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天

九月份的天氣除了炎熱煩躁,便是潮濕悶熱,雨滴落在樹上,圓滾的水珠順着枝葉的脈路流淌,最終滑落下至土壤中,樹葉随之一顫。

關小南站在隊伍後看着前排烏壓壓的人群,叼着棒棒糖扭頭掃了眼屋檐外頭的雨景。

蕭潔扭頭問她,“等下放學去我家不?”

關小南随意擺了擺手,“你那破技術我可不敢和你玩。”

蕭潔,“放屁,我可是把把吃雞!”

關小南嗤笑一聲,“躺贏的還有臉說?”

“……”

隊伍首位的老師拿着軍訓服,朝後頭喊:“下一個!”

蕭潔走上前一位報出自己的身高,老師上下掃視了一眼她,“你有這麽高嗎?”

“噗嗤!”站在她身後的關小南不厚道的笑出了聲,開口說道:“老師,她頂多只有一米六。”

老師拿了碼子為一米六的遞給蕭潔,疑惑,“怎麽能報出一米六五的出來,你幫你後面女生報的嗎?”

蕭潔聞言一臉黑線地接過,關小南忍着笑意走上前。

兩人抱着軍訓服走出隊伍,關小南單手拿着棒棒糖放在嘴裏咬碎,咔擦咔擦作響,與外頭雨滴砸地聲相融。

蕭潔看着這雨勢完全沒有變小的征兆,嘟囔着,“昨天還是大晴天的,今天居然下雨了。”

關小南咬着糖粒,随意将棍棒扔進了垃圾桶內,“有屁用,如果下周也下雨才是好事。”

言罷,她便抱着手中的衣服轉彎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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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潔!”

忽而身後一道響亮的男聲傳來,關小南聞言眉梢輕輕一挑,側頭看了眼蕭潔帶着打趣的意味。

而蕭潔卻是聽着這聲音随即撒腿就往樓上跑,關小南稍稍等了幾秒,邁步往樓上走。

身後的少年快步走來,仔細看了看四周,而後跟着她上樓快速問:“南姐,蕭潔呢?!”

關小南并未回答他,反而是側頭掃視了他一眼,“你這是剛回來?”

少年身上還穿着籃球訓練服,一頭紮眼的寸頭,硬朗透着稚氣的五官還帶着水珠,似是淋着雨過來的,他聞言點了點頭,“我們剛從基地回來,不過我剛剛還看見蕭潔的,她人呢?”

“哦,她尿急去上廁所了。”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的開口,又看了眼他這落湯雞的樣子,好心道:“你還是先去換身衣服吧。”

程和勇點了點頭,連忙出聲,傻笑着看她,“确實要換一件,要給蕭潔留個好印象。”

關小南聞言嘴角微抽,送給他兩個字。

“呵呵。”

這人腦殘吧?

程和勇不再多說轉身就下樓去,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活脫脫像個智障,她暗自搖了搖頭,唉,癡情男兒啊……

回到班級看了蕭潔的位置居然沒人,她随意把衣服放進課桌內,靜靜坐着但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剛巧何執叼着一瓶AD鈣奶過來找她,見她旁邊的位置空着問她,“蕭潔人呢?”

“剛剛碰到她的小迷弟,躲到廁所裏去了。”關小南順口回答,沉思想着忘了什麽事。

何執聞言眼睛一亮,“程和勇回來了!”說完,他轉身就想往外走,可腳剛邁出一步,他又折回來,朝她飛速說了句,“班長叫我提醒你別忘了檢讨書。”

關小南:“……操!”

就說是忘了什麽事,那千字檢讨還在她頭上壓着呢!

“丁鈴鈴——”蕭潔最終是踩着鈴聲進來,講臺上的化學老師緊緊盯着她,她彎着腰淺笑說:“不好意思,您可以開始了。”

關小南移了移凳子讓她進去,手上寫字的動作未停。

蕭潔端坐好看着黑板,嘴巴微張用着氣音說話,“你怎麽不過來和我說一聲,害我在廁所裏吸了半天的尿騷味帶着屎味!”

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關小南回話,她微微側頭掃了眼,卻是見她正認真寫着什麽,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問她:“寫什麽呢?”

