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粉紅又有些旖旎，對A和O而言, 誇獎對方的信息素, 或者表達對方給予自己的安全感, 都算得上直白又委婉的情話。
路游星脫口而出之後便微微紅了臉, 連沈知閑在自己手腕上按壓的觸感也變得有些癢, 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躲。
沈總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先他一步握住了手。
Omega的手軟綿綿的, 掌心暖和得很, 被握住時驚訝的微微蜷縮了下，很快便任由沈知閑的動作。
乖的不行，就像……
就像标記那天，怎麽被折騰也只會噙着眼淚哼哼兩聲, 身體卻很聽話, 甚至沒有想過躲開。
沈知閑抹藥的手漸漸慢下來，比起塗抹藥膏，更像是在撫摸。
路游星覺得自己的整個胳膊都在發抖，但他無法判斷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現在的氣氛太怪了, 他的心跳如同被周圍的溫度感染了，越跳越快。
“沈總今天怎麽會去那裏呀？”小路發動了緊急轉移話題的技能。
雖然這個技能他使用的次數不多，實在有點生疏，導致現場氣氛略有一點尴尬。
沈知閑垂着的眼皮緩慢的擡起, 深深地在路游星臉上看了幾秒, 又垂下去, 虛無的不知道盯着哪裏, 回答說：“找人。”
小路有些驚訝：“這麽巧啊。”
沈知閑恨不得在心裏把面前的小家夥那張笑的棱角都柔和了的臉揉搓成一個團子：當然很巧了，就是去找你的！
表面上卻還是要裝的雲淡風輕：“嗯，很巧。”
又狀似不經意的問出他的問題：“小路又為什麽在那，那裏離家可挺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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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游星吐了吐舌頭，打了個哈哈沒回答。
要他怎麽說？難道說你二叔來找我了，要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你？
聽着實在太過狗血，而且有挑撥沈家關系的嫌疑。
畢竟那是沈知閑的親二叔，而他卻只是……
小路悄悄握住身側的手，問道：“沈總明天忙嗎？”
“還可以，有些自由控制的時間，怎麽，你想出去轉轉？”
路游星似乎有些猶豫，眼神左右飄了飄，才晃晃悠悠挪到沈知閑的臉上，正好和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沈總四目相對。
沈知閑看着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奇怪，又覺得好玩，也不戳穿他，就只靜靜的看着。
看着他咬唇、緊張的眨眼、還悄悄做了個深呼吸。
有點可愛。
路游星清了清嗓子：“那個，我确實明天想出去，還想邀請沈總一起去，可以嗎？”
沈知閑微微笑了：“當然可以，只要你不偷偷亂跑，去哪都可以。”
因為今天醫院門口見義勇為的行為被沈總批評了不下十次的小路，此時卻沒有一點被唐僧念叨的郁悶心情，他開開心心的點頭：“嗯，不會亂跑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小路才察覺到自己緊張的背上都有一層薄汗，連忙沖了個澡，随後開開心心的打開衣櫃挑明天的衣服。
他雖然是個小明星，平時卻對打扮不太注意，反正也不會有人偷拍他，穿衣服都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也不會在大冬天的為了風度把自己凍得半死。
因此衣櫃一打開，竟然全都是些休閑的裝扮，還有幾件因為好奇買回來的看上去有點辣眼睛的奇異服裝。
他挑了挑，頭一次為了衣櫃裏沒有既正式又好看的衣服而沮喪。
他這邊正思考着，門就被敲響了。
門外站着的正是沈知閑。
沈總本以為小路已經睡了，沒想到他開門這麽快，敲門的手還停留在半空。
下一秒沈總就注意到小路鋪滿了床的衣服。
小路扶着門眨了眨眼，順着沈知閑的眼神往裏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挪了挪身子，擋住背後那簡直要寫着“我在為明天挑衣服”幾個大字的場面。
“我在整理衣櫃呢，”他心虛的解釋，“好久沒整理了，衣櫃真亂啊！”
沈知閑看破不說破，語氣淡淡：“明天還要出門呢，別收拾太晚了。”
小路很堅定地點頭：“一定，馬上就睡。”
說完他就準備關門，在把門拍在沈知閑鼻子上之前，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是沈總先敲門的！
小路立刻又打開了門，臉上堆着笑容：“沈總有什麽事嗎？”
差點被摔個閉門羹的沈知閑：……
沈總心有餘悸地摸了摸鼻子：“你明天準備去的地方天氣怎麽樣？”
既然路游星沒有直接告訴他地名，大概是想給他個驚喜，他也就沒打算直接問地方。
但衣服還是要準備一下的。
路游星恍然大悟：“是我疏忽了，唔，我看了天氣預報還可以，大概……”
他回身，從床上随便拿了一件帶兜帽的衛衣，沖着沈知閑比劃了一下：“大概這種厚度就可以，應該不會熱。”
