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方飲沒等陸青折有所反應,直接傾身過去。先是蜻蜓點水一般, 嘴唇碰在了陸青折的下巴邊, 這一下沒夠, 随後仰起了脖子, 又胡亂地補了幾下。

他的鼻尖蹭過陸青折的臉頰, 陸青折摁住他的肩膀。他看着陸青折,說:“你耳朵好燙,我不摸都知道了。”

陸青折沒說話,隔了一層衣料,少年的體溫逐漸傳遞到掌心。他感覺到方飲有些抖,抖得克制壓抑,幅度小得難以捕捉。

他發現了這個細節後,轉而想要揉揉方飲的頭發, 方飲偏過頭去,不讓他碰。借此, 還在對方的脖頸處啃咬了兩口, 因為咬得很輕,連牙印都沒留下。

方飲道:“你在笑什麽?”

被他這麽一說,陸青折才知道自己笑了。

不等他答話,方飲圈住陸青折, 假裝生氣:“怎麽那麽開心, 這究竟是你獎勵我,還是我獎勵你啊?”

那只試圖揉頭發的手終于得逞,撥弄着涼滑柔軟的發絲, 而搭在肩膀的手滑到了胳膊上。

方飲提醒般地把人圈得更緊了,用了點力氣讓人左右搖晃,催促對方給個答案。陸青折喊了聲“方飲”,他就拖長了尾調小聲回應:“嗯?”

他擡起腦袋,眼睛清澈動人又明亮,不難想象他眼角發紅時,又是怎樣一番畫面,搞得別人不自禁想要欺負他。

在他開口問“叫我幹什麽”之前,他被吻住了。

…………

是口香糖的味道,薄荷的,很清涼,提神醒腦,可惜沒讓他倆清醒多少。

從圖書館出來,方飲垂着腦袋,指尖碰了碰嘴唇,“嘶”了一聲,嘟囔:“我嘴角破了。”

陸青折道:“我來看看,疼不疼?”

确實是輕微破皮,沒流血。第一次接吻難免生疏,什麽都靠摸索,摸索到後面有些控制不住,兩人分開時,方飲頭發亂糟糟的,眼底潋着一層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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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方飲說。

陸青折把海洋館的門票拿了出來,講:“最開始想要給你這個的。”

方飲歡歡喜喜接過去:“明天的票?”

“嗯,明天出去玩吧,看你喜歡去哪裏。”陸青折道,“到別的地方也可以。”

方飲搖頭:“不不不,我就想去海洋館。”

他每天要吃早飯,因此養成了一套規律的作息,即便夜裏睡得再晚,第二天七點半左右,也該自然醒了。

這下約定好了要出去玩,他醒得比往常更早,睜眼打開手機,才六點鐘。想着陸青折大概要多睡一會的,他沒急着發消息聯系對方,爬起來先把每天要記的單詞給背了。

蘇未和他差不多時間起床,兩個一起去吃了頓早飯。聊起今天的行程安排,方飲講自己去海洋館,蘇未疑惑:“你去約會嗎?”

“唔。”方飲埋頭吃雞蛋灌餅。

蘇未追問:“你是不是戀愛啦?”

“你們倆怎麽那麽早就來食堂了呢?”紀映遠遠地向他們揮手,嚎了一嗓子。

注意力被轉移,話題就這麽中斷了。蘇未看到紀映,也揮了一下手,紀映自來熟地把自己的包往他們的桌上一放,坐到方飲邊上來。

方飲道:“你不睡懶覺?”

“我們班有活動,晚上在郊外別墅搞轟趴。我吃完早飯,幫着幾個班幹部一起去超市買吃的。”紀映說。

他見方飲打扮得挺惹眼,知道方飲八成是出去約會,不邀請他,邀請蘇未:“我房間有個床位空着呢,你要不要一起來玩?”

方飲道:“去吧去吧,你今天應該不用去打工?別整天窩在寝室裏,趁着假期,和大家一起玩嘛。”

蘇未來到A市以後,沒離開過這塊區域,聽了還有些心動。紀映見狀,急忙出聲:“而且我們這邊缺人手呢,要買的食材多,坐着等吃的懶胚一大堆,你要是能來,我們能輕松不少。”

忽然想到紀映那邊的人,蘇未記起來,自己被開玩笑似的掀了眼罩以後,有好幾個看過他受傷的眼睛的同學,其中有個女孩子還被他吓到了。

他說:“這次算了吧,我想多休息一下。”

紀映軟磨硬泡:“來呀,不要緊的。之前你見過的那幾個人,後來提到過你,希望能和你道歉呢。”

蘇未道:“已經和你說過沒關系了,他們不用再和我道歉。”

“嗐,那就更不用躲了。”紀映說,“咱們都掀篇。”

蘇未沒能成功推拒,答應下來。他和紀映比方飲更快吃完早飯,在走前,問方飲有沒有帶寝室鑰匙。方飲沒摸口袋,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讓蘇未放心。

出了食堂想回一趟寝室,他這才懵逼地抓抓頭發。明明自己昨晚特意把鑰匙放在桌上的,認為這樣肯定不會遺漏,看來出門時還是忘記拿了。

和陸青折約定好了八點四十分見面,現在是八點十五分,他可以和宿管做個登記,借備用鑰匙,但巧的是,陸青折提早到了。

他看到方飲提前到了,說:“你怎麽在這裏?”