關小南頭也不擡地從旁邊拿了張紙放在她桌面上,蕭潔低頭看了眼,潔白的紙面上寫着三個大字。

檢讨書。

關小南擡腕看了眼表,好心地提醒她,“三十分鐘,一千字。”

蕭潔,“……”

關小南覺得半小時三千字對蕭潔這種學渣來說就是天方夜譚,事實證明她想的沒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結束,蕭潔看着自己寫的十行字,最終還是放棄,甩筆趴在桌面上,朝她擺了擺手,“你走吧,我明天交。”

關小南也沒打算等她,拿起自己的紙就往樓上走。

學生放學的速度永遠比上學的速度快,往日喧鬧的樓道也變得有些安靜,間或響起幾道值日生的聲音,她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打開朝裏頭看了眼,老師的座位上空蕩蕩一片。

小鐘居然不在?!

她輕聲推開門走到鐘旭的桌前,放下檢讨書,大致掃了眼桌面,倒是挺整潔的。

伸手戳了戳角落裏的多肉盆栽,有些嫌棄。

走出辦公室帶上門,想着回去和蕭潔說鐘旭不在的事,她正要邁步往樓下走,瞧見清潔阿姨已經在打掃臺階,看了眼自己的鞋子,最終還是上樓往另一邊樓梯走去。

她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經過一個個班級,耳邊忽而傳來了一道軟糯的女聲。

距離隔得遠,聽得有些不清晰。

但在這兒安靜的樓道上顯得異常的突出,關小南腳步一頓,心下一驚。

鬼?

她壓着心跳,一步步移動着,走至三班的班級後門時那道女生漸漸變得明晰。

“你,你等一下。”

女生站在少年的面前,紅着臉低聲說着,“從高一的時候,我們一直都是隔壁班……”

周桀聽着這番話的開頭,眼眸內閃過一絲厭倦,任由女生說話。

側頭看着窗外的蒙蒙細雨,雨絲不間斷地飄落在空中,落在池塘內蕩起漣漪,池內的鯉魚争相探出自己的腦袋呼吸空氣,少許相互碰撞着腦袋,重新落入水中。

愚蠢至極。

女生擡頭看着他清隽的側顏,似是鼓起了勇氣,閉眼飛速道了句,“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

言罷,瞬時将自己手中的信封放在他的書包上,轉身就往外頭跑。

關小南見此連忙往門後躲了躲,探頭見女生捂着臉跑過了樓道,扭頭看向教室裏的少年。

整潔純白的夏季校服穿在少年的身上,有些空蕩,他側頭看着窗外的姿勢未變,微暗的環境內,陰冷光線勾勒出他精致的五官輪廓,恍若剪影畫,寂靜卻帶着沉郁,

少年停了幾秒,轉頭想背起自己的書包,看到上頭的粉紅色信封一頓,他拿起信封,單肩背起書包,經過後門時,随意将手中的東西扔入垃圾桶內。

粉紅色的信封劃過垃圾袋,落至底部。

躲在二班前門的關小南,看着他這熟悉的動作,冷漠的表情。

默默躲回了角落裏。

次日,關小南被噩夢驚醒,捂着腦袋回想剛才夢中的畫面,裏頭有個惡魔像是在追殺她,不管她怎麽逃,他就是想要她的命,有點殺人滅口的意味在裏頭。

她冷顫了一下,掀開被子起身去梳洗。

“小南,出來吃飯。”

關小南急忙穿上襪子打開門走出來,她對着坐在客廳內的人打了聲招呼,“爺爺,奶奶好。”

關奶奶看着她向她招手,“快過來吃飯,等會要遲到了!”

關爺爺坐在沙發上拿着報紙道:“昨天遇見鬼了不曾?大晚上的喊救命!”

關小南聞言驚訝問:“我昨晚喊救命了?”

“我騙你做什麽?“關爺爺擡頭睨着她。

關奶奶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問:“昨天遇見什麽事了嗎?”

她一頓,腦中瞬時想起昨天傍晚在教室碰見的事,還有那少年的眼神。

啧,可能真的是見鬼了!