沈知閑盯着他手上那件米黃色還有小熊耳朵的衛衣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我知道了”。
在路游星目送他離開的時候，沈知閑回過身，盯着路游星耳朵背後的牆面說：“你拿的那件就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路游星點了點頭，目送他回了隔壁房間，才關上了門。
立刻在門後捂住了臉蹲下去。
沈知閑那句話意思無非就是：“不用挑了，就這件吧。”
果然還是被他看穿了。
難得有一天能早早休息的沈言炎莫名被微信吵醒，影帝忍着火氣打開手機，看到來自自家哥哥的幾條消息。
快開花的木頭：[圖片]
快開花的木頭：像這種衣服，該怎麽搭配。
快開花的木頭：速回。
沈言炎：……
“哥你受什麽刺激了？這種可愛款的衣服真的不适合你！”影帝憤怒的跳動手指，借着感嘆號抒發自己的驚詫。
快開花的木頭：我是說和別人搭配。
沈言炎手指頓住，一言難盡地将對話框裏已經打好的大片吐槽自家大哥裝嫩的話删掉。
影帝忍着內心強烈的吐槽欲，搭配了幾身符合要求的圖片發了過去。
看着大哥被幫助之後回的一個幹巴巴的“好”字，沈言炎搖着頭把沈知閑備注裏的“快”字删掉了。
***
路游星看着眼前的沈知閑，對方從頭到腳的搭配都與自己有種相呼應的感覺，他低下頭，不着痕跡的笑了。
他拉好安全帶，沖着駕駛座上的沈知閑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走了，卻看到對方忽然側過身，沖他這邊伸出手，在他後頸上輕輕撫了一下。
雖然已經貼好了抑制帖，但那裏到底是最脆弱的腺體，接觸他的又是标記他的alpha，路游星不由得一個激靈。
沈知閑滿意的點點頭：“很乖。”
路游星原本的疑惑立刻全部被咽進了肚子裏，強行讓自己看上去沒有被影響到，說：“我們走吧。”
路途不遠，但也不算近，而且目的地略有一點偏僻。
沈知閑看着往城外去的方向，一度猜測小路要帶他去的地方是什麽荒郊野嶺，難道是要露營？沈總不由得想到。
直到他們面前出現了一扇不算豪華但看得出有精心設計過的門。
而有些違和的是，它上面的牌子竟然是福利院。
沈知閑的心猛地向下垂了些，小路為什麽會帶他來福利院？
他沒有聽路游星提起過自己的父母，難道……？
他更不知道二叔到底給小路說了什麽，怎麽他們倆見過面之後，小路就帶他來了這種地方？
此時的沈知閑有種想要立刻打電話給二叔質問的沖動。
路游星卻沒有沈知閑那麽心理活動波瀾起伏，車子停穩，他愉快的跳下去，敲了敲窗子，示意裏面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沈知閑快些下來。
沈知閑跟着他，穿行在環境還算不錯的福利院裏，在心裏為小路一會兒要說的話打了一百個安慰的草稿，又怎麽都覺得不滿意。
他不太擅長安慰別人，生活中也沒有遇到過幾次類似這種需要安慰的狀況。就連他自己失去父母時，都因為各種原因而失去了表現痛苦的機會，只能咬着牙承擔起兄長的責任。
前方的草坪上，有一群小朋友正在玩游戲，看到路游星，有幾個很熟絡地跑了過來，在omega的腿邊圍了一圈，一副要抱抱的樣子，嘴裏喊着路哥哥。
沈知閑看過去，這些小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異于常人，能被送進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會有些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在這裏卻都被養的還蠻健康，圍着小路的樣子像一群略顯聒噪的小鴨子，童聲都脆生生的，聽着可愛。
沈知閑看着眼前的一幕，帶上了一點笑意。
路游星穿的是他挑的衣服，淡淡的米色在人群中很是顯眼，像個柔和的小太陽似的。他為了福利院的孩子們早作了準備，此時正把帶來的零食發給小朋友們。
他确實對這裏很熟悉，沈知閑下了結論。
沒多久，福利院的老師趕來，将小鴨子似的小朋友們都攏成一圈清點人數，路游星才從被“圍攻”的情況下解脫出來。
他心情很好，臉上洋溢着愉悅的笑容。
沈知閑看着他，心中卻湧上一股憂傷，他輕聲說：“抱歉。”
小路愣在原地，歪着腦袋看他。
沈知閑微微嘆氣：“我不知道你是……”
路游星“哦”了聲，聲音裏多了些釋然，他笑着回答：“不是啦，你理解錯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看了看左右，悄聲說：“跟我來。”
說完便轉身，十分順手的牽住了沈知閑的手腕，拉着他往旁邊的一棟小樓裏快步走過去。
沈知閑在他身後，盯着兩人相連的手，沒有說話。
小樓看樣子有段年頭了，但裏面卻很幹淨，沒有被抛棄的破落感。
路游星從看門大爺那裏拿到鑰匙，帶着沈知閑進了一個房間。
房間很整潔，連門把手上都一點灰塵都沒有，顯然經常有人打掃。
而房間裏，擺滿了書架和照片。
路游星擡起手，向他解釋：“這裏算是特別的檔案室，有人來參觀時才能來看呢，平時都不開放的，沈總這算是沾了我的光了~”
他微微仰着頭，語氣裏不免有些驕傲。
沈知閑揉了下他的腦袋。
路游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走到一面牆前，站定了。
“其實今天讓沈總過來，主要是想介紹一下。”
他伸手指着牆上照片中，一個笑容溫柔的女性：“介紹一下，這是我媽媽。”
沈知閑：……
原本正用着複雜的眼神看着小路後腦勺的沈總立刻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
路游星沒注意到他緊張的狀态，兩步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胳膊走過去。
“我媽媽出資全款建立了這家福利院，所以我也算是半個小院長吧~”
沈知閑微微勾起嘴角：“那阿姨她現在？”
路游星看着牆上的照片，微笑着，聲音中有着失落：“她不在了。”
“抱歉……”
沈知閑話還沒說完，便被捂住了嘴。
Omega暖暖的手覆在他唇上，軟軟的。
路游星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緊張：“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沈總不要打斷我。”
不然我也許沒有勇氣再說一次。
沈知閑被他捂着嘴，眨了下眼睛表示同意。
“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她和我父親，”他頓了頓，在提到父親時微微皺起了眉毛，“是一見鐘情，認識之後發現兩家也曾經互有來往，只是我外公不太喜歡我父親的家族，但媽媽力排衆議，他們很快結了婚。”
沈知閑靜默的聽着，直覺後面不會是個多麽完美的故事。
“但我媽媽是個beta，無法被永久标記。可她一直覺得她很幸福。直到外公家裏出了重大的意外，瀕臨破産。”
路游星轉過身，望着窗外晃動的樹枝，語氣平靜的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父親領回來一個孩子，媽媽才知道，他早已經有了完全标記過的omega，連孩子都和我差不多大，只是之前礙于外公家的勢力一直藏着而已。他說他和那omega的開始是發情期的吸引，根本控制不住。”
“後來媽媽就病了，她一病不起，我在她身邊照顧她，聽着她悲觀的告訴我，alpha和omega大概是天生的，是命中注定的，他們之間有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但那根本不是愛。那時我雖然年齡很小，聽不太懂，但相信媽媽說的話總是對的，将這些話都牢牢地記在心裏。”
他轉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身後的alpha，眼中含着一層水霧：“沈知閑，我知道alpha和omega之間有命定的吸引力，但這真的是愛情嗎？我們有臨時标記是真的，但我要怎麽分辨我對你的喜歡，究竟是真的喜歡，還是純粹的生理吸引呢？”
沈知閑看着眼前将內心的血肉通通剖析出來給他看的小鹿，伸手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
“既是命中注定，也是情有獨鐘”，他說，“小鹿如果不相信，我們可以慢慢檢驗，檢驗一輩子也沒關系。”
路游星被他說得臉紅，想到自己剛才直白的話更是有些害臊，從對方手下脫離出來，小聲說：“沒時間檢驗了，你就要和別人聯姻了。”
沈知閑：……
誰？誰說的？我要告他诽謗。
路游星看他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就偷偷笑了起來。
“那天有一位長輩告訴我，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麽，要算算将來。”他眼神虛無的望着前方，“我不想再被困在生理還是心理的困局裏，雖然對結婚沒什麽信心，但如果你要和別人結婚，我……”
路游星把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裏，重新開口：“沈知閑，你前幾天說的還算數嗎？”
沈知閑心中一動，說：“當然算數。”
小鹿小心翼翼地看他，聲音中透着些許期待：“那我們試試，可以嗎？”
又怕沈知閑誤會，他立刻補充：“不是說不上心的那種試試，我是說如果你發現不喜歡，我們可以好好分手那種試試。”
“好。”沈知閑打斷了他的話，“我答應。”
“啊？”小路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爽快，他還準備了一套沈知閑拒絕以後挽回面子的話都沒來得及诶說出口，只能愣愣的說：“哦，好。”
“那……”他怯怯地看了眼沈知閑：“我們是不是該簽個婚前協議什麽的？”
沈知閑：……
“你都從哪聽來的這麽多亂七八糟的。”
路游星咬了下唇，嘟囔：“沈總答應我吧，我不想被人說占你便宜。”
沈知閑想到二叔，嘆了口氣：“行，你說了算。”
“但婚前協議必須讓我先過目，同意了才能簽”，他說。
小路笑開了：“好！”
“還有——”
“停！”沈知閑打斷了他的話，“已經答應過婚前協議了，其他條件都不答應了。”
他已經讓步很多，對方要是再提什麽要求，他可就要堵嘴了。
小路被他喊停吓得一懵，等他說完才接上：“我是想說……既然決定了，是不是該抱一抱慶祝一下。”
沈知閑：……
路游星小聲嘀咕：“沈總不願意就算了。”
沈知閑：“站住，過來。”
他将人一把壓在桌邊，俯身就要親。
小路捂住他的嘴：“我說的是抱抱，媽媽在這呢，不許欺負我。”
沈知閑看了牆上的照片一眼，趁這時間卻被小路一把推開，跑了。
沈知閑看着他的背影打開手機，無奈的搖頭笑了。
沈總登錄了新注冊的微博小號。
今天吃掉小鹿了嗎？
——沒有，但是有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