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1)

程羿的命令一下, 下人們便開始收拾東西。

蘇绮羅坐在馬車裏,心中憤憤不平,這個臭男人, 自己照顧了他大半年,醒來後他一句感謝沒有也就罷了,還将自己送回蘇家去?!

呵呵蘇家!自己和蘇家已經結下梁子, 回去後那蘇夫人不知道會怎麽樣?!

越想蘇绮羅心中越氣,她很想跳下馬車找程羿大罵一番,可想想又覺得沒必要,對這種沒良心的男人, 罵他都浪費口水!

蘇绮羅現在徹底認清現實了,不管什麽時候, 都要靠自己!

為了簡潔方便,這次北遷,蘇绮羅只準備了四輛馬車,一輛馬車由四匹馬拉着。

蘇绮羅一共買了三十匹馬, 剩下的十四匹馬跟在馬車旁,做替補。這些馬因為用靈液喂養了一段時間, 皮毛光滑, 神清骨峻, 看着比普通的馬精神很多。

四輛馬車一輛裝水, 一輛裝糧草,一輛裝下人以及他們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剩下的一輛, 蘇绮羅自己用。至于買來的那些玉石,大部分都被蘇绮羅提煉完成,存在碧水珠中。

碧水珠相當于乾坤壺,所容巨大,就是一片海都能裝下。如今碧水珠中有營養液一百多滴,靈液上千滴,節省些用的話,夠這一路用了。

很快行囊整理完畢,四個車夫一揚車鞭,馬車便駛出宅院,快速向城門的方向駛去。

程羿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薄唇緊抿,眸色幽深,半晌才開口道:“查出此次事故的幕後之人了嗎?”

“太子。”劉叔立在一旁,回道:“太子一向心胸狹隘,不容人,這些年來死在他手裏的皇子不下五個,這次徹底犯了聖怒。皇帝已經罷黜他的太子之位,将人送到封地去了。”

“那老東西是怕他死後,太子将他的骨肉都殺了吧。”程羿嗤笑,“可立了新太子?”

“還沒,不過四皇子宅心仁厚,與當今聖上最是相似,聽說皇帝有意立他為太子。”頓了一下,劉叔問道:“二爺,我們接下來…?”

“我大哥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前段時間大老爺帶回來一個女人,想納其為妾,大夫人因為此事大鬧了一場,現在病倒了,暫時還沒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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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羿皺眉,“你去通知我大哥一聲,讓他們馬上準備。收拾好後,我們立即啓程。”

“是。”應完,劉叔身形一閃,快速消失在房內。

***

街道上,到處都是馬車,熙熙嚷嚷,全部向城外駛去。

出了城門後,蘇绮羅的馬車便快速向官道駛去,黑風則跟在一旁,不需要馬缰繩拉着,便自覺的跟在車旁,這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因為一直由靈液喂養,這些馬速度極快,出城不多時,便追上謝家的隊伍,蘇府便跟在謝家隊伍後面。

放眼望去,浩浩蕩蕩,直到視野的盡頭都是謝府的旗幟,沒有上千輛馬車,也有數百輛車。

這般大的聲勢,不愧是蜀郡數一數二的大世家。

謝府的馬車如此之多,相比起來,蘇府就上不去臺面了。

想與謝府同行的家族不知凡幾,蘇家這等在宛陽城都排不上名號的小家族,此次之所以能攀上謝家,別人可能不清楚,不過蘇绮羅卻是知道原因。

謝家三老爺極好美色,蘇绮雯的容貌比之蘇佳遙差不了多少,她與蘇佳遙并稱為宛陽雙嬌。謝家之所以答應蘇家與其同行,自然是因為蘇家允諾到京城後,将蘇绮雯送予謝家三老爺,那個有特殊癖|好的老頭子。

