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瞧見她袖邊似是蓋住了一塊,他便撩起她的袖子打算看看她手臂上還有多少淤青。

本是出于關懷,可這舉動在寧疏看來着實不妥,慌忙抽回了手,拿衣袖掩好自己的手臂,不許他再看,但她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似是有些不識好歹,畢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想了想,寧疏怯聲解釋道:

“沒什麽大礙,過會子我自己上藥即可,多謝安公子搭救。”

姑娘家本就羞澀,這也無可厚非,收回了手的承譽無謂一笑,“倒是我疏忽了,唐突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不過這可是你第二回 道謝,你準備道幾回?”

“我……”寧疏無言以對,窘得滿面通紅,除了道謝,她實在不曉得自己應該說什麽,兩只小手無措的擰在一起,顯得局促不安。

女兒家臉皮薄,經不起玩笑,承譽也就沒再打趣,正色致歉,“那會子為了救你才說你是我的女人,有損姑娘的清譽,實屬情非得已,還請姑娘海涵。”

當時情況特殊,她可以理解,甚至覺得他沒必要道歉,“我流落至此,沾染一身風塵,不比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哪還有什麽清譽可言?公子言重了。”

自打頭一回聽她吹埙開始,他便覺得這姑娘非同一般,今日得知她是文尚書之女,他更加堅信自己的感覺,

“出淤泥而不染,只要心靈潔淨,周遭的環境并不重要,姑娘萬不可妄自菲薄,我從未低看過你。”

她已低看了自己,卻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番鼓勵她的話來,溫言暖語,使得她那顆一直動蕩不安在寂夜裏彷徨游走的心終于有了一絲安慰。有所觸動的寧疏朝着他鄭重颔首,

“多謝公子鼓舞,若非你今日及時出現,只怕我難逃一劫,當時我還在想着,若然被強迫,我唯有自盡!”一想到方才之事,她又有些擔心,

“那人橫行霸道,好像還是勳貴之子,你打了他,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麻煩?怕麻煩的從來都是旁人,不會是他,承譽無謂一笑,抿了口茶才道:“放心吧!他挨了打還要遮掩,不會亂說,他父親要是知道他來聽月樓欺負姑娘,估摸着還要揍他。”

是嗎?看樣子他應該對那個人很了解,安公子一派無謂,那應該沒什麽事,既如此,她也就不再多問。

實則這些都是他的安慰之詞,假如闵忠奇知道實情,應該不會再鬧大,但若這小世子撒謊,鼓動他父親,可就說不好會是什麽後果。不論怎樣,承譽都一力承擔,斷不會讓她憂慮。

他本想問她為何會流落此地,但看她沒報本名,想來是不希望旁人發現她的身份,估摸着是有什麽苦衷,當下也沒提,只裝作不知情,打算回頭再去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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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日受了驚,我不便在此打擾,你且記得擦藥,得空我再來看你。”道罷,承譽就此告辭。

送他離開後,立在門口的寧疏看着院前被風吹落的殘花,心下一片迷茫,今日她或許可以僥幸躲過,可往後呢?萬一再出現類似的情況,這安公子不可能回回都在場,那時的她又該如何自處?

巧姨表面說會護她,實則一遇見有權有勢的就慫了,這樣一直待下去,遲早有一日會出事!她不能再坐以待斃,實該想法子逃出去才是!

且說那闵越峰受了傷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請大夫,悄悄的請人來開藥,然而嘴快的丫鬟還是禀報給鎮國公夫人,這當娘的心疼兒子,又跟他爹說了,闵忠奇得知兒子是在聽月樓受傷,頓時火冒三丈,徑直到兒子房中去質問他究竟是在怎麽回事。

闵越峰避重就輕,說是要點一位姑娘聽曲兒,卻被安王給攔下。

才說了個開頭,闵忠奇就擡指怒斥,

“說過不許花天酒地,你怎的就是不聽?愣是背着為父四處瞎逛,還被人給打了!你不嫌丢人,老子都覺得難堪!”

