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來我往

鄭首輔告病了。

原本,殿試那日, 鄭首輔身子不适告了假, 其餘人倒也不是很在意——畢竟鄭首輔也是五十許的人了, 這個年紀的老人家偶爾有個頭疼腦熱那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鄭首輔當年也曾跟着太.祖皇帝在軍中過了苦日子, 這東征西戰的,多少也有點舊疾。所以,皇帝與內閣也都沒說什麽, 只當他養幾日就好了。

結果, 沒幾日, 鄭家裏就傳出消息說是鄭首輔病重,據說幾度昏迷,差點醒不過來。到了這種情況, 皇帝到底不好裝不知道, 只得尋了個空, 帶着沈采采一同出宮去鄭家探病。

雖是出宮,但皇帝卻也不想大張旗鼓,還和上回帶沈采采出宮時一般的換了身簡單輕便的衣服, 輕車簡行,只令侍衛與暗衛等在後随行護衛。

等到馬車到了鄭府, 皇帝與沈采采坐在車上, 只派了周春海上去叫門。

人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 話本裏總愛編些門房沒眼力狗眼看人低的情節,但實際上能在高門大戶裏做門房,每日裏迎來送去, 那肯定是很有些眼力價的。至少,這鄭家門房卻也是個有眼力的,只聽着周春海那略有些尖細的聲音時便已醒過神來,再看看周春海面白無須,心裏頭便略有了一些底:這怕不是宮裏出來的公公吧?

再想一想什麽人能叫公公過來叫門,這門房立刻便端正了神色,恭恭敬敬的與周春海還了一禮,小心道:“我家老爺正病着,還請貴客入內稍後,小的這就去禀告上頭。”

他自是不敢叫皇帝一行人坐在在馬車裏等着,暗暗的派了人去通禀上頭主事的人,自己則是畢恭畢敬的把皇帝與沈采采兩人引入了前廳,特意叫丫鬟端了上好的茶點上來待客。

雖說現今鄭首輔尚在病中,不過鄭家上下看着倒也依舊有條不紊,顯然內院理事的人是下過心思的,很有幾分本事。

沈采采看在眼裏倒是暗暗點頭:怪不得皇帝娶了人家女兒做繼後呢,看着模樣,想必那鄭姑娘管家能力也不錯。她一面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面伸手端起丫鬟奉上來的茶盞,掀開茶蓋看了一眼:這是上好的龍井茶,茶香極清,茶湯香醇。

沈采采并沒有喝反到是很有興趣的擡眼打量起一旁案幾上的才端上來的小點心。

別說,鄭家的點心做的居然還挺好看的:金制的小碟上盛着幾個玲珑小巧的粉團,白如酥雪,上綴一點殷紅的紅豆;棗泥餡兒的山藥糕一排的在方形的金碟子上,是動物的模樣,栩栩如生;另有一碟子半透明的梅子糕,晶瑩剔透,上面還澆了一層酸甜溫軟的梅子蜜醬。

沈采采雖是吃慣了鳳來宮裏小廚房做的點心但看着這些點心還是有些心動,看了眼邊上不動的皇帝,她便徑自捏了一塊貓爪模樣的山藥糕吃着。

這山藥糕大約是新做的,裏頭的棗泥餡竟也是熱騰騰的,才入口便覺得酥軟甜蜜,雖說吃多了有些甜膩,但再配一口熱茶解膩,可算極好的享受,便是沈采采都挑不出什麽不好來,一面吃着山藥糕一面想着等會兒再吃個紅豆餡的粉團兒......