昨日下起的雨依舊在下,關小南原本打算騎車去學校,站在家門口看了眼雨勢最終還是放棄了,關爺爺現在去工作還早,并沒有叫司機送她去上學的打算,催着讓她自己去公交站等車。

關小南拿着牛奶坐着站臺坐上等車來,無聊盯着對面的早餐店,朦胧的雨景中遙遙看一人對着一群男人哭訴着。

那群人一個個染着跟調色盤一樣的發色,穿着皮夾和破洞牛仔褲,一副不良少年形象。

她正想收回視線,忽而一頓,卻沒想到他們面前正在哭泣的少女正是昨天跑去告白的女生。

我日!

難道這就是背後有一群男人的女人嗎?

公交車來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眨了眨眼快步刷卡上車,找了個位置坐好微微側頭依舊能看到對面那群人,其中一個染着紅毛的男人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似是在說着什麽。

關小南還未看清他的嘴型,司機已将車發動。

她腦中忽而一動,腦子裏全都是那紅毛拍着少女的肩,豪氣道:“不怕,我的小公主,我們永遠都是你背後的支柱”

女生嘤嘤嘤地撲入他的懷內。

關小南猛地升起一頓惡寒,晃了晃腦袋,企圖把這惡心的畫面消掉。

“你怎麽一天都像是吃了屎一樣?”蕭潔熬過了一天,收拾好自己的書包問她。

關小南一臉無奈道:“可不就是吃屎了嗎?”

蕭潔驚訝,“你真吃屎了?”

關小南不想解釋,随意說了句,“沒有,只是比喻。”她起身拿起包朝她揮手,“我先走了。”

“诶,不是說好去我家玩的嗎?!”

這話說完前頭的人已經走出了教室門。

關小南站在臺階前撐開傘步入雨內,濕潤的空氣有些粘人,她皺着眉快步走出校門,身邊經過的自行車駛過一道水坑,水漬飛濺,有少許濺到了她的褲腳邊,她莫名覺得有些煩躁,往旁邊退了一步。

低頭抖了抖褲腳,看着那已經沾滿了泥水漬,無奈嘆了口氣。

擡頭看了眼馬路上一排排飛速行駛的自行車,她單手撐着雨傘轉彎往一旁小路走去。

關小南低頭把玩着雨傘柄上的挂帶,腳尖提着石子,心中默數着數字。

剛數到十,道路的小巷內傳來一陣噪音,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側頭看着巷子內的場景。

安靜的巷子,一般都是為了避人耳目,可以方便幹事的地方,又或是打架鬥毆的場所。

但出乎意料,關小南沒想到這打架鬥毆的對象居然是早上瞧見的調色盤幫派和白鞋少年。

一群人暴露在雨中站在少年的對面,而少年不同于他們,則是安靜地撐傘站着。

紅毛大佬上前一步站在周桀面前,一臉狠樣開口問他,“你叫周桀是吧?”

關小南聽這名字莫名覺得有些耳熟。

周桀撐着黑傘站在其中,沒有回答,紅毛大佬身邊的小弟似是有些不爽,“問你話呢,耳聾了嗎?!”言罷,想上前推動他的肩膀,卻不想周桀身子輕輕一側,躲開了小弟的動作。

小弟瞬時朝前撲空,堪堪站穩身子。

紅毛大佬見此雙眼一眯,透出了一種老子很不爽的氣勢,“你這小白臉樣,別以為仗着自己長得讓我們小雅喜歡就覺得很牛逼,但小雅看得上你也是你的福氣,別他媽給老子跩!”

關小南默默聽此,覺得自己可以去抽獎了,還真他媽給她猜中了紅毛和女生的關系!

她看了眼沒說話的周桀,秉着不管閑事的道理,正想默默移步。

“呵。”

巷子內一直無言的少年忽而發出了一道笑聲。

昏暗光線不足的雨中,地上的水坑随着雨滴滴落,泛起漣漪,少年樣貌半露出在黑色傘面下,五官顯得沉郁而立體,他微微掀起眼簾看來,黑眸隐匿在暗處,其中的情緒看不清。

衆人只見他薄唇微啓,帶着嘲意吐出兩個字,“白癡。”

紅毛大佬:“??”

巷外的關小南腳步一頓,這詞怎麽有點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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