此次出城,程羿安排了一個護衛随行,待追上蘇家的隊伍後,那護衛與蘇管事說了幾句,便被蘇管事帶到了蘇家最前面那輛馬車旁。

馬車停下來後,車簾撩開,蘇夫人那張尖酸刻薄的臉伸了出來。

見到蘇夫人,那護衛驅馬上前,雙手抱拳道:“蘇夫人,二爺已經醒過來了,多虧了令女這幾個月來不辭辛苦的照顧。不過這次回京後,聖上會對二爺的婚事另有安排,到時怕委屈了令女,所以二爺讓我将令女送回來,望貴府能好生安頓她。”

那護衛離開後,蘇夫人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她對着蘇绮羅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恨聲罵道:“沒用的東西。”

前段時日蘇老爺和她說過,前些年皇上微服私訪時,在程家住過一段。程羿并不是程老太爺的兒子,而是程老太爺他妹妹跟皇帝生的兒子,也就是皇子。

蘇绮羅嫁給皇子,那他們蘇家就是皇親國戚。

可惜那程二爺昏迷了半年多都沒醒過來,他們以為那人根本不會醒過來了,也沒指望能借上力,即便是遷往京城,也沒想過與程家同行,哪想到今日那人竟然醒來了。

大夫人也知道蘇绮羅那麻子臉多瘆人,別說皇子,就是普通人都不能接受,可當不成皇妃混個妾侍也行啊?怎麽就被退回來了?!

雖然蘇夫人心裏對蘇绮羅十分不滿,可眼下在路上也不能将她怎麽樣,如今蘇父已經先他們一步去了京城,一切都等見了蘇父再說吧。

這般想着,大夫人讓蘇管事去後面安排一下,她則坐回車內,吩咐車夫繼續趕路。

蘇管事來到隊尾,目光落在黑風身上時,微微一頓,這馬一看就是良駒,竟然不用馬缰繩拴着,也不怕它跑了。

蘇管事的目光在黑風身上停了一瞬後,來到蘇绮羅所在的車廂前,拉住馬缰繩道:“二小姐若是有什麽事,可以派人去前面叫我。”

聽到裏面輕應了一聲,蘇管事又對幾個車夫喊道:“跟緊車隊,別落下。”說完,他一夾馬腹,向隊伍前面跑去。

蘇管事的身影消失後,蘇绮羅撩起車簾向外看去,自從煉化了營養液後,她的五感比以前敏銳了很多,仔細瞧的話,數丈內的事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馬車外一群少年少女騎着馬兒互相追逐,他們沒有出過遠門,現在這般大規模遷徙,對他們來說十分新奇,所以此時凡是會騎馬的,都跳下馬車,騎馬前行。

蘇家的女郎們都聚在謝家的隊伍裏,和謝家那群少年少女們說說笑笑。

蘇父妾侍多,一共有十五個庶女,卻掉死的和嫁人,十三歲以上的适齡女郎還有四個。

蘇夫人自是希望這些庶女都能攀上高枝,哪怕是謝家庶子也好,所以她不但不阻止她們的行為,還暗中鼓動她們多與謝家人交往。

直到晌午,整個隊伍都停下來準備用餐,蘇家女郎才驅馬回來。

雖然到了冬季,不過蜀地的氣溫并不低。下人們在一片幹淨平坦的枯草地上撲上毛毯,毛毯上擺着各色食物,一切都準備妥當後,蘇家主子們圍坐在一起,準備用餐。

見蘇绮羅沒有過來,蘇夫人對身邊的管事婆子使了個眼色,“你去看看她怎麽還不過來?”