然而,沒等她再接再厲,忽而便聽見身邊的皇帝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沈采采稍稍端正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感覺自己這種來了就喝茶吃點心閑事不管的态度不大好,要是被人瞧見了那就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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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過片刻,便見着廳內轉出來一個身量高挑瘦削的年輕少女,正是鄭婉兮。

不過,今日的鄭婉兮卻也沒有似過往那般作男裝打扮,而是十分規矩的穿了一身藕荷色上襖和翠色長裙,看上去倒是家常的裝扮,只是比起宮宴那日倒是略有些憔悴,眼底也微微有些黛青色,顯然是許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只見她一頭鴉青色的長發松松的绾在腦後,肌膚似雪,眉眼烏黑,倒是比往日裏更添了幾分楚楚來——似她這般容貌英氣的女子,偶爾顯出這樣罕見的柔弱來,竟是更有幾分奇異且動人的意蘊。

沈采采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麽心思,本能的朝皇帝看了一眼。

皇帝手上還端着茶盞,淡定的坐着,神色漠然冷靜,面上看不出半點的情緒波動。

鄭婉兮卻是一眼便認出了皇帝與皇後。她緩步上前,盈盈一拜,低聲道:“臣女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皇帝神色從容,略擡了擡手:“便不必多禮,起來吧。”說着,他又擡了擡眉梢,似有幾分關切之色,問,“元輔身子如何?”

鄭婉兮起了身,但仍舊是半垂着頭,恭謹且小心的道:“家父此回舊疾複發,每日裏多是昏昏沉沉的起不來身。家母這幾日亦是為家父的病情日夜憂心,心力交瘁,累得病倒,只得遣了臣女來見駕,實是.......”

皇帝做了個手勢,止住了鄭婉兮的話聲,緊接着便道:“都說了不必多禮。”

他越是這般态度溫和,鄭婉兮面上的忐忑便越盛。

沈采采在邊上瞧着,雖然面上也是一副端正模樣,心裏卻忍不住皮了一下,開了個小劇場:

【皇帝:朕親來探病,感動嗎?

鄭婉兮:不敢動,不敢動......】

開完了腦內小劇場,沈采采還是主動笑着開口:“鄭姑娘實是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鄭婉兮只得小心坐下,然後又擡眼去看皇帝。

皇帝沉吟片刻,便起了身,道:“這樣,朕既然都來了,正好去看看元輔,說幾句話。”說到這裏,他似乎是漫不經心的,挑了挑眉,“對了,朕還特意帶了幾個禦醫來——元輔乃是我大齊重臣,往往不容有失。有他們在鄭家照看病情,朕也能夠放心些......”

鄭婉兮神色微變,但還是柔聲道:“陛下隆恩,臣女代家父先行謝過。”說着,便要起身給皇帝引路。

皇帝卻是擺了擺手:“這樣,你留在這裏陪着皇後說說話,派個人帶朕去元輔房裏便是了。”

鄭婉兮連忙應了,招手喚了個穿着青色襖裙的小丫頭來,叫人領了皇帝去鄭首輔的屋子。

皇帝心裏疑心鄭首輔這是裝病,只是面上卻也不好說,反到是帶了太醫過來,另賜了許多藥材以示厚恩。

如今進了鄭首輔的屋子,掀開湘妃竹簾,聞着裏頭那被銀絲炭火烘的若有若無的藥味,皇帝心裏不免有了些疑惑:看樣子,這裝病倒是裝的認真?

待得看見雙鬓發白的鄭啓昌被人從榻上扶起,身後靠着引枕,氣喘籲籲的頹老病弱模樣,皇帝心頭的疑惑幾乎到了極點:鄭啓昌這究竟是想要玩什麽把戲?

皇帝自然是不會相信鄭首輔鄭啓昌是真病的——這人才五十許,野心勃勃,人老成精,哪裏是說病就病的?以他對鄭啓昌的了解,哪怕他真病了,恐怕也是要遮遮掩掩藏着不叫人知道。如果真藏不住了,他肯定還會端出大義凜然的模樣還政于帝,然後風風光光的告老還鄉,斷斷不會顯出自己半點的狼狽和頹老來。

這般思索着,皇帝面上神色卻仍舊不動,反倒快步上前幾步,喚了一聲:“元輔?”

