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路游星他們回到酒店時，正撞上一個人影匆匆往外走。
他們原本沒在意，但路游星想了想，轉身看了那人一眼。
沈言炎注意到，便問：“認識？”
路游星猶豫着點點頭，說：“是方淳的經紀人。”
方淳正是之前他們在樹林邊遇到的劇組男二演員。
沈言炎哦~了下，有些奇怪：“怎麽感覺你不太對勁？”他恍然大悟：“你不會想告發他談戀愛吧？這樣不厚道哦。”
藝人談戀愛是要告知經紀公司的，但也有很多藝人會背着經紀公司偷偷談戀愛，所以沈言炎才有這麽一個說法。
路游星好笑地看他一眼，說道：“我是那種人嗎？我只是有點擔心方淳。”
沈言炎轉了轉眼睛，若有所思，半晌說道：“你覺得方才樹林邊不是自願的？”
小路同學咬着下唇點了點頭。
畢竟方淳是有戀人的人，而且剛才他們明顯喝了酒。
沈言炎搖搖頭：“一看你就沒什麽經驗，被标記的oga哪有那麽容易被人支配？而且你剛才沒聽到他們互相叫名字嗎？還有他的眼神，不是喝醉酒的樣子，他對自己做的事很清楚。”
路游星微微睜大了眼，他倒是真的沒看出來，也着實在心中為了方淳不知道是出軌還是酒後無法自持而糾結了半天。
“看來你要學的還多着呢”，沈言炎帶了點笑，在旁邊說。
路游星送給他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第三天，路游星便收拾了東西，和祁導告了假，回到了原來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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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跟着樊雙影不知道在哪裏拍戲，路游星只給他留了個言，便對自己的事做了決斷。他也不指望陳宇有什麽反應。
宋燃見到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熱情。
原本宋燃和工作人員正圍在一起，似乎在讨論什麽，看到小路出現在門口，立刻笑了：“來了，過來看看我們的新改動。”
路游星還沒站穩腳跟，就被拉了過去，一臉懵逼的看着桌上攤成一堆一堆的草稿，似乎是分鏡的草稿和腳本稿件。
可以看得出改了很多版本，鋪了滿滿一桌子。
宋燃：“怎麽樣，是不是比以前更抓人眼球？震驚了吧？這是我想到的！”
路游星小心翼翼：“那個，能告訴我哪張紙是終稿嗎？我不太清楚。”
宋燃：……
沉浸于創作熱情中的宋導被小路無意識傻乎乎地打斷了自我欣賞，無可奈何地搖頭，卻沒有責怪的意味，拿起紙張遞給對方。
路游星看了看，他雖然不懂導演這個職業，但是對于分鏡這種和藝術有一定關系的創作，他還是能理解的。
宋燃的草稿畫的很生動，他眼睛甫一落在畫上，便能夠想象出成品會是如何有趣。
看着看着，他便彎了嘴角。
這下，不用他再多表述，宋燃也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
對于藝術，他們總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宋燃把腳本遞給旁邊人：“給那邊藝人也發過去。”
他說的則是這個雙人廣告中的另一位，路游星和他見得次數并不多，甚至除了最初的自我介紹以外，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布景明天才能搭好，今天你也剛坐飛機過來，先休息休息”，宋燃說。
“好”，路游星也沒有別的計劃，便順從了他的安排。
“行，”宋燃看了看表，“一會兒大家按時下班，明天早早來開工。”
場地中頓時響起一陣小小的歡呼，對于他們這種996是家常便飯的工作來說，能按時下班簡直等于短短的假期。
