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海棠春睡
皇帝一面與劉尚德說着話,一面吃着午膳。
待得吃完午膳,他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差不多了,于是便擱下筷子,道:“先這樣吧,剩下的你自己處理便是了。”
劉尚德與皇帝說了許多話,也是感覺心下略定,這就告退下去了。
周春海見狀,悄悄的朝後使了個眼色,這便有小太監上去把禦案上吃剩的飯菜都端下去。而周春海本人則垂首躬身的立在原地,等着皇帝吩咐。
皇帝蹙了蹙眉,不耐的擺擺手。周春海會意,輕手輕腳的領着人下去了,禦書房裏只剩了皇帝一人。
皇帝獨自伏案批閱奏折,直到眼前一小摞的折子差不多都批完了,他才回過神來,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喚了一聲:“周春海。”
周春海上前來:“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一時沉吟,擡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見窗外晚霞如火。過了片刻,他才道:“擺駕鳳來殿。”
周春海恭敬的垂頭:“是。”
然而,等皇帝到鳳來殿的時候卻只見着清墨領着人上前迎駕。皇帝掃了一眼左右沒見着沈采采便問了一句:“皇後呢?”
清墨不敢擡頭,只小心的禀道:“陛下容禀,娘娘午睡未起,奴婢不敢輕擾。故而只得先領人接駕。”
按理,皇帝駕到皇後是該起身親迎的,不過清墨也知道皇帝愛重皇後,想必是不會計較這些虛禮的。若是自己不知輕重的把皇後叫了起來,說不得還要得皇帝責罵。
果然,聽到這個,皇帝也跟着微微颔首,語氣裏頗為贊同:“她到底大病初愈,今日出宮一游,确是該累了,不必吵她。”
想了想,他擡手揮退了自己身後跟着的太監與宮人,使清墨等人止步:“你們也不必跟着了,省得吵醒皇後,朕自進去便是了。”
周春海與清墨皆是躬身應是。
皇帝沒再理會這些人,徑自擡步入了內殿,果真見着側卧在繡榻上淺眠的沈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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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披着一頭如雲的烏發,身上則蓋了一層薄毯,微微蜷縮着身子,看睡姿似乎乖得很,可那腳卻正好把毯子蹬開一角,不經意間露出褪了鞋襪的玉足。腳趾白皙圓潤,指甲粉嫩如珠貝,看着就像是琢過的凍玉,又仿佛是饞人的奶豆腐,又白又軟,恨不得叫人抓起來,咬上一口才好。
皇帝眸光微暗,上前幾步,替她拉了拉毯子,恰好蓋住了那露在外頭的玉足。
此時,他正站在榻上,終于可以好整以暇的垂頭去看榻上海棠春睡的美人:大約是看書的時候睡着的,她右手還抓着書頁,柔嫩白皙的面頰正好壓在書脊上,落下淺淺的一道紅痕。
她睡得極香,呼吸綿長,烏鴉鴉的長睫軟軟搭在玉雪般的肌膚上,就像是柔軟輕盈的蝶翼,雪頰生紅暈,飽滿的紅唇微微張着。
皇帝見着她這模樣,不由揚了揚唇,低聲自語道:“這都能睡着,可真是.....”
他一時間想起了不少少年時的往事,語聲未盡,心下卻是極軟,這便擡起手,輕手輕腳的把那壓在沈采采臉頰邊的書卷給拿了起來,索性便坐在榻邊一邊翻書,一邊等着美人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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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采采确是能睡,等她醒來的時候,殿上已然掌燈,手臂粗的燭臺上明火晃動,将人影拉得長長的。
重重的紗帷後,紫銅香爐裏的熏香好似無聲無息的水流,在空氣中涓涓流動着,幹燥又溫暖。
沈采采才醒來,尚有幾分睡意,一手撐着身子,另一只手則掩在唇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然後,她才注意到正坐在繡榻邊上的皇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問道:“陛下什麽時候來的?”