鄭啓昌擡目看着他,渾濁烏黑的眸子跟着一轉,倒是緩緩露出一個誠惶誠恐的笑容來:“陛下親至,老臣有失遠迎,實是失禮......”

皇帝擡手按了按鄭啓昌身上蓋着的被褥,道:“元輔這些年為着國事操勞,現下病中就不要講究這些了。”他擡手按着被角的時候,雖只是一瞬的功夫卻也順勢試了溫度,知道這屋裏的炭火和被褥都不是一時半會兒才擺出來的。這又厚又熱的被褥蓋在身上,若是換了個身體強健的怕還真是要出一身的汗。可鄭啓昌面上并無汗水,反倒略有些蒼白,說不得真是有些體虛體寒的症狀.......

這些心念不過一轉而過,皇帝轉瞬間便又顯出幾分關切沉痛的模樣:“元輔怎的就病成這樣了?”

鄭啓昌略喘了一口氣,然後才道:“老臣當年随先帝左右,東征西跑的卻也落下不少舊疾。那會兒年輕卻也沒覺得什麽,現在老了,一身的老病,想來也是天不假年啊......”感慨了一番當年的艱辛,鄭啓昌卻擡目去看皇帝,殷切的言道,“好在如今天下大安,陛下又是聖明之君,老臣便是即刻去了那也可以去告慰先帝了。”

皇帝握着鄭啓昌的手,陪着嘆氣:“元輔何出此言?朕和朝廷目下還都缺不得元輔,您還是要趕緊養好病,繼續為國盡忠才是。”

鄭啓昌連忙又謝皇帝大恩。

君臣這般你來我往的說了一會兒話,見着鄭啓昌面露倦色,皇帝這便起身:“朕也該回宮了,元輔好好養病,朕還等着元輔病好後主持內閣呢。”

鄭啓昌喃喃着又謝了一回,忙不疊的叫人恭送聖駕。

等着皇帝與沈采采坐着馬車離開後,方才見到鄭婉兮屏退左右,親自去廚下端了才煎好的滾熱湯藥,緩步往鄭啓昌的屋子來。她身上還穿着那件家常的藕荷色襖子,面上似乎還帶着幾分不好言說的憂色,英氣的濃眉微微蹙着,只是薄唇緊抿着。

鄭啓昌似乎并沒有聽到開門聲,仍舊半靠着床,阖目養神。

窗扇外金色的光線折入屋內,照在鄭啓昌的半邊臉上,将他臉上那一道道溝壑一般的皺紋照得越發清楚,而他的另外半張臉卻是浸在暗色裏,看不清楚。

鄭婉兮端着湯藥的手微微顫了顫,但還是竭力維持鎮定,小心的端着藥上前去,低聲道:“父親,您該喝藥了。”

鄭啓昌這才睜開眼,他淡淡的掃了鄭婉兮一眼,然後擡手接過湯藥,問了一句:“聽說,皇上帶了太醫來?”

“是,”鄭婉兮的聲音不覺壓得更低了,“是太醫院的程太醫和徐太醫,都說是奉了聖命就近照顧看護您的病情。我推脫不得,只得先把人安排住下,又使人暗中看着些。但他們也說了,等到晚間就來給您請脈,您看這........”

鄭啓昌聞言只是冷笑了兩聲,眉間的折痕也因為這笑容而顯得更加深刻了:“讓他們來好了。”他神态間頗是從容,雖有幾分蒼白卻已讓沒了之前面對皇帝時的蒼老頹然,目中更有冷銳的精光一閃而過。

鄭婉兮微微颔首,算是應下。不過,她到底還是另有心事,猶豫了一下,出聲問道:“父親,看陛下這樣子恐怕還是不怎麽相信您的病......”

