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是看他不發脾氣,便真以為他溫善可欺?端坐于桌前的承譽把玩着腰間的白玉蟬墜兒,唇角含笑,眸底藏厲,
“看來這聽月樓的生意越做越好,金子都不能入你的眼,既然你賺得缽滿盆盈,那這店也甭再開了,不如回去養老自在些。”
她最怕的就是兩位客人争一位姑娘,擦了擦額頭的汗,巧姨尴尬賠笑,“公子您說笑了,我就是一俗人,金銀自是愛的,沒人會嫌多,您且稍候,我立馬就去把這事兒安排得妥妥當當!”
恭敬的接過金杏葉,巧姨沒敢耽擱,立馬退下,趁着那位爺還沒到地兒,直接把人截住!
彼時小厮正在前面帶路,眼瞅着那位爺正走向竹林那邊,巧姨高呼一聲,提裙小跑過去,請他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讪笑着商議道:
“世子啊,真是抱歉,方才突然來了位貴客,點名要見聞雪,要不您今晚先去找旁的姑娘?”
那年輕氣盛的世子一聽這話當即翻臉,“我只問你誰先來的,誰先點的牌?本世子可是慕名而來,才剛你也說來得正好,這會子居然要我換人?虧你有膽子說出口!”
就猜會被痛罵一通,唾沫星子都快噴她臉上了,巧姨也只能承受這數落,一再道歉,“您也曉得我這小婦人做生意不容易,你們官場的個個都拿權壓我,我實在是兩相為難啊!”
他才不管她的處境,越是有人攔阻,他越要堅持,“那是你的事兒,總之今兒個我先來,就一定要見到聞雪姑娘!”
無奈的巧姨只得按照安公子的意思,将那枚金杏葉拿出來奉上,“這是那位公子交代的,算是給您的補償,您就可憐可憐我,行行好給我個薄面,下回再見,如何?”
生怕他犟着不應,巧姨求爺爺告奶奶的再三說好話,出乎意料的是,世子居然也不反駁,只怔怔的盯着那枚金杏葉看了半晌,眸光微轉,似是想到了什麽,而後握于掌心,終是選擇妥協,
“那我去找畫婵,她總得空吧?”
居然……應了?按理說這永定侯世子也不是個缺銀子的主兒,不可能為了金杏葉連面子都不要,難不成,是因為擁有這葉子的主人身份特殊?否則他有怎會神色如此凝重?
巧姨只當這安公子是位貴族之後,如今看來,他的身份定然在永定侯府的這位世子之上,他究竟是什麽人呢?
說來這聽月樓也算是個卧虎藏龍之地,來這兒的人大都身份難測,她哪位都不敢怠慢,指不定哪天就得罪了哪位貴人,幸好這金杏葉解了她的難處,這才免了一場幹戈。詫異的巧姨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驚喜笑應,
“得空!當然得空!”随即命人為他帶路,去往畫婵所居的眠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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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世子後,巧姨這才又回到枕風閣請那位貴人,将人帶到後,巧姨識趣離開。
已然來過一次的承譽熟門熟路,進來後便往桌前一坐,并未越界。
來者何人,文寧疏并無興致去看,既答應了巧姨,就得做好面對不同客人的覺悟,
屏風後的文寧疏垂目淡聲道:“請公子安,不知公子想聽什麽樂器,什麽曲子。”
上回的埙聲讓他回味無窮,是以今日他仍打算聽埙曲。當他出聲之際,文寧疏只覺好生耳熟,似是上回的那位公子,不覺訝然,
“怎的是你?”
這話問得奇怪,承譽輕笑道:“那你以為是誰?”
她也不曉得,因為她沒有挑客的資格,“巧姨說今日來的是位陌生的客人,是以聽到你聲音的時候有些訝異。”
“哦?”這一點倒在承譽意料之外,微擡眼,他的目光落在屏風後的人影上,綽約的身姿朦朦胧胧,繡着蘭草花蝶的絹紗遮擋容顏,只依稀勾勒出佳人的雲髻釵環,雖不真切,卻平添一絲神秘,令他心生好奇,
“你還記得我的聲音?”