“那你是怎麽回事呢?”方飲反問。

陸青折的目光落在方飲的嘴唇上,被自己吻破的那道小傷口已經長好了,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他想編個理由,可他編不出來,他因為即将約會而頭昏腦漲,願意在樓下早早開始等待。

他抿了一下嘴,簡潔地做出回複:“着急。”

方飲表現得非常坦然:“我也是,難得沒賴床,剛剛和蘇未去吃了一頓早飯。”

“你是還要去寝室拿東西嗎?”

方飲指了下自己的腦袋:“忘記戴帽子了。”

現在算是小高峰,進進出出去吃早飯的學生多了起來,電梯估計擠不進去,要自己爬樓梯。陸青折說:“別去了。”

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扣在方飲的頭上。方飲碰了下帽檐,彎起眼睛:“行!”

兩人一起去乘了直達公交車,路途有一個多小時。方飲坐在裏面,把窗戶打開,風吹進來,夾帶着幾絲涼意,很舒服。

有同樣去市區的A大學生注意到他倆,坐在他們的斜對角,手機擺成了奇怪的角度,好像在拍他們。

方飲對此渾然不覺,在見到了某處熟悉的地方時,手在陸青折的腿上拍了一下。

他興奮地分享着:“這裏拐進巷子裏有賣鹵煮的,味道特別香,一邊喝汽水一邊吃,再點一疊皮蛋拌豆腐。可惜店面太舊了,空調不太好,夏天得吃出一身汗,适合冬天來。再過幾個月,我們一起去那裏吧?”

說起吃的,他可太開心了,眼睛仿佛能為此發亮。

距離上次吐血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他逐漸不再被病痛震懾,又開始對自己不該吃的食物蠢蠢欲動起來。

陸青折聽他滔滔不絕地說着美食鑒賞心得,與此同時,注意到有人似乎在偷拍,确認真的如此以後,他側了側身,擋住了方飲,冷眼瞥向那位同學。

那位同學察覺到了陸青折的抵觸,自知失禮,不好意思地向陸青折點點頭,不再把鏡頭對準他們。

“你有在聽我說嗎?陸青折?”完全處在狀況外的方飲道。

陸青折回答他:“聽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

方飲道:“我當然不介意。”

“嗯,那你到時候在店裏看着我吃。”陸青折一本正經地說。

……合着是不介意這個。

陸青折問:“住院那會兒禁食有多難受,你都忘了?”

方飲順着他的話講下去:“我忘了。”

“醫生叮囑你的,亂吃的後果有多嚴重,你也忘了?”

方飲硬着頭皮點頭:“我也忘了。”

見陸青折沉默,他為了顯得自己的提議合情合理,補充着:“我有分寸的,只是偶爾吃一次,我好久沒吃了。”

他要遵守的忌口不是單純地避開某種食材,在做完排除法以後,自己能吃的只有那麽一點點——粥和清淡的飯菜,連奶茶和碳酸飲料都不可以碰,燒烤和冰淇淋更是天方夜譚。

他只有二十歲,在這大好年紀裏,好吃的該暢快吃,好玩的要痛快玩,好看的必須要多看幾眼,喜歡一個人的話,愛意會滿溢出來。

能戒得掉什麽?忍着每日的清湯寡水忍到冬天,是他的極限了。

只要陸青折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同情心,就會同意的。他滿懷着期待,這麽篤定地想着。

“再說吧。”陸青折道。

方飲從這寥寥三個字裏,琢磨出了拒絕的意思:“……”

約會剛起了個頭,連海洋館的門都沒進,方飲開始不高興了。

他倍感掃興委屈,心說陸青折這個男的怎麽回事,正在當自己最喜歡的人,要去吃自己最喜歡的菜,讓自己在旁邊看着。

什麽人啊這是?那麽冷酷無情!

接下來的車程,方飲持續生氣,并且越想越生氣。不斷地用餘光去仔細觀察陸青折,陸青折仿佛不知道,沒來哄他。

陸青折絕對能感覺到自己那麽明顯的情緒變化,就是裝作不知道,真可惡啊。方飲唉聲嘆氣,沮喪地把車窗拉得更大了一些,手搭在窗沿,悶悶不樂地發呆。

後排的乘客覺得風太大了,不樂意,沒和他打招呼,直接動手把窗戶推上。

這下陸青折有動靜了,急忙握住方飲的手腕,要把他的手抽回去,可惜方飲的指尖還是被夾了一下。

方飲猛地回過神來,捏住自己發紅的手指。後排乘客驚呼:“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完全沒反應。欸,你沒事吧?”

方飲轉過頭去,好脾氣地回答道:“沒事的。”

後排乘客在下一站就走了,陸陸續續有人離開。當廣播播報下一站是終點站海洋館時,車裏除了司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陸青折伸出手,讓方飲把手擱在自己掌心裏,繼而很輕地用指腹摩挲着方飲被夾到的那個地方。

陸青折的語氣溫柔又關切:“真的沒事嗎?”

方飲悶悶不樂的,他不願意和陸青折任性,想事事都遂陸青折的願,至少在他這裏,他希望他喜歡的男生能夠心想事成。

可他又覺得陸青折實在過分,根本不考慮自己的感受。

糾結了半天,他鼓氣勇氣,決定發一次脾氣。

在抵達海洋館之前,方飲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下帽子,和陸青折宣布:“我有事,事情非常嚴重且惡劣,我今天就要去吃鹵煮,誰也別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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