宋燃示意下路游星：“走，帶你去吃飯。”
風塵仆仆的小路摸了摸肚子，是有點餓。
再怎麽也不能餓着，他點點頭，很乖的跟着宋燃去了餐廳。
路游星選好了午飯，從菜單上擡起頭時，才看到宋燃正以一種帶着十分興味的眼神看着他。
他眨眨眼：……？
然後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沾上東西啊。
宋燃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的動作，笑了出來。
宋燃：“這次去拍戲感覺怎麽樣啊？”
這個話題路游星可有的聊，他開心道：“很棒！”
“之前都沒有遇到過這麽敬業的導演，雖然有點嚴厲，看着也有點兇，但是真的教了很多東西給我。也認識了……幾個朋友。”
除了沈言炎，劇組中也有幾個小角色的演員和他關系不錯，他便一并說了。
“哦~”宋燃十分話裏有話的發聲，惹得路游星對他投去怪異的眼神才開口，“別的呢？比如有沒有遇到什麽……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的人？路游星歪着腦袋想了想。
黑傘先生挺有意思的。
他猶豫着點了點頭：“是有一個，但是……”他垂下腦袋，有些郁悶的說，“情況有點複雜，不好說。”
宋燃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證：“說來聽聽，我有經驗。”
路游星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宋燃的長相，是明豔挂的，如果說宋燃是不是在感情上經驗豐富，路游星肯定相信是。
但是對方現在的表情，着實有種騙三歲小孩的意味。
豁出去了，想不明白的小路同學開口：“如果有個人，總是送禮物給你，禮物還都是缺什麽來什麽，感覺時刻都關注着你，而且還留言關心你，你覺得他是想做什麽？”
宋燃：……
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瞪了小路一會兒，宋燃皺着臉問：“小路，有人在追你啊？”
路游星愣了愣，有些苦惱的點點頭：“如果你覺得上面的行為算追人的話，也許是。”
宋燃呲了呲牙，他以為沈言炎那個不靠譜的，帶來的信息十有是錯的。
沒想到，這次還真叫沈言炎說對了。
真有人在追小路。
哪個不長眼的！他在心裏吼了一句，忽然覺得怪怪的，又重新吼了一遍：哪個眼睛這麽尖！
這讓他們老沈怎麽辦？
身為沈知閑的老友，宋燃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頓時重了幾分。
他清了清嗓子，試探着問道：“可是小路你不是剛去那邊沒多久嗎？對方靠譜嗎？”
話語中不忘記帶着鈎子給路游星下套。
路游星仔仔細細想了想，回答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可能只見過一面……但是他人挺好的。”
對方最初送黑傘時便說過他們見過，之後有沒有見面路游星不敢肯定，但那次是定然見過的了。
宋燃默默捂心口：還是一見鐘情，而且小路看上去不抵觸的樣子。
他想了想，覺得貿然說追人者的壞話，可能會讓路游星不高興，便明裏暗裏提了幾句，又找了個由頭把老沈引出來，試試對方的态度。
“唉，如果今天老沈在就好了。”
路游星正在喝湯的動作一頓，抿着勺子小聲問：“是沈知閑沈總嗎？”
宋燃眼睛一轉：“對啊，也讓他看看哥哥我的作品，不枉他成天嫌棄我動作慢。”
路游星來過幾次飛陽，幾乎次次沈知閑都在宋燃的辦公室裏出現，這次卻沒有。
他有些好奇，問道：“沈總不在嗎？”
宋燃點頭：“那小子跑g國談生意去了，你不知道嗎？”他轉着手機想了想，補充說，“不過這幾天也該回來了。”
既然都提起了沈知閑，他自然要說幾句老友的好話，裝作無意中地誇了沈知閑好幾句，什麽年少有為、商界奇才、還長得好看。
