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聲如其人,果然是位翩翩公子,在寧疏看來,男人的皮相并不重要,才華與氣度才是一個人的骨與魂。————%%GJ推文%%———

憶起之前他對她的尊重,文寧疏心生感念,朝他福身一拜,“給公子請安。”

方才承譽過來之際,遠遠瞧見一位身着湖綠裙裳的姑娘在雨中執傘漫步,綽約的風姿一如水墨畫卷,在天地間暈染開來。

承譽不禁猜測,她會否就是聞雪,當他看到佳人腕上戴着的镯子時,想起之前透過絹紗屏風似乎也瞧見聞雪手腕上有這樣的镯子,他便越發篤定,試探着喚了一聲,沒想到還真的是她。

雖然此刻她以紗覆面,他仍舊看不到真容,但看她的姿儀,承譽便覺她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姑娘,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炯目,似倒映着星輝的清泉般,閃耀着靈動的光芒,指引着身處黑暗的人走向黎明。

認定彼此的身份後,兩人皆未再作無謂的詢問。擡手虛扶了一把,承譽溫笑道:“姑娘不必多禮。”

以為他要聽曲子,文寧疏轉身請他進屋去坐,他卻道不必,“雨天的涼亭是個好去處,聽風看雨,自在惬意。”

實則她也是這麽認為的,兩人不謀而合,也算是巧。寧疏微颔首表示贊同,立在原地未動,等着他過來。

陳序跟在一側為主子撐着傘,承譽行至她身畔,示意她先行,寧疏不敢僭越,側身讓路,請客人先行。

如此謹慎倒顯生分。承譽沒再繼續,先行一步走向六角亭。寧疏緊随其後,兩位入得亭內,陳序适時退下,吩咐丫鬟去備茶點。

寧疏不覺好奇,“公子今日怎的午後過來?”一般這聽月樓是晚上客滿,午後鮮少來人,是以她才出來散心,沒想到會在此時遇見他。

負手立于亭邊的承譽望着檐角的雨簾,被風這麽一吹,越發覺得腦袋嗡鳴,怔了一瞬才回她,

“晌午有應酬,多飲了幾杯有些頭暈,馬車行至此處,我正好掀簾,忽生興致,就想進來坐坐。”

“那公子可是想聽曲子?”

看雨聽曲,自是絕妙。承譽點頭應了聲,寧疏便打算回房去取埙。

瞥見她腰間懸着一把紫竹簫,承譽遂道:“不勞煩姑娘冒雨去拿,聽簫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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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客人,本該以他的意願為主,可他總是為她着想,寧疏甚是感激,遂又拐了回來。

奏簫時她習慣立着,感覺這般氣息才能更通暢,吹出的簫聲才更宏亮,恰巧今日有雨,她便奏了一曲《雲山夜雨》

清透有力的音色聽來一如空山落雨的回音,連綿不絕,餘韻悠長。

坐下品茶的承譽聽着她的簫聲竟覺越來越空泛,優美如天籁,加之清風揚白紗,眼前的佳人衣袂飄飄,墨發間系着的緋色彩帶随風舞動,如仙似幻,他甚至懷疑自個兒如置瑤臺仙境……

直至一曲終了,轉過身的寧疏才發現安公子正以手支額,本以為他是在閉目養神,當她喚了兩聲,發現他頭部輕栽,微睜的雙眼似有些懵然,她才意識到他可能真的醉了,想着在亭中入睡易着涼,寧疏好意提醒道:

“公子似是困頓得緊,要不到屋裏歇會兒?”

承譽本想着自個兒能撐住的,可風吹後頭疼得厲害,他真想找個地兒好好躺一會兒,便應了她的提議,準備随她到屋內。

此時陳序不在跟前,亭間只有一把傘,承譽便将傘打開,與她共撐。

說來這還是寧疏頭一回與男子共用一把傘,對這樣并肩而行的舉動她甚感不習慣,下意識的想與他保持距離,可這把傘就這麽小,她若是離得遠,那雨水便會濺濕她肩膀。

承譽主動靠近她,可她依舊悄悄的往旁邊挪去,見狀,他幹脆一把攬住她肩膀。

這姑娘如此清瘦,他長臂一伸,便輕易就将人圈住,感覺到她身子一僵,似要推拒,他又迅速放下了手臂,警告聲同時響起,

“你莫再遠離,我便不摟你。讓你淋雨我過意不去,再不然傘給你,我冒雨走便是。”說着承譽假意将傘遞給她,她卻并未擡手去接,也沒有再挒遠,默默随着他的步伐并肩而行。

此人并未強迫,但他的話語總是很有說服力,讓她無路可退,無法反駁。

進得屋內,寧疏又給他倒了杯熱茶,說是可解酒,承譽飲下小半杯,而後躺于榻上,暈暈然閉目而眠。

寧疏又将帳中的薄毯拿來為他蓋好,想着他睡在此處,她繼續待着有些不便,于是寧疏打算出去,然而才走了兩步就被喚住。

聽到腳步聲的承譽微擡眸,她的身影倒影在他迷醉的雙眼裏似有些模糊,看她似是想離開,他下意識問了句,“你去哪兒?”