“哎。”管事婆子得了命令後,忙向蘇绮羅所在的馬車旁走去。

聽到大夫人的話,蘇绮雯的目光在衆人身上一掃,好奇的問道:“母親,車隊可是來了新人?”蘇家二十幾個主子都在這裏,并沒有缺誰。

“嗯。”蘇夫人淡淡的應了一聲,便開始用餐。

蘇家的馬車有五十輛左右,她們用餐的位置在車首,看不到後面的情況,蘇绮雯雖然很想知道新來的人是誰,不過蘇夫人教育過她們,要食不言寝不語,尤其是在外面,謝家的隊伍就在不遠處,更要如此,她壓下心中的好奇,開始默默吃飯。

那婆子過來邀請蘇绮羅的時候,蘇绮羅這裏也準備好午飯,她直接謝絕了。

蘇绮羅知道蘇夫人不喜自己,她也不想往對方身邊湊,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吃飯更自在。

如今趕路,一切從簡,蘇绮羅的小飯桌上只有一盤鹵肉和幾個涼拌小菜。雖然夥食不如蘇家豐盛,不過這些食物含有靈液,味道可不是普通食物能比的。

吃過午飯後,車夫們喂過馬,繼續趕路。

蘇家的姐妹也顧不得休息,又跑到謝家的車隊與謝家子弟一起縱馬說笑。

蘇绮雯的目光在謝家子弟中略略一掃,沒有見到謝三郎,心下不由有些黯然。

謝三郎博學多才,天人之姿,這次去京城,聽說皇帝會給他高官做,這樣的男子,自是讓人仰慕。

蘇绮雯知道自己庶女的身份,想做三郎的妻子很難,不過人總是心存幻想,尤其在這個花一般愛幻想的年紀。

當然即便不能做妻子,能做他的妾侍,蘇绮雯也甘願。可惜今日來了幾次,都未見到那人,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蘇绮雯容顏絕麗,她一過來,謝家子弟便驅着馬過來,圍着她說說笑笑,蘇绮雯享受着衆星捧月的感覺,很快心中那抹不快便被她抛到腦後了。

蘇绮羅坐在馬車內,看着外面幹枯的樹木,光禿的土地,偶爾還有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眉頭不由蹙了起來。

這次北遷,不僅有名門世家,還有平民百姓。

普通百姓沒那麽大的財力,很多都是徒步前行。

如今到了冬季,越往北走越冷,前面一帶夏季的時候還發生過嚴重幹旱,寸草不生。待這些百姓身上帶的幹糧吃沒後,連草根都難尋。北遷的路上,可是凍死、餓死不少人。

民以食為天,一但斷了口糧,即便是再善良的百姓也會變成暴民。

蘇绮羅記得再過幾日,他們便會走到幹旱地區,那裏有很多流民,到時候會發生搶劫事件。她們的馬車在隊尾,肯定第一個遭殃。

蘇绮羅摸了摸尾指上的碧水珠,她要想辦法行到隊伍中間才行。

蘇绮羅在這裏愁眉不展,外面的世家子弟卻是玩的非常開心。

這次北遷,對他們來說不是抛離故土的舉家逃難,而是一次豪華盛大的結伴狂歡。

天黑後,吃過晚飯,下人們紛紛支起帳篷,蘇绮雯想到什麽,好奇的走到車隊後面,問道:“車裏面的人是誰?”

“是我。”蘇绮羅撩開車簾,看向蘇绮雯道:“五妹,好久不見。”

蘇绮雯見到她,盯着她那張臉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蘇绮羅,你臉上的麻子怎麽沒了?”

蘇绮羅笑着道:“之前一個郎中給我開了藥膏,抹完之後,臉上的麻疤就消除了。”

蘇绮雯眼中嫉妒一閃而過,“你臉上的麻子不但消失了,皮膚也比以前好了呢。”

蘇绮羅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好吧。”

在修仙界,因為修士體內毒素雜質少,皮膚都非常好。

在蘇绮羅眼中只是平平的皮膚,在這些凡人眼中,确是非常完美了。

她這般說,蘇绮雯便以為她是存心眼氣自己,心下更加不爽,不過還是忍着惱意,開口問道:“你用的什麽藥膏?”