就猜父親肯定會為這事兒訓責他,闵越峰硬着頭皮聽着數落,心有不甘的他将責任全推給承譽,

“孩兒固然有錯,可承譽也不該如此仗勢欺人。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明明是孩兒先去,他憑什麽從我手裏搶人?孩兒咽不下這口氣,這才與他動起手來,他居然口出狂言,說……”

見他有所遲疑,不耐的闵忠奇沉聲怒呵,“說什麽?”

“說闵忠奇教出來的兒子不過如此。爹,他一個廢太子,竟敢如此狂妄,直呼您的大名,還敢奚落于我,就等于看不起您,您可要為孩兒做主啊!”

原本乾德帝廢東宮封安王時,闵忠奇就不同意皇帝的這種做法,認為他是在養虎為患,可皇帝為了那個沈悠然,固執己見,闵忠奇幾次勸谏皆無用,最後只得罷休。

私下裏他一直在提防着承譽,這回的事,即使是他兒子有錯在先,他也要借機去到皇帝面前告承譽一狀!

然而出乎闵忠奇意料的是,他帶着兒子入宮打算講明此事時,承譽居然也在正明殿內。

見他們父子過來,端坐于龍椅上的乾德帝打量了闵越峰一眼,看他嘴角有淤青,心下了然,眼神莫測,悠悠開口,“莫非你們是為了同一樁事而來?”

若非特殊情況,承譽本不願來見乾德帝,只因今日是每月一次可見他母妃的日子,他才會踏入宮門,加之承譽猜測闵越峰很有可能惡人先告狀,思來想去,他才決定主動前來面聖,講清此事。

皇帝問話,闵忠奇不敢怠慢,當下命兒子道出原委,正好與承譽當面對質。

一想到昨日被此人欺壓,闵越峰這氣兒就不打一處來,當着皇上的面上添油加醋的恨數承譽的不是,又将承譽直呼其父大名一事說出來,為的就是想讓皇上将他治罪。

對此承譽供認不諱,“我的确說過,但世子似乎說漏了,我記得原話好像是:闵忠奇教的好兒子,居然擄劫聽月樓的姑娘送給大皇子!”

此言一出,闵忠奇面色頓僵,小聲質問兒子,“你不是說只是找姑娘聽曲兒嗎?”

至此乾德帝算是聽出來了,“原來越峰沒說實話,朕且問你,你找那姑娘究竟是為自己,還是為令州?”

“這……”當衆被戳穿,闵越峰一時語塞,想着承譽在場,可能已與皇帝說過什麽,他此時不敢再撒謊,隐瞞父親頂多被責罵,但若對蒙騙皇帝,萬一皇帝再找人來對質,這後果他可擔當不起!

權衡利弊之下,闵越峰唯有咬牙承認,說是先前大皇子見過她一次,喜歡聽那姑娘唱小調兒,他才打算請她去伺候大皇子。

得知兒子找人詢問一首小調兒的來源,乾德帝雙眼微眯,大約能猜出令州是何目的,遂問越峰究竟是誰的意思,

“令州派你去請姑娘?”

闵越峰尚未回話,闵忠奇趕忙借口道:“皇上,大殿下清心寡欲,整日忙着戶部之事,怎會有心思找女人?定是犬子頑劣,自個兒想出的主意,都怪臣教子無方,才使她如此膽大妄為,沒個分寸,臣難辭其咎,還請皇上責罰!”

闵忠奇可不敢因為這件小事而得罪大皇子,是以不管真相如何,都主動将這責任攬下,也好維護皇家顏面。

雖然承譽從未有輕視文寧疏之意,但今日為了将闵越峰一軍,還是得說句貶低人的話,

“臣打人确屬沖動,但實在看不慣世子的作為,大皇子身邊多的是宮女,世子卻故意找些青樓女子到大皇子身邊,卻不知安的什麽心!”

三言兩語輕易就将矛頭指向闵家,闵忠奇暗嘆這個承譽當真是心機深沉,慣會挑撥離間,故意讓皇帝認為他兒子帶壞大皇子,企圖使皇帝對越峰生出偏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蓮姐灌溉的營養液,感謝大家的留評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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