“我……出去坐會兒。”

“讓你在外挨凍我于心不忍,要麽你也留下,要麽我回去。”

他為何總是給她出選擇題呢?他是客,她又不好變着法兒的趕人走,醉酒而行,萬一出了事,巧姨定會責怪她,還是得等他睡會子,清醒之後再離開更安全。

權衡利弊後,寧疏沒再堅持,又拐了回來,“那我坐着看書,公子且安睡便是。”

許是外頭的雨聲清泠如歌謠,又或者是屋內燃着的香有安神的效用,安心閉上眼的承譽很快入眠。

說來她還是頭一回這樣近距離的看到男子的睡顏,垂合的睫毛密且長,随着眼珠的輕移而微微顫動着,看他眉心微蹙的模樣,似是在做什麽夢,應該是個不太好的夢,否則他看起來不會這般痛苦,額前一直在冒汗。

雨天涼意重,若是有汗不擦幹,很容易得風寒。本着心底的一絲善意,她猶豫片刻,終是起身擡步,拿手中的巾帕為他擦拭着汗珠。

先前聽他說話的語氣,他似乎也是個陷入迷茫之人,那日他說茅塞頓開,卻不知他的心結是否真的解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遭遇,如今她自身難保,又有什麽資格去管旁人?兀自笑笑,寧疏起了身,将手帕洗了一把,搭于一旁的木架上,而後又去看書。

看了大約兩刻鐘,他仍未醒來,這麽坐着令她頗覺局促,想着他已然熟睡,不會再管她,寧疏這才悄然起身,打算去找書情。回回都是人家來找她說話,她也該主動一次才是。

此時雨已停,唯有水珠還浸潤在花葉之上,周遭那泥土的清香使人心曠神怡,走在青石板上的文寧疏瞧見前面有朵垂絲海棠被風雨吹落在地,俯身拾起,拿在手中輕嗅着,淡雅的芬芳沁人心脾,她也舍不得丢掉,便拿在手中輕轉着。

提裙上得閣樓,快近前的她隐約聽到屋裏有動靜,她還想着書情房中是不是有客人,按理說下午都沒什麽人來才對。

未免打擾她,寧疏刻意放輕腳步,想聽聽裏頭是女人在說話還是男人,若是男人她就不敲門了。

然而立在窗前駐足細聽後她才發覺不對勁兒,只因她好像聽到了争執聲,還有隐約的呼救聲。

先前她就曾聽書情說過,因着武安公的關照,書情只需賣藝,無需再賣身,那麽此刻的呼救又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有人強迫她?

生怕書情有什麽危險,寧疏迅速跑過去準備推門進去制止,卻發現這門根本推不開,被人在裏頭反鎖了!即使她大聲呼喊拍門也無用,只聽到裏頭傳來書情無助的呼喊,

“聞雪……救我!”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寧疏轉身跑到閣樓的欄杆前大聲呼救,“來人啊!救命啊!”

彼時承譽已然醒來,看屋裏沒人,想着她可能有事出去了,于是起身準備離開,将将穿過竹林便聽到呼救聲,那聲音有些熟悉,承譽回首一看,便見聞雪正立在遠處的閣樓上焦急的呼喚着。

還以為是她有難,承譽當即拐了回去,迅速上得閣樓,陳序亦緊随而上,問她發生何事,她也說不清楚,急得語無倫次,

“書情姐被人欺負,還請公子救救她!”

“呃……”一聽這話,承譽反倒覺得為難,“這種事本來就無可厚非,我們進去打擾不太好。”

想起書情曾說那位賀公子常來打攪她,寧疏才覺此事有蹊跷,“不是的,不是正常的接客,書情姐無需接客,有人糾纏她,她有危險,我聽到她在喊救命!”

一旁的陳序忍不住道了句,“恕卑職直言,女人喊救命吧!有時候那是一種……晴趣。”

作者有話要說:  咦?陳序你懂得挺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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