後擡起頭朝顧堯岑笑了,然後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她從玫瑰花中拿出了寶藍色的天鵝絨的小盒子,單膝跪了下去。
“我們相遇那年,同性之間的愛再不是禁忌,法律正好承認了同性婚姻的合法,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覺得我們的相遇是必然,相愛也是,相守更是。你那時說,等我們畢業就結婚,那時我說不要……顧堯岑,那時,我是騙你的。如今十年過去了,我回來了,來到你身邊,在這個我們挑破關系承認彼此喜歡的地方,我來跟你求婚,請你和我結婚,好嗎?”
“結婚,結婚,結婚……”
在穆玲玲和兩外兩個女人一起鬧哄哄地喊着時,喻瑪麗終于像回過神來似的,慌慌張張地朝外打開了門,同樣捧着一束花的林草草呆呆站在門口,看到喻瑪麗出來,擡頭看向她,臉色蒼白,眼神茫然又無助,唇瓣動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随着門打開,已經亮堂起來的包廂內一切都無所遁形,裏面的人起哄聲逐漸消了下去,跟着喻瑪麗看向了門口站着的林草草。
“瑪麗,這是誰啊?”随着穆玲玲的話落,一直僵站在原地的顧堯岑也跟着回過頭來,視線在半空中與林草草正好對上。
林草草的視線與她一觸即分,然後垂下頭來,看向了單膝跪地的洛雪,腳步慢慢後挪了一步。
“草草,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喻瑪麗見狀,趕緊扶住了她,又沖還發愣的顧堯岑吼了一聲,“你告訴大家呀,草草是誰?”
林草草又停了下來,擡頭看向顧堯岑,一雙大眼睛瞪得又大又亮……可惜,她等到眼睛酸了,也沒聽到顧堯岑的答案。
她低下頭,手中的玫瑰緩緩墜了下去,在一片沉默中,她吸鼻子的聲音特別明顯,但等她擡起頭來,眼睛裏又是亮晶晶的笑意,她掰開喻瑪麗拉着她的手,朝門內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打擾……了……”
最後那個字被哽咽吞了,她咬着唇瓣,才吸了一口氣,然後擡頭挺胸地朝外走了。
黃月白看了依舊沒有動靜的顧堯岑一眼,趕緊追了出去。喻瑪麗也跟着追了出去,跑出兩步,又跑回來,看了洛雪一眼,又看向顧堯岑,冷笑一聲,“顧總,欺騙小孩感情,小心天打雷劈。”
說完,她就從包廂的沙發拿上自己和黃月白的包,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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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包括宮毓琇在內的四位都是一臉茫然地看着顧堯岑,“阿岑?”
宮毓琇一連叫了三聲,顧堯岑才如大夢初醒般,偏頭看向她。
“岑姐,落雪姐還跟您求着婚了。”她一回神,穆玲玲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你快答應啊?”
顧堯岑沒有說話,而是沉默着看向洛雪,盯着人看了許久,她才轉過身去,“晚了。”
洛雪扔了手中的花,也沒起身,就撲過去拉住了她,“當年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麽負氣地一走了之……”
顧堯岑沒有回頭,提着手提包的手把提帶攥緊又松,松了又攥緊,反複了好幾次,她才動了動唇瓣,“我已經結婚了。”
短暫的沉默後,洛雪尖叫出聲,“你撒謊,不可能,秀秀和菲菲她們都說你這些年……”
“今年的二月十四號領的結婚證。”顧堯岑平靜地打斷了她。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你還是在怪我,對不對……”洛雪扯着她的手站起身來,然後按住顧堯岑的雙肩,費力把她轉過身來,迫使對方和她面對面站着,神色慌亂又無措,“我真的知道錯了,都是該死的好強心作祟,我才……”
洛雪邊說邊去抱她,溫熱的眼淚直直下墜,很多落在了顧堯岑的頸側和肩上,浸透了雪紡的襯衣,那濕潤的觸感又沁入了皮膚,那一刻,顧堯岑又忍不住伸手回抱住了她,“洛雪,回不去了。”
“不,我不信……”洛雪使勁搖頭,“你明明答應和我結婚的啊,你為什麽又和別人結婚了?”
對啊,當年她們以為這麽相愛的她們,一定會結婚的啊,周圍的朋友同學都認為她們是天造地設、人人豔羨的神仙俠侶啊,為什麽卻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那一瞬間,顧堯岑突然想起了林草草的那些話——
“……只是想告訴你,你念念不忘也沒有用了,你看你們重逢地不早不晚,偏偏是在我們結婚不久後。這說明,顧堯岑,你們是沒有緣分的。”
顧堯岑閉了閉眼,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放開了洛雪,“大概,我和你,緣分不夠吧。”
洛雪依舊緊緊抱着她不松手,“現在我回來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放不下你,也忘不掉你,顧堯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堯岑沒有說話。
愣在一旁的宮毓琇看向顧堯岑,“你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你結婚了。”
“對呀,岑姐,你從來沒有說過。”穆玲玲立馬搭腔道,“你就算生洛雪姐的氣,也不能……”
“沒有及時告知你們,我很抱歉。”顧堯岑邊說邊去推洛雪,“洛雪,我要走了。”
“我跟你走,你帶我走,好不好?”