“自己調制的,不但可以祛疤,還可以讓皮膚光滑水嫩。”

蘇绮羅的皮膚能變的這般好,就是最好的證明,蘇绮雯雖然不喜蘇绮羅那炫耀的态度,不過對蘇绮羅的話倒是一點都不懷疑,她手一伸,“給我看看。”

蘇绮雯的容貌在蘇家姐妹中是最出色的,從小到大一直被蘇父寵着,所以她的性格比較直接。想什麽說什麽,從不拐彎抹角。

“我這次走的急,忘帶身上了。”

見蘇绮雯眼中閃過一抹失望,蘇绮羅話音一轉,“不過那藥膏的配方郎中已經告訴我,只要給我點時間,就能調制出來。”

蘇绮雯眼睛一亮,“二姐,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麽事,不如現在就給我調制一瓶吧。”

蘇绮雯以前都是直接稱呼蘇绮羅名字,這還是第一次叫她二姐。

不過蘇绮羅對這些稱呼并不在意,她想了想,點頭道:“可以,不過調制藥膏比較慢,明日我再給你送過去吧。”

能讓皮膚變得光滑水嫩的藥膏,對蘇绮雯來說可比绫羅綢緞、山珍海味還要珍貴,對那配方她自然十分好奇。

蘇绮雯的目光在蘇绮羅車旁轉了一圈,“二姐,你這仆人也太不盡心了,現在還沒支起帳篷。不如今晚你去我那裏住好了,我的帳篷很大的,睡兩三個人沒問題,順便給我調制藥膏。”

蘇绮雯五官精致,只是皮膚也随蘇父,不夠白皙,平時都是靠脂粉遮掩缺點,如今見蘇绮羅的皮膚晶瑩玉透,心裏嫉妒的不行。

她以前從來沒發現,蘇绮羅的容貌竟然這般好,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想來她的樣子随了她那個舞姬娘,聽說她娘的容貌就是極出衆的,否則也不會被她爹看中娶進門。越想,蘇绮雯心裏越嫉妒。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現在的蘇绮羅卻是比她惹眼很多,蘇绮雯覺得這是因為她皮膚變好的原因,若是她也用那膏藥擦拭皮膚,肯定會更美。

蘇绮雯讓蘇绮羅去她那裏調制藥膏,主要也是想看看她怎麽調制,以後她好自己弄。

蘇绮羅面上露出一絲難色,“調制藥膏的材料都在後面的馬車上,我一個人過去也調不了。”

蘇绮雯不耐煩的擺擺手,“一共就四輛車,都跟過去好了。”

見目的達成,蘇绮羅笑着道:“那好吧。”說完,她讓幾個車夫駕着馬車去了隊伍前面。

馬車只有四輛,這個時候大家又都在忙着洗澡睡覺,倒沒引起什麽注意。

蘇绮雯的帳篷确實如她所說,非常寬敞,裏面鋪着一張虎皮,皮毛細軟光滑,坐上去非常舒服。

還別說,蘇家在銀錢上對蘇绮雯真挺大方,當然這也是為了将她賣個好價錢。

想到蘇绮雯對自己即将被嫁給一個糟老頭子的事情一無所知,蘇绮羅不禁有些同情她。

蘇绮雯哪裏知道蘇绮羅心中所想,只嚷着讓蘇绮羅快些給她調制藥膏。

蘇绮羅自是不會調什麽藥膏,她這般說不過是忽悠蘇绮雯,想要車隊靠前一些而已。

不過話說出去,卻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蘇绮羅先跑到車裏找出一個竹筒,又去秋荷那裏要來一瓶雪花粉,然後回到蘇绮雯的帳篷裏。

看到雪花粉,蘇绮雯臉色瞬間拉了下來,“蘇绮羅,你別告訴我你的臉是用雪花粉擦好的。”

雪花粉是普通百姓擦臉的,蘇绮雯在自己丫鬟那裏見到過,她自己卻是沒用過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便宜貨。

“你可別小看雪花粉,這裏面含有白花蛇蛇草、白檀、白酒草等成分,有消炎的功效。擦身後,皮膚不長痘。”蘇绮羅将自己知道的為數不多的藥草說了一遍後,語氣一轉,“當然只擦雪花粉肯定不行,還需要兌晨露水。”

“晨露水?”蘇绮雯對這些完全不懂,她被蘇绮羅說一愣一愣的,“什麽晨露水?”

