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敢說什麽?當年之事他肯定記得,沒膽子去找乾德帝。”
“這麽快就開始狗咬狗了?”這倒是承譽所期待的,但仔細一想,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畢竟乾德帝初登大寶,一切尚未穩固,按理來說,他應該以拉攏朝臣為主,只封葉照香為貴妃就等于公然打葉将軍的臉,他倒是痛快了,朝臣們又該作何感想?
乾德帝總不至于如此任性,不顧大局吧?除非……想到某種可能,承譽負手冷笑,
“這出戲遠比我想象得精彩!”
說話間已然到得馬車跟前,承譽踏着月色踩着馬凳入內,放下的簾子掩住他那幽暗的眸光,雖說前路難行,但父皇已去,這些都是他該承擔的,再多的勾心鬥角他都不懼,奉陪到底便是!
正如陳序所言,宮內的葉照香的确在鬧騰,絕食以抗,宮女們根本勸不住,只好請大皇子來勸,奈何這回趙令州過來也不管用,葉照香是傷透了心扉,既憤且哀,
“令州,你來評評理,究竟是我在無理取鬧,還是你父皇做得太絕?我可是他的夫人吶!皇後之位不屬于我還能屬于誰?他到底在打什麽鬼算盤!”
“這個……”趙令州始料未及,他也認為母親一定會是皇後,私下裏宮女們都這麽稱呼,如今父皇居然冊封其為貴妃,他也不好再稱母親為母後,只能改口叫母妃,
“母妃您莫惱,也許父皇此舉另有深意,得空問問他再說,但這膳食還是得用,絕食傷身,兒臣也心疼。”
打從接到冊封旨意開始,她已想過無數個可能,都覺得他此舉實在沒有正當的理由,越想越委屈,憤然啜泣道:
“得空?我倒是日日得空,他卻根本不肯見我,真有什麽深意,大可與我明言,這般拒見分明就是心虛!”
趙令州勸說不下,眼看着母親已絕食兩頓,生怕她暈厥,他離開鳳儀宮後也沒回自己的住處,徑直去面聖,請求他父皇去母妃宮裏一趟。
就猜她不安生,趙易澤面無波瀾的批示好最後一條奏折,等朱批幹透才合上,放置在一旁,而後漫不經心地回了句,
“曉得了,你且先下去,抽空朕會去一趟。”
父皇既已應承,趙令州便沒再多言,恭敬拱手,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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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之後,趙易澤未回正明殿,而是去往鳳儀宮。進得殿內,宮女已然行禮,葉照香也聽到了,但仍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側躺在帳中,也不下帳來。
揮退宮女後,趙易澤才坐于桌畔,瞧着那滿桌精致的早膳,冷聲警示道:“下回不願用膳就早說,宮人們也別準備,省得上了菜你卻不動筷,浪費!”
等了這麽久終于等到了他,可他非但沒有一句安慰之詞,還說這樣的風涼話來奚落,葉照香越發心酸,恨聲反沖,
“妾身也沒讓人上菜,寧可餓死也不願受這樣的屈辱!”
“貴妃之位是多少人都肖想不來的,你居然還覺得委屈?”
他要是提這個,那她就要與他仔細說道說道,悲憤的葉照香猛然坐起身來,眼噙淚花,
“我若是個妾室,你封什麽我都樂意,妃嫔也無所謂,可我是你的夫人吶!打從我入宮以來,宮人們都稱我為皇後,而今你居然封我為貴妃,豈不是要讓旁人笑掉大牙?往後我又該如何面對一衆宮人?”
夫人?他的內心深處可從未承認過,不提當初還好,一提起他越發暴躁,猛然拍桌怒指于她,咬牙恨斥,
“葉照香,別忘了當初我為何娶你,你不過是繼妻,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曾經她的确是耍了手段,這一點她無可否認,“可你也曉得我是真心待你,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持陪你到邊疆,我對你的情意天地可鑒,你卻只記得沈悠然這個原配,你待如何?難不成還想将她封為皇後?莫忘了她可是又改嫁過永寧帝的,這樣人盡可夫水性楊花的女人憑什麽做皇後!”
話音剛落,就見趙易澤眸閃寒光,氣勢洶洶的直沖至床畔,二話不說便給了她一耳光,
“我說過,不許再講她半句是非,你沒資格!”
這一巴掌猝不及防,葉照香整個人都被打蒙了,噙了許久的淚終是忍不住奪眶而出,沙啞着嗓音悲憤嘶吼,
“你打我?你居然為了那個賤女人打我?”
他無法容忍旁人罵沈悠然半句,偏她一再忤逆,挑戰他的耐性,趙易澤唯有撂狠話警示,“再敢說一句,即刻逐出宮去!”
相處這麽多年,她曉得趙易澤的性格,說到做到!縱使這一耳光再疼,心裏再委屈,葉照香也始終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萬一他真的将她逐出宮,她這麽多年的付出豈不是全部付諸流水?