這很奇怪嗎?“畢竟你是我所見的第一位客人,再者說,你我并未真正見面,那我便會下意識的仔細去聽你的聲音,這才有些印象。”
承譽恍然一笑,無可反駁,轉了話頭說起了旁的,“那位客人被我給打發了。”
了然的文寧疏沒再多問,依照他的意思又将埙拿來,當她問他想聽什麽曲目時,他卻無謂道:“你吹什麽我便聽什麽。”
思量片刻,文寧疏選了曲《春曉》,當曲子響起時,聲音雖是依舊低沉,但比之上回那首曲子,明顯多了一絲悠揚輕快的韻味,不覺令他回想起他父皇尚在人世的那段光陰,
每年他過生辰之際,也是難得的父母能同坐一桌用膳的時刻,那時的他還是太子,享受着衆星捧月的待遇,他擁有全天下最好的一切,什麽都不用擔憂,只管讀書騎射,習禮儀,學治國之道,将來繼承皇位即可。
只可惜這突發的劇變打破了他一生順遂的美夢,從今往後,他的肩上都背負着沉重的擔子,再回想起來,也只有前十六年是最美好的時刻,那時的歡聲笑語最真摯,也最熱烈。
一如這晴朗的曲調,是他人生中最值得回味的時刻。
當她吹罷此曲,承譽随口問道:“今日的曲子倒是頗有些歡快的基調,看來你的心緒也一掃陰霾。”
微微一笑,文寧疏輕聲應道:“是啊!事已至此,無法改變,我再哀怨的顧影自憐又有何用?倒不如換一種心境去看待,至少能讓自己好受一些,陰沉的冬日不可怕,寒冬過後,便是明媚的春曉,唯有懷揣希望,才能使自己有勇氣想辦法走出這深淵沼澤。”
實則她只是感念自己的遭遇才會說這麽多,聽罷不聞對方應聲,寧疏還以為自個兒講這些大道理太枯燥,導致這位公子不願聽,遂向他致歉,
“扯遠了,一時感慨,公子勿怪。”
她所不知道的是,這些話亦引起他的共鳴,令他想起了自己的處境,是以他才會沉思不語,
“無妨,姑娘所言如暮鼓晨鐘,警醒在下那顆迷茫的心,你一個弱女子尚且能有這樣的胸襟和認知,我真是自愧不如,實該好好調整自己的心态,才能使這日子不那麽煎熬。”
文寧疏很清楚,并不是她講的有多好,只是巧合罷了,“道理這種東西其實誰都懂,但真正領悟卻需要契機,也許是旁人無意的一個舉動,也許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曲子,恰巧在那一刻觸動你心扉,你的心結也就自動解開了,并不是旁人的功勞,而是你自己,願意選擇放過自己。”
這位姑娘的見解倒是獨特,承譽會心一笑,長嘆一聲,不是哀戚,而是一種看破後的解脫,此刻的他只覺整個人都輕松很多,
“不論如何,我都要感謝姑娘的曲子和你的一番話使得我茅塞頓開,不再拘泥于悲痛之中。”
未免她再下逐客令,承譽率先道:“我坐這兒喝杯茶,姑娘沒什麽意見吧?”
“啊?”懵了一瞬,想起頭一回的表現,寧疏這才恍然,歉意一笑,“上回是我不懂規矩,還請公子見諒。”
又坐了會子,閑談了幾句,承譽這才起身,照例在桌上放了張銀票,豈料她竟道:“您來之前已付過銀子吧?這賞銀最終會歸巧姨,公子還是別破費了。”
那倒也是,于是承譽又拿出一張,“這張歸你,在巧姨進來之前收好。”
“待在這聽月樓,似乎也不需要銀子。”一日三餐都有人管,她要銀子作甚?且她私心裏總認為一旦收了銀子便是真的出賣了自己,是以并未想過要拿銀票。
然而承譽卻道:“姑娘家總要攢些私房錢,以備不時之需,此乃我的一番心意,你盡管收下。”
道罷他也沒等她應承,潇然轉身開門離去,恰遇一陣風自門前吹來,透過屏風,拂于人面落心田。
待人走後,文寧疏才從屏風後走出來,行至桌畔的她伸指拿起那張銀票,心情十分複雜,誠如他所言,有銀子傍身才能解燃眉之急,當初但凡她身上有一兩銀子,也不至于去找人借,更不會因此而得罪許總管,繼而被報複,賣至這風月場。
猶疑片刻,她終是聽從了安公子的話,将銀票收了起來,只留了一張放于桌面,等着巧姨過來收取。
迫于生計她得收下,這就意味這她終于還是成了賣藝的姑娘啊!
寧疏暗暗發誓,賣藝是她的底線,若然巧姨再逼她做別的,她寧可自盡也不會妥協!
承譽離開聽月樓時天色已晚,疏星綴空,明月高懸,來時馬車停的較遠,此刻他正往馬車的方向行進,但聞侍衛陳序低聲彙報道:
“殿下,宮中有人鬧騰。”
“哦?鬧什麽?”雖說承譽如今不再理朝政,連朝堂也不上,但宮中的大事他還是密切關注着,每日都有人彙報,近來無非是趙易澤登基為帝,改年號為乾德,他父皇的後宮裏,妃位以上的皆成了太妃,搬入冷宮之中,其餘的送入庵堂剃度,而趙易澤則開始冊封他的後宮,看似一派祥和,能有什麽矛盾?
提刀随行的陳序細細回道:“卑職聽聞乾德帝的那位夫人葉照香,本該被封為皇後,然而乾德帝竟只給了她貴妃的位分,那位哪裏會甘心,正為此事絕食鬧騰呢!”
葉照香如何,承譽并不關心,他在意的是她的父親,“葉将軍是何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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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總掐我桃花》:
幼帝初登大寶,衆人皆勸長公主下嫁攝政王以防他謀反。長公主美眸微垂,心下冷笑:聯姻這種小把戲怎可能鉗制他的狼子野心?指望用感情去消磨他的意志,實在天真,冷血的毒蛇非但暖不熱,還會反咬一口!
她需要靠山,但絕不會是他!
思量再三,長公主決定公開選婿,然而凡是參選的權貴之子皆陸陸續續開始出現意外,不是腿瘸就是手折,惟有那位被軟禁的鄰國質子相安無事。
質子毛遂自薦:成親選我我命硬!
複選當日,看着空蕩蕩的大殿,長公主不禁扶額,心道自個兒好像也沒有旁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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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世家》:
李榮保九子二女,能在歷史上繪下濃墨重彩之人,無非是乾隆嫡後富察氏,以及軍機處一把手傅恒!
好事者:聽說皇上看中了傅恒的夫人!
乾隆:無稽之談!朕忙着蓋章!
好事者:傅恒是靠姐姐上位的!
傅恒:無稽之談,本官忙着征戰金川!
好事者:傅恒夫人是滿洲第一美人!
那拉氏笑眯眯地望向傅恒:夫君以為呢?
傅恒習慣性嗤道:無稽之談!
那拉氏微眯眼:嗯?
傅恒:在我眼裏,你天下第一美!
那拉氏滿意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