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燃此時正和沈知閑一起在辦公室喝茶。
天知道這尊大佛最近怎麽這麽閑，周一的下午竟然有時間到他這來晃悠，還美其名曰視察一下自家公司廣告拍攝的進程。
“你公司是不是快倒了？”宋燃發出疑惑的聲音，“所以你特別閑？”
沈知閑悠悠然看他一眼，牽了下嘴角：“上周五剛拿下x城一個大項目，給他們放了兩天假。而且……”他将腿上隔着的筆記本轉過來，讓宋燃瞄了一眼上面的報表就又轉了回去繼續打字：“我在工作。”
宋燃捂住額頭：“你都不用在公司坐鎮的嗎？”
“如果必須要上司在場才能工作，那就該走人了。”沈知閑很淡定。
直到宋燃的助理進來，告訴他已經通知了廣告相關的兩個經紀公司，沈知閑如冰山一般凍住的神情才忽然融化了些。嘴角上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宋燃看透了他，讓助理先出去之後便嘲笑他：“聽到了？現在滿意了？”
被嘲笑的人面不改色，仿佛恍然不覺他話中有話：“見到成品才能說滿意不滿意。”
宋燃搖頭，邊整理桌上的資料邊說：“周末連夜加班改方案，今天一大早緊急開會确定換方案，下午就要試鏡。我看你就是想讓我鞠躬盡瘁在這個座位上。”
他拿着筆在腳本上圈圈點點繼續修改，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沈知閑對話——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說沈知閑在聽，後者安靜的讓宋燃簡直要以為自己房間裏根本沒有這個大活人。
而一直沉默的沈知閑忽然在宋燃安靜了幾分鐘後問：“林度這個人，怎麽樣？”
宋燃被他問的一臉茫然，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林度就是他們公司旁邊新開小公司的老板，林家的小少爺，一個一直纨绔前一陣子卻突然要奮發向上自力更生的二世祖。
“你怎麽突然問起他了？”他莫名，“人還行吧，不然小陽也不會推薦他來我這租地方開公司，平時樓裏遇見也挺一本正經的，而且公司似乎也還行？我沒太關注。”
他手下的筆頓了頓：“不過我記得這家夥以前挺能鬧騰的，他爸好像很頭疼，但是沒犯過什麽大錯。”
“唔。”沈知閑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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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燃完全摸不着頭腦，搖搖頭，繼續手上的活。
沉浸在工作裏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宋燃的助理來敲門，表示要試鏡的兩家公司裏一家已經到了，另一家似乎出了點問題。
沈知閑打字的手頓住，向門口的助理投去視線。
“出了問題？”宋燃皺起眉，“什麽問題？”
“好像是說上周最後那位出了問題拍不了了，只有他經紀人到了。”
“上周最後的……是路游星？”
“是他。”
宋燃微微吃驚：“怎麽會這樣？先讓他經紀人去洽談室，副導演去問問。”
助理聽聞關門離開，宋燃才分出心思去看旁邊的沈知閑。
沈總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慌張。
“這也太巧了吧。”宋燃感慨。
“不巧，”沈知閑說，“一個連面試時間都卡在最後告訴手下藝人的經紀人，出這種情況不奇怪。”
“你是說他故意的？”宋燃若有所思。
指尖在鍵盤上跳動着，沈知閑不鹹不淡的說：“故意不故意，就要看他今天帶誰來了。”
洽談室中，陳宇低着頭等人進來。他并沒有讓樊雙影跟上來，只是自己先上來說明情況，看看對方的态度再處理。
看到副導演進來時他的眼神都有些亮起來，有戲。
那副導演顯然和他認識，兩人對視一眼便坐下來你一言我一語将情況說了個清楚。
“就是這樣，因為他接私活，不顧公司利益，也不聽從公司的安排，所以可能要暫時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恐怕這段時間沒法工作。”陳宇說。
在家休息一段時間，這說法也算得上是意味深長，輕則是短期在公司資源上面被冷落，重的話甚至可能代表着雪藏一段時間。
那副導演點點頭：“這樣啊，你們公司內部的事情我們不好插手，但是我們這邊的人選怎麽辦？我們可是剛剛改了腳本，就為了配合雙人廣告，這一變動我們這邊損失可不小。”
陳宇眸色沉下來，對于飛陽專門為了路游星改腳本這件事很是吃驚，只勉強維持着臉上的微笑：“這我當然明白，所以我為你帶來了更好的選擇。”
“嗯？”
“和路游星同一個類型的藝人，而且比他更聰明，更懂事。”
副導演眨眨眼：“我知道了，是雙影吧，他沒事了？”
陳宇微微點頭：“嗯，身體好些了，可以準備接些工作。”
他往前湊了些，看上去一派誠心誠意的樣子：“而且因為這件事是我們公司的問題，所以這次我們的費用可以打折。”
他左手比出一個五，右手則比出一個七。
五折費用，兩折提成。
副導演眯起眼，摸摸下巴笑了：“好說，可以商量嘛。”
副導演雖然負責選角，但到底不能一錘定音，尤其宋燃就在辦公室裏坐着，肯定要去彙報一下。
于是宋燃和沈知閑就聽到了一通關于原本定下的人選路游星出了事，公司要暫時對他采取一點冷落的措施，希望飛陽作為合作公司也能在這上面理解他們，他們願意提供更紅的藝人，并且減少費用表示誠意的說辭。
