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度看事情解決了，就回去忙自己公司的事，但離開之前還不忘叮囑宋燃，等路游星到了要叫他過去敘敘舊，也不知道明明只見過一面哪裏有舊可以敘。
他說這話時沈知閑正好從宋燃辦公室出來，手上還拎着筆記本，聞言便頓住腳步，黝黑深沉的眸子在他身上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探尋了一番，嘴角向下撇了十五度。
宋燃連忙憋着笑把林度推走了。
眼見着各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陳宇在窗邊打了個電話告知路游星來這邊試鏡之後，也就想走。
宋燃整指揮着幾個人把試鏡需要的道具整理一下往棚裏搬，就看到陳宇想走的樣子，有些奇怪：“你不留下來嗎？”
一般藝人試鏡，經紀人都會跟在周圍。飛陽是大公司，能來拍攝的也大部分都是當紅的藝人，經紀人自然是全程陪同的。宋燃見到的也大多如此。
但是他也清楚，很多小藝人試鏡時并不會有如此待遇，就像路游星來面試時那樣，不但沒有經紀人跟着，還險些因為時間錯過，足見經紀人的不上心。
只是再怎麽不上心，現在路游星也是飛陽的廣告主角了，等廣告播出，不說身價飛漲，起碼也會小紅一波，陳宇還這麽急着走，就有些說不過去。
陳宇大概沒料到大忙人導演竟然還能注意到他的動向，一時間有些緊張。左右張望了下，确認林度已經離開了，才說：“手上別的藝人有點事，要先離開一下，路游星就拜托飛陽了。”
說完也不等宋燃再說話，便匆匆離開。
“你說他圖什麽？”回房間拿水杯的宋燃對着沈知閑表示疑惑。
沈知閑頭也沒回，淡淡的回答：“樊雙影現在就在樓下停車場，如果剛才沒有林度攪局，這廣告說不定就是他的了，他現在肯定得走。”
宋燃想了想：“也不知道他看中樊雙影哪裏，就那天一點表演，我覺得小路潛力比樊雙影好多了。”
沈知閑笑着轉過來：“他要是能看出來，還做什麽經紀人？不就和你一樣拍片拿獎了？”
宋燃眯起眼睛：“你這個馬屁我喜歡。”
“不過我記得昨天看小路的資料，他得過新人獎的，就算是陳宇看不出來，總該知道新人獎的價值吧？”宋燃依舊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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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閑沒有說話。
宋燃年少成名，也沒經歷過什麽大的挫折，雖然聰明，但到底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一行的喜歡不喜歡，從來都不止和實力挂鈎。
宋燃去了試鏡棚和早就到了的其他公司藝人碰面，沈知閑一個人站在窗邊往外望，正是下午陽光猛烈的時刻，街上的人并不多。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影匆匆忙忙從街角走來，雖然很快，但步履還算輕盈，大概是真的很開心。
沈知閑看着那道身影走進樓裏，嘴角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微笑。
路游星邁着歡快的步伐來到飛陽，他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短時間就再次踏入這棟大廈，還不是以要給宋燃還傘的名義。
雖然因為客服當時轉達的那句“以後還會再見面”而确實心懷期待，但夢想成真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這是飛陽，是火然導演，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好運氣。
他從入行以來，好像就沒怎麽交過好運。
除了最早的一部短片拿到了新人獎算得上好事，後來似乎就像觸動了什麽黴運開關：要麽是定下的角色被人搶走了、要麽是臨時修改劇本，他角色的魅力值銳減、要麽是拍到一半投資商出了問題，幹脆全劇組放假擱置。
什麽奇怪又倒黴的事情都遇到過，正經的角色倒是很少有。
陳宇早先還會和他溝通，說些劇本的事情，樊雙影火起來之後，他大部分的精力便跟着樊雙影跑現場了，也顧不上管路游星。
被放養了兩年，路游星早已經學會了自力更生。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他從來沒想過，但天上居然真的掉了餡餅，還是肉餡的。
怕是今晚回去睡覺都會做個能笑出聲的好夢。
他來到試鏡的棚裏，正看到一群人往外走，熱熱鬧鬧的說着什麽。
路游星看了一眼，發現人群最前面的那兩個正是現在當紅的alha演員和他的經紀人。
他心中小小的哇了聲，腳下錯了錯給對方讓開路。
對面的演員和經紀人也都看到了他，不再說話，擦肩而過時那經紀人向路游星投來好幾次目光。
試鏡棚裏人不少，中間攝影機後方的正是宋燃。路游星快步走過去和對方打了個招呼，宋燃正皺眉思考着什麽，看到他立刻微笑：“來了。”
