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再掙紮的寧疏聞聲驚擡眸,但見被夕陽映照的杏樹下立着兩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安公子主仆二人。
寧疏從未像此刻這般期待他的出現,雖說兩人僅僅見過三次,可不知為何,每每瞧見他,她那顆漂浮的心便會感到安定祥和。
譬如此刻,他正神色凝重的望向這邊,呵令他們放了她。
這闵越峰并不是京城人氏,初來乍到不認得承譽,只當他是普通的富家公子,渾不放在眼裏,指着他傲慢呵斥,
“大膽!居然敢攔本世子的路!”
已然近前的承譽負手傲立,自他面上掠過的目光盡是不屑,最終定格在聞雪身上。倒蹙的長眉彰顯着她的不情願,那雙霧眸寫滿了惶恐,一直切切的望着他,似是在向他求助。
今日的她沒了面紗做遮擋,承譽才算真正看清她的容貌,那明顯的唇珠看着好生眼熟,怪不得先前看她那雙眼時,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這會兒他才肯定自己真的見過她,她不就是文尚書之女嗎?文尚書入獄他是知道的,但文姑娘怎會流落此地?
詫異的承譽沒好當衆多問,眼看尚書之女遭難,他不能坐視不理,遂決定為她解圍,“這是我的女人,立即松開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闵越峰狐疑地望向巧姨,“你不是說她是清倌兒嗎?居然跟過旁人?”
巧姨誰都不敢得罪,卻也不敢背這黑鍋,趕忙澄清道:“沒有啊!的确是清倌!”
諒她也不敢撒謊!心下有數的闵越峰怒視來人,“你敢唬我?這兒的女人本就是玩物,我看上誰出銀子便可帶走,可不是你一個人能獨享的!”
承譽從未将聞雪當做玩物,也十分厭惡別人說這樣的話,既然好說他不聽,那就只有動手!
瞧見主子手指微動,會意的陳序當即上前欲從護衛手中搶人。闵越峰見狀惱羞成怒,“我看你是讨打!”當下出拳揮向對面的男人。
鎮定的承譽直至感受到拳風才迅速側身,準确無誤的一把擒住他手腕用力一扭,吃痛的闵越峰又用腿突襲,承譽再次避開,化被動為主動,開始朝他攻去!
陳序雖是武功高強,但應付兩護衛的同時還要營救一位姑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邊廂,巧姨早就吓得躲到樹後,生怕自己會挨打,眼看着那兩位爺打了起來,她暗嘆要完,得罪了這樣的大人物,她吃不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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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巧姨忽然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從許總管手裏接這位姑娘,如今也不至于惹上這樣的禍端!
闵越峰自以為武功不錯,然而到了此人面前竟是敗下陣來,沒過幾招就被他反擒住手臂,動彈不得。
那護衛一看主子被擒,都不敢再妄動,陳序趁機将聞雪拽至他身後,以刀相向。
當衆被擒,唇角還冒了血,闵越峰惱羞成怒,咬牙恨叱,“你可知本世子是何人,膽敢對我動手,怕是嫌命硬吧?”
承譽并未見過他,此人自稱世子,可京城中的世子他都認得才對,不認得的,又不是京城口音,聽他說話像是從邊疆那邊過來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是闵忠奇的兒子!
闵忠奇本是乾德帝身邊的護衛,因着一直守護乾德帝,護駕有功,特被封為鎮國公,思及此,承譽不禁冷笑,
“闵忠奇教的好兒子,居然到這兒來撒野!你爹若是曉得你欺負姑娘,不曉得會如何處置你!”
只因承譽聽聞闵忠奇此人刻板固執,家教甚嚴,想來是不許兒子來風月場鬼混的,是以承譽才故意拿他父親壓他,果不其然,這小子一聽這話,目露不安,估摸着是有些顧忌,但仍舊逞強,
“放肆!我爹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輕蔑一笑,承譽附耳低聲道:“告訴你爹,有個叫承譽的打了你,看他會不會來找我算賬。”
闵越峰雖未見過廢太子,卻聽過他的名字,難不成眼前這位就是前任太子承譽?
雖說他被廢了東宮之位,但皇帝又封他為安王,論爵位還是高他父親一等,是以闵越峰縱使惱火也不敢再放肆,極為不恭地偏頭認慫,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
見他沒再反抗,承譽這才松了手,闵越峰只覺十分丢臉,再不多待,怒氣沖沖的離開此地。
一旁的巧姨徹底懵了,先前永定侯世子看到他的金葉子就走了,這回鎮國公的兒子也沒再與他對抗,所以這安公子到底是什麽人?
比公爵還大的,難不成……是王爵?可這京都的王爺她幾乎都見了個遍,沒見過的王爺會是誰呢?大約就是那位被廢了太子之位的安王殿下了!安公子,安王!
恍然大悟的巧姨真想扇自己一個嘴巴子,居然這麽晚才察覺真相,這麽多年的鹽都白吃了!
而寧疏被這突發狀況吓到,至今有些回不過神,眼看着安公子越來越近,她才從陳序身後站出來,福身向他道謝,
“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子沒齒難忘!”
眼看她一直捂着自己的手臂,承譽猜測她可能是受了傷,遂命巧姨去找些藥膏來。
巧姨已然猜到他的身份,不敢有任何抱怨,對其言聽計從,應承得十分幹脆。
巧姨走後,他準備進屋,她卻愣愣的立在那兒,承譽不覺好笑,“怎的,不敢随我進去,怕我欺負你?”
旁人也許會欺負她,但他應該不會,否則今日也不會将她從旁人手中救走。思及此,寧疏沒再猶豫,擡步随他進了屋。
行至桌畔,她準備去倒茶,剛提起茶壺,似是牽動了某根筋,疼得手抖,以致于茶水灑落在桌上。
承譽見狀讓她坐下,“我來吧!你且歇着。”拎起茶盞的承譽斟了兩杯茶,寧疏見狀總覺不妥,“怎敢勞煩公子倒茶?”
“姑娘不必見外,倒杯茶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
當巧姨将藥膏送來時,不放心的她故意試探道:“公子,那位世子不會再來找麻煩吧?”
以承譽的猜測,他應是不會再來,“你放心,他不敢。即便真來了,你找我便是。”
得他這句話,巧姨這才稍稍安心,“那就多謝公子撐腰了!”放下藥膏,巧姨識趣走人,關上房門,再不打擾。
方才寧疏的手臂被那些人拽扯許久,此刻疼痛的厲害,但她并未吭聲,他已然猜出來,還尋來藥膏,如此心細,着實難得。
正胡思亂想着,她的手腕驀地一暖,寧疏驚擡眸,便見他的手覆了過來,正在檢看她手上的傷勢。指腹間的溫度瞬時傳來,浸透她肌膚,直達心窩,那種陌生的觸感令她異常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