“菊花上的露水,每天早間日升之時起來,将菊花花瓣上的露水收集在一處。”蘇绮羅打開竹筒,遞給蘇绮雯道:“你聞聞,還有香氣呢。”

竹筒中的水其實是井水稀釋過的靈液,不過這裏面的靈液濃度要大很多,這一竹筒水,就有一滴靈液。

動物和植物一樣,經脈要比人類柔韌很多,馬匹一天都在趕路,拉那麽重的貨物,幾日還好,若是時日久了肯定會疲乏,所以蘇绮羅特意裝了數十竹筒靈液,每次喂馬的時候,她都會親自将竹筒裏的靈液倒入馬槽中。

這一日下來,若是有人細看,便會發現,蘇绮羅這幾匹馬匹精神抖擻,一點都不像跑了一日的樣子。

蘇绮雯接過竹筒,聞了聞,确實有股淡淡的香氣。

擡眸看了蘇绮羅一眼,蘇绮雯有些不情願的道:“沒有你身上的味道好聞。”

靈液的味道自然沒法和營養液比,蘇绮羅胡謅八扯道:“長期用其調制的藥膏擦拭的話,身上的味道會越來越好聞。”

當然必須一直擦,一旦停了味道就會消失。因為塗抹的話,味道只停留表面,并不會像煉化那般,融入身體,成為體香。而且就算一直擦,也不會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樣,不過蘇绮羅并不會告訴蘇绮雯說這些。

蘇绮雯半信半疑的将竹筒遞給蘇绮羅,“你幫我調配一些吧。”

蘇绮羅為蘇绮雯調配了一些藥膏後,說道:“你洗完澡後,用這藥膏塗抹全身。”

見蘇绮羅說完就要走,蘇绮雯忙叫道:“喂,你不在這住了嗎?”

蘇绮羅搖頭,“不了,我去車裏睡。”說完,蘇绮羅推開帳篷走了出去。

她可不喜歡與別人挨的太近,尤其是同床而眠,當然程羿除外,誰讓他擁有自己最愛的純陽之體呢。

想到程羿,蘇绮羅眉頭微微皺起。長這麽大,一直都是她抛棄別人,還沒有人敢抛棄她呢!

哼,等着吧,忘恩負義的臭男人!早晚有他後悔的那天!

此時正被蘇绮羅記恨的男人,忽地從夢中清醒,他愣愣的盯着房頂,夢中那道令他魂牽夢繞的嬌媚嗓音,漸漸的與醒來後第一眼見到的那個絕美女子重合,程羿眉頭擰緊,再無睡意。

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程羿對外間喊道:“劉叔,通知下去,立刻啓程。”

劉叔不确定道:“二爺,現在走?”

“是。”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哪有大半夜趕路的?二爺昏睡這半年不會是把腦子睡壞了吧?

雖然心中質疑,不過劉叔還是向下面吩咐下去。

***

他們這次駐紮的地方有水源,這裏還不算太冷,水面也沒結冰,洗澡比較方便。再走一段到了那片幹旱區域,便很難見到水源了。而出了那片幹旱區域後,便會進入寒冷的北方,河水開始結冰,想洗澡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回到馬車後,蘇绮羅便讓幾個車夫去水邊打幾桶水回來,又讓李嫂子和秋荷支起一個帳篷,她則趁着衆人忙碌的時候,給馬匹喂了靈液水。

待燒好熱水後,蘇绮羅進入帳篷裏,向浴桶中滴入一滴營養液。

用營養液沐浴不但對皮膚好,還可以緩解疲勞,坐了一天的車,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有些疲乏,雖然吃帶靈液的食物也可以緩解疲乏,但肯定沒有營養液效果好。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後,蘇绮羅穿上衣服起身,從帳篷裏出來,回到馬車上。