卻沒注意到那邊路游星已經拿着勺子不動彈好久了。
路游星聽到他說g國，動作便頓住了。
g國，沈知閑在g國。
而他不久前所收到的旅游紀念品，也來自于g國。
他收到禮物時，有些擔心對方送了什麽非常貴重但他不太了解的東西，便在網上查詢過，才知道這是來自于g國非常經典的紀念品，是當地特色平安符的一種。
既然沈知閑在g國，是不是意味着……他就是黑傘先生？
黑傘先生就是……他？！
這個可能性讓路游星有些激動，不自覺的捏住勺子，臉上浮起笑意。
那邊正在絞盡腦汁給自己發小找場子的宋燃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孩子咋還臉紅了呢？
宋燃看了看頭頂因為空調風而微動的布簾——也不熱啊？
有些擔憂路游星長途跋涉身體不适的宋燃，匆匆結束了這場聚餐。
路游星躺在床上，捧着手機翻來覆去。
屏幕上明晃晃的正是沈知閑的微信界面。
他打出句子，又删掉。删删改改好幾次，最終把手機啪地蓋在了枕頭上。
整個人鑽進了被子裏。
如果他不是，豈不是很丢人？
但如果是，就可以問問他到底想做什麽了……
在被子裏捂得臉紅，把自己裹成毛毛蟲的路游星終于下定了決心：這麽重要的事，還是下次見面當面問比較好。
不是膽小，絕對不是。
是對沈知閑的尊重。
嗯，尊重。
他這麽想着，對着手機屏幕上空白的聊天框，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雖然只是補幾個鏡頭，但因為宋燃這個家夥的思維簡直天馬行空，這所謂的“補鏡頭”和全新的拍攝也沒有任何區別，路游星只有兩天假期，時間還是比較緊湊，忙到他幾乎沒時間去想沈知閑的事。
他們這邊剛拍好一點，就有下屬來向宋燃報告，說是從另一個藝人那裏得到了消息，似乎對這次修改的鏡頭有些不滿。
那人小心地看了在旁邊站着看腳本的路游星一眼，似乎有什麽隐瞞。
路游星察覺到視線，沖着這邊笑了下。
宋燃對他點點頭，對下屬說：“什麽話直說。”
下屬嘆了口氣：“之前他們不就是覺得鏡頭少才提意見的嘛，他們覺得這次改過之後，鏡頭變得更少了，很不滿。”
宋燃冷笑一聲：“上次是因為鏡頭少才提意見？他們可不是這麽說的。”
下屬撇嘴：“書面當然不能這麽寫，但是上次那個意見簡直就是在挑刺，很明顯就是沖着加鏡頭來的。”
宋燃搖頭：“這又不是代言廣告，還要數着幀數平衡鏡頭的，只是一個廣告拍攝的邀約而已，沒有這種必須占多少鏡頭的規定。”
“可是他們覺得他們的名氣更大些，會對廣告宣傳更有利。”
這話裏話外就是在說路游星的名氣小，還占了鏡頭。
宋燃笑出聲：“那就讓他們去和老沈說吧，反正這廣告是給他拍的。”
聽到這邊提到了沈知閑，路游星又往這邊看了一眼。
宋燃上前招呼衆人繼續拍攝。
到了下午，原本在拍攝中都沒打過幾次照面的另一個藝人終于姍姍來遲。
他們進來時路游星正在喝水，險些被對方淩厲的眼神瞪地嗆到。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對方了，但也沒有要去讨好對方的意思，對對面的幾股并不友好的視線不予理睬。
等一下午的拍攝結束，對方離開的腳步似乎都重了幾分。
路游星在旁邊等宋燃收拾東西，在那群人離開後，宋燃才拉着他笑出聲。
被拉住的人滿頭霧水：“怎麽了？”
宋燃這才給他分享了憋了一下午的笑話：“早上不是讓他們去找老沈要鏡頭嘛。”
路游星對這事也只是聽了個大概，點點頭等着對方繼續說。
“電話是許南接的，轉給老沈，結果老沈說：這種沒意義的事以後不要來煩我。”宋燃咧着嘴，把沈知閑的聲調學了個十成十。
路游星一邊忍不住笑出來，一邊在心理覺得不對。
沈知閑明明是個很溫和的人，不笑的時候看着有點淩厲，但眼神卻總是騙不了人的。他還真有點不能想象對方如同宋燃學的那樣冷酷的說話。
路游星把心中小小的不解壓下去，覺得宋燃着實有些誇張。
兩天拍攝時間很趕，另外一方藝人那邊倒也沒再出什麽幺蛾子。