面對這張放在心上已有十年之久的臉,此刻的梨花帶雨讓人心疼又不忍,顧堯岑情不自禁地擡手替她擦了擦眼淚,“不好。洛雪,我家裏已經有妻子了。”
“你撒謊……我不聽,你就是想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對不對?顧堯岑,我說的,我不信……”
面對她這失控的歇斯底裏,顧堯岑覺得陌生,又覺得心裏隐隐泛疼,她垂下眸,好半會才道:“洛雪,你不要這樣……”
洛雪微微踮腳,捧着她的臉想去親她,在要親到時,顧堯岑躲開了,幾乎是下意識的。
“我沒騙你。”顧堯岑又看向宮毓琇,“剛剛站在門口的女孩,她就是我妻子。”
她話一落,除了宮毓琇還算淡定,穆玲玲和另外兩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那女孩子……怎麽可能?她分明、分明還是個小女孩……”
“這就是我沒有及時通知你們我結婚了的原因,她今年2月14剛滿十八歲,六月才高考完。我原本是等她高考完,約大家聚一聚,好介紹……”
“顧堯岑,不要說了。”洛雪打斷了她,聲音又低沉下來,帶着一絲乞求:“求你,不要說了。”
顧堯岑沉默了幾秒鐘,繼續道:“想約大家時,爸媽又帶着她出國旅游去了。不過,今天你們也算見到了。她叫林草草,雙木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草草。”
“顧堯岑……”
顧堯岑不去看她,深吸一口氣,“她今天大概要被你們的惡作劇吓到了,我要回去……”
洛雪轉身從桌上倒好的冰飲中拿起一杯迎面潑在了顧堯岑的臉上。
顧堯岑愣了愣,沒有去接宮毓琇遞過來的紙巾,而是一臉平靜地從包裏翻出了随身攜帶的帕子擦了擦臉,她擦拭的動作及其優雅又緩慢,仿佛是在慢條斯理地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包廂裏的音樂不只何時停了,此刻一片萬籁俱靜。
過了好一會,顧堯岑才把帕子揉成團,随手抛進了垃圾桶裏,然後才看向洛雪,“鬧夠了嗎?鬧夠了我要回家了。”
“沒有。”
洛雪又去抱她,顧堯岑卻不再讓她近身了,“你要我怎樣?和我妻子離婚?然後和你結婚?”
洛雪又哭了,“我喜歡你,你明明也還喜歡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我有妻子了。”
“你不愛她。”
“你怎麽知道我不愛她?”
“你要是愛她,你不會讓她一個人走,你要是愛她,在喻瑪麗讓你說話時,你不會不說……顧堯岑,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不愛她,你愛的就是我,以前是,現在……”
“那是過去了,和你在一起只有五年,但我和我妻子,會在一起五十年。餘生很長,我還有很多的時間來愛她。”
顧堯岑轉過身去,重新拉開了門。
洛雪在她身後大喊,“顧堯岑,我不會放棄的。”
顧堯岑腳步頓了頓,然後大步朝外走去。
在下樓梯時,踩空了兩個臺階,多虧了路過的侍應生扶了她一把,她才沒有整個人滾下樓梯。
“您還好嗎?”
顧堯岑搖了搖頭,“沒事。”
直到出了旋轉的大門,走到外面,被夜風一吹,她的心神才回了大半,右腳腳踝傳來隐隐綽綽的痛感。
她硬撐着走到了自己的停車位,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一坐在副駕駛,她就仰面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眼淚剛要從眼角滑落,她又快速擦了,深吸了幾口氣,又從包裏拿出了手機。
屏幕一亮,上面就顯示了十幾通未接來電,她趕緊解鎖,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顧總終于舊情複燃完了?可喜可賀啊,你家小孩不想給您添亂,自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顧堯岑心驀地一緊,也就無暇顧及喻瑪麗的冷嘲熱諷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喻瑪麗冷哼一聲,“小白追出來,被粉絲圍住了,等她再追過去時,你家小孩已經不見了。”
“顧堯岑,要是林草草出了什麽事,我不會原諒我自己,咱們的朋友也到此為止吧。”
顧堯岑沒有回她,挂了電話,趕緊給林草草的手機打了過去,打幾次都顯示關機,又趕緊給宋女士打過去:
“啧啧,舍得給媽媽打電話了,怎麽樣,這個七夕……”
“媽媽,你們沒回來?”顧堯岑打斷了她。
“嗯,是啊,我們送她上了飛機,她自己回來的……”宋女士又覺得她的語氣不太對,“怎麽,出了什麽事嗎?”
顧堯岑沒理她,挂了電話,迅速啓動車子,離開了花雨亭。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到9月9號,每一次更新沙發送500晉江幣。
沒其他意思,就是想要你們誇誇我。
頂着眼淚和鼻涕寫完的三千五百字,也不知道是不是錯別字連天,原諒我吧,畢竟感冒的病人還這麽兢兢業業。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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