“他當然不可能會完全相信,”鄭啓昌挑了挑唇角,笑意譏诮又冷淡,“之前是我小瞧了他,總覺得他年紀還輕,沒經過太多的事,多半還是會投胎有個好爹。可自聽了你說的那些事後,我倒是想清楚了——他能坐穩這個位置确實不僅僅是因為他姓蕭是太.祖的兒子,還因為他也有些本事。”

“只是這樣人多是聰明的,尤其容易聰明太過........”鄭啓昌的語聲聽上去就像是手上的湯藥一般的寡淡苦澀。

鄭婉兮卻是有些不大明白:“您這是什麽意思?”

鄭啓昌才見了皇帝,心情竟還不錯。所以,他一面慢慢的喝着藥,一面耐心的與鄭婉兮說着話:“聰明的人總是容易想得太多,說好聽點是謹慎缜密,說難聽點就是多疑多思。我這病來得突然,以他的性子來說肯定是不會全信的。不過,我也沒打算真叫他信全了——我要的就是他半信半疑,正好拿我和我這病牽扯住他的主意力。這樣後面的人才好下手。”

說着,鄭啓昌一口氣喝完了手裏的湯藥,順手把白瓷藥碗往邊上一擱。

鄭婉兮聞言心下微寬,但總也覺得還有許多不安,不禁又問了一句:“若,若陛下真像您說的那樣多疑,他因此起了疑心,為着安全起見而不去東奚山,那您安排的那些事豈不白費了?”

鄭啓昌唇角微翹,目中神色極冷:“放心吧,我活了這麽久,也見了不少人自是多少能猜到些他的脾氣:他是聰明,聰明得過了頭,而且還這樣年輕。他這一路走來也多是順風順水,居高位掌大權,幾乎也沒吃過大虧,想必是自信得很。也正是因為自信,他極度信任自己的判斷與能力,處事果斷,堪稱殺伐決斷。但也因為這自信,他斷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既然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東奚山,自然是不會就這麽輕易改變。”

說到這裏,鄭啓昌不由又擡了擡眼皮,看着自己的女兒,面上雖是不顯但心下還是不由暗嘆:還是太晚了......若是自己女兒這夢能再早一點就好了。

眼下的情況還遠沒有他想象的樂觀:吏部馬上就要落入何宣手裏,禮部尚書劉尚德已經漸漸倒向皇帝,并且在內閣裏想着法兒和他這首輔找茬。而這一次的科舉也給他提了個醒——一朝天子一朝臣,往後只會有越來越多的新人湧入朝廷,皇帝手裏可用的人也會越來越多,自己的優勢只會越來越少,甚至真可能會落到鄭婉兮夢中那般下場.......

只可惜,他自當了首輔之後難免重文輕武,軍中的勢力反倒沒怎麽接觸,現下真要想做什麽事反倒缺少人手,不得不去找別的人。

鄭啓昌一面用手撚着被角,一面垂目深思,神色沉沉。

鄭婉兮看在眼裏,仍舊是有些害怕和緊張。她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竭力的想着詞:“父親,那些前朝餘孽真的可靠嗎?他們會不會暗地裏陰奉陽違做些什麽......”

“夠了!”鄭啓昌看着鄭婉兮這被皇帝吓得惶惶然的模樣,不免有些氣怒,用手拍了一下床板,恨鐵不成鋼的道,“你鎮定些!什麽事都還沒發生,你這喪氣模樣又是擺給誰看?!”話雖如此,他卻也知道自家女兒怕是在皇帝手裏真受了不少磋磨,一時兒轉不過來也是有的。

想到這裏,再看看鄭婉兮那面色蒼白的可憐模樣,鄭啓昌不由嘆了一口氣,解釋道:“自然不可靠。但他們現下與我們目标一致,還是可以合作一二,派上一點用場的.......”至于用過之後,目标不一致的時候,那就是各顯手段的時候了。

鄭啓昌想了想還是沒有與鄭婉兮多說,只是道:“你把藥碗端出去,記得遲些派個車去請祝修文來,我有事與他商量。”頓了頓,又自己否了這個決定,道,“罷了,還是暫時不要動祝修文這顆棋子——皇帝現下正是起疑心的時候,只怕還派了人盯着咱們府上,還是省些事情吧。”

鄭婉兮柔順的應了,端着空了的藥碗這便起身離開了。

其實,鄭啓昌把事情安排的十分周全,哪怕是她也覺得自己的擔憂實在是有些杞人憂天,可不知怎的她心裏總也覺得有些不放心.......