她這馬車是專門定做的,特意加寬加長,裏面鋪的也都是上好的皮毛,躺在上面一點都不比家裏差,所以蘇绮羅并沒有睡帳篷。

早晨起來,衆人吃過早飯後,繼續趕路。此時,衆人的新鮮感已經消失,臉頰也被漫天風沙吹的幹燥起皮。漸漸的,已經很少有人在外騎馬。

蘇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蘇绮羅的馬車來到了前面,不過就四輛馬車,對她們的車隊也沒什麽影響,所以也就沒說什麽。

對于蘇绮羅一直躲在馬車裏不出來見自己,蘇夫人倒是樂的如此,說實話,她一點都不想看到蘇绮羅那張麻子臉,每次看了,她心裏都犯堵,幸好她還算識相,沒往自己面前湊。

這般行了幾日,路面已經出現了幹裂的情況,顯然到了那片幹旱區域。

有熟悉這一帶的商人帶路,知道此地大旱,水源少,在進入此地前,謝家便讓衆人将水桶、水盆等一應能儲水的器具都備滿水。

越往北走,路上的行人越多,這些人都是從蜀地向北行進的流民。

因為步行,身上能帶的東西不多,幹糧已經用盡,水更是早早就喝光了,這些流民皆又餓又渴。見謝家浩浩蕩蕩的車隊駛過,他們紛紛跟了上來。

一開始因為畏懼謝家的威勢,這些流民不敢靠太近,他們只緊緊跟在車隊後面。每每衆世家子弟用餐之時,這些流民都眼巴巴的守在不遠處。

天氣冷了,吃飯的時候衆人都是躲入帳篷裏,倒是看不到這些流民,然而一從帳篷裏面走出來,便能看到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都雙眼冒光的盯着他們。

這些流民渾身髒污,冷風一吹,惡臭熏的人想将剛吃進肚子的東西都吐出來。

謝家四郎眼中厭惡一閃,轉身對謝家主公道:“爹,怎麽不将這些賤民趕走?每次吃完飯看到他們,都和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見自己的兒子如此沉不住氣,謝家主公搖了搖頭,解釋道:“你沒看到皇帝最近一直主張親民、愛民嗎?若是我們苛待百姓,引發內亂。此次回到京城,必将受到嚴厲的懲罰。”

一中年男子在一旁嘆道:“是啊,如今外患将至,自是不可再引發內亂了,不然大燕危矣。”

謝家四郎撇了撇嘴,雖然心裏不以為意,不過卻是并未再說什麽。

跟在謝家馬車隊伍後面,不但可以撿他們丢掉的剩飯,還可以收集馬尿解渴,如此,行在車隊旁邊的流民自然越來越多。

無法驅趕流民,只能加快行進速度。之後,每次用餐時衆人都是躲在車廂裏,不再搭建寬大的帳篷。晚間也是行到月上中天才停下來紮營休息。

如此,不止是馬匹,衆弟子也疲憊不堪,這些世家子弟何曾受過這等苦,不由紛紛抱怨起來。然而抱怨歸抱怨,面對這些一直緊跟不舍的流民,卻也是毫無辦法。

這日晚間,明月高懸,天清氣朗。

白日裏衆世家子弟在馬車裏無事可做,已經憋了一天,此時,都有些受不住了,見月色好,紛紛披上出來活動。

直到月過柳梢,夜色黑沉,衆人的聲音才漸漸消失。

蘇绮羅躺在馬車裏,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地她的耳朵微微一動。

靜靜的躺了一會,蘇绮羅坐起身,悄悄扒開車簾向外看去。

馬車外黑漆漆的,不過并不能阻礙蘇绮羅視物,她清楚的看到數個黑影悄悄的向馬車旁逼近。

這些流民跟了謝家車隊數日,早已知道哪些車廂裝的是糧食,他們直接向這些馬車沖去。偶爾撞到什麽不知名的東西跌倒,也都咬緊牙關,默不作聲的爬起來,繼續向馬車靠近。不多時,這些黑影便抱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向遠處跑。

這時,一黑影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倒,懷裏的東西哐的一聲砸在地上。

聲音不小,尤其是在這樣安靜的夜裏,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瞬間便将一些睡眠輕的人吵醒。

幾個侍衛揉着眼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待看清眼前的情形時,不由大喊一聲,“偷東西了,有人偷東西!”