然後便起身拍了拍手，招呼其他工作人員：“行了，主角到位，繼續工作。”
剛才還頗有些懶散感覺的工作區域內，立刻就變了氣氛。所有人都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調整燈光，調整布景，準備音樂。
路游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工作人員押到了旁邊的化妝間上妝，順便把新的腳本遞給了他。
很久沒有接過如此重要的工作，他內心很複雜，化妝時雙腿并攏，手放在膝蓋上，很乖的仰着頭。
化妝師見過很多名人，很久沒見過這種乖小孩，被他正襟危坐的樣子逗笑了：“放松一點，不要這麽拘謹。”
路游星這才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帶出來的嚴肅氣氛，他眨了眨眼，小聲說：“不是拘謹，是開心。”
“很開心。”
他看了腳本，新腳本雖然是雙人廣告，但宋燃想要拍出兩個世界映襯的效果，并不需要兩個藝人一起拍攝。
更重要的是，宋燃需要的表演，與他曾經獲得新人獎時的短片人設，有着微妙的相同。
而那個角色，是他出道至今所演過的，最愛的角色。
看完腳本，他對這次試鏡有了七八分的信心。
宋燃覺得自己大概還是小看了路游星。
雖然他已經看出來對方有天分，但沒想到只看了一會兒腳本，對方就能将自己筆下的角色表現的如此生動。
仿佛這個角色就是為他而創作一般。
雖然确實有那麽一點啦。
宋燃從一開始準備好了找差處點評，到後來已經靠在椅背上欣賞。
看着看着，就慢慢覺出些不對來。
雖然動作很到位，但整體似乎差了那麽點味道。
被叫停時，路游星是有點無措的。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靜靜地等着宋燃提出來。
宋燃眉頭緊鎖上前，完全沉浸在思維之中。
路游星幾乎能聞到他身為alha的淺淺信息素味道，微不可查的向後退了兩步。
宋燃忽然問：“你有愛人嗎？”
路游星：？
“沒有。”
“以前呢？”
“沒有……”
“那有暗戀的人嗎？”
“……也沒有。”
他從宋燃臉上看到了難以置信，只能低下了頭。
“那我要怎麽講解呢。”宋燃來回踱了兩步。
“這樣，”他說，“你把我想象成你喜歡的人，你喜歡我，但是你以為我不喜歡你。”
路游星有些茫然，但還是很乖的點點頭。
“但有一天，我因為你和別人走得近吃醋了，你會不會覺得驚喜？又帶點擔心，害怕自己自作多情？”
路游星微張着嘴，點點頭。
“這個情況下我們獨處，你會怎麽表演呢？”
路游星想了想，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是在“被暗戀者”身後半步的地方，一個帶着隐秘暗戀的愛意與怦然降臨的驚喜雙重心意的眼神慢慢定在“被暗戀者”的身上。
宋燃打了個響指：“就是這樣！”
“然後我還是吃醋，直接對你告白，并立刻就想要擁抱和接吻。你會怎麽樣？”
路游星想了想：“雖然可能會很開心，但是進展太快也會很緊張無措吧。”
宋燃笑了：“對，你剛才就是演的有點太開心了。現在再試試。”
他裝作要去抱對方的樣子向前一步。
而對方則應該帶着點複雜的心情向後躲閃一下。
路游星這麽做了。
卻腳下一空，棚中衆人一陣小小的驚呼，有人向這邊跑過來。
然後他便被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腰。
沉浸在情景中，忽然一腳踩空的感覺還是挺可怕的，路游星驚魂未定的眨了眨眼。
“小心些。”扶住他的人在他耳邊說。
路游星這才發現自己仍然靠在對方懷裏，連忙站穩了。
轉身向對方道謝時，才發現竟然就是那天電梯前的那位。
他在道謝中默默閉上了眼，兩次遇到兩次都在出糗，着實有些丢人。
他甚至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害怕看到嘲笑的目光。
沈知閑松開他，手在身後微微握成拳：“不用謝。”
宋燃還在臺上保持着那個想要擁抱的姿勢，看到路游星被接住才松了口氣。
“多虧了你啊，老沈。”
沈知閑沒理他，視線在他還擡着的手和莫名有些臉紅的路游星身上徘徊了一個來回，語調有些低沉：“你這是在做什麽？”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問話，宋燃卻莫名感覺脖子後面涼飕飕的。
“宋導在幫我講戲。”路游星替他回答。
宋燃在心裏給小路點了個贊，畢竟能扛着沈知閑冰刀子眼神的人并不多，起碼他不行。
沈知閑面色柔和了些，換了個話題：“那講的怎麽樣？”
路游星笑着答：“宋導講的很容易明白，我可能得繼續加油。”
“這樣啊”，沈知閑望向宋燃。
“确實有可進步的地方，”宋燃求生欲極強，“但我有一個疑問。”
“什麽？”路游星也好奇。
“你這樣的演技，為什麽不多演戲，你的作品很少？”
路游星想了想：“因為沒有名氣，所以本子也比較少。”
“缺本子？”門口忽然傳來聲音，“這可正撞到我手上了，我給你啊！”
林度從門口跳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