宋燃手中的筆轉了兩圈，定在桌面上，沒說話。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沈知閑。
後者雖然看上去沒什麽表情，但深沉的眼神說明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無動于衷。
宋燃扯了扯嘴角，問副導演：“你答應了？”
後者搖頭：“沒給确定的答複，但我覺得這個人換了也不會有什麽影響。樊雙影最近一直是上升狀态的藝人，前景也比較好，再加上他本來就是我們的人選，很明顯他更合适。”
宋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還有呢？”
副導演咽了口空氣，繼續說：“而且路游星現在已經和他們公司鬧得不愉快，這樣的人以後恐怕會比較多事，從輿論層面上我們應該減少讓容易出事的藝人出鏡。”
他壓低了聲音：“而且聽說路游星兩年前就在公司裏出過事，一直不溫不火也是因為這個，宋總再考慮考慮吧。”
旁邊的沈知閑忽然轉過電腦，問：“你說路游星接私活，說的是這個嗎？”
電腦屏幕上播放着的正是那天的直播內容。
副導演也是剛從陳宇那聽說，哪裏知道的那麽清楚，但看視頻确實像是，便點頭：“應該就是這個。”
沈知閑點點頭，不再說話。
副導演出去沒多久，陳宇便給等在樓下的樊雙影發了消息：基本ok，準備上樓。
沒多久宋燃就推門進來。
他心中一亮，看跟在宋燃身後的副導演臉上表情還不錯，便在心裏給這次事鼓了個掌。
雖然中間似乎竹籃打水，但好在最後關頭扳回一城。一個剛紅火沒多久的新人，拿下飛陽的廣告，在公司裏也是可以吹很久的。
宋燃笑眯眯的看他：“貴公司是想想要更換人選嗎？”
陳宇點頭：“這也是為了飛陽考慮，畢竟合作是要考慮共贏的嘛。”
于是陳宇又将那套說辭講了一遍。
但這次他沒能講完，正講到公司要因為接私活将路游星冷處理一段時間時，洽談室的門忽然開了。
走進來兩個陌生人。
對陳宇而言，只有一個是陌生人，另一個他熟悉的很。
“小林總？”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而那個他并不認識的人則帶着十分标準的工作專用微笑問他：“請問，您剛才是說路游星因為上周的直播節目而受到公司的處罰嗎？”
陳宇不知道眼前是個什麽架勢，在副導演面前原本很篤定的說辭突然堵在了嗓子眼，聲音如同蚊子叫：“嗯……是的。”
林度聽他一承認就皺起眉：“接私活？自家公司的直播算私活嗎？”
陳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愣愣的。
林度對這些人可沒有在員工面前的耐心，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回答我。”
陳宇心都涼了，小聲說：“是因為他私自接了直播活動，所以冷處理幾天。并不是要雪藏。”
林度冷笑：“那場直播是我公司的。他非但不是接私活，而是好心幫我一個忙。憑什麽冷處理？”
陳宇反應過來，心氣立刻就短了一半，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麽個發展方向，路游星去的那家小公司為什麽會是小林總名下的！他們之間應該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小林總可是他們公司大股東的兒子，他得罪不起。
他趕緊賠笑：“之前不知道是小林總您的公司，現在知道了當然不會冷處理。”
林度哼了聲，沒再理他。
反而是旁邊那個笑眯眯的陌生人追問：“既然貴公司不雪藏路游星了，飛陽的廣告就不需要換人了吧？”
陳宇一頭冷汗，恨不能和這個笑眯眯的家夥打一架，但現在卻只能笑着回答：“不換了不換了，我這就讓他過來。”
宋燃看了一小出戲，拍拍手：“好了，既然事情圓滿解決，那我們也就可以散了。”
離開前他拍了拍副導演的肩膀：“下次可得調查清楚了再下結論。”
副導演連忙說是。
只是他還不知道，他不會在飛陽有下次機會了，兩成利的賄賂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陳宇拿起手機要給路游星打電話，卻正好看到手機上樊雙影的消息：現在上去嗎？
他飛快的回複，狠狠地咬着牙：“泡湯了，被路游星擺了一道！”
鬧劇閉幕，林度還有些生氣，對着那位笑眯眯的青年抱怨：“沒想到我爸公司裏竟然有這種人，還好你來通知我了，不然豈不是讓我恩人受冤枉，謝了啊。”
青年語氣很溫和：“不用謝，是沈總讓我來告知的，另外問林老爺子好。”
林度撓了撓後腦勺，覺得沈知閑從上次朋友圈的偷菜gif以後就怪怪的，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聽說沈知閑在這，也不打算去和對方打招呼，兔子一樣的溜了。
聽助理彙報完整件事，沈知閑還算滿意，合上手中的電腦，沉聲囑咐：“陳宇還有別的問題，查清楚。”
路游星覺得今天真是很神奇，早上還在為了陳宇莫名其妙的火氣和找茬而生氣，下午對方就打來電話，告訴他飛陽已經定下了他的廣告。
路游星被這個消息驚到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直到陳宇不耐煩的叫了好幾聲才連忙回應。
挂斷電話，喜悅的心情讓他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圈，才想起來應該趕緊趁着還沒下班收拾東西去飛陽，正好可以把包裏的傘還給宋燃。
直到路上他才終于有功夫想：明明是個大好消息，為什麽陳宇的聲音聽着一點都不高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