即便是那些睡的沉的人,也都被這一嗓子嚎醒,衆人紛紛披上衣袍出來查看。

蘇家的隊伍在最後,這一處流民最多,待弄清楚發生了什麽後,蘇家女眷紛紛尖叫起來,一時間喧嚣聲四起。

謝家四郎早就看這些賤民不順眼,如今見這些人竟然行偷盜之事,立時暴喝道:“好大的膽子,謝家的車隊都敢偷。來人,速速将這些賤民給我拿下!”

随着謝四郎話音落下,衆侍衛紛紛拿起身邊的大刀,向四下逃竄的黑影沖去。

不多時,哀嚎聲四起。怕出了人命傳出去不好,謝家主公忙道:“只留下東西,不要傷人!”

這段時日,這些流民一直對謝家的車隊緊追不舍,謝家有車馬代步,他們卻只能靠雙腳前行。

為了不被落下,他們日夜兼程,已經幾日幾夜不曾合眼。

如今他們饑寒交迫,身心俱疲,身體早已到了極限,不然也不會冒這般大的風險從這些護衛眼皮底下偷東西。

這些護衛皆身強體壯、武藝高超,本來這些手無寸鐵、身體瘦弱、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民還抱着被抓到便拼死一搏的決心,如今聽到謝家主公的話,這些人好似吃了定心丸一般,更加的有恃無恐,哪裏還肯放下手裏的東西。

見這些流民沒有一個肯放下東西,謝家主公的聲音再次傳來,“各位鄉親,行偷盜之事有違王法,若是你們現在将東西放下,之前的事謝某可以既往不咎。不然,別怪謝某不客氣了。”

随着謝家主公話音落下,數百個謝家侍衛紛紛上前,将提着大包小包的流民團團圍住。

見逃脫無望,其中一個留着胡子的大漢粗着嗓子道:“謝公,你們平時吃不了丢掉的食物都不止這些,賞給我們一些又如何?”

另一個幹瘦的老漢道:“是啊,謝公,沒有這些食物,你們也只是少丢掉一些,我們卻是要被餓死。我們保證拿了糧食就走,再不糾纏你們。您就行行好,賞給我們吧。”

聽到老者的話,其他流民也紛紛附和,“謝公,您行行好吧,賞給我們吧。”

說話時,衆流民緊緊的抱着懷裏的東西,滿眼血紅的看着圍在周圍的侍衛,顯然若是謝公說一個‘不’字,這些人便會以命相博。

謝家主公不想把事情鬧大,他臉色沉了又沉,“各位鄉親,看在同鄉一場的份上,這些糧食就送予你們,不過若是再有下次,我謝某絕不輕饒你們。”

說完,他沉聲喝道:“謝侍衛,放他們離開。”

“是。”聽到謝公的命令,衆護衛紛紛後退,為這些流民讓出一條路來。

衆流民聽後,臉上雖然露出欣喜的神色,卻并沒有馬上離開,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那幹瘦的老漢率先開口道:“謝公,您好人做到底,既然給我留下糧米,那就再給我們留下幾桶水吧。再行百裏,應該就有水源了,你們車馬代步,行路快,我們…”

老漢的話還未說完,便聽謝家四郎厲聲喝道:“無恥賤民,得寸進尺!我們給了你們糧食,已經仁至義盡,莫要再這般咄咄逼人。”說完,謝四郎轉頭看向謝公,急道:“爹,這些流民十個也抵不上我們一個護衛,難道你真要受他們威脅?”