她才醒來,聲音微微有些沙啞,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好似小奶貓睡夢中迷迷糊糊的哼哼聲,那才長好的小嫩抓輕輕撓着人。
皇帝心下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癢,順手放下書卷,将她身上那條滑落的毯子又拉了拉,随口道:“才來。”
沈采采“唔”了一聲,她還有些茫茫然然的,索性便倚在邊上的靠枕上,小聲道:“現在什麽時候了啊?”
皇帝看着她那懵懵懂懂的樣子,實在有些忍不住,伸出手來替她理了理那睡得淩亂的烏發,低聲道:“是不早了。這樣,朕讓人去擺晚膳,先吃一點?”
沈采采對此并無異議,她屬于那種比較珍惜生命的人,一日三餐從來也不落下。不過,她現下才睡醒卻也是沒有什麽的胃口,便道:“叫人給我端碗燕窩粥就好了,我不怎麽餓。”
皇帝正以指為梳替她理着一頭如雲的烏發,指尖是柔軟的絲發,叫他不由想起那句“宿夕不梳頭,絲發披兩肩。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他不禁代入想象了一下,不知怎的又想起之前周春海從宮外捎帶回來的春.宮本上的幾個類似姿勢,那卷着絲發的指尖都有些發燙了,雙腿下意識的并了起來。
此時,聽到沈采采的話,他也只是略微定了定神,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嗯”。
過了一會兒,皇帝替沈采采理好了烏發,宮人們也已把晚膳端了上來。
沈采采要的燕窩粥倒是簡單,小廚房那頭早便備好了,還是熱騰騰的,正好便能用。
皇帝瞧着沈采采喝粥時雙頰一鼓一鼓的模樣,倒也難得起了點胃口,沒用其他,而是道:“給朕也來一碗。”
下面的人忙不疊的便又端了一碗燕窩粥上來給皇帝。于是,帝後二人晚膳皆是喝粥,可以說是十分的簡樸節約了。
雖說一碗粥少了些,不過皇帝守在繡榻邊等沈采采醒來的時候便已就着茶水吃了些點心,這會兒喝了一碗粥米竟也沒覺得餓。
沈采采喝過熱粥倒是精神了許多,于是便與皇帝說起自己睡前想起的一件事:“對了,我之前生病的時候,多虧了姑母幫着打理宮務。現下我好了,總也得想法子謝一謝姑母她老人家——雖說她做長輩的大約是不會與我計較這些,可我這做晚輩的,這心意總也的盡到才是........”
皇帝倒是沒想到沈采采會想到這個,微微擡眼去看着她。
沈采采便接着道:“我想着,要不然請姑母和柔佳一起入宮來,吃頓家宴也是好的。”華文大長公主膝下一兒一女,小女兒才出生便得了先帝封的郡主銜,號柔佳郡主。
皇帝對于這些事自然是支持的,想了想,便微微颔首:“也好。”
沈采采朝皇帝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到時候,陛下也要一起嗎?”她杏眸清亮,瞳仁烏黑,清波流轉之間卻頗有幾分調侃挑逗之意。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似乎有些不自在。
沈采采又有點想笑,不過這一次她還是忍住了。
其實,她心裏也知道:她既然已經穿越過來,自然不能就這樣得過且過的下去,更不能因為所謂的恐懼和害怕而畏手畏腳——這樣恐怕暴露的還要更快。她總也要融入這個時空,融入自己的生活。所以,她不能總縮在鳳來殿裏裝烏龜,是該一點一點的去接觸這個世界。
皇帝默默的在心裏仔細的把事情想了一回,點了點頭:“也好,你病時那段時間,确是麻煩姑姑了。”看着沈采采這得意的小模樣,皇帝心下一動,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你送午膳去禦書房的時候,劉尚書也在,見了後倒是與朕誇了你一回……”
這一回卻是輪到沈采采無語了——一頓飯而已,皇帝不炫會死嗎?
皇帝不免又追問:“你知道他誇你什麽了嗎?”
沈采采并不很想知道,不過看皇帝這“快來問我”的模樣也只好暗暗翻了個白眼,勉強問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