想着想着,鄭婉兮不由露出苦笑來: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重活一回究竟是好運還是命運的捉弄。

就在鄭家父女說話時,沈采采與皇帝坐在回宮的馬車上亦是開始說起話來。

沈采采适才只是坐在廳上和鄭婉兮說話,沒有跟着過去看人倒也不知詳情,索性便轉頭去問皇帝:“鄭首輔的病究竟如何了?”

皇帝神色冷淡,思忖片刻才道:“看他的樣子,估計是七分真三分假——雖然的确是有些舊疾但肯定也遠沒有到起不來身的時候。而且........”而且,鄭啓昌選在這個時候裝病實在是有些奇怪。

皇帝想了一路,卻還是想不通鄭啓昌這種時候裝病的動機:他近來也沒做什麽會刺激到那老狐貍的事情啊——連何宣的位置都還沒來得及往上提呢。

“而且什麽?”沈采采頗有些好奇,轉頭去看皇帝。

皇帝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把事情說出來,而是搖了搖頭:“鄭家這種情況,怕是去不成東奚山了,你把人從名單上劃去就是了。”

沈采采倒是忍不住道:“我還以為你不去東奚山了呢......”內閣首輔病倒了,這種時候擺駕去東奚山不是添亂嘛。

皇帝搖搖頭:“現下朝中無事,去東奚山小住幾日也無妨。再說了,這也是朕早便答應你的,你和二郎這些日子都心心念念的,倒也不至于忽然又改日子。”

沈采采還真沒想到皇帝這回竟還真就說話算話了,雖然她很想表現的賢惠點說幾句“再過幾月就到避暑的日子了,下回再去也一樣”的話,但是聽到皇帝的話,她的杏眸還是忍不住亮了亮,就像是寒夜裏的星辰一樣熠熠生輝,明亮出奇。

皇帝在側看着,心中那些煩心的思慮不由也跟着去了一些,伸手在她鬓角揉了揉:“看你這樣子,還真是想去東奚山啊......”

他手指修長且有力,骨節分明,但力道卻是極輕的,撸貓的話怕是能把貓咪撸得喵喵喵。

沈采采卻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她一時避不開皇帝的手,只好勉勉強強的梗着脖子由他揉,嘴裏哼道:“是誰當初說我病好了就帶我去的?”她總覺得這事皇帝應該付一半的責任——要不是剛穿越的時候,皇帝順口哄了她一句“要不然,過幾天帶你去東奚山?”而且後來又反悔拖了一段時間,她估計連東奚山在哪都不知道,哪裏還會有這種執念?

皇帝看着她白玉似的耳尖漸漸泛紅,忍不住又用指尖捏了捏。手下觸感柔滑,他這心下自然也跟着軟了許多,只是嘴裏卻是淡淡的:“這不是要帶你去了?還是說你的病沒好?”

沈采采氣得真想把他擱在自己頭上的那五根手指一根根的都給咬下來才好。

*********

沈采采心心念念盼着要去東奚山,去過幾天泡湯賞花的山間生活。

結果,等她真到了東奚山卻忽然發現這東奚山上的別宮真的是個坑——她要下榻的寝殿居然也能塌了!

所以,她晚上睡哪啊?!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你寝宮都塌了,朕讓一半床位給你吧.....感動嗎?

沈采采:不敢動不敢動。

坑坑巴巴終于寫完了這章,等等還得去理後面的細綱,只好抱住大家使勁的麽一個了(*  ̄3)(ε ̄ *)

大家晚上也早點休息啊~

PS.謝謝莫言流觞的10營養液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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