路游星和宋燃告了別，匆匆踏上了返回影視基地的飛機。
他正準備擱行李，前面的旅客卻似乎出了什麽問題，突然彎下腰，猛地撞在了路游星身上，他正舉着行李的手一抖，箱子險些沒拿住。
身後伸出一只手，幫他穩穩地托住了。
西裝襯衣，精致的袖口，路游星匆匆掃了一眼，便連忙配合着對方的力度把箱子擱上去。然後才有閑心轉過去道謝。
“謝xi——诶？！”
他看着身後面沉如水的沈知閑，驚訝極了：“這麽巧”。
沈知閑點點頭，面色很冷，聲音卻很柔和：“嗯”。
後面旅客催了一聲，路游星才反應過來他們還站在走廊裏，連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沈知閑也随之落座在他身邊。
他也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但卻是頭一次覺得這座椅這麽小，小到他随便動一動，就有可能會碰到對方搭在扶手上的胳膊。
路游星看着旁邊的窗戶，心緒複雜。
他還記得上次自己發的誓，下次見到沈知閑便要問對方黑傘的事情。
但現在，對方就坐在自己身邊，卻真的膽小起來。
只能偷偷看看對方的側臉，還有扶手上修長的手指。
沈知閑開口時，正偷偷給自己打氣的路游星被吓了一跳。
“聽說你在拍戲。”
“啊？”路游星連忙點頭，“嗯對，不過不是什麽有名氣的劇。”
沈知閑微微皺眉：“慢慢來，會好的。”
路游星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突然鼓勵自己，心裏打着小鼓說了聲謝謝。
沈知閑話鋒一轉：“但是有些事情自己要注意。”
路游星：？
沈知閑壓下心中對自己的鄙視，微微側臉到路游星看不到他表情的地方，一字一句的說：“這個圈子裏有多亂你應該知道，別随意相信別人。”
身旁半天沒反應，沈知閑微微轉頭，便看到路游星愣愣的樣子。
想着自己是不是說重了，沈知閑蹙眉補充：“剛見面就獻殷勤的，你自己當心。”
路游星：……
小路同學默默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心中浮現起宋燃向沈知閑打小報告的樣子。
毫不知情的宋燃打了個噴嚏。
路游星小聲辯解：“我有注意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沈知閑的眼神下，說這話時就有些沒底氣。
他聽到對方輕哼一聲，似是嘲笑，又像是滿意。
路游星：……
他算是體會到宋燃學過的沈知閑那種語氣了！
他肯定猜錯了，沈知閑怎麽會是黑傘先生呢！
他在心裏給自己之前的猜測畫了個叉，忽然有冰涼的東西蓋上了額頭。
“嘶——”，路游星被冰涼的溫度激的嘶聲，擡眼便對上沈知閑和冰塊一樣冷的視線。
對方正按着一塊冰袋在他額頭上。
“起包了”，沈知閑和他對視後，沉默了下，開口說。
是剛才行李箱掉下來時，磕到了額頭，忍過了開頭的疼痛，路游星險些把它忘了。
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頭一動。
側目看着沈知閑收回手，擦掉手上的水珠，路游星像個小朋友一樣雙手捧着那冰袋，小聲說：“謝謝”。
沈知閑不冷不熱地嗯了聲，手中無意識地轉了下手機。
“三次”，他說。
“什麽？”路游星莫名。
“這麽一會兒，你說了三次謝謝。”
路游星：……
他眨眨眼，不知道沈知閑想說什麽。
“不用這麽客氣”，沈知閑想了想說，“以後叫我名字就好。”
路游星：“好的沈總——”他猛地吸了口氣，想要找補，卻看到沈知閑正側首，黑黝黝的眼睛專注的盯着他。
那聲沈知閑突然梗在了嗓子裏，路游星垂眼：“我知道了”。
沈知閑：……
咋不聽話呢！
而逃避着轉向窗子的路游星，覺得臉有點熱，大概該用冰塊降降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