等到她情緒稍稍平靜,沒再妄言之時,趙易澤才又轉回去坐于桌畔,緊攥着拳頭強壓下心底的憤慨,深呼一口氣,沉聲道:
“我對沈悠然是什麽态度你最了解,她在我最落魄之際棄我于不顧,身為男人我也有自己的尊嚴,覆水難收,我與她之間再無可能,你無需妄自菲薄。
之所以不封你為後,一是你最近的做派太過任性,難當皇後重任,二是我有別的目的。承譽那孩子一開始倔強至極,誓要追随他父親而去,如今他竟是逍遙自在,看似沒心沒肺,不參與朝堂之事,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是真的放棄了,還是在暗中窺探密謀。”
皇帝突然與她講這個,葉照香一時間沒能明白,哽咽問道:“這與我是否封後有何關聯?”
“我若不封你為後,你定會鬧騰,一鬧便會在宮內外傳開,承譽肯定會知情,他甚至會認為,葉将軍會為此事而對朕不滿,倘若承譽有賊心,他定會借機拉攏葉将軍,朕就是想瞧瞧,出了此事後他會否有所行動。”
原來他竟在打這樣的算盤,“那您為何不提前與我說一聲?”
“說得太早這戲如何能做足?”但他也沒想到她竟能聯想那麽多,着實令人頭疼,深嘆一聲,趙易澤這才安撫道:“只要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學着謹言慎行,後位早晚是你的。”
一番解釋下來,她這心裏總算好受了些,也忘了方才被打的憋屈,抹了把淚,再不鬧騰,下帳穿鞋,而後福身向他請罪,
“是妾身糊塗了,不該說些胡言亂語,惹得皇上您動怒。妾身只希望您曉得我對您的一片赤誠之心,也希望您下回有什麽打算盡量提前與我講明,我也不至于這般痛苦。”
“嗯,讓你受委屈了,下回朕注意。”淡淡應了聲,趙易澤不願再多留,只道還需回去處理政事,就此擺駕離開。
葉照香也無法分辨他所言是真是假,但只要他別将沈悠然封為皇後就好。料想不止她不同意,衆臣也絕不會允許他有這樣出格的舉動。
皇帝走後,宮女蘭雨适時進來勸說主子想開些,“皇上也說了,後位遲早是您的,娘娘莫難過,待挺過這段日子,朝局穩定之後,皇上肯定還會封您為皇後的。”
原本她也很忐忑,但今日趙易澤來講明之後,葉照香倒不怕了,洗了把臉點頭應道:“我爹當年在易澤最困苦之際沒有拉他一把,反而落井下石,如今皇上不計前嫌,肯再次用他,這也算是他老人家戴罪立功的好機會,只要他配合皇上做戲,料想皇上定能消除對他的偏見。”
在趙易澤的刻意安排下,這消息迅速在宮內擴散,陳序一聽到動靜,再次上報主子,
“啓禀殿下,今日早朝之上,葉将軍當衆請辭罷官回鄉,意在抗議他女兒被封貴妃一事,可乾德帝不為所動,不肯改變主意,也不許他告老返鄉,還将其降了職位。
眼下葉将軍的臉面算是丢盡了!殿下您看,咱們是不是應該趁機拉攏葉将軍?畢竟他曾踩過皇帝一家,而今乾德帝得勢,必然要報當年之仇,他肯定不會再被重用,若然歸順于您,還有翻身的機會。”
正在給畫眉喂食的承譽放下手中的食碗,而後去淨了淨手,擦幹後他才坐下,抿了口龍井,目光幽深,只因昨夜的他一直在琢磨此事,今日又聽聞這樣的消息,越發篤定心中的猜測,
“咱們能想到的,乾德帝肯定也想得到,他才登基就冒這樣的險實在不明智,這不僅僅會導致葉将軍一個人不滿,連朝臣也會诟病他的作為。
不管葉照香為人如何,即便是繼室,也終歸是他曾經的夫人,夫人為貴妃,便是妾室,如此有違倫常之事,難免被人當話柄說道。”
這點的确匪夷所思,陳序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唯有請教主子,“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承譽也是反複推敲才恍然大悟,“只有一種可能說得通,就是乾德帝另有謀算。按照常理來推,葉将軍不被皇帝重視,我若有謀反之心,定會趁機去拉攏,但若這只是皇帝和葉将軍合演的一出戲呢?一旦我去找他,會是什麽後果?”
仔細思量着主子的話,陳序這才驚覺背後有陰謀,“一旦您去了,那葉将軍肯定會再告訴皇上,說您圖謀不軌!”
也只有這樣的算盤才值得乾德帝去冒險,否則他斷不至于鬧這麽一出。悟出深意的承譽但笑不語,暗嘆乾德帝可真是只老狐貍!
這個男人為了他母親而不殺他,但又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試探他,豈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倒不如直接将他殺了來得痛快。
若換作承譽,絕不會做出給自己留後患這種蠢事!
看來男人一旦情根深種,就容易做出這種失智的行為,他自當引以為戒,千萬不要對哪個女人太上心。
作者有話要說: 竹子友情提示:太子爺,話別說太滿,容易被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