見謝公面色陰沉,謝家三郎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爹,到達京城前,我們還是不要鬧出亂子的好。”

謝家四郎叫道:“三哥,這些人已經騎到我們頭上了,難道就這樣任由他們…”

謝公手一擡,制止了謝四郎後面的話,他的目光在衆流民身上一一掃過,最後道:“麻煩諸位先退出謝家的營地範圍,明早我們啓程時,自會留下十桶水供各位享用。”

原以為謝家能留下兩桶水就不錯了,卻不想謝公一開口便是十桶,衆流民聽到後無不發出歡呼,他們向謝公深深的鞠了一躬,便抱着糧食向後退去。

待流民退去後,謝公吩咐衆護衛好生看守營地,然後,轉身看向不遠處吓得面色發白的謝夫人道:“你去通知蘇家,準備五桶水贈予這些流民。”

這次向京城遷移,不少小家族想要跟随謝家一同前往,不過都被謝家拒絕了。

謝家家族龐大,人口衆多,只謝家便數百口人,再帶上其他家族實在是不好管理,所以不管是誰求上門,謝公都直接拒絕,不過謝三老爺卻堅持要帶蘇家一同上路。

謝三老爺風流成性,謝公知他要帶蘇家必然是看上蘇家女郎,想到蘇家地位低,人口少,也鬧不出什麽大事,便由着他了。

謝家人口衆多,只護衛便達上百人,現在要拿出十桶水給流民,卻是要讓蘇家也攤上一些,畢竟他們要受自己庇護。

只蘇老爺與其子都在京城,如今蘇家都是女眷,謝家主公不方便過去,便安排自己的夫人前往。

謝三老爺一直站在不遠處,見謝家女郎一個個吓得噤若寒蟬,想到蘇家那些女眷,他心頭莫名有些發熱。待衆人都散去後,謝三老爺擡步向蘇家車隊走去。

謝夫人離開後,蘇夫人将五個年紀稍長的庶女召集到自己的車廂外,這五人自然包括蘇绮羅。

蘇夫人的目光在五人身上一掃,待落到蘇绮羅身上時,目光一頓,“蘇绮羅,你把頭巾摘掉。”

蘇绮羅裹着一件披風,包頭巾遮住了半張臉,只能看到一雙烏黑清亮的眼。

聽到大夫人的話,蘇绮羅靜默一瞬,擡手将頭巾摘掉,露出了一張不足巴掌大的小臉。

看到蘇绮羅的容貌,周圍幾人皆是一愣,便是蘇绮雯早就見過了,還是有一瞬間的失神。

蘇绮羅五官小巧立體,柳葉細眉,勾魂的狐貍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菱唇,瑩潤的肌膚被皎潔的月光一襯,宛如羊脂白玉般剔透。

冷風吹過,幾縷散落下來的發絲淩亂的飛起,落在那嬌嫩的面頰、紅潤飽滿的菱唇上,清純靈動中透着一股難言的魅惑,簡直漂亮的不似真人。

這一臉狐媚相,看的蘇夫人心頭火起,暗罵蘇绮羅與她那個狐貍精娘一樣,不,比她那個娘還妖氣!

蘇夫人冷着臉從蘇绮羅身上收回目光,将謝夫人的話向五人轉述一遍後,命令道:“你們五個人每人拿出一桶水,一會回去便安排下人給謝家送過去。”

蘇夫人話音剛落,蘇绮雯便急切道:“母親,我現在只有一桶水了,給他們送過去,我用什麽?”

蜀地炎熱,這些講究的貴女平時在家裏都要沐浴數次,如今行走在外,她們已經極其克制,可每日還是要洗兩到三次澡,數遍臉,存儲的水自然是剩不了多少。

其他幾個蘇家女郎心中也有此煩憂,但因為畏懼蘇夫人,不敢開口,聽到蘇绮雯的話,衆人皆可憐巴巴的望向蘇夫人。

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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