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次日,葉思栩休息。
一早上, 迷迷糊糊間感覺好像秦越鳴進來了, 在自己額頭上吻了一下, 又離去。
秦越鳴揉他軟軟的臉, 他哼哼兩聲沒有徹底醒來。
十點多, 葉思栩才起床。
向姨看到他出來時候,告訴他廚房有吃的, 早餐預留的。
葉思栩一個人坐在餐廳裏慢慢地吃東西, 桌尾有漂亮的鳶尾花, 他一瞬不瞬地盯牢。
張姐進來時, 随口問:“喜歡這個花啊?”
“挺好看的。”葉思栩道。
當然最好看的是昨天秦越鳴送他的紅玫瑰。
紅得叫人一生都忘不了。
張姐走過來擺弄兩下, 淡淡道:“以前小姐也喜歡。”說的是秦越鳴的母親。
葉思栩未做聲,上次聽了向姨說秦家的一些瑣碎事情,到現在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隐沒的有錢大家族,總是和當下的現實有種模模糊糊的隔膜感。
他悶頭吃完早餐,出門回葉明康那邊。
坐公交車經過商圈時, 葉思栩看着大幅的落地宣傳海報上都是冬裝, 他臨時下車, 給葉明康選了一件短款的厚羽絨服。
最近越來越冷, 他怕葉明康又忘了添置衣服,而葉思賢也顧不得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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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城最冷的冬天雖然只有短短幾日, 但羽絨服還是要準備的。
葉思栩看着畫報裏肩寬腿長的男模,總想起秦越鳴。
可是給他買衣服嗎?葉思栩有些捉摸不定,低眸看一眼身上的秦越鳴送的毛衣, 最後作罷。
等到家,葉明康看他提着袋子回來,還沒說要給自己,就已經嚷開了。
“又給我買的吧?你這小子,買這麽勤快幹什麽?我衣服還不夠穿啊?你自己給自己多買點好的。”
葉思栩也沒說什麽,徑直去葉明康卧室,給他放在床邊,走進廚房喝水時,順便對他道:“有空了試,應該是正好。”
出來後,葉思栩關心了下葉明康腿的恢複情況,又當着他的面預約了一個上門的推拿師傅。
“錢已經花了,你要是不做,回頭就浪費了。”
葉明康聽完就無語:“現在會賺錢了,都要逼着我花錢。以後思賢要是開始賺錢,那我好了,成天在家享清福。”
葉思栩拿杯子喝水,彎着唇角直笑,又交代道:“師傅是附近的,來了你跟我微信說一聲,要是覺得不靠譜,我下次就換一個人。”
中午葉明康做飯,葉思栩給他打下手,兩人溝通葉思賢留學的事情。
兩個人都達成一致,還是要讓思賢出去鍍鍍金,就算不為了一張更好的文憑,也得出去長長見識,增增閱歷。
“思栩啊,你跟朋友吃飯都點外賣啊?還是你朋友會做飯?”葉明康一邊炒菜一邊問。
葉思栩在切蔥花,手一停,神色不改地道:“一般都在外面吃。”
“不是我說,你啊,還是要稍微學着做做飯。”葉明康道,“也不是省不省錢的問題,我看新聞裏好多天天外面吃的人,年紀輕輕就有很多老年病,脂肪啊、血壓都有問題。偶爾吃兩頓外賣,那是節省時間圖個方便,天天吃,不像樣,對吧?”
葉思栩點頭。
這陣子早飯在秦家吃,晚飯是秦越鳴載着他滿文城地找好吃的。
的确每天都吃得很豐盛。
葉思栩看看葉明康起鍋盛菜的手勢,想到了另一件事。
在家裏眯了會兒後,葉思栩下午四點左右回到秦家別墅。
他去餐廳取水喝的時候,從落地玻璃窗望出去,見後花園的草坪上站着幾個工人,向姨也在那裏跟他們交流。
他看向坐在一邊織毛毯的張姐:“張姐,花園怎麽了?”
“水管子堵牢了。早上小李過來說,已經堵了好幾天,淹死好大一片花。”張姐頭也沒擡,只推了推老花鏡,她手頭的毯子有四五十公分長,米白色,看上去像是要擱在沙發上當坐墊。
張姐入冬後就經常坐着沒事織毛毯,好像是一直以來的習慣。
葉思栩難得有些驚訝地多問一句:“小李是誰?”
張姐這才看他一眼:“照料花園的小李啊,你沒見過啊?”
葉思栩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但他沒見過。這家裏其實好多人他都不知是誰,好比此刻在客廳擦拭陳列品和畫框的年輕女孩子,他住進來到現在,還是第二次見。
“他們……”葉思栩尋找合适的措辭,沉默一會兒再問,“這些工人和師傅住在哪裏?是附近嗎?”
張姐推推自己的老花鏡,朝着廚房的方向努努嘴:“另一邊呀,主屋就我們幾個,其他人住在另一邊,都包食宿的呀,叫他們每天趕來上班,那事情怎麽做得完?你看看這家裏這麽多東西,每天要擦要整理的。”
葉思栩驚訝地看向廚房。
這個格局相當大的廚房,與餐廳正對的那一面的确有一扇門。但葉思栩從來沒有打開過,現在聽上去,似乎是另一個世界。
家裏其他的工人們都住在那裏嗎?
原來別墅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大。
張姐索性放下手裏的活,拿下老花鏡擱在茶幾上,拿起骨瓷茶杯喝兩口:“最老早,小姐還在的時候,比現在熱鬧幾百倍了。來來去去都是人,現在麽,都散了。也就這麽點人,忙裏忙外。還好了,忙得過來就行。”
葉思栩好奇問道:“那現在,家裏一共多少人?”
“八個。”張姐簡單道,“忙不過來的。前幾天先生說收拾下二樓,弄到今天還沒收拾好,回頭問起來,估計要嫌我們老年人動作慢。”
向姨整好進來,笑着揚聲道:“本來就慢,他不知道啊?他知道的,真的着急麽,那也沒辦法。”
“收拾二樓?為什麽?”葉思栩問了,才覺得這問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自己問。
“那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起來好多年沒有住,想稍微騰動騰動。”張姐扭扭脖子,稍微動動,“也好的。二樓多久沒有好好弄過?收拾好了麽,萬一過年有人走動,也方便住在家裏。”
葉思栩點點頭,表示了解。他看向姨卷袖子準備進廚房,便跟着進去問:“向姨,我能看看你做菜嗎?”
“怎麽啦?想偷師呢?”向姨胖墩墩笑眯眯,說話和藹可親,她用洗手液沖幹淨手,“不過啊,你們小年輕是可以學一點,總是在外面吃麽,也不好。”
葉思栩看着水流嘩啦嘩啦地沖下去,濺在水池裏的水珠在燈光照射下閃爍着某種異色。
他又好奇地問:“對了,向姨,那家裏其他人吃飯呢?”
“那邊有廚房,有專門的做飯師傅。”向姨道,說着打開冰箱,将今天晚飯的食材一樣一樣取出來,“不然哪裏弄得過來?這麽多張嘴呢。”
葉思栩“哦”了一聲,見冰箱裏分門別類,收拾得極為規整,看上去幹淨整潔。
向姨扭頭看看他:“真要學啊?”
“嗯。”葉思栩點頭,“我會切菜,弄蔥姜蒜。在家裏弄過。就是不會炒,動手少。”
“好呀,那你來收拾這些。”向姨分配他一些活計,叫他去島臺中央的洗菜池清洗,自己則背對着他也開始處理其他蔬菜肉類。
這間廚房非常大,工具都是兩三套,島臺上有砧板,另一邊也有。
葉思栩問清楚怎麽切蔥姜蒜後,向姨選了一把刀給他,說是以前文城的老牌子貨,用了很多年,比德國貨好。
拎了拎,的确趁手。
葉思栩想,反正比自己家裏的的确好很多。
蒜末、姜絲、蔥花,一樣一樣都準備好。
張姐進來時,看看小碟子,誇獎一句:“阿葉刀功還可以啊。在家裏沒少幹事情啊。”
被誇了總是開心的,葉思栩笑笑。
向姨叫他過去站在琉璃臺邊,慢條斯理地講清楚油鹽醬醋等各類調料:“最先學麽,弄清楚油跟鹽怎麽放最要緊,煮熟了,有味道,能吃就好。不用弄太多花裏胡哨的。”
葉思栩乖巧地點頭:“好的,我都記住了。”
他撓撓耳垂,小聲問:“向姨……那個……一般先生喜歡吃什麽菜?”
他印象裏,和秦越鳴一起吃飯好像他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吃得很随意的樣子。
向姨也沒問他怎麽忽然提秦越鳴,還挺高興地回答道:“先生啊,他麽就是濃油赤醬滬城菜,跟以前太太一個口味。是吧張姐?他喜歡吃張姐做的。我做的,他一嘗味道就知道,舌頭啊,靈着呢。”
張姐靠在中央島臺舉杯飲茶,慈眉善目地看着男孩子年輕修長的身影,淺笑道:“他不挑,就算嘗得出來,也不挑。”
向姨點頭:“這是的,的确不挑。”說着朝葉思栩道,“不過啊,先生在外頭吃苦啊,劇組能有什麽吃的?老在以前,幾年前了,是吧張姐,在那個內蒙還是哪裏一片沙漠,拍完三個月回來,瘦得跟什麽一樣,就光一副骨架子,吓死人了!”
葉思栩也知道劇組肯定沒有家裏吃的妥帖落胃,但這也聽上去太吓人,忙問道:“沒有好好吃飯嗎?”
“聽他自己說麽,當時劇組的做菜師傅都是當地請的,肉都一股味道,別人好像聞不出來,他麽,嫌味道重,吃不下。我們這邊人,是吃不慣牛羊肉。我有時候也感覺有些牛肉,處理手法有問題,腥氣老重了。但是有些人就喜歡那個味道,覺得滋味好。我是不行。”向姨一邊熱鍋熱油下秋葵,一邊解釋道。
葉思栩看着這些步驟,又聽張姐補充:“從小嘴就叼。跟小姐一樣的,自己不說的,但是一貫挑。”
原來秦越鳴還有這樣的一面,因為菜不好吃就把自己瘦成骨架子?
這得多折騰身體?
他又想,我要是做了菜,他會喜歡吃嗎?
向姨扭頭看看在發呆的葉思栩:“噢喲,不要走神呀,來來來,我給你剩了一點秋葵,你來試一遍。”
“現在啊?”葉思栩驚慌,看看果真有半碟子秋葵沒下鍋。
向姨壞笑道:“你看我這個師傅是不是很好?有些大廚啊,光讓徒弟切菜都要切上三個月,才肯讓徒弟動鍋子勺子的。”
葉思栩傻眼了,想想剛才的步驟,好像也不是很難,忙将向姨清好的鍋子接過來,一樣一樣問清楚下菜和調料的先後順序,有點害羞地說:“那我要是做壞了,浪費了怎麽辦?”
張姐在旁邊打趣她:“個麽,還不簡單,一會兒你自己吃光。”
向姨也笑起來:“對的對的。哎呀不要怕,我跟張姐在,不會讓你錯到哪裏去的。”
葉思栩拿着鍋鏟,定定神:“好吧。”也是自己要學,趕鴨子上架,就這麽試一試吧。
他慢慢按步驟下鍋做菜,只是熱油噼裏啪啦濺出來稍微有點難以把控,其他倒是的确不難。
向姨雖然說要指點他,但看他自己也能搞的定,就沒有指手畫腳地讨嫌。
等秋葵一出鍋,張姐叫向姨取了筷子:“來來,我這個老美食家嘗一嘗滋味。”
葉思栩難為情地将碟子放在島臺上,白色的瓷碟裏綠油油的秋葵,看上去倒是賣相可以。
“我要麽先自己嘗嘗?萬一太鹹了?”
張姐用公筷,給他碟子裏也送了點,又給向姨送了一筷子:“一起嘗嘗。”
葉思栩又不敢先吃了,看着張姐送進嘴裏咀嚼,心情緊張起來。
畢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做個菜,也不是在自己家,張姐還是有些嚴肅的長輩,到底不一樣。
他小心問:“怎麽樣?”
“成了呀,挺好的。小向你覺得呢?”張姐笑着道。
向姨也點點頭:“是還可以,蠻像回事情的。好了,有空可以學點高級的。這種清炒,肯定難不到你。哎喲,看來我要拿出看家本事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言,說的葉思栩不好意思起來,自己也吃了一點,的确還行,不過也沒什麽特別的,挺中規中矩的味道。
燈光底下,葉思栩默默地想,要是能做出讓秦越鳴喜歡吃的菜就好了。
他低眸淺笑,看着綠色的蔬菜,心裏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等秦越鳴回家,張姐還特地說了這件事。
他們經常時不時聊兩句,有時是在早餐,有時是坐在花廳喝茶時。
張姐管着整個秦家別墅,是一切有條不紊運轉的大前提。
而秦越鳴又是個懶散人,一頭紮在自己的電影事業上,兩耳不聞窗外事,需要通過張姐來知道家裏發生的細枝末節,很多地方也要聽聽她的意見。
但是葉思栩學做菜秦越鳴倒是沒想到,他問道:“學了什麽?”
“就秋葵弄了個,又看小向弄了個兩個葷菜。”張姐拿起茶幾上的英式骨瓷茶杯,喝了點枸杞水,望向花園深處,“我看他倒是蠻好的,有些事情,要麽我也告訴他一些些?”
這是同秦越鳴商量的口吻,但又有一層隐而不宣的意思,等于直接告訴秦越鳴,作為常年負責這個家裏的老管家,她已經知道了他們倆的關系。
秦越鳴深邃的雙眸亦是望着夜空,許久才靜靜地道:“再等一等,也不着急。”
“急是不急,不過他要是能願意顧着點家裏,總是好的。”張姐捧着茶杯,“我過兩年要回去養老了。小向說想跟着我去鄉下,真要找個人來,肯定一時半會也接不上。”
說的其實也都是不遠的事情。
但秦越鳴不在意,淡淡地道:“太早了。張姐,你總要等我成家了。”
張姐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看這高大的年輕人,小時候她領着出門的,現如今已經獨當一面,撐起了這個家。
“是啊。”她也慨嘆起來,“小姐說,要我看你結婚。我要做到的,我答應她了的。”
秦越鳴扭頭看看她,這幾年張姐見老,太陽穴位置都有些老年斑,皮膚也越來越薄。
人到了這個歲數,會慢慢的、無可遏制地枯萎下去,這是每個人既定的命運,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秦越鳴拍了拍扶手,道:“那就不要急,等我結婚。再說,你要養老這裏不好養?你真要去鄉下養,滬城鄉下好幾套房子你選,我陪你去養老。”
“不要跟我這個老人家開玩笑。你還要陪我養老,你啊……”張姐笑着翻個白眼,“去去去,去找阿葉。”
秦越鳴暗笑,又皺眉,問道:“你幾時知道我們在一塊?”
“還要瞞過我?”張姐不屑地笑笑,似乎在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把戲,怎麽逃得過我們的法眼,“我估計小向也知道了,就是嘴上沒說出口而已。”
“那你們要保密的。”秦越鳴站起來,沉聲叮囑道,“阿葉比較膽小,又害羞。”
“知道了。這麽點事情,我們啊有分寸的。”張姐喝着茶,叫他自己去忙。
秦越鳴溜達着去了葉思栩的房間,一路上想,家裏人知道也好,其實也沒有好躲躲藏藏的,遇到個喜歡的人,怎麽還要藏起來?
他靠在門邊敲門,聽到房間裏的小兔子有些慌張地道:“等一下,等幾分鐘。”
果然幾分鐘後,臉蛋紅撲撲的葉思栩套着套頭衫和灰白的寬松休閑褲打開門。“你回來了啊。”
秦越鳴看他剛洗完澡,渾身香香軟軟,湊過去親了一下臉頰:“你怎麽今天都沒有聯系過我?”
“吶?”葉思栩蹙眉,抹去眉尾的水珠,“要怎麽聯系?”
他有點心虛。
白天的确閃過一念要發消息給他,但後來沒有真正實施。
秦越鳴抱着手臂,居高看着他,道:“發微信問我有沒有準時吃飯,是不是很忙,有沒有午睡?”
葉思栩訝異,小聲反問:“這些還要我問嗎?”
正說着話,秦越鳴就伸手将他抱起來,摟在懷中:“你也可以問點別的,比如,想你了沒有。”
“……”
葉思栩臉悶在他的肩頭處:“哦,知道了。”
可是這種怎麽發的出去?多難為情?
“明天會這麽發嗎?”秦越鳴跟他公事公辦的确認。
葉思栩蹭着他柔軟的毛衣搖頭:“不會。”
“小兔子,你說什麽?嗯?”秦越鳴撓他的腰肢,不知道碰到了哪裏,惹得他哈哈大笑起來。
葉思栩好像一直都沒有這樣裂開嘴大笑過,自己也愣住了,秦越鳴也有些意外。
明眸善睐,唇紅齒白,少年意氣就在這舒朗的眉宇之間。
秦越鳴揉着他的眼尾,深情款款地道:“阿葉,你這樣笑起來很好看。”
陽光開朗,真正的恣肆模樣。
葉思栩忙紅了臉,推他:“不要撓我,癢。”
秦越鳴卻偏偏抱着他進了屋子,用腳踢上門,将他擱在床上,一手圈住他,一手撓他的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不要……求求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思栩笑得打滾,眼淚都擠出來,而且一笑就毫無反擊之力,只知道往後躲。
秦越鳴一本正經地撓他,看他實在是笑得樂不可支,才停了手。
葉思栩埋怨似的在他肩頭砸了一拳。
他整個人都軟成一團地縮在一起:“幹嘛撓我?”
秦越鳴的五指同他的左手緊緊握在一起:“想讓你開心,想看你笑。”
葉思栩翹起嘴角,在他懷裏仰面看他,手指不自覺地順着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滑到下巴,指尖悄悄落到微微上下滾動的hou結上,又往下一點點。
秦越鳴今天穿着襯衣配毛衣,襯衣扣子扣得嚴絲合縫,但又因為極其合身,而顯得這樣襯他的身形和氣質。
葉思栩的眼神焦點落在他襯衣領子上,就在手指要落到扣子上時,觸電般地收回來。
他立刻像是做賊心虛一般看一眼秦越鳴,見他正冷冷地低眸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便更難為情,默默地挪開眼睛。
那動作,回想起來,好像在調qing一般。
他收回手,張張嘴,正要開口,就聽秦越鳴道:“不要總是趕我走。”
葉思栩“哦”了一聲,一會兒悶着頭問:“你怎麽知道我要趕你走?”
秦越鳴摟着他,将被子拉過來,蓋在他腰上,手掌揉他的發頂:“難道你要留着我睡在這裏?”
“當然不是。”葉思栩抱着被子,心道,他可真是的,什麽都能說出口,腦袋枕着他,他眯起眼睛,望向乳白色的頂燈,渾身暖洋洋地,心思也飄起來。
秦越鳴的手指撥弄他的耳垂,見他也沒有躲閃,問道:“昨天問你的事情呢?考慮得怎麽樣?”
“嗯?”葉思栩想了想,才道,“可是,劇院我才去,也不能說走就走。《失明》要起碼演三個月。”
秦越鳴關心道:“你自己想演嗎?”
葉思栩看看他,怕他不高興,但心裏其實是想演完這三個月的。不管,有沒有遇到陳若凡這件事,他都想在話劇舞臺上好好學一段時間。
沉默叫秦越鳴知道了他內心的糾結,他捏捏葉思栩的耳尖,看他吃疼地扭頭,才笑道:“心裏想着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我?”
葉思栩拉拉被子,将自己的臉埋起來,甕聲甕氣且極為幼稚地說:“我怕你生氣。”
隔着被子,秦越鳴揉他的鼻尖和臉頰:“那就一直拖着我?阿葉,你是這麽想的嗎?”
“沒有。”葉思栩在被子裏搖頭,小聲嘀咕,“我本來也沒有想好,我想事情要很久,一天怎麽夠?還沒有到二十四小時。不夠的。”
秦越鳴見他躲在被子裏,話倒是多了,笑着彎腰,臉頰同他的臉頰貼在一起,輕聲問:“那就聽你自己的想法,現跟着劇組演滿三個月。回頭可以挂職在劇院,到我片場客串,由我去跟程老師說,嗯?”他蹭蹭葉思栩的臉,“這樣你同意嗎?”
葉思栩沒做聲,在被薄被裏閉着眼睛,感受着秦越鳴說話時候湧來的熱氣,魂不守舍地想:秦越鳴現在是不是貼着我的嘴巴在說話。
他下意識地挪開唇,臉面通紅。他小聲說:“你又給我一個新問題,我也不知道,要想一想的麽。”
秦越鳴樂了,隔着被子刮他鼻梁:“那你慢慢想,但是不許想太久。聽見沒?”
說着,看他不做聲,秦越鳴也意識到,葉思栩的唇就在被子底下,心尖一點點的騷動,促使他慢慢地、輕輕地吻上去。
葉思栩感覺到了,他猛的一愣,手指揪着被子,不安又緊張地微微扭了一下身子。
秦越鳴換了個姿勢,起身壓在他的上方,握住他擱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手腕,甚至拉到頭頂上方輕輕按住。
葉思栩想要抗拒但又沒有真正地推開,甚至什麽話都沒有說,他覺得自己每次都很矛盾。
又矛盾又糾結,沒有主見,也沒有性格脾氣,這是他對自我最大的認知。
秦越鳴摩挲着他手腕,望一眼那落在深藍色床單上的白皙的手腕和小臂,眸色一暗。
手指小心地、極為呵護一般地,握住葉思栩的五指,感受着他指尖神經質的、不自覺的躍動。
上次秦越鳴也親過他,但那次之後,這小東西每次都不配合自己。
果真是小兔子似的溜得快極了。
葉思栩感覺呼吸都透不過氣,傻乎乎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好像心裏一直在渴望秦越鳴,但理智又這樣不停地往外推他。
重要的是,葉思栩也不知道,萬一發生了關系,到底要怎麽算?
他想起那次在葉思賢校園裏遇到的那個女孩子——她那樣大聲斥責別人連接wen都不願意,是矯情裝逼。
現在他不就是這樣?
但他又做不到放下顧慮同秦越鳴真正結合在一起,最近的一切發生得都太快了。
快得他這個反應慢的人,都直覺這樣不對。
秦越鳴看他一動不動地任由自己欺負,反而有些擔心起來,一點一點地往下拉被子。
入目而來的是葉思栩光潔的額頭,有些發紅的眼角,亮閃閃黑漆漆的眼眸,以及眼眸裏那欲說還休的意味。
被子的邊緣停在他的紅唇上,秦越鳴沒有再往下繼續拽。
他怕忍不住吓到葉思栩。
秦越鳴吻他露在外面的額頭與鼻梁,幹燥的唇貼着眼皮吻過去:“阿葉……”
“嗯?”葉思栩沒有避開他的眼睛,直視他,問道,“還不去洗澡休息嗎?”
“阿葉!”秦越鳴聲音挑高,重重喊他的名字,又将他整個兒抱住,一翻身,反而叫他趴在自己身上,他閉着眼睛,“再躺一會兒。”用力捏他的小臉頰,“再趕我,我就把你抱到我屋子裏去。”
“不要呢!”葉思栩覺得他好像真的能幹得出來這種壞事,吓得一擡頭,“那你就再躺一會兒吧。”
“哎,這可是我自己家。”秦越鳴無奈地道,“我怎麽淪落到被人往外趕的地步?”
葉思栩摸摸他的袖子,又摸摸他的手指,小聲問:“那你要趕我走嗎?”
秦越鳴握住他的手擱在自己的左胸位置,口中反問道:“什麽?我沒聽清楚。”
葉思栩稍微湊上前一點,重新道:“我說,你要……”
還沒說完,秦越鳴就仰起頭,快速親在他紅潤潤的唇上。
唇與唇相碰,柔軟觸碰另一種柔軟,直教人心裏一絲一絲地癢。
然而,下一秒,秦越鳴得意地躺下去,笑得壞極了。
葉思栩呆呆地張着嘴,傻乎乎地,都忘了瞪他一眼,也忘了要說什麽。
等反應過來,才快速翻身自己躺回去,背對他蜷縮起來。
秦越鳴知道他害羞了,從身後将他整個兒摟住,小兔子又軟又小只,抱在懷中正好。
他同他咬耳朵:“你不想看到我啊?那我現在就上去了。”
等了一會兒,就看到葉思栩手揪住他的袖口,也不說話,只是緊緊拽在手裏。
葉思栩悶着被子想,剛剛“襲擊”我,又要跑麽?大壞蛋!
秦越鳴摟住他,也不再說話,等到葉思栩打哈欠,才吻了一下他的後頸:“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去劇院的。”
“嗯。”葉思栩回應一句,這才松開手。
秦越鳴沒讓他起來,将被子蓋好,最後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才離開:“好夢,小兔子。”
葉思栩嘟嘟